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掙脫桎梏 第七十三章 炸藥 文 / 隨風飄搖
第七十三章炸藥
夜晚休息前的工作相對簡單，眾人重新統計了兩輛車上的武器彈藥，秦銘雖然把他們放出來，並聲稱給他們送他們足夠的過冬物資，實際上也是變相扣押了他們的既有裝備，隨後更換的那些武器彈藥並沒有做什麼手腳——做了也沒大用，但是無論是子彈數量還是槍械的質量難以讓人滿意。還好龔老大夠意思，反正他那些家底不送給王平等人也會白白便宜了秦銘，在收編之前送人，天堂城的少城主也沒什麼話講。
輕火力方面，所有人都更換了一零式手槍，也就是當初王平與野貓從羅白那裡繳獲的新型手槍，經過暗割的詳細介紹，才對這種手槍有了真正的瞭解。
嚴格來說一零式手槍，使用的是與九二式九毫米手槍一樣的手槍彈，這種改進型則使用五點五六毫米無殼突擊步槍彈及其衍生型彈藥，因此被叫做一零改，彈匣彈容量三十發，有效射程一百五十米。
王平等人一直使用的旋轉彈匣的突擊步槍有各種各樣衍生類型，名稱也各有不同，現在則統一更換成龔老大提供的突擊步槍，這種五點五六毫米口徑的突擊步槍是戰爭時期最優秀的槍型，最早的原形來自於二百年前的一款野牛衝鋒鎗，全長七十厘米，有效射程四百五十米，旋轉彈匣位於前下方，容量八十發，本身可充當護木，不但重心位置適當，而且在持續射擊後還可以起到隔熱作用，槍管內有四條右旋膛線，纏距為二百四十毫米，膛內鍍鉻。全槍主要由複合材料組成，空槍重一點八公斤，帶空彈匣重兩公斤。
六管轉輪機槍被秦銘絲毫不客氣的沒收了，現在龔老大給他們提供的是三挺三管轉輪機槍，分別安裝在貨車、履帶式吉普車上，另外一挺成為黑殺的專用武器，使用的子彈與上述兩種輕武器完全兼容，有效射程五百米。
龔老大的慷慨確實讓眾人感動，他絲毫不吝嗇的提供了整整八箱子彈，按每箱五千發計算，一共四萬發，其中有一箱穿甲彈，五點五六毫米無殼突擊步槍彈也就是天堂城每年生產數量最多的制式子彈，體積小，重量輕，穿透力以及翻滾力殺傷力中等，手槍射出的穿甲彈可以在三十米距離內可穿透由四十八層「凱夫拉」材料製成的美式頭盔，步槍射出的穿甲彈則可以在一百五十米距離內達到同樣的效果。
另外還有兩箱手雷，一共八十顆，一箱冷凍槍榴彈，二十發，利莎為了對付他們，暗中把流浪樂園的槍榴彈吸收的七七八八，沒剩下多少。七點五公斤氘棒與四公斤棒泥，外加四條睡袋兩個帳篷。
衛星控制裝置藏在王平的腹腔裡，沒丟，三維地圖儀可能在天堂城比較常見，秦銘也給他們留下了，除了這兩樣以及個人隨身攜帶的護甲與冷兵器，所有特殊裝備全都不見蹤影。
食物並不是問題。蘑菇干、種子、清水、濾水器以及壓縮食品足夠野貓等三人吃到開春，有王平的探測器，吃光了再抓也不是難事。
他們最缺少的就是炸藥，這可是好東西，偷墳掘墓、開山鋪路、遺跡探索都少不了，偏偏龔老大那裡一點都沒有，這也是他們第一站選擇這片廢墟的原因——黑殺認識這裡最大的軍火幫派的頭頭，弄點炸藥不算太困難。
至於火箭筒等重武器，龔老大並不是不想給，只是他手裡並沒有存貨，這些傢伙又很難弄到，幾十個小幫派都指望著靠這些重傢伙在秦銘面前顯示實力，也只好對王平等人說抱歉了。
後半夜下起了小雪，雪花緩慢地將車輛以及守夜的王平塗成了白色，輕微的腳步聲響起，生物磁場識別顯示來的是黑殺。
