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長風破浪 二十二章：「先進事跡」報告會 文 / 鋼槍裡的溫柔
二十二章：「先進事跡」報告會
我嘴巴頓時張得老大，我吃驚地問道：
「上課？海哥你確定自己沒病吧？」
海哥笑罵道：「去！你才有病呢！我當教導員的，請你這個畢業學員回來講講咱們隊的光榮傳統，講講基層部隊的生活，有什麼問題嗎？今年又是一百多號學員要畢業，我正發愁思想工作怎麼做呢！剛好你這個分配到南京戰區的人回來了，只要你給學員們好好講講你報到後的情況，至少可以消除他們對一線部隊的恐懼心理嘛！最重要的是，你英勇救人的先進事跡，多麼感人啊，為了救人甚至都失憶了！你就是他們的榜樣啊！你就是一座豐碑，是他們超越的目標啊！」
我沒有理會海哥誇張的語氣，只是盯著他問道：「然後呢？」
海哥笑著說道：「嘿嘿，然後，寫申請去應急機動作戰部隊的人數就會增加，年終總結的時候我就不會被系主任罵……」
我撇了撇嘴說道：「靠，又沒我什麼好處，我憑什麼幫你……再說我也沒有……」
「沒有什麼？」海哥盯著我問道。
「哦，沒什麼……」我連忙回答道。
本來我想說，我畢業後就沒經歷過他所謂的「基層部隊的生活」，更沒有什麼「先進事跡」，我的先進事跡是不能擺出來說的……我一報到就被召喚到影子去了，然後就是執行任務、受傷、回國，一直到現在。
海哥說道：「你剛才怎麼答應的？咱們還是不是兄弟啊？」
我笑著說道：「兄弟也不能用來當飯吃啊！這年頭，沒有飯吃，兄弟再多也會餓死的……」
海哥氣呼呼地問道：
「你這個臭小子，學會跟我講條件了是吧？忘記當時你在我手下當學員的事情了是吧？我……」
我笑嘻嘻地問道：「你什麼？」
海哥頹然地坐了下來，笑著問道：「我……我想問問你的條件是什麼？怎麼樣才肯幫我這個忙……」
我毫不猶豫地說道：「一頓小肥羊！」
海哥笑著伸出手來，說道：「成交！」
小肥羊是一個連鎖火鍋店的名字，我的這個條件等與沒有條件，不就是吃頓飯嘛！其實我已經打定主意了，到時候瞎掰一通，而且堅決不講所謂的「先進事跡」，我與他擊掌之後，說道：
「那就集合吧！」
海哥笑著說道：「好勒！」
然後親自跑到門口，喊道：
「通訊員，通知畢業班，上午的自習取消了，馬上去俱樂部集合！」
然後回過頭來笑著對我說道：
「小陸同志，一會兒好好講！兩頓小肥羊都沒問題！」
我白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說道：「知道了，老王同志……」
聽到門外已經有辟里啪啦的腳步聲了，是畢業班去集合了，我站了起來，準備往外面走去，海哥調侃道：
「等會兒！你現在大小也是個領導了！等他們集合完畢了再過去！」
我翻了翻白眼，說道：
「王大海同志！你要是再拿我開涮，我……他媽的我就不講了……」
海哥連忙讓開路，說道：「行！行！咱們現在就上去還不行嗎？」
說完就跟在我後面往俱樂部走，他在我身後嘟囔了一句：
「這小子，現在也是個腕兒了，會耍大牌了……」
我猛地回頭看著他，他連忙賠笑道：「我什麼都沒說啊！嘿嘿，今天天氣真不錯啊……」
我哭笑不得地轉身繼續朝俱樂部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海哥就收起了他那副嬉皮笑臉的嘴臉，玩笑時間已經過去了，現在的海哥是威嚴的「黑面神」，是學員心目中至高無上的教導員……
那邊值班員已經整隊完畢了，他下達完「稍息、立正！」的口令之後，轉身正對著我們，一個標準的「向前一步走」，然後緊接著乾淨利索地敬了一個軍禮，我連忙跨了一步，閃到一邊，現在是海哥的時間，沒有我什麼事。
海哥還禮後，值班員才放下敬禮的手，大聲地報告道：
