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二十四節 閬中(2) 文 / 昨日流雲
自從探聽得清楚劉安出兵閬中,黃權心中是不敢猶豫,一面寫書申報益州之主劉璋請求支援,一面親自帶人來守備閬中--劉安不走葭萌關大路,卻走這閬中要地,若讓他突破了閬中,自己與張任約好的互相救援就成了泡影,無論劉安是進攻巴西或是進攻莘潼,犄角之勢就被粉碎,自然不能夠輕易讓出閬中。沒想到得是,初一交戰,剛讓劉安嘗試到一點閬中的守衛厲害,那劉安便退了回去,將大營扎到離城不遠的地方,雖然停止了進攻,卻顯示出時刻會進攻的樣子。黃權心裡明白,憑著自己現在在手頭上的一萬來將士要想長時間地守住這閬中,那是不可能的,這閬中雖然自己已經加強了各項防禦措施,可是,它不是險關,在歷代益州之主的心目中也並不如葭萌關那邊重要,所以這閬中的城牆也並不十分堅固。黃權看得明白,若到了危急時刻劉安下了狠心,拼上傷亡四到五萬的雍州兵馬,笑到最後的還是劉安,現在能夠與劉安在這閬中對峙,是還不到時候,劉安還不會拿這四、五萬的雍州兵馬來換取閬中--若丟了這四、五萬精銳,他劉安還拿什麼來打仗?然而看這陣勢,黃權就知道劉安不會輕易從閬中撤出,怎麼才能擊敗劉安呢?
正在燈下思考之時,忽然帳下軍兵來報城外來了一個人,不知道姓名,也不知道容貌,問話只說見過便可知道,黃權也不由心下生疑。在這個時候,城門早已關閉,這樣一個人來到這閬中,莫非有什麼事?想到這裡,黃權吩咐左右多加戒備,然後又讓人帶這人來這廳堂。
不多時,隨著軍兵走進來一個人,黃權一打量,看這人體格倒也是十分魁梧,只是頭上帶著一頂范陽笠,臉上又蒙著黑紗,再加上又是在燈下,怎麼也感覺不到這個人是認識的一個人。只聽他道:「最近在城外,聽得黃將軍有一件煩心的事,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事?」這時,這人看了看四周,見依然有十多個軍兵站在廳堂之內,接著道,「正如劉安所說,黃將軍果然十分小心,對上在下一個人,又在這閬中城中,還要數十個人跟隨,果然要比張任張將軍難對付得多。」
看他只是摘下范陽笠,並沒有取下面幕,再聽他這言語似乎是劉安周圍的人,黃權明白這人必然是劉安身邊不遠的人,並且他要和自己說一些見不得人的言語,當下便揮手讓眾人退了出去,笑道:「是啊,我心中確實有事。如今我益州和雍州開戰,我黃權命雖然不貴,卻也關係到整個巴西,劉安陰狠毒辣,什麼詭計他想不出來?我當然要小心一點。見笑了。」
「在下生於閬中,長於閬中,現在在劉安帳下為軍馬嚮導官,願意為將軍解開這心事。」看眾人到了外面,掩上了廳堂的大門,揭開面幕,竟然真是杜劐!只聽他接著道,「在下奉劉安之命,要潛入到這閬中城,在城中找尋幾個接應,以便裡應外合打破這閬中城池,只是不知道黃將軍能不能做個接應。」
雖然看他這一身裝扮,已經猜到這來人應當屬於劉安陣內人士,可聽到這話,黃權還是忍不住心中的驚訝,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強壓心頭帶來的驚喜,道:「據我所知,劉安極善於籠絡人,手下能征慣戰的死士多不勝數,為其願意肝腦塗地的謀士也不可計數,出奇之處令人意想不到。你如何讓我相信你就是劉安軍中嚮導官?你為什麼要背叛劉安?又如何讓我相信你確實是想棄暗投明?」