「怎麼不睡覺？」王平低聲說道。
「突然沒了家，睡不著啊。」黑殺在王平身坐下，順手向火堆裡添了點枯草，說道：「聽太歲說你最大的願望就是隱居？」
「沒錯。」王平點點頭，回答道。
「相信我，這個世界上沒有世外桃源這樣的地方，即使有，只要能被人發現，終究有一天也會是個爭權奪利的垃圾堆，不說這個了，我跟你走，暗割選你當隊長，除了表面的原因，想聽聽我們個人的理由嗎？」黑殺抽出手槍，放在膝蓋上輕輕摩挲著，就像在感覺著少女的肌膚。
「我知道我不是個好隊長，太消極了，甚至沒說過什麼鼓勵的話，不過，你想說，我自然要聽。」王平有些歉意地笑笑，順手遞給黑殺一塊破布，正好用來擦槍。
黑殺也不客氣，幾乎是全憑手感將槍械熟練的拆卸開，邊拆邊說道：「死在我們兩個手下的人太多了，多到我們都已經厭煩了這樣的生活，永遠是聽老闆的吩咐，去殺掉誰，去搶什麼東西，去當地鼠挖遺跡，只要活著一天就要不停的殺下去，或者直到被殺的一天。我想你能瞭解我和暗割的感受，所以我們也對決定他人生死厭煩了，剛剛獲得這種權利的時候，任何人都很興奮，我想它體現了人類的黑暗面，不過當你逐漸由興奮到習慣，由習慣到麻木，相信我，你就要開始考慮是不是該結束自己的生命了，我的前任隊長就是在完成任務後毫無理由地將自己的腦袋轟碎，這也是我和暗割為什麼會讓你當隊長，你比我們更懂得珍惜別人的生命，也更加懂得如何決定是不是該殺人，起碼，我們兩個是這麼認為。」
「謝謝。」王平點點頭，沒有多說話，這時候沉默地傾聽是個好選擇，他也學著黑殺開始分解手槍，他雖然有輔助計算機的幫助，動作卻生硬很多，絲毫沒有黑殺的流暢感。
「在六號研究所的時候，咱們也經常聊天，只是那時候還沒到今天這樣的關係，有許多話不能說，現在嗎，既然你是隊長，我就可以說我想說的了，隊長最重要的不是冷靜判斷，盡力帶領你的隊員在危險環境下逃出去，而是懂得取捨，除了你，現在咱們有五個人，如果在犧牲五人與犧牲一人之間選擇，你要選擇那一個，永遠要記得，遇到該捨棄隊員的時候，不要猶豫，沒人會怪你。」黑殺已經將手槍完全拆卸，逐一檢查，接著說道：「如果一個小隊，在經歷過你所經歷的那些事情後，無一傷亡，相信我，那幾乎是不可能的，當然，這與你和太歲的特殊能力有關，不過，別因此而大意，秦老頭謀算咱們的事情，其實我就應該從龔老大的暗示中明白些什麼，他當時也覺得這個老頭拖了這麼長時間不管流浪樂園的事情，肯定有古怪，鑒於不知道身邊誰被秦老頭收買，才不得不暗示我，而我卻因為你與太歲所展現的力量放鬆了警惕，如果不是秦銘借這個機會幹掉秦老頭，現在咱們應該都躺在融合爐裡。」
「我知道，其實這不是你的錯，我也曾經被自己的力量迷惑過一段時間，還好那個虧吃的不嚴重，沒讓我用自己或者野貓的命賠償，結果這次還是上當了。」王平把話說完的同時，才將槍械完全拆開，開始按照黑殺的指點進行調試。「你對那個航空實驗基地有什麼看法？」
「那地方既然有人去過，還能活著出來，應該沒大危險，但畢竟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嗎，難說基地成了什麼樣子。也只能說多加小心吧。」黑殺沉吟著說道：「別太擔心以後的事情，就像是暗割說的，按生存能力看，你是我們當中最強的。」
