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二章 歸途 文 / 夜零度寂寞
. 殘餘的洛丹倫聯軍孤魂野鬼似的在奧特蘭克山道上走著，幾面染血的戰旗在如銀砂傾瀉般的雪花中時隱時現。
巍然聳立且連綿起伏的奧特蘭克山脈，被雪的素白和冰的晶瑩裝扮著。時而，有湍急的雪流從陡峭的高崖上轟然而下，其後便露出岩石原本的灰黑色，與四周的潔白形成強烈反差。
浩茫蒼勁的雪松，在峰巔峭壁、道旁谷底或直或斜，堅強的生長著，以一種桀驁不馴的姿態，站成風景。樹下的背風處，偶爾可以看到幾個被野草頂起的小雪包。
山道便在崇山峻嶺間恣意蜿蜒，循環往復。
凱爾塞斯踩著齊膝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每一步落下，都要費更大的力氣拔起。眼前是自己呼出的白氣，回頭望去，迷茫的雪線之中，一群瘦骨嶙峋的士兵，跌跌撞撞的艱難跋涉。不時有人一頭栽倒在雪地中，任戰友呼喝拍打，再也站不起來。
就是這些戰士，打退了亡靈天災三次攻擊，每次號角響起的時候，這些戰士都表現出不可思議的活力，拼盡最後一口氣的進行戰鬥。
後方和他們相隔近一里的獸人隊伍，不遠不近的跟著，表明他們對洛丹倫聯盟依然保有戒心，就像洛丹倫聯盟對他們那樣。凱爾塞斯通過和巴琳達和斯托哈德商量，決定讓獸人安全的離開洛丹倫聯盟的領地，並提供幾條海船給他們出海。
至於俞天接受惡魔傳承的事，凱爾塞斯和溫蕾薩一致認為，還是先壓下此事。這一切，俞天都絲毫不知，他還在為自己身體的變化而沾沾自喜。
「王子殿下，兵員數量統計出來了。」
踏雪蹣跚奔來的是高階法師提布洛斯;火葉，他原本合身的法袍如今寬了一截，兩隻眼睛也深深的凹了下去，風一吹，寬大的法袍就在背後鼓成一片。
「有多少？」凱爾塞斯嘴裡問著，他的眼神有些發散，落向前方看不到終點的山路。
「還剩四千士兵。」
回話的聲音很熟悉，凱爾塞斯扭頭一看，俞天頂著漫天風雪，正在擦額頭上的汗漬。
凱爾塞斯面上浮現出一絲痛苦，勉強對俞天擠出一個笑容：「你醒了？」
「一天前就醒了，忙著救助戰士，沒顧得上過來看你。」俞天轉頭望向身後飢寒交迫的士兵，聲音也在打顫：「一萬七千族人，現在只剩四千。」
說著，俞天一拳狠命的捶上身邊的雪松，積雪滾滾濺落，幾乎蓋住了俞天大半個身子，由於沒分出任何力量保護拳頭，他的拳頭滿是鮮血，卻在轉眼之間，奇跡般的癒合。
俞天大喘幾口粗氣，然後拿積雪**揉搓著自己的臉，他帶來的兩千新兵，現在不到五百……
如今走在半道上，沒有食物和保暖衣物，近身職業者還好說點，很多法系職業者，挺過了亡靈天災的進攻，卻沒走出漫長的山路。沿著軍隊行走的路線向後望去，每隔二十步左右，都隆起了一個雪堆，大風一吹，飛起一片雪塵。
俞天死死的咬著嘴唇，那些都是他朝夕相處的部下，眨眼之間，就少了四分之三，那種感覺，就像心頭在淌血。
矮人中尉斯托哈德吊著兩串大鼻涕，眼睛紅腫不堪，兩天前他的眼睛就被雪灼傷了，騎著山羊走到俞天身邊：「兄弟，戰爭怎麼可能不死人，你別太難過了！」
俞天沒有說話，仍是**朝臉上潑雪，好一會兒才抬頭：「戰爭死了也就算了，明明亡靈天災都退了，後勤保障在哪？你告訴我，加裡瑟斯在幹什麼？！」
「俞天，我們的戰士都沒有食物了。」溫蕾薩從後方趕來，漂亮的睫毛上結著點點冰花。
「怎麼可能？」俞天暴跳如雷，罵道：「昨天我們不是還偷偷宰了十幾頭山羊……」
他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奧特蘭克山羊是矮人族的坐騎，失去坐騎，矮人怎麼走過厚厚的積雪。
矮人斯托哈德在一旁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剛要怒罵，突然想到昨天俞天還偷偷分給自己一塊烤羊肉，雖然烤得又焦又硬，但在這冰天雪地裡可謂難得的美味，頓時啞口無言，只能憤憤的瞪了俞天一眼了事。
