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長風破浪 八十五章：天倫之樂 文 / 鋼槍裡的溫柔
八十五章：天倫之樂
吃完晚飯，我就和高天以及劉柯華打了個招呼，說自己想回老家去看看，他們自然滿口答應了，我甚至惡毒地想道：武裝部的人可能巴不得我不要在他們身邊轉悠呢，每年徵兵總會有幾個關係兵的，我在場的話他們還不好操作。
我婉言謝絕了劉柯華為我派車的好意，自己在縣城找了一輛出租車，就往家鄉的小鎮開去了。
從縣城到我老家大約四十分鐘的車程，出租車開到鎮上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我踩著昏黃的路燈光行走在小巷子裡，鄉下小鎮的夜特別黑、特別靜，人們早早的就上床就寢了，街道上都少有店面是亮著燈的，尤其是在這個寒冷的冬夜，周圍給我的感覺就是有點兒蕭索。這和福州的繁華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家門口黑乎乎的，我小姨住在這裡，因為她的兒子在鎮裡上初中，所以她就從山裡搬出來住，順帶也可以幫我們照看房子以及照顧老人。黑黑的窗口裡印出電視機屏幕的閃光，看來小姨一家還沒有睡，農村人為了省電，看電視的時候一般都喜歡把燈關掉。
我熟練地打開鐵門——這個鐵門從來沒有上鎖過。連鐵門發出的「吱呀」聲都和我記憶中一樣，屋子裡的燈一下子就亮了，有人用家鄉話問道：
「誰啊？」
我一聽，是表弟的聲音，這傢伙一年沒見，都變聲了。我笑著說道：
「我！」
房門一下子打開了，表弟和小姨看到一身戎裝的我顯得非常驚異，小姨一邊呵著熱氣，一邊問道
「長風？你怎麼突然回來啦？」
我笑著說道：「姨，我出差到縣裡，事情辦得差不多了，所以回來看看。」
小姨連忙說道：「外面怪冷的，快進屋來吧！」
小姨說完把我迎進了屋子裡，然後對表弟說到：
「小宇，去樓上給大表哥把房間整理出來！」
表弟聽完馬上就上樓去給我整理房間了，我笑著說道：
「姨，小宇很乖嘛！他上初二了吧，學習成績怎麼樣啊？」
一說起表弟，小姨臉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自豪，她笑著說道：
「成績還湊合吧，就是太貪玩了，每天都要去打籃球，搞得一身臭汗的回來……」
我說道：「小孩子嘛！喜歡運動是好事情，只要不影響學習就好了。對了，爺爺睡了嗎？」
小姨說道：「應該睡了吧，老人家都睡得比較早的，而且天氣又這麼冷。要不我去叫他起床？老人家知道你回家肯定會很開心的。」
我連忙說道：「不用了！我明天再找他吧！」
表弟很快就下來了，我們三個人在屋子里拉起了家常，記得小時候最討厭大人們拉家常了，一聊就沒個完，如今感覺和家人一起聊天真的好溫馨，我們的話題天馬行空，有家裡的事情，也有村子裡的一些事情，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那種感覺真的很好。
後來實在是太遲了，我才和小姨以及表弟道了晚安，自己上樓去睡覺。房間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就是我去縣城上高中之前住的那個房間。我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嶄新的被子，看著房間裡熟悉的擺設、牆上充滿時代特色的明星招貼畫，彷彿回到了六七年前，自己住在這裡的日子。
那一覺我睡得特別安穩，直到太陽光射進窗子，我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下樓洗漱的時候才發現爺爺已經起床了——老人家一般都起得比較早。他的白內障已經很嚴重了，但是醫生說還沒有完全凝結，手術存在風險，所以才一直沒有手術。
我走到爺爺的面前，他都認不出我來，據他以前說，眼前只能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我大聲喊道：