凌晨的時間就在兩人的交談中默默流逝了，給王平的感覺，黑殺這樣響噹噹的人物似乎不該有這些想法，但他確實就有，對於自己，對於他人，或者說對於生命的厭煩情緒可以很清楚的在他說話的字裡行間透露出來，其實王平何嘗不是如此，只不過輔助計算機控制得當，才讓他沒有過多沉浸在這些令人心情低沉的情緒中。就如同段天星一樣，王平也覺得這個黑大個值得信任，至於暗割，她的性格活到現在，也算是奇跡，王平既然讓野貓與她住在一起，早已顯示出對她的信任。
清晨，眾人收拾完畢，開車前往遠處的城市廢墟。到達廢墟邊緣的時候已經是上午，灰色的天空仍然飄落著雪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這樣死氣沉沉地在那裡苟延殘喘，讓人的心情也是壓抑而灰暗的。城市廢墟總是很大的，殘破的立交橋對這個時代的交通沒起到任何作用，即使是指路都辦不到，沒有人能從銹蝕班駁的交通指示牌子上分辨出東南西北。
許多建築物的門窗物品早不知哪個年頭被人拆卸光了，只有露出下佈滿裂痕與灰塵的本來面目，柏油馬路上的裂縫中長滿了雜草，有些地方已經被頑強的荒草直接淹沒，隨著路邊的各種車輛殘骸以及傾倒的大廈逐漸增多，說明他們已經接近了廢墟的中心地帶。王平透過觀察孔，看著馬路邊的一家快餐店，有些恍惚，那種本來應該熟悉並且相當著名的顏色已經完全褪色，搭配在百年風雨之後的招牌上，給人一種病態的灰敗感，如果不是招牌的整體外型還沒有改變，任何人都無從分辨出它原來是做什麼用的。
暗割與黑殺各開一輛車，暗割的車上主要是武器彈藥、食物、清水等物資，以及見色忘友的太歲。履帶吉普車上則是野貓、王平、段天星，自從段天星的身份公開後，他擁有了與正常隊員一樣的待遇，可惜由於自身的條件限制，段天星還是只能趴在車廂後部。
王平曾經問過他，如果能弄到金絲猴或者灰熊機器人的外殼，他能不能從天狼星的形態轉變出來。段天星的答案是半否定的，這個倒霉的傢伙為了能夠進入天狼星的身體，已經將六號基地裡最後剩餘的那些材料消耗一空，就為了製作出能夠承載微型蛋白質計算機芯片同時又能兼容天狼星內部控制系統的主板，如果擁有新的機器人外殼和材料，也必須回到六號研究所重新製作主板等零件，精密加工的專用設備，能夠在百年後依然正常運轉的，就只有研究所這個地方了。
「注意，注意，生命信號一百六十五個，十點方向，距離七百米。」王平抓起對講機，通知貨車上的一對『新人』。
「收到。」
「看位置應該是那幫傢伙，就是人數有些少，馬頭跟我很熟的，你是隊長，要跟我走，不用擔心，但是野貓還是留在車上別下來，注意警戒，子彈上膛，我和他們交易，你拍板，估計五千發上好的子彈可以換來最少百公斤tnt炸藥和電雷管。」黑殺開著車，嘴裡囑咐著。「實在不成，隨便找點木柴，架上火堆，用水融法也可以在短時間內弄出炸藥來，就是消耗的子彈有些浪費。」
王平點頭表示知道，野貓從旁邊遞過來的兩個彈匣四顆手雷，王平塞在胸帶上一個，另一個上在突擊步槍的護木位置，手雷掛在腰帶上。
吉普車行使到一座相對孤立的高層大廈前停下，周圍十分冷清，寒風偶爾帶起幾片破塑料袋與灰塵，王平卻清楚的知道，一點、四點、七點、十一點、分別有暗哨在潛伏，樓裡能探測到的也有六十人上下，其餘分佈在大樓的後方，鑒於暗割的那種衣服可以屏蔽人體磁場，這些暗哨或許只是個靶子，還有更厲害的傢伙藏在暗處沒有出來。
