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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美酒為墨而佐狼毫,死! 文 / 晴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美酒為墨而佐狼毫,死!

    「萬歲爺,奴婢們跟舒公公都是在你跟前侍候您二十多年的老人,誰也不希望萬歲爺您受一丁點的委屈。可是現在,卻有人暗中搗鬼,妄想要離間您跟朝中文武的關係,還想要敗壞您在百姓心中的形象。這等奸詐陰狠之人,奴婢等也恨不得能食其肉,寢其皮,可是如今,事發突然,對方做事又極為小心謹慎,處處步局。」年紀最長的張永清了清嗓子,一臉戚色地道。

    「奴婢等也不希望舒公公有事,都想好生生地侍候萬歲爺,可是,到了這等危急之局,陛下您不能不做出決斷了,不然,萬一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將此事攀附到您的身上,奴婢等就算是全都死了,也抵不了這罪過啊。」

    聽到了這話,朱祁鈺的臉色忽青忽白,半晌,方才長歎了一聲,點了點頭。「你們看著辦,另外,替朕告訴舒良一聲,朕,朕總有一天,會替他討回一個公道!」

    「謝萬歲爺如此厚待我等,奴婢就算是死,也難報萬歲爺的恩惠……」張永等人不由得作淚流滿面狀,可心裡邊,卻都暗暗鬆了一口氣,至少,天子能夠理智地斷尾求生,舒良那邊能處理好,那麼朝臣那邊既然心裡邊再有懷疑,卻也只能乾瞪眼。

    只要能夠渡過危機,那麼自己等人,仍舊可以站在天子的身後邊作威作福,才到手的權利,自然也能夠繼續享受下去,至於舒良,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太過倒霉,恰好被人給謀算到,給當了炮灰。

    一句話,死道友不死貧道就好。你要不死,還連累咱家和咱們這些個老人好好享受一下生活,那你就是最大的罪人,你要不死,怎麼平息眾怒,怎麼能夠讓天子重新坐穩?

    要知道,太子可不是無依無靠,沒有後台的孤家寡人,他的老爹,朱祁鎮這位遜位於當今天子不足一年的太上皇帝就呆在宣府,雖然其已傳位於朱祁鈺,雖然他遭到了土木堡的慘敗,甚至還讓瓦刺給俘虜了,可是,即使這樣,這大半年以來,朱祁鎮的威望不降反增。而短短數月之間,整個宣府邊鎮,已然使如臂指,群臣還有天下百姓的目光彷彿就沒離開過他的身上。

    而朝中,那些原本正統朝的老臣仍舊執掌著主要的權利,他們是皇太子另一有力的支持者。另外,紫禁城中,宣皇帝的皇后,當今太皇太后孫氏,更是一個令所有人都不會,也不敢忽視的重量級人物。

    便是朱祁鈺,也只能陰著來,還得小心翼翼,生怕給捉住啥把柄。這樣的配比,這樣的後台,誰他娘的敢去明目張膽的得罪,那根本就是打燈籠進茅房,找死的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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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可能!」右僉都御史李秉一臉的錯愕,看著那份供狀吃驚地道。

    「有什麼不可能的,莫非你以為本官兩眼昏花,連這份供狀寫的是什麼都不清楚嗎?!」左都御史王文眼皮一翻,沒好氣地沉聲喝道。「三法司會審,三法司首腦俱在,奉天子詔以審案。那舒良雖有心狡辯,卻也無從抵賴,再加上天子示之以威,他焉能不伏地認罪?!」

    「兩人因過往之私怨,積年不休,尚膳監掌印太監欲謀以毒而害舒良,然因心腹之錯漏,為使毒食送往太***,致太***宮女嘗賜食而兩死兩傷,鄭印心懼事敗,故爾事發前便服毒自盡……」讀到了這,李秉不由得氣極而笑。「這便是那舒良之狀?王大人,您莫欺下官,也莫欺朝中文武皆是瞎聾,這狀紙,下官覺得就是個笑話。」

    「你!李秉。」王文不由得拔身而起,惡狠狠地瞪著那李秉,那眼神,彷彿是要生吃了李秉似的。「你莫非不知道此事事涉天家,天塌似的大事,難道你以為,真能審出個所以然來不成?」王文看到那李秉卻不為之所動地連連冷笑,不由得有些喪氣地坐回了椅子上。

    「王大人,此非是下官難為於你,而是這麼做,您以為下官不明白您的心思嗎?」李秉看著這位老上司,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憐憫之色,王文是他的老上司,當年也是個剛直不阿的直臣,可是現在,卻被權勢迷花了眼了。

    「迂齋你什麼意思?」聽到了李秉這話,王文不由得眼中厲芒一眼,聲音越發地冰寒了起來。

    「大人,舒良是當今天子心腹宦官,深受天子寵信,若是能留得他一條性命,想來,天子必然心甚悅之。」李秉卻看也不看那王文猶如刀鋒一樣的目光,自顧自地言道:「然三法司乃是受朝中諸臣之重委,是要將此案審清,審明,而非敷衍了事,若如此。三法司之公允何在?」

