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四十六節 綿竹(2) 文 / 昨日流雲
綿竹之內。
戰事形勢日趨嚴峻,令身為主將的劉循是愁眉不展,也讓他坐臥不寧。憑心而論,他從未想過富裕、兵多將廣又有險要地勢的西川會走到現在這一步。想當初劉安初次派人來到西川要求交好的時候,自己的父親劉璋連正眼看那使者一眼都沒看,就讓他又回去了長安,也引的周圍人對使者連連戲弄,劉安對此卻什麼表示也沒有,依舊數次派人來到成都示意交好,可是,隨著劉安的逐步壯大,兩家也是漸漸走向了對立,現在終於將戰火燒到了西川,並且讓西川連阻擋的力量都欠缺,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若是當初劉安進兵漢中的時候就出兵直接佔據漢中,劉安就很難發展起來,哪裡會有現在的險惡形勢呢?想這些雖然什麼用也沒有,可是劉循還是忍不住地要去想。
探馬報來劉安親自率軍來到了綿竹,劉循看看自己手下的將士,不由歎了口氣。他實在想不出來怎麼對付這已經名動天下的人物--陸遜在江東是很出名的,不過,不是因為他取得勝績,而是因為他連戰連敗、逃得快而出名,誰也沒想到得是,到了這西川,自己並手下將士連連敗在他的手裡,用縱橫西川來形容陸遜已經不夠了,更何況劉安的名氣遠遠要大於陸遜呢?
再看看自己的屬下將士們,劉循發現他們的數量是越來越少了--當初要求對劉安作戰的張任和黃權都投降了雍州,隨著戰事的進行,張翼等人也先後投降了,劉巴等人沒投降卻死在了疆場之上。對於張任等投降的將士,劉循並沒有開始時候產生的極端鄙夷,也沒有了氣憤,奇異的是,現在每想到他們,劉循甚至多得是心平氣和。對於劉巴等將士,劉循心底只是覺得十分的悲痛,為他們報仇的念頭卻是從來沒想起過。
天色不是十分的好,使得廳堂之內似乎有一點霧氣,就是看對面的人,劉循發現他們也似乎也蒙上了一層陰影。
「將軍不必過於悲觀,形勢還不是十分險惡,還有挽回的餘地。」鄧芝站了出來,勸劉循道。鄧芝比較年輕,從軍的日子也是非常的短,但是已經經過了一場廝殺,現在又在同劉循共同防守綿竹,對戰爭也是非常的熟悉了。說起來,鄧芝能夠走到這副將的位子上也是很偶然,前不久,劉循率軍通過鄧芝的治地,鄧芝也就跟隨上了大軍,途中勸住了劉循救援已經有可能潰敗的劉巴軍馬並讓迅速撤退,也正好從陸遜已經布下的口袋邊上救了劉循及眾西川將士,這讓劉循對鄧芝不由不另眼相看,隨後稟報了劉璋,於是升鄧芝為副將。
「綿竹是防衛成都的咽喉要地,也是拱衛成都的最後一道屏障,只要綿竹在手,成都雖然小有威脅,卻沒有大患。」鄧芝道,「將軍不必擔憂劉安的南路兵馬。司馬懿雖然已經突破了巴郡嚴顏的防守,可並不是現在西川的心腹之患。司馬懿是劉安的一路兵馬,補給仍然要從漢中運出,川中道路險要,轉運比較艱難。雖然他取了大路,但補給線太長,根本無法隨時補給,只要將軍守住了綿竹,成都雖然有可能受到司馬懿的騷擾,但孤軍深入之將,絕不敢長久停留,只消幾天,自然就要離去,所以將軍不必為司馬懿這一路敵人擔心。綿竹是敵人最要攻取的地方。劉安若取下綿竹,他就可以和司馬懿聯繫起來,成都真的就比較危險了。但是這綿竹乃是成都門戶,城高河闊,堅不可破,劉安雖然有十萬大軍卻也只能是束手無策,我軍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將軍又有何疑慮?」說到這裡,鄧芝停了一下,接著道,「只要我軍堅守不出,等得日子久了,雍州兵馬定然露出疲憊之態,就會出現讓我們一擊成功的機會。」
