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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臥龍 第三十六章 花考 文 / 林加措

    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投之,當今官家(徽宗)在即位之前做個閒散王爺的時候,便有傳聞說他是李煜轉世,天生便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那書法更是在才子遍地的大宋自成一家,人稱瘦金書。

    這位官家即位之初,倒也有心要勵精圖治做那一代明君,卻終究本性難移,沒多久便撤了心思,重又回到他做閒散王爺時的聲色犬馬之中,行事浮浪無常朝令夕改,到了現在,年號竟然就足足改了六次。每日裡便只想著怎麼弄些新奇之物供自己賞玩行樂。

    這下邊的臣屬,自然有那投上所好,每每獻上一些玩樂的新奇點子。[搜索最新更新盡在lvex.]

    今年的斗花會,便是有人獻上的主意,說以七月七日牛郎織女情人相會佳期,辦一場斗花勝會,為天下有情人乞福,願其終成眷屬。

    官家本就是個多情的風流種子,一聽之下立刻准了這個主意。

    有那湊趣的,便又出了主意,擬以科考制度由官家任那主考官,親自點出花中的狀元、榜眼、探花……謂之花考。

    沒想到這主意又被這位官家給准了,還親自將花分為皇品、臣品與民品。皇品花卉點出花進士二十本,臣品出花進士三十本,民品出花進士五十本,群花共將點出進士百名。

    這花考名目一出,立刻引得滿朝影從,紛紛挖空心思,要在這七月七日的花考上高中進士。一時之間,竟是開封花貴。

    張青有心之下,透過青樓之中那些消息靈通的主顧,得知了開封花價突漲的因由,卻沒有趁勢抬價,而是通過青樓渠道散出話去,說只要有參與花考資格的,只須憑了能夠入場花考的花柬,便可用平日的價錢購買自家花卉。但有個條件,卻必須使用自己提供的花盆,在花考時不得更換它盆。

    便宜才是硬道理,那些替自家主子跑腿的管事採買們,並不介意將那比時價便宜出來的銀兩揣入自家口袋,更何況那一批張青特別定制的花盆,雖是紫砂陶胎卻並非粗製濫造,且因定制之故,市面上還見不到這樣的款式,只消報帳時說一聲式樣罕見,再趁機加些零頭揣入腰也非不可,這一條附加條件自然無不應允,

    那盆被李禾坐爛的花卉,卻是張青奔著那花考皇品花卉前三甲去的心血之作。

    那是一盆洛陽十年生的野牡丹上,嫁接了姚黃、魏紫兩種牡丹,盛開時黃、紫同株已是奇葩之屬,更難得姚黃、魏紫正是牡丹之中的花皇與花後,這一盆「王后同枝」,卻是正應了官家設立花考時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立意,可謂應題。而這花皇、花後,又有隱喻天子之意,卻是正合了向以有情人自詡的官家胃口。

    而牡丹多於四、五月間盛開,這到了七月七日卻要牡丹開花的,不說天下僅有,卻也絕不多見。這還是張青借了自家院子中那口寒井的地利,將那牡丹養在寒氣逼人的井邊,錯亂了季節,這才能夠在七夕酷暑之時,讓這花中之王乖乖開花。

    此時兩人正進了院門,寒井便在院子當間,張青見到井邊那盆殘破的王后同枝,面上不由一黯。

    此時雖然天色已黑,可以李禾遠超常人的眼力,還是看清了張青面上的瞬間變化。

    這一夜,李禾整晚沒睡,一閉眼便看到黑暗中張青眼中閃過的那一抹遺憾之色。將近天明時,李禾終於起身,悄悄來到了院中,拿起那把吹毛斷髮的短劍,在自己腕上輕輕一抹,竟是用自己的鮮血去澆灌那盆枝形破碎的王后同枝。

    李禾想得簡單,自己那癒合神速的體質,或許也可以給這株倒霉的牡丹借用一下,反正這點小傷轉眼便好,也不妨礙什麼,若是萬一管用,那便是自己關撲(賭搏)押中賺到了。

    放完了血,李禾立覺心安不少,回到床上倒頭便睡,直到被張青搖醒,這才流著口水從酣睡之中醒了過來。

    「吃早飯了?」李禾的嘴巴先於眼睛張開。

    「快起來,出事情了!」

    「啊?甚麼事?」李禾一下彈了起來。

    「快,快跟我走!」張青一把拉起李禾便向外走去。

    一出院門,便看到土路上烏烏糟糟地站了好多人,還有正從自家院子向外走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一見這個陣勢,李禾也不禁有些緊張起來,拉了拉張青的衣角,詢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還不等張青開口,便有那旁邊的一個大塊頭,大聲道:「這天殺的畜生,若是被俺逮到,一定活活剝皮抽筋,俺家的收成啊,全毀了!」

    這裡家家戶戶都事種植,每家後院幾乎都連著大片的菜地果園,站在屋前院門便可看到屋後那一片片的綠色。

    聽了那大漢的說話,李禾向那屋後一看,也不禁怒從中來,有那一片種的西瓜的,此時便好似馬踏連營一般,紅的綠的都糊到了一起,果實十不存一。

    一夜之間,這不過百戶的一片鄉里,竟然有十多戶遭了這無妄之災,田畝產出盡被毀去。

    這一下無疑是犯了眾怒,一陣七嘴八舌群情激奮之後,大家一致決定自今夜起開始派人蹲守地頭,抓住這個毀了大家生計的禍害。

    依著常例,按戶抽丁,一戶一丁,一丁一日,輪流值守。

    李禾與張青哥倆二人,正好一人一夜,兩日一輪。

    到了傍晚,各家抽出的壯丁都聚到了一起,李禾已將獵囊中的獵叉旋上了絲扣組合起來,耳後和腰間則別滿了十支上了吹箭的竹管,加上高大健壯的身材,往那裡一站,倒滿像那麼一回事情。

    分派任務很簡單,更確切的說是沒有分派,這每戶一丁的公平方法,最後卻是每家出來的男人,都不放心將自己的地兒給別人看守,結果便是自家各管自家事,每人都蹲到了自己家的地頭上,守了起來。

    這一下李禾倒是成了最輕鬆的一個,張青的院子本就不大,種的又都是需要仔細伺弄的上等花卉,後院出了院牆,雖有大片土地,張青卻不放心讓自己的寶貝花兒出牆去睡,是以李禾守著的,其實只有張青家前後院被牆圈起來的那一點兒地方。

    別家丁壯都是憋屈的在哪個坑裡蹲著,唯有李禾躺在自家的屋頂上,悠閒地欣賞著夏夜的星空,看看到底哪個是牛郎星,哪個是織女星。

    一夜無事,轉眼便到了凌晨時分,正是萬籟俱寂,黎明前最為黑暗的時候。守了一夜的菜戶果農們倒是有大半已經睡去。躺在屋頂看了一宿星星的李禾,此時也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想來這一夜便算是過去了,便把眼睛一閉,也想睡上一小覺。

    便在幾乎所有人都睡去的時候,寂靜的黑夜中,突然鈴聲大作,驚醒了幾乎全部睡去的「捕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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