「爺爺！」
爺爺渾濁的眼珠明顯一亮，他顫顫巍巍地抓住我的手，問道：
「是長風嗎？」
我笑著說道：「是啊，爺爺！我回來看您了！」
老人家無疑是非常孤獨的，眼睛看不清楚，耳朵也有點兒背了，雖然小姨照顧得很好，但是爺爺畢竟是不在自己子女身邊，孤獨感肯定是很強的，所以，我的出現著實給了他一個驚喜，他拉著我的手不停地問長問短，我也都是有問必答，很多東西老人家不懂，我也不厭其煩地解釋著。
快樂的時光是短暫的，一個上午很快就過去了，我把老爸讓我帶回來的野山參拿出來遞給了爺爺，說道：
「爺爺，這是爸爸給你帶的人參，您收好了，沒事的時候就含一兩片。」
然後我掏出了一千塊錢，一起交到爺爺手上，說道：
「我這次是出差過來，沒有來得及買什麼東西，這點兒錢您收著，想吃啥就讓小姨去給你買，過段時間我們房子裝修好，爸爸就會來接你去福州住了！」
爺爺開心地接過去，說道：
「現在我們家小長風也會賺錢了，懂得孝敬爺爺了……」
我小時候，爸爸媽媽跑運輸，經常不在家，很小的時候我就和爺爺一起睡，都是他帶著我的，所以我和爺爺的感情也特別深。
接著，我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五千塊錢，遞給小姨說道：
「姨，這點兒錢給小宇買點兒營養品，他正在長身體，該花的錢不要節省。」
昨天回家我就看到小姨各方面都非常的節儉，用功率最低的燈泡、買最便宜的菜吃、衣服看上去也好幾年沒有更新了。
小姨連忙推了回來，說道：
「我怎麼能要你的錢呢，我家裡生活還過得去……」
我正色說道：「姨，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忘本，這一兩年如果不是你幫忙照顧爺爺，爸爸媽媽怎麼能放心去福州發展呢？這些錢就是我的一點兒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推了幾次之後，小姨看我意見堅決，才勉強收了下來。
我拿起行李，和爺爺告別，他已經知道我是抽空過來看他的，而且我還要去外公家裡，所以也沒有留我，只是對我千叮萬囑，要我保重身體什麼的。
如果說我家是在鄉下，那麼外公家就是鄉下的鄉下了，他家在我們鎮下屬的一個村裡，公共汽車都沒有開通的一個小山村。
我在小鎮的街道上租了一輛私人的吉普車，讓他送我到外公家裡，家鄉這種私車跑運營的情況還是很多的，主要是很多村子都沒有通公車，進出都不是很方便。
小時候有很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外公家裡度過的，那時候外婆還在世，特別寵愛我這個大外甥，有什麼好吃的都給我留著，而這裡的一切，當時對於我這個在小鎮長大的孩子來說，真是充滿了新奇，我在這個村子裡有不少兒時的玩伴，我們一起爬樹掏鳥蛋，一起下河摸魚，一起上山砍柴……
可以說，這裡留下了我童年絕大部分美好的回憶。
母親這一支明顯比父親那邊人丁興旺，我只有一個姑姑，而姨和舅我有五個，如果算上表親，這個村子裡一大半的人都是我的親戚，每次回來我都會受到熱情的款待，幾乎每一頓飯都在不同人家裡吃。
這次也不例外，穿著嶄新的軍官制服，肩掛金光閃閃的上尉軍銜的我在村口下車的時候，就收到了許多熱情的問候，一路朝外公家裡走去，我臉上的笑容幾乎沒有中斷過，平均走五步就有一個人和我打招呼。
外公見到我同樣是驚喜萬分，我在外公家坐了一會兒，就有許多聽到消息過來的親戚，有些甚至我都叫不出來名字了，他們都拉著我去他們家吃飯，這裡的民風真是非常淳樸。
好不容易謝絕了邀請，我就陪著外公坐在院子裡吃飯聊天，外公家地勢比較高，在院子裡放眼望去，整個山村盡收眼底，家家戶戶都炊煙裊裊的，田野裡的糧食已經收割過了，那裡成了雞鴨們的天堂，遠處的青山就像一幅水墨山水一般，賞心悅目。
在這個小山村裡生活，能讓人忘卻一切煩惱，這裡猶如世外桃源一般，我和外公開心地聊著，外公雖然是一個老農民，但是還是比較有水平的，他的話淳樸而睿智，經常能讓我感覺受益匪淺。