鄧芝本是文職官員,同眾將相比,身體也不是很強壯,前次與陸遜交戰,眾人雖然從口袋邊上逃了回來,墊後的鄧芝卻中了流矢,差點死於非命,再加上這對峙的兩個月時時都讓鄧芝擔憂不已,使身體更見羸弱,面色早已失去了原來的紅潤,甚至還有了幾分無血的蒼白。這讓劉循很是擔憂--黃權和張任等都是川中一等一的人才,就是算做西川的頂梁支柱也不為過,卻先後敗在了劉安的手下,現在又剛剛看到一個頗有才能、有可能超過黃權和張任的鄧芝,身體卻是如此,不容劉循不擔憂。劉循每想到這險惡的形勢便想衝出去和對面的雍州兵馬賭氣一戰,看看到底誰能夠取勝,無論勝敗都再也不為這川中的形勢擔心,可是,擺在面前的是,根本不用去決戰,瞎子都可以看見結果將是雍州兵馬勝利,讓他不由不放棄這個想法。
「將軍,雍州兵馬的囤糧之地離我們不是很遠,防衛的主將是在西涼歸順劉安的成宜,將士也僅有五千餘人,何不趁劉安剛到大營的機會前去摧毀?」說到這裡,冷苞停了一下,又續了下去,道,「若是將劉安的囤糧之地被摧毀,劉安就沒有了糧食,自然就要退回雍州,我軍也可以趁機收復失地。」冷苞歷次從雍州兵馬手下逃出性命,卻不像許多將領那樣喪失了同雍州兵馬作戰的勇氣,反而更加凶悍,也不怕雍州兵馬。用冷苞自己的話來說,自己都已經活過了那麼多年,也殺了那麼多將士,早就該死了,到現在還沒死,那是上天眷顧,多活一天賺一天,不活也不虧本。從劉循手上傳過來的情報得知,現在南路的司馬懿已經斬殺了鎮守巴郡的嚴顏,突破了巴郡,正在從南線向成都一帶推進,雖然說司馬懿是孤軍深入,雖然說司馬懿補給線太長,可是,只要司馬懿真的推進到了成都城下,不單成都人心晃動,就是這綿竹也會發生許多不可預料的變故,也許再有三萬大軍駐守綿竹,也可能守不住綿竹了,因此冷苞諫道。
聽到冷苞的諫言,劉循點了點頭。他同意冷苞的這個選擇--只有迅速擊敗劉安,哪怕從劉安手裡贏取的只是一場小小的勝利,也能夠穩定一下已經開始動搖的西川,雍州兵馬的囤糧之地,地勢比較開闊,道路也不是很險要,更重要的是這個地方兵將不太多,主將也是不太有名氣,正是適合選擇進攻的地方。
「將軍萬不可行此事。」看到劉循點頭,顯然已經同意了冷苞的諫言,鄧芝連忙勸阻道,「陸地之上交戰,強弱若是分明,自古以來只有兩種戰法可以扭轉戰局,一是劫營,另一個是打劫。陸遜自從來到綿竹,前營、後營都與中軍都拉開了相當距離,卻又互相支持,劫營我們是沒有機會,對我們來說,剩下的也只有打劫這一條路了。打劫可以從路上埋伏,也可以打劫糧草,但路上我們沒有機會,算來算去,我們也只有摧毀雍州兵馬的囤糧之地近期內才有可能取勝,對我軍最有利。從實際情況上來看,劉安多讀兵書,深明韜略,陸遜也是連戰皆勝,都是極為有見識的人,況且法正也是人中之傑,趙雲也不容忽視,糧食是三軍的生命之源,他們不會不注意到糧食周圍的兵力比較虛弱,戒備比較鬆散。如果不是劉安、陸遜過於托大,那就是一個陷阱,一個誘我軍出城的陷阱。芝以為還是以堅守為萬全之策。」
「可我們等不起了。」劉循又搖了搖頭,否定了鄧芝的看法,然後才道,「伯苗(鄧芝)說得雖然有道理,堅守有可能守住綿竹,卻難守住成都。如果我們擊敗劉安,即使司馬懿取得勝利,也是無濟於事,而若我們沒有擊敗劉安,就是讓司馬懿退回去,也依然與大局關聯不大,所以,我們只有一條擊敗劉安的路,摧毀劉安的糧食是我們必要的選擇。」停了一停,劉循又道,「是啊,也許正如伯苗所說的這糧草正是一個魚餌,可是,伯苗也知道,釣魚的時候,並不是魚一吃上魚餌就會被漁人捉住,也有可能吃了餌料以後再逃出去,漁人卻拿它沒有任何辦法。決定這一切的,是吃餌料的時機!這囤糧縱然是誘餌,我們縱然就是魚,也要進去踏一下。」
「將軍,萬萬不可。」鄧芝不由力勸道,「既然成功的機會不大,就極有可能恰好為劉安所利用,若到那時,不單不能夠取得摧毀雍州兵馬的囤糧之地,只怕還守不住這綿竹。以芝愚見,堅守是為上策,然後靜候時機啊。」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劉循考慮了半天,終於還是搖了搖頭。
當下,劉循決定自己帶領冷苞等前去摧毀劉安的囤糧之地,為了以防萬一,再由吳懿率領部分軍馬接應自己,最後留鄧芝鎮守綿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