    「況且,大人您即便今日說服於下官,你又如何去說服大理寺,如何去說服刑部?」隨著那李秉一聲聲地低喝,王文臉上的凶狠變得無奈起來,臉上也露出了幾絲慚色。

    「大人,您這麼做,不但陷於自己於不義,更陷國法明律於不義。所以,非是下官不為,而是不能為。」李秉朝著那王文深深一躬,然後轉身朝著門外行去,走到了那門口時,李秉的腳步頓了頓。「大人,權柄之重,難道還能及得上身後清名不成?望大人慎之。下官這位去請另外兩司官員,再次會審舒良。」

    「你等等。」一直枯坐於椅上的王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站起了身來。「走,老夫隨你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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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千戶,怎的今日這麼早就給咱家送夜宵來了?」坐在詔獄裡,卻猶如坐私家賓館包間一般自在的舒良看到了那位這兩日一直小心侍候自己的錦衣衛廖千戶,不由得呵呵一笑,抬手撫了撫自己那打理得份外齊整的鬢角。尖細的嗓音,在陰暗的牢籠裡顯得份外的刺耳。

    「呵呵,舒公公,今日末將看這月色正佳,擔心舒公公賞月無酒,這不,給您帶來了兩壺佳釀,還有這幾盤佳餚,聽說您最好這紅燒獅子頭。」話說到了這,廖千戶發出了幾聲意味深長的笑容,還拿手指指了指其中一盤菜餚道。

    「咱家什麼時候……」舒良奇怪地揚了揚眉頭,話說了半截生生頓住,目光落在了那盤燒得醬紅喜人,香氣撲鼻的紅燒獅子頭上,臉色不由得微微發白。

    看到了舒良的臉色,廖千戶的聲音低得只有兩人才能聽見:「而且,這些還都是宮裡的手藝,是宮裡邊的托末將給您帶來的,著您好生享用……莫要辜負了陛下的一片苦心才是。」

    聽得這話,舒良的嘴角不由得神經質地抽搐了起來,臉上的笑容比那哭還要難看上幾分。「這些都是給咱家享用的?」

    「自然是,好了舒公公您自己慢用,唉,對了,末將知道舒公公您向來有賞月飲酒之後,喜作詩詞的習慣,您瞧,這裡連紙筆都給您準備好了。」廖千戶笑瞇瞇地從懷裡邊拿出了筆墨,還有一方小硯,毫不客氣地拿起了一壺美酒,傾了一點在那硯台裡。而從他的袖口,滑落了一個青瓷小瓶在那桌子上,紅紅地綢塞,顯得份外地耀眼,耀得那舒良猶如看到了一灘奪目的血腥,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好半天,舒良的手才抓住了那青瓷小瓶,緊緊地握在了手裡邊,握得指尖白得份外的滲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咱家不是好好的嗎?」舒良的聲音不高,卻透著一股子淒厲。

    「呵呵,末將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您若是好好的,宮裡邊,可就不好了……具體的,還得請您品嚐了這些佳餚,方能知道箇中奧妙,末將這樣的小人物可沒有這樣的福份。」廖千戶磨墨的手不停,嘴裡邊的話雖然溫和,卻透著一股子森冷的死意。

    「這群王八蛋!」舒良坐直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聲音越發地尖細。絕望的目光落在了小几上擺著的酒菜上後,那舒良如同瘋子一般地用手拿起了一個獅子頭,惡狠狠地扒開,打量了一眼之後,連吞帶嚼地吃進了肚子,倒了一杯美酒一飲而盡,桀桀地笑道:「以美酒為墨而佐狼毫,當為人生之快事爾。廖千戶當真有雅興,哈哈哈……」

    「那是,舒公公您慢用,墨已研好,希望刻鐘之內,能見公公大作……末將就不打擾公公您賞月了。」廖千戶將那半塊墨扔在了案几上,朝著那仍舊在大食大嚼的舒良一輯,施施然地轉身走出了這間牢房,隨著那重鎖落下的聲音,廖千戶卻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回頭從那小窗望去,看到了那舒良從一個獅子頭中摳出了一個龍眼大小的蠟丸,捏破之後,攤開了一張紙,不過小半晌的功夫,臉色灰白的舒良將那張紙飛快地撕碎之後吞下了肚,又連飲了幾杯酒。

    這才抄起了筆,戰戰兢兢地落在了那張已經攤好的宣紙之上。

    「還好,這老小子算是識趣,不然,咱們又得辛苦了。」看到了這一幕,廖千戶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朝著那兩名守在牢門外的錦衣衛低聲笑道。那兩名錦衣衛亦心領神會地附和著笑了笑。

    不多時,這間牢房裡邊傳來了一陣悶聲,然後便是重物墜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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