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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四十四了結三 文 / 木林森

.    又是「大宋祖制」,趙忱對這四個字早就不耐煩了,當殿問道:「如此欺君罔上,違反朝廷法度,禍國殃民之臣,雖萬死也不足惜。//朕未能將其誅滅九族以是格外開恩了。試問如果連這樣的罪行都不足以處斬,那麼又何以警告其他。日後其他官員,豈不是都可以肆意妄為了嗎?」

    陳俊卿等人一時也無言以對,只好道:「洪適、梁克家、王淮、魏杞等人都是先朝之臣,素平也有功於朝廷,因此還請陛下法外開恩。」

    其實陳俊卿看到了審查的結果之後,也十分氣憤。他雖然並不很贊同新法,但是怕重蹈當年熙寧變法的覆轍,但絕不同意用這樣的方式來阻擾新法的施行,因此也認為應該嚴懲這一次的有關人員。但聽趙忱說要將洪適、魏杞、王淮、孫濤、孫知行和林長富等十八名主犯處以斬首時,陳俊卿也嚇了一跳,急忙出來阻止。

    因為大宋歷來都有「不殺大臣及言事者」的制度,因此只要不是證據確鑿的叛國謀反的大罪,一般皇帝都不敢輕易處死大臣。也正是在這個制度下,大宋的言論相對前朝來說,也比較自由,而大臣們也比較敢於直言諫君,甚至駁回皇帝的意見。

    趙忱為君兩年多了,總體來說,還算是一位比較寬仁溫和的皇帝,並沒有輕易處死任何官員,不過這一次一但開了這個囗子,只怕以後就難免再停下了。因此陳俊卿雖然明知這幾個人鄀該死,也要拚命阻攔。而其他大臣同樣也有這樣的心理。因為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日後不會犯事,無論是什麼理由,也絕不能讓皇帝開了殺大臣的先例,因此無論是支持新法還是反對新法的大臣,這時都極力阻攔,這也是為自己以後留一條後路。

    一向支持趙忱的趙汝愚和陳亮等人雖然沒有反對,但對此也都保持沉默,畢竟誰都希望自己侍奉的皇帝是一個寬仁的君主,而不是一個殘暴的皇帝。

    案情雖然是查清楚了,但在如何處決有關人員的問題上,群臣和皇帝之間又形成了尖銳的對立,而這一次趙忱身邊,幾乎沒有支持者了。

    六月一十四日,經過了半個多月的僵持之後,朝廷終於對處理湖南路民變一事做出處決。

    孫濤、孫知行、林長富等十二名主犯被處以斬配廣東、廣西、福建等地監管,家產全部抄沒充公。洪適、魏杞、王淮等人念其平素有功於朝廷,免除死罪,除去一切官職,洪適流放瓊州、魏杞流放雷州、王淮流放欽州。朝廷無赦,不許轉回。

    梁克家、文煥、章得臣等人,雖然沒有參與民變,但有知情不報,不辯是非之過,文煥、章得臣免職為民,回舊故里,梁克家念是四朝老臣,除去宰相職位,貶為泉州通判。

    參與民變的佃戶都是受富戶所逼,勻免於治罪,但被處於為官府額外服役六個月,而到建康作證的佃戶准予將功抵過,每人賞錢十貫,放回家中。原知寧鄉縣事鄭文意、知湘鄉縣事袁奎揭發魏杞、孫濤等人有功,升鄭文意為知桂陽軍事,升袁奎為知武岡軍事。

    至此。鬧騰了三個多月的荊湖南路民變一事,也終於正試落下了帷幕。

    不過和之前趙忱主張的嚴懲有關人員的處罰相比,這樣的判決似乎要輕得多。被處死的人中最高的官員也只是一個五品的知州,而洪適、魏杞、王淮等幕後的指使人員一個也沒有被處斬,都被判以流放了事。就連梁克家最後雖然被免職,但也能落個通判的閒職位。

    這樣的結果,顯然和趙忱最初設想的相差甚遠。但皇帝趙忱似乎並沒有多少不滿之意,相反這幾天以來,還頗為高興,在朝堂上議事還不時和大臣們開個玩笑,散朝回宮之後,還有閒心看看歌舞。可見皇帝的心情還好得很。