溫蕾薩先朝矮人斯托哈德抱歉的笑笑，才對俞天解釋：「我們的戰士，都把羊肉分給那些人類士兵了。」
俞天長歎一口氣，都是些熱血漢子，捨生忘死保護家園，卻落到現在這般淒涼的境地。
美女魔法師巴琳達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紅著臉走過來，朝俞天鞠了個躬：「謝謝你們的無私幫助。」
俞天溫言道：「沒什麼，我們都是盟友。」
宿營的時候，已是深夜，厚重的烏雲就像鍋蓋一樣扣在頭頂，拚命灑著鵝毛似的雪花。
說是宿營，實際輜重全部丟在了石爐哨所，眾人只能選擇一個平坦點的避風處，團團圍坐，靠砍伐雪松升起火堆。
不少戰士用鐵盔架在火堆上，烘煮著雪水，裡面放了些岩石上刮下來的碎苔，還有雪地上翻出的枯草，撕下的樹皮煮成一鍋，充當晚飯。
俞天等人坐在一面山巖下，右側有幾塊大石遮擋風雪，升起了一堆篝火。
每個人都在為晚飯而發愁，矮人斯托哈德灌了一脖子雪水後，乾脆站了起來，向著外面走去。
「你幹什麼？」俞天小心翼翼的用雪松木剜成的小碗舀了一碗水，提高聲量問道。
斯托哈德回頭，俞天看到這個矮人眼眶裡滿是淚水，他狠狠的擦拭了一把，然後說：「我去叫手下殺山羊。」
山羊就是他們的坐騎，俞天知道這些矮人對山羊的感情，再說，就算是他，也不敢叫矮人把山羊全部殺光，失去坐騎的幫助，矮人面對深深的積雪，很難走到斯坦恩布萊德城，人類和血精靈自身都疲累不堪，能夠提供給他們的幫助也極為有限。
俞天看了眼凱爾塞斯，他臉上依然一片消沉，俞天知道，他是為死去的族人傷心。凱爾塞斯不願理事，做為援軍首領的俞天，清醒後反而成了血精靈實際意義上的總指揮。
他心裡默默盤算著，這種天氣飛鳥和野獸都罕見蹤跡，就是想挖老鼠，堅硬的地層也讓人得不償失。雷矛衛隊的隊長巴琳達指望不上，溫蕾薩也唯他馬首是瞻，矮人只能想到殺山羊……
俞天把手裡的木碗遞給溫蕾薩，裹緊了披風，拍拍身上的落雪後站起：「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弄點吃的來。」
「你去哪兒弄吃的？」溫蕾薩說出了在場剩餘人的疑問。
「你不用管，我有辦法弄到就行。」俞天踩著積雪，一搖一晃的向外走去。
俞天同樣知道身後還跟著一個獸人部族，他留意觀察過，獸人背後大多都背著厚重的毛氈和背囊，要想弄吃的，只有從他們那兒著手。
大概走了四十分鐘左右，俞天帶著自己手下的五百人才走到獸人的宿營地，每一個獸人都用冷漠的目光望著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俞天也不在乎，種族間橫弋著血仇，能有好臉色給你才怪。
帕特裡得到通報後，很快就走出來迎接俞天：「麼…你…」
俞天長吸一口氣，臉上擠出一個笑容：「我是來借點食物的。」
他這話才說完，帕特裡後面聽得懂通用語的獸人都騷動起來，一個個對帕特裡喊著什麼，看他們面紅耳赤的樣子，肯定是叫帕特裡拒絕自己的要求。
在俞天身後的血精靈也氣得不輕，俞天只說要找食物，就把他們全部帶了出來，他們沒想到，俞天竟然是找獸人要食物。精靈的性格本就高傲，寧願餓死也不肯拉下臉來向昔日的仇敵尋求幫助，當下七嘴八舌的叫俞天回去，情緒激動點的，扭頭就往回走。
俞天也是渾身顫抖，他如何不知道，這種做法會極大的降低自己在血精靈部族中的威望。但是只有這樣做，才能保住更多的性命，他記憶裡，這裡離斯坦恩布萊德城，還有一天半的路程，沒有食物，路上又要倒下多少戰士。
戰士們流血已經夠多了……
帕特裡褐色的眼珠盯了俞天半天，才道：「物…給你…」
四週一片安靜。
良久，俞天的親衛隊長才湊到俞天耳邊說：「大人，你這麼做，恐怕聯軍那邊……」
俞天苦笑一聲在，管不了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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