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三十二節 梓潼(2) 文 / 昨日流雲
要自己留在侯家鎮這個小地方，雖然也知道侯家鎮的得失將關係到整個梓潼的得失，楊懷心中還是不以為然－－這侯家鎮對自己來說確實是決定到了梓潼糧食的補給，可以說是梓潼抵抗力量的生命線，但卻不是一個好截斷的地方－－即使這侯家鎮被劉安取下來，但隔著數重山的劉安軍馬根本沒辦法運上補給，要截斷自己的補給，他就必須長時間的將軍馬停留在侯家鎮，可是沒有了補給，誰又能夠留在侯家鎮？這侯家鎮早晚也得回到川軍手中。劉安能夠做這樣的沒意義的事？楊懷不相信這一點。
為將者，要克盡職守。雖然對自己留在侯家鎮有懷疑，但留到了這裡，就要做一名將官應該做的事情。楊懷對這一點毫不懷疑。從這裡到梓潼大路並不是很遠，山勢也不是太陡峭，雖然沒什麼路，但還是經常有當地的獵人來回穿過這幾座山－－他們能夠穿過，自然劉安的軍馬也就有可能過來，楊懷提醒自己不能夠放鬆警惕。他還是按照軍旅的習慣，派出了數路哨探。
高懷站在城頭，抬頭望望，只見高遠的天空之下群山巍巍，也不禁心懷暢開。群山已經沒有了春夏時的綠油油的翠意，現在滿山遍野多的是枯枝黃葉，遠望過去，這群山多出了幾分成熟的意味。這個時候，正是山獵的好時機，高懷知道。俗話說，兔子也有三個月的王，在這夏天裡，由於樹木茂盛，野兔極為容易隱藏，食物又充足，長的胖墩墩的，渾身是油，這深秋時節，野兔的膘還沒有下去，正肥著呢。想到野兔，就想到了篝火上那野兔流油滴汁的樣子，彷彿也聞到了野兔烤熟時正發出的濃郁的香味，楊懷不禁咂了咂嘴唇。
看看群山，他自然知道這時不是想秋獵的時候，心中也不由歎了口氣。對這紛亂的時局，他早已看不清楚了。在這過去的二十多年裡，天下紛紛攘攘，戰亂是此起彼伏，沒有一刻安寧，他早就認為西川不會是永遠平定的一個地方，現在戰火果然燒到了自己的家門。可是，楊懷不痛恨張任，也不痛恨前面堅決抗戰現在卻已經投降了劉安的黃權。雖然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不是正確，可是，他卻相信張任、黃權、王累等人的眼光，知道在劉安平定西涼的時候出兵進攻漢中是基本上失去了時機，卻也還是最後有可能自保的一點時機－－劉安剛同張魯爭奪漢中的時候就應該首先出兵漢中，那漢中落到張魯的手裡總比落到劉安的手裡要強，可是，劉璋心裡顧忌到出兵漢中名義不順，再加上多有猶豫，終於讓劉安先得手，西川卻連插手的機會都被劉安封死了，錯過了西川自保的一個良機，當然，還有一個機會，那就是劉安出兵荊州的時機，那個時候劉安佔據漢中時間還不長，根基還不穩固，可劉璋再三思量之後，害怕劉表和劉安聯手對付自己，又再猶豫，最後終於放棄。這兩次時機的丟失，到劉安開始平定西涼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年多，他劉安勵精圖治，已經在漢中人心上紮下了根，漢中也已經穩定了，出兵也如黃權私下同張任議論的一樣，果然沒有什麼進展－－但這是最後的一個機會。進攻漢中失敗，回過手來的劉安也果然進入了西川，楊懷並不因為這就怨恨張任、黃權等人－－一山不能容二虎，益州雖然很大，卻定然也不可能存下劉安和劉璋兩個人，也只有刀兵相見的結果。他對劉安的到來倒沒有什麼意外，但他對許昌曹操的反覆感到相當的反感－－在來得詔書當中，先是嘉獎了劉璋，提升了劉璋的官位，又讓他出兵漢中，誰知道，到頭來，一但曹操捨棄劉安而圖謀汝南、壽春同劉備開仗的時候，竟然又承認了劉安的地位，並且讓劉安持節關中，進而討伐西川，這反覆也變化得太快了一點吧？重要的是，劉安竟然也打起了漢朝廷的旗號名正言順的來圖謀西川，若是曹操壓兵函谷關，這劉安怎麼能夠調動十萬雍州精銳將士來圖謀西川？他不明白。
正在思慮之間，派出去的哨探闖了回來，原來，劉安真的率部下將士來奪侯家鎮，這讓楊懷心中一驚，急忙將兵士拉上城頭，做好迎戰的準備。為了以防萬一，他一方面派人向成都方面求援，一方面親自督察城上各個地方的防禦。檢查、佈置好了一切，楊懷已經看到來軍到了城下－－果然是劉安無疑。只見對面來的這支兵馬，雖然人數也就在六、七千上，卻人人矯捷，個個彪壯，是一支精銳無疑，看旗幟，也是劉安。
看到劉安軍馬在城下安營紮寨，再看到除了少數的人留著警戒，還有一部分人在砍伐樹木顯然要做攻城器械所用，楊懷不由想衝出去佔個自己將士精力充沛、劉安遠道翻山而來疲勞的便宜，但是很快又將這個念頭壓了下去－－這幾千來人，個個都是精壯之士，也有戒備，還未到自己可以佔便宜的時候，況且，劉安這麼多年來贏得的名聲也不是誰人吹出來的，萬一讓他抓住這個機會衝了進來，豈不是丟了芝麻還丟西瓜？
出乎楊懷預料的是，對面的劉安並沒有急於攻城，反而歇了下來，第一天就這樣輕鬆地過了去。對面輕鬆，楊懷卻一點也不敢輕鬆－－俗話說，沒有那個手藝，怎麼能攬那個活計？這劉安既然來到這侯家鎮，就必然要取得侯家鎮，截斷梓潼的糧食補給，不會不打仗就退下去。
果然，第一天輕鬆，第二天就艱難了起來。只一個上午，劉安便親自率軍發起了三次大的衝擊，可是，依舊讓楊懷率軍擊退了－－丟下了得有一千餘人在圍牆之下。楊懷對這種結果並不感到意外，因為他知道，為了這一仗，自己已經花了一個多月在這圍牆上面，在原來的基礎之上，將這圍牆修葺得雖然稍比大城的城牆差，卻也是相當厚實，對防衛這侯家鎮相當有利，手上又有四千兵將，別說這劉安來得僅有六、七千人，就是有八、九千人馬，也不可能就這樣輕鬆取下侯家鎮。
見慣了廝殺場面，對這廝殺是一點衝動的感覺也沒有，楊懷看著圍牆下沒有生命的屍體，沒有一絲悲傷，也沒有一絲感動，即使是聽到震耳的喊殺聲，他也沒有一絲衝動，多得只是那為將者應該有的冷漠－－說不定，下一個躺下的就是自己。
喧鬧的一天，終於隨著滴血的夕陽扯下了帷幕。楊懷看看周圍將士，心中湧上了即將勝利的喜悅－－只要再支持一兩天，就是不打仗，劉安也已經支持不下去－－沒了糧食，他劉安拿什麼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