    原來就在處決結果出來的三天之前,中書通過了趙忱的兩項決議,一是以後中書省將同意,朝廷繼續推行新法。二是中書省也同意以後大宋如無大事發生,將在每年十月,朝廷都將舉行秋獮活動,借獵田演武,揚尚武之氣,顯大宋兵威。

    其實在一開始楊炎也主張嚴懲這次策劃煽動民變的官員。因為「不殺大臣及言事者」這條制度雖然避免了皇帝因一時之怒,濫殺大臣,也使不少公正忠直的大臣敢於直諫皇帝的過錯。但也造成了整個大宋兩百餘年來,對大臣犯罪的處罰都相對偏輕,只要不是謀反叛國的大罪,幾乎都不會被處以死罪,而且往往在流放之後,還能被受予通判、團練一類的閒職。如果能活得長一些,等個上十年,朝廷還會下旨特赦,甚致重新起復也都不是不可能。

    也正是因為如此,有不少官員才會只顧一己私利,甚至做出不昔損害朝廷利益的事情來。反正到頭來不會被殺頭,就是被流放,也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乾道北伐的時候,當時的宰相湯思退私通金兵,傳書遞簡,結果也只是被判了個流放了事。因此這一次洪適、魏杞等人敢冒大不違煽動民變,以要挾朝廷,也未償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因此趙忱才覺得有必要殺幾個官員,以儆傚尤。楊炎也認為有必要如此,因此也不反對。只是趙忱沒有想到這次反對的意見竟然如此強烈,幾乎所有的官員都不贊同。

    最後連趙倩如也勸告他,兩百多年以來,形成的制度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全都改過來的,而且「不殺大臣及言事者」這一制度也並不是沒有可取之處,何況嚴懲策劃煽動民變的官員不等於一定就要判為死罪,因此這一次就算了,還是順從百官的意見吧。

    趙倩如的意見,趙忱不能不認真考慮。認真想過之後,雖然也知道趙倩如說的有道理,但心裡這口氣卻怎麼也嚥不下去。好在這時趙倩如又出了個主意,就是交換。令趙忱頓時茅塞頓開。

    於是在第二天,趙忱升朝,故意不提處罰的事情,而是提出變法要繼續施行下去,陳俊卿也是老於事故的人,那還看不出皇帝的意思來。而且新法施行至今,也被證明只要嚴格監督管理,確實能夠達到富國強兵的目地。因此一口答應中書省以後一定會全力支持朝廷繼續推行新法。其他執政大臣中,趙汝愚是從一開始就主張變法的,而反對新法最強烈的兩位宰相梁克家和洪適這時都停職受審,而兩位樞密使韓彥直和劉珙也以經開始遂漸接受了新法,自然也不會阻止。

    接著趙忱又詢問舉行秋獮的事情。陳俊卿等大臣略作商議,也都答應下來。同意在每年十月期間,舉行秋獮活動。

    因此趙忱這才同意,不將洪適等人定為死罪。不過堅持要將孫濤斬首。陳俊卿等人也認為皇帝以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而且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不殺一個有份量一點的官員也說不過去,而且孫濤也只是地方官,並不是朝廷中央的官吏,殺他到不行有多大爭議。因此也同意了。就這樣孫濤就成了這一次被處死的最高官員,至於孫知行、林長富這些人,雖是地方豪強勢力,但畢竟也只是百姓,自然就不在陳俊卿等人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不過趙忱雖然赦免了洪適等人的死罪,卻在流放的地點上動腦筋,將他們都發配到廣南的偏遠地區,這以經是大宋同等能夠到達的最荒涼地方,就算不死,也要被磨去半條命。

    不過對於皇帝這一安排,陳俊卿等人也不能再於涉了,必竟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能夠保住他們的一條命就不錯了。至於他們幾個人能不能在流放的地方熬到朝廷特赦的那一天,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支持原創※《宋翔》於7k※※※

