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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臥龍 第四十八章 兒啊 文 / 林加措

    聽了李禾說話,高俅面色不變,只是接口道:「如此,那便得罪了,兩位小友,還望莫怪!」一使眼色,手下一班人馬便四下散開,認真搜撿起來。

    以高俅此時的身份,對李禾說出這等話來,可算是客氣已極了。

    這都是因了趙佶之前對李禾的壯士評語,這位風流天子,特別喜歡不拘一格提拔人才,誰也不知道他今天會不會一時興起,便將李禾給撥到身邊聽用。[搜索最新更新盡在lvex.]

    高俅自己便是因為陪著趙佶玩得盡興,這才成了今日的高太尉。對於這位徽宗皇帝身邊人的陞官速度,那是有切身體會的。是以也不願冒這個風險,給自己招惹上一個潛在的對頭。

    不片刻,這些人便將張青那點兒可憐的家底兒都給抄了出來,石耳肯定是半朵也沒有,這些人卻不明說,只是將搜出的東西,分門別類,一一擺到趙佶面前的地上,請他過目。

    高俅蹲下身子,一臉認真地在這堆物品之中,又逐一翻檢。

    坐在椅子上的趙佶,則隨著高俅手上的動作,心懷僥倖地看著那一件件過手的東西。

    李禾失憶後,原本只是隨身帶了那把噬靈短劍,後來發現那其貌不揚的藥鋤似乎也不簡單,便也隨身帶了,失憶後帶來的其它物品,此時都放在了家中,也一併被這些搜藏高手翻了出來。

    要說高俅以一介僕童小廝,能夠成就今日太尉之尊,卻也不是單單靠了溜鬚拍馬伴駕蹴鞠便能成的。此人不僅極為聰捷,吹談歌舞、刺槍使棒、相撲雜耍、詩書辭賦,樣樣都能上手玩得似模似樣。更難得的,給主上辦事,事無鉅細,從來都是盡心盡力不知煩厭。

    此時官家當面,若說高俅全無表演之心也不可信,可高俅卻也不光是演給趙佶看的,過手的東西自家也確實仔細觀瞧過後,這才放手。

    趙佶盯著高俅看了半晌,也知道這石耳基本是沒戲了,便有些索然無味起來,臉一仰便要打個哈欠伸個懶腰,正仰首間,餘光一乜,卻突然看到高俅身子一震。

    趙佶心頭一喜,以為有了發現,哈欠打了一半還張著的嘴巴也忘了合攏,便俯首去瞧,卻看到高俅手中拿著一截白色的玉簪在發呆。

    「愛卿?」趙佶試著叫了一聲。

    高俅恍若未聞,依舊怔怔地看著手中的那截斷簪。

    半晌之後。

    「九娘!」高俅終於發出一聲喊,面上卻已是未語先哭,老淚縱流當場。

    「愛卿?愛卿!」趙佶著了慌,不知道高俅出了什麼狀況。

    高俅卻根本沒理趙佶的茬兒,舉起手中的簪子,問道:「這是誰的東西?」

    「是我的!」李禾站了出來。

    「不知此物是從何人手中得來?」高俅目光炯炯,看著李禾。

    「忘了,那天之前的事情,我都記不起來了!」

    高俅這一次卻是問得極細,不過李禾卻不會將他在黃祖兒那方袖中天地的經歷說給這些人聽,只說自己從高處摔下來後,便遇到了張青,可之前的事情卻想不起來了,自己算是被張青撿回來的。