「在下是不是杜劐,很容易就可以確認。在下早已說過,在下生於閬中,長於閬中,將軍要想確認在下是不是貨真價實的杜劐,只要在這閬中城中找一兩個有頭有臉的人來,想也立刻就可以確認。至於在下為什麼要背叛劉安,這話說來就長了。」在黃權的示意下,杜劐坐了下來,又喝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喉嚨,道,「在下早就想離開劉安了,只是沒有機會,然而機會終於讓在下等到了。四年前,劉安擊敗張魯,進入漢中,當時劉安大軍盡在漢中,直接威脅到閬中,然而那個時候劉安和益州正在交好,哪裡有人支援在下?迫於無奈,在下背負罵名,不單將張魯等人生擒送給了劉安,還將閬中也獻給了他,可是,如此大功,劉安是怎麼待得我?過河便拆橋。起先,劉安還讓我守備一方,後來把我調到了南鄭,一直在為劉安心腹的趙雲手下任職,官銜雖然沒降,實際上卻降了一百八十級,管起了馬伕、草料來,還說什麼歷次考察不合格的原因,這還是看在在下稍微有功勞的份上安排的差使,不是太羞辱在下了嗎?若說考察合格不合格,在這劉安手下,考察不合格現在身居高位的也是大有人在,別人不說,就是那劉安身邊的陳到,看他那粗魯樣子,只怕校軍場在哪裡他也不清楚,何況練兵呢?可怎麼樣?每次考察,回回都通過。在這方面,我杜劐怎麼也比他強一點吧?在下等這個機會等了一年多,但是,終於讓在下等來了。前不久,劉安傳令漢中加強戒備,在下便知道劉安要兵出漢中了,便自告奮勇求當嚮導官,果然,劉安出兵閬中,考慮到我杜劐曾經是這閬中大族,對這閬中地理非常熟悉,答應了下來。在下此舉就是要劉安知道過河拆橋、羞辱人的滋味。」停了停,杜劐接著道,「至於要讓黃將軍相信在下的誠意,倒也不難。在下等這一天這麼久,也早已籌劃好了一切,若不出什麼意外,在下家小再有一兩日必然可以進入巴西。拿他們做人質,黃將軍難道還有什麼懷疑?」
對於劉安身邊的陳到,黃權自然也是知之甚詳。這杜劐提到的官吏考察,黃權雖然沒有經受過雍州的考察,卻也知道這考察與益州大為不同,是十分嚴格的那一種。從各種自己瞭解的情況中,黃權知道杜獲所提的陳到不應該通過考察是屬實的,可是他也明白陳到是不可多得的一員猛將,又是劉安的最貼身的忠心衛士,日日在劉安身邊,就算考察的其他人認為陳到統兵不合格,將這陳到打入不合格一流,最後在劉安審查的時候也一定會被送入合格一路,誰又找這樣的麻煩呢?俗話說,功莫大於救主,甘寧、王平等人在戰場上確確實實屢立戰功,擒拿、絞殺敵將多不勝數,可這樣再多的功勞也比不上救劉安一命,何況陳到數次救過劉安又忠心耿耿呢?若劉安在自領雍州刺史的時候,不將這陳到排在甘寧、王平之前,才會真的讓人相信他劉安是過河拆橋呢。再說,對於這考察,陳到各項考察都過了關,按照道理說這陳到一直受到劉安寵信,應該多得是帶兵出外的機會,可是劉安一直都把這陳到帶在身邊,從來沒讓陳到單獨帶兵打過仗,可見,劉安心裡定然也是十分的明白。可是,在這雍州,又有幾個人可以同陳到相比?陳到享受的待遇,別人根本不會享受到,這對面的杜劐就是其中一個。黃權深信這一點--要不然,劉安也就不會這麼威鎮華夏了。
看看對面的杜劐,黃權終於知道這杜劐來到這閬中的真正的原因--投靠到劉安手下,別人都是一路陞官,惟獨這杜獲能力不高,在練兵上沒有趕上雍州練兵的形勢,被刷了下來,沒有反省過自己,反倒歸罪到了劉安的頭上去了。對於這閬中大族頭領杜劐,黃權雖然沒有見過,但來到這巴西擔任太守,對屬下重要的地方所有的重要的人,還是有所瞭解的。他知道這杜劐是一個貪財的人,雖然這人口中說當年是為形勢所迫才投靠了劉安,其實這件事的真相也早已傳到了黃權的耳朵裡,知道杜劐是貪了劉安派人送來的錢財才將張魯送入了漢中劉安處,也才使閬中歸到了劉安的手下,可是,現在不是提這些的時候。再看看對面的杜劐,黃權越來越感覺到他的笑容刺眼--心裡不禁對這等反覆背叛的小人鄙視、不齒,可是,這種小人也有小人的好處,就能夠做出別人做不出來的重要的事情,眼前,就有一個只有這種小人才能夠做到的事情。
「好。我相信杜將軍棄暗投明的誠意。」黃權點了點頭,道,「北城門守備為這閬中杜林,正適合杜將軍使用。三天後夜半子時,城頭上燈光閃亮三次為信號,我親自帶兵接應。若是大功告成,我定然表奏成都劉大人杜將軍你的功勞。」說完,黃權重賞了杜劐,又讓人將他領到偏房中休息,自己才坐在廳堂中品著茶,一遍一遍地回思這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