「教導員同志！畢業班全體學員集合完畢！應到一百三十八名，實到一百三十七名，其中一名安全值班，請指示！值班員：周禮軍！」
海哥威嚴地說道：「坐下唱首歌！」
「是！」
小小的俱樂部裡很快就響起了嘹亮的軍歌聲，這熟悉的曲調、高昂的士氣立刻把我帶回了上軍校時的日子，當時的我也是綠色方陣的一分子，我和我的兄弟們一起，引吭高歌，現在那些兄弟們都分散在祖國的大江南北，這輩子真正有機會見面，有機會跟我一樣，回母校看看的人應該不多了，大家都在為著自己的事業奮鬥……
很快，歌已經唱完了，我還沉浸在回憶當中——有事情可以回憶的感覺真是好！海哥輕輕地拉了拉我的衣服，我這才回過神來，我跟著海哥走到前台，坐了下來。
海哥清了清嗓子，沒有像往常一樣一本正經，而是指了指我，然後說道：
「這位大家都認識吧！咱們九隊的風雲人物啊！威震警衛連與汽車連！現在你到汽車連說一聲：『我是陸長風的人』，人家肯定還要敬你三分啊！」
底下的學員大多數都知道我的「光輝事跡」，自然是哄堂大笑，我暗暗地咬牙切齒：海哥居然敢擺我一道，看我一會兒怎麼損他！
海哥面色一整，接著說道：「玩笑開完了，下面說正事！今天，我們很高興請到了南京軍區某基地的陸長風中尉，他是你們的師兄，今天我請他過來，主要就是想讓他給大家講講他自己在畢業班這一年的心態，面臨畢業分配，命運抉擇的時候，他是怎麼調節的。還有就是請陸排長……晤，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當排長，不過無所謂的，都是自己人，請陸排長講一講剛下部隊報到的情景，相信這個大家都很感興趣的，下面，大家鼓掌歡迎陸師兄為你們講課！」
下面頓時響起了熱烈無比的掌聲，我站起來，向大家敬了個禮，掌聲才慢慢地平息下去，我說道：
「各位師弟師妹，其實我畢業時間也不長，兩個多月前，我也和大家一樣，在軍校裡數著日子等畢業，當時，我們那屆畢業班在黑面神同志——也就是我們偉大而英明的教導員，那時候我們私底下都這麼稱呼他的，不知道你們是不是……」
說到這裡，我看了一下下面的學員們，大家都使勁憋著笑，臉上的表情極其怪異，而坐在我旁邊的海哥倒是沒什麼表情，不過我估計他心裡正在咬牙切齒呢！誰讓他提我以前那些糗事的，我陸長風做人的準則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還！
我接著說道：「畢業班在我們黑面神同志的領導下，還是整齊有序的，沒有嚮往屆的一些畢業學員一樣，成天酗酒、打架、曠課……就我自己而言，我是農村出來的，也沒有什麼背景，所以對畢業去向問題沒有太多的奢求，心態自然就放鬆了，作為過來人，我還是有必要給大家提提建議，也許說得不對，但是這算是我個人的一些體會吧！」
我停了會兒，接著說道：
「我知道大家普遍對於應急機動作戰部隊懷有一種恐懼感，其實我認為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也許那些地方訓練會稍微累一點點，但是絕對沒有大家想像的恐怖！據我戰友反饋的信息，應急部隊和其他二線的部隊並沒有太大的差別，而且大家不要忘記了，你們畢業之後就是軍官了，很多東西不必親力親為的！
其實我自己的經歷也許對大家更有參考價值，我分配的地方是一個技術單位，大家都是學技術的，畢業後搞指揮的是有，但是大部分還是搞技術工作的，對於這部分同志，我的建議就是：多聽，多看，多問，多動手，軍校學員下去之後最大的毛病就是理論還不錯，動手能力奇差無比，所以大家畢業之後的當務之急就是提高自己的動手能力，踢好頭三腳！」
海哥見我囉嗦了半天，還不講我的光輝事跡，急得一個勁地向我打眼色，我裝作沒看見，接著說道：
「同志們，我下去的時間也不長，暫時只能給大家這些建議，大家要是有什麼問題呢，可以向我提出來，咱們交流一下……」