    聽了李禾的解釋,高俅的目光愈發刺人,追問道:「你遇到張青時,這簪子是放在哪裡?」

    「揣在懷裡,貼身放著的!」除了醒來後那方奇異空間的事情,李禾都是實話實說。

    高俅目光如劍,便彷彿要將李禾看穿一般,如此無禮地盯了李禾一陣,這才收斂了一身氣勢。

    「九娘!」高俅看著手中玉簪,又是一聲高呼:「如此深情,俅何以報?」轉頭再看向李禾時,已是一臉的舐犢情深。

    「兒啊,」高俅一聲大叫,一把抱住了李禾失聲痛哭,「這些年可苦了你了!」

    李禾傻眼了。

    張青傻眼了。

    趙佶也傻眼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

    良久,高俅才收了哭聲,終於想起還有個皇上在那杵著,便將頭轉向了趙佶,道:「陛下,這是臣當年與開封萬花之魁杜九娘的兒子。」

    「哦?」趙佶一雙細長的眼睛瞬間變大:八卦,朕最喜歡了!

    在趙佶熱切目光的鼓勵之下,高俅繼續道:「陛下,臣年輕時曾因好嘻游野行不理生計,而被老父一紙訟狀告上了開封府。臣被判了二十脊杖,發放出了開封地界。直到先帝大赦天下時,臣才得以返鄉。在這之前,臣已與那杜九娘相好多時,這簪子,便是臣當日送她的。」

    「哦?」趙佶看著那玉簪插言道:「看這玉簪,玉質只是平平,開封城中稍有名氣的樂戶怕也瞧不上,這九娘,倒不是個只認錢貨的淺薄女子。」

    「臣代九娘謝過陛下知遇之恩!」高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給趙佶磕了個頭,這才繼續道:「臣當年整日只知與朋友玩耍,家中又不富裕,哪裡有什麼錢財,每次見那老鴇,都是臣腆著面皮,任那老鴇冷嘲熱諷,臣只做不知。可九娘卻每每出言回護於臣。」

    「陛下,」高俅老淚再次縱流,「臣那時潦倒至極,在九娘那裡從不曾使過一分銀子送過一件頭面,卻每每得了九娘偷偷周濟。便只有這簪子,是臣送她的唯一一件東西。」

    「陛下,九娘待臣一往情深,可待臣回到開封,才得知九娘便在臣被發放出開封府界後不久,自己贖身脫籍不知所蹤。臣在開封打聽了整整一年,卻始終沒有探得她的下落。算算年月,離現在也有二十幾載了。」高俅說著轉頭去看李禾。

    此時的李禾,看上去分明便是二十歲出頭的一個壯小伙。難怪古人會說人不可貌相。

    「陛下!」高俅跪在地上,又給趙佶重重叩了一個頭,道:「臣不過一介市井細民,這一世本不敢望有出人頭地的一天。全賴陛下抬舉,才讓臣有了今日的人前顯貴,臣便是現下死了,也是死而無憾。可九娘對臣二十年初衷不改,臣,臣……」高俅語不成聲,又是一番嚎啕痛哭。

    趙佶自己便是個多情種子,高俅這一番昔年往事,也讓他跟著一起哭了個稀里嘩啦,一聽高俅似有所請,急忙應道:「九娘如此深情,愛卿當有所報。此事,愛卿但有所請,朕無有不允。」

    「九娘恐已不在人世,臣,代九娘謝過陛下!」高俅叩首有聲,再抬起臉時,一行鮮血竟自額頭淌下。

    趙佶看了又是一迭聲的出言撫慰。

    一旁的張青則一會兒看看李禾,一會兒又看看高俅,面上表情很是精彩。

    剩下的那些人,也不知是虛情還是真心,都在拿袖子作拭淚狀。

    全場便只李禾一人無動於衷。

    「大哥!」看到李禾似乎傻掉的樣子,張青靠了過去,用肘尖偷偷拐了李禾一下。

    「嗯?」李禾看了一眼張青,滿眼疑問。

    看著李禾似乎還不明白的樣子,近乎崩潰的張青硬著頭皮道:「大哥,還不快上去與伯父相認?」

    「他說是俺爹便是了?」李禾聲音洪亮,說話也沒壓低聲音,屋裡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瞬間,屋中人彷彿都被施了定身法術一般,便是空氣都彷彿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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