    潭州,制置使司衙門。

    今天衙門裡十分熱鬧,坐了四五十位客人,把制置使司衙門的大堂擠得滿滿當當。一個個都衣著考究,服式鮮明,不過多數人臉上都帶著驚疑不定的神色,顯得心裡非常不安。

    他們都是湖南路的地方的豪富大戶之家。可以說個個都是腰纏萬貫,家中良田萬畝。這一次是專程被新上任後制置使史大人請到潭州來的。如果是平時,或許會有人擺一擺地方豪強的譜,端一端架子,但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誰也不敢小視官府,因此制置使司的請柬一下,都老老實實過來,有不少人都是從數百里遠的地方趕來,唯恐遲到了。

    等人都到齊之後,史彌遠將所有從人都退了下去。整個大堂上只剩下自己一人和在場的眾鄉紳。

    史彌遠起身,向眾人拱了拱手,道:「本官是新任的荊湖南路制置使史彌遠。在座各位都是湖南路地方的鄉紳大戶,這一次把諸位請來,乃是有些事情與各位商議。如果有怠慢之處,還望諸位見諒。」

    眾人也連忙起身還禮,道:「應該,應該。」

    史彌遠坐下,道:「不用本官說,各位也都知道最近荊湖南路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這話一說出囗,有不少人的臉色都變了。立刻有人急忙申辯道:「史大人,那些可都是孫知行、林長富這些人幹的,和我們可都沒有關係啊。」

    其他人也連忙附和道:「是啊,是啊,這和我們可都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史彌遠微微一笑,道:「各位請放心,本官再來湖南路上任的時候就曾向朝廷進言,主犯當嚴懲,而從者都不予追究。」

    眾人忙又紛紛道:「多謝大人。」

    史彌遠又道:「不過本官受朝廷委派,出任荊湖南路制置使,推行新法,首先就要清丈土地,核實戶籍。如果日後對各位有所冒犯,還希望各位能夠體諒一二。各位都是湖南路地方的鄉紳大戶,家裡想必都隱藏了不少土地挾戶,本官希望各位都能自己上報出來,以免傷了和氣。」

    其他人忙又道:「那裡,那裡。史大人太客氣了。支持朝廷法令,也是我等應盡之責。」

    史彌遠淡淡道:「客氣話都不用說了,這裡也沒有其他人,本官就不和大家兜圈子。本官知道其實各位也都不容易,攢一些土地,也是為了後代子孫。這一下子全都被查了出去,任誰心裡也捨不得啊。」

    眾人聽了,也都大為感動,紛紛道:「是啊!是啊。我們到這一步都容易嗎!還是大人能夠體諒我們?」

    史彌遠繼續道:「體諒雖然體諒,但本官也是職責所在,身不由己啊。所以本官心裡有個計較,各位把家裡的隱田挾戶都自己報上來,本官為各位擔個風險,讓每位都留下一成。也算本官在這裡為官一場,怎麼樣也要對各位也有個交待吧。」

    其他人聽了,不禁都喜出望外,都連連表示贊成。

    史彌遠又道:「不過本官可要把醜話說在前頭,本官也要對朝廷交侍啊,為各位擔了這個風險,所以也希望各位都能夠俱實上報。如果以後被本官查出來所報不實,那可就別怪本官不講情面了。」

    其實這裡有不少人正有這個打算,少報一些隱田挾戶,但聽史彌遠這麼一說,心裡又涼了半截,紛紛哀求道:「史大人,只留下一成田產也太少了一點吧,能不能多留一些,讓我們留下兩成吧?」

    史彌遠「哼」了一聲,厲聲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做買賣討價還價嗎?能給你們留下一成田產就不錯了。你們想一想,如果本官向朝廷交待不了,被免了職,換一個制置使來,你們可是連這一成也保不住了。孰輕孰重,你們自己可要想清楚。孫知行、林長富可就是眼前的例子。」

    一提到孫知行、林長富,有不少人又開始打哆嗦,都無話可說了。

    史彌遠又緩和了囗氣,道:「各位都回去好好想想本官剛才說的話,就給各位半個月的時間,然後把隱田挾戶都報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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