海哥忍不住站了起來，說道：「同志們，其實大家不知道，陸長風同志最近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相信不久之後，全軍都要組織向陸長風同志學習了！所以，大家再次用熱烈的掌聲歡迎陸長風同志為大家講述一下他的英雄經歷！」
話音剛落，學員們立刻熱烈的響應海哥的號召，拚命鼓掌，我苦笑著說道：
「請大家不要相信你們教導員的話！我一個小軍官，能有什麼光輝事跡啊！他在打擊報復呢！怪我叫他『黑面神』……」
海哥急道：「這是什麼話，我有報紙為證……」
我連忙打斷了海哥的話，對學員們說道：「看來大家沒有什麼問題要問我了，嗯，今天就到這裡吧……」
說完，我推著海哥走出了俱樂部，走到門口的時候，我還不忘回頭說了句：
「大家解散吧！值班員，不用報告了……」
對於我喧賓奪主的行為，他們自然是抱以善意的笑聲，我推著海哥回到辦公室，他生氣地問道：
「長風，你什麼意思？不是說好了的嗎？」
我苦笑著說道：「海哥，不是我不講，實在是……我真的沒什麼好講的！」
我看到海哥眼睛一瞪，就要發火的樣子，連忙提醒他說道：
「保密條例，保密條例……」
海哥狐疑地看著我，問道：「這麼神秘？那件事情不是連報紙都宣傳了嗎？」
我無奈地說道：「你怎麼還不明白呢？你到底是不是我那個在部隊混了多年，很懂察顏觀色的海哥啊？」
海哥說道：「好！好！好！不問了！不問了！保密嘛！我懂……」
我這才笑著說道：「這還差不多，不過那頓小肥羊可不要賴賬噢，今天中午就去！」
海哥無奈地說道：「知道了！真不知道你怎麼當上英雄的，整天就知道吃！」
我嘿嘿一笑，沒有回答他，在他辦公室坐了一會兒，我起身說道：
「海哥，你忙吧！我回去陪小影了，記得中午請客哦，遲了就沒機會了，我們很快就要走了！」
海哥吃驚地問道：「怎麼回事？這不剛來嗎？怎麼不多住幾天，再說地方生那邊也快要開學了，你還要帶小影去哪裡？」
我苦笑著說道：「小影為了去北京看我，和家裡人鬧翻了，我這是要回福州去收拾殘局呢！算了，不說了，海哥我先回去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叫我，我請客！呵呵，剛才和你開玩笑呢！」
海哥說道：
「這樣啊！到福州之後態度誠懇一點，要打要罵隨他們去！呵呵，你回去吧！請客的事情你不要和我爭，否則跟你沒完！」
我笑著說道：「知道了，等你電話！」
說完我就走出了辦公室，直接往海哥的宿舍走去。我進屋的時候，小影正在整理房間，看到我進來，她嫣然一笑，說道：
「長風，你吃早飯了沒有？廚房裡有牛奶和蛋糕，我放在微波爐裡熱了幾次了！」
小影一說，我才想起來，早上起床之後就直接去隊裡了，早飯都沒吃，可惡的海哥啊！我說道：
「還是老婆貼心！不像海哥，也不問我吃沒吃早飯，就直接叫我去給學員講課……」
說完我走進廚房，拿出小影準備好的東西，狼吞虎嚥起來，小影對我叫她「老婆」倒也不以為意，只是笑著說道：
「慢點兒吃！看你那樣子，好像幾年沒吃飯了一樣！」
我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老婆你真是心靈手巧啊！一起床就弄早餐，整理屋子，真是一個賢內助！不過你別整理太好了，免得海哥眼紅我有一個這麼好的老婆！」
小影不依地放下抹布，過來就要捶打我，我連忙說道：
「別！別！我噎死了的話你怎麼辦？誰照顧你啊！」
小影一把奪過我手中的蛋糕，隨手放在桌子上，不停地捶著我的胸口，嬌嗔地說道：
「你這個油腔滑調的壞蛋，看我不打你……」
小小的屋子裡頓時充滿了我們的歡聲笑語，有小影在身邊，再平淡乏味的日子我都能過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