開心的時間總是短暫的，我在院子裡靜靜地抽完一根煙之後，就向外公告別了，畢竟這次是出來工作的，徵兵的事情沒有完成，我的心裡一直都會掛著。
從昨晚到現在，我的身心真正地放鬆了下來，和親人盡享天倫之樂，這段時間中，我把一切煩惱都拋諸腦後，沒有工作的壓力，沒有愛情的煩惱，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勾心鬥角，只有和親人的隨心交流，平平淡淡，真真切切。
我走了五里地，才走到大路上，這裡能等到兩個小時一班、開往縣城的公交車。
下午冬日的暖陽懶洋洋地照在我的身上，感覺整個人都非常慵懶。沙子路上不時開過一兩輛車，帶起一片煙塵。我等的公交車始終沒有到，等車的經驗我是比較豐富的了，小時候，媽媽經常帶著我在這個路口等車回家，那時候公交車更少，有時候要等上大半天。所以我並不著急，掏出一根煙慢慢地抽著。
終於坐上了姍姍來遲的公交車，我一上車就找了個位子坐下來閉目養神，任憑汽車在崎嶇坑窪的山路上顛簸著，直到進入縣城，我才睜開了眼睛，心裡想道：
「今天上午武裝部應該把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吧？」
帶著回家之後的的輕鬆心情，我回到了賓館，此時高天剛剛起床，看到我回來，就連忙跟我匯報今天的工作，和我想像的差不多，一個上午的時間，他們基本上把該做的工作都做好了，剩下的事情不多了，除了加緊辦理入伍的手續之外，就是通知選上的新兵在縣城集合，然後給他們發放被裝，宣佈紀律，明天我將領著新兵們上路，在軍分區所在地做短暫停留，然後從市裡搭乘火車回福州。
下午我們在武裝部裡協助他們做了一些後期的工作，晚飯前，一名武裝部幹事就告訴我們，今年的新兵們都已經在縣城一家旅館安頓好了，那裡負責他們的吃住，明天一早我們就上路。
吃過晚飯後，我對高天說道：
「走，咱們看看未來的解放軍戰士們去……」
在武裝部政工科科長劉志的陪同下，我們來到了新兵們住的旅館，進門的時候，我忽然問道：
「對了，劉科長，兩個女兵安排好了嗎？」
劉科長說道：「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她們倆住一個房間，其他新兵都是四人一間的。」
我點了點頭，說道：
「真是麻煩你們了！」
這些新兵的入伍手續已經辦好了，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已經是我們單位的人了，所以我才對劉志說謝謝的。
劉志笑著說道：「這是我們份內的事情，陸連長不要客氣……走，咱們進去看看吧！」
我們走進一間屋子，新兵們正在試穿剛剛發下來的冬季作訓服，一個個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笑容，看到這些軍裝還不是很合身的小伙子們，我不禁想到了那首傳唱已久的軍營民謠《新兵同志》：
「新兵同志啊新兵同志，第一身軍裝總是又肥又大，走進隊列使勁抬頭挺胸，將軍他最初也是一個新兵……」
新兵們看到幾個穿軍裝的走了進來，都停止了笑鬧，參差不齊地站了起來，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劉志笑著說道：
「同志們，這位是陸連長，這位是高排長，他們是你們將來的領導，今天他們特地來看你們了！」
我笑咪咪地看著臉漲得通紅的王楓，真是無巧不成書啊，我走進第一個房間，就碰到這小子，我笑著說道：
「大家好啊！明天就要離開家鄉去參軍了，有沒有捨不得啊？」
新兵們都很拘束，沒有人應聲，劉志有點兒尷尬，這時，王楓說道：
「部隊多好啊！有軍裝穿，還能打槍，我們巴不得現在就去呢……」
「是啊是啊！」新兵們看到有人發話，也都開始搭腔。
我哈哈大笑道：
「好，熱情很高嘛！但願明天上車的時候不要哭鼻子啊！」
說完，我對劉科長說道：
「科長，咱們到兩個女兵那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