「祝蘑菇豐收，走大沙，按名頭，海裡有魚不上岸，告訴你們當家的，黑殺來拜訪他！」黑大個滿口的黑話，讓王平聽著直糊塗，一路走來，也沒聽說還要對什麼江湖切口的啊？
看到王平疑惑的神情，黑殺低聲解釋道：「這是他們這邊特有的規矩，不會也沒關係，交易起來的時候對方會提防一些，切口的意思是咱們從靠海邊的地方過來，是熟人。」
那個馬頭並沒有讓王平眾人等多久，也就是幾分鐘，十幾個手持各種武器的幫會成員簇擁著一個女人向他們走過來，大概距離十多米的地方，才停下。
黑殺將手裡的轉輪機槍抗在肩膀上，呵呵笑道：「祝蘑菇豐收，馬妞，怎麼是你？」
王平上下打量了幾眼這個女人，二十歲上下，一身土黃色棉大衣，提著把微沖，樣子平平，小眼睛，四方臉，焦黃的頭髮，還有點地包天的牙齒，身材還有些看頭，即使在冬天包的如此嚴密也能看出是個波濤洶湧的角色。生化眼捕捉到的圖像被輔助計算機很敏感地分析出來，那女人手上繭子可不是開玩笑的，看樣子又一手好槍法。
馬妞先是看看王平，並沒有回答黑殺的問題，問道：「請聲位？（這位是？）」
「你黑哥的現跟（當家人），手茬子很硬（手狠），走過三五百條（殺過三五百人），請聲王（王老闆）。」黑殺的話很溜，只是王平聽著實在發蒙。
「王老闆不是本地人，面孔生的很，咱也不用幫話聊了，省得你多心，黑哥混的不錯啊，這麼好的車，軍用的吧？難得一見，」馬妞的聲音有些粗，閉上眼睛聽似乎是個剛變音的男孩子。「咱爹上月沒了，現在這裡咱當家，黑哥有事就說吧？」
「也成，你黑哥需要炸藥，再要有點重武器就更好了，市價，五十發一公斤帶倆雷管，要電的，如何？」黑殺說話簡明扼要，他可不會愚蠢到打聽馬頭為什麼沒了。
他不想打聽，那女人卻想說，馬妞盤算一番，說道：「黑哥的威名很亮，能不能借小妹用用？咱爹上個月沒的很慘，黑哥要是幫咱完了這事，炸藥五十公斤，火箭筒一帶十發，王老闆同意嗎？」
「抱歉，我們只是來換軍火，別的事情不想插手。」王平多少明白馬妞的意思，不用等黑殺回答，直接說道，並不是他對黑殺不信任，而是這個時候他如果不說話，會讓黑殺難做。
馬妞見黑殺並不接話，這才真正相信王平是做主的，也不懊惱，說道：「既然王老闆不願意幫忙，我們不強求，送上門的買賣照做，一千發一公斤，雷管另算。」
「小妹妹，生意沒有你這樣做的，別以為除了你這裡，我們就弄不到炸藥，我是看在和你爹的關係來照顧你家生意的。」黑殺聽馬妞說完，臉上有些掛不住，說道。
「算了，人家有人家的難處，這年頭誰都不容易，我們走。」王平第一次擺出隊長的架子，還有那麼點意思，兩人也不擔心馬妞打黑槍，轉身就往吉普車走去。
「抱歉，浪費功夫了。」黑殺低聲說道。
「見外了不是，剛剛我不答應她的條件，沒錯吧？」王平也低聲回答。
「沒錯，他們百多個人，再加上暗處的人手，都要找外人解決問題，肯定不地道，沒準就是拿咱們當炮灰。」說話間兩人已經上了車，黑殺將車開動起來，這邊王平用對講機和暗割通報了情況，遠看著馬妞的身影消失在大廈深處。
如果這時候想殺馬妞應該是最好的時機，王平腦子裡忽然冒出這樣的念頭，不由得有些緊張。
什麼都沒發生。
在黑殺開車去另一個部落地盤的路上，王平有些自嘲地笑著，心想『自己還真是有些過敏，太歲總拿自己那些倒霉事情說事，弄的自己也有些疑神疑鬼的，好像到一個地方，總要有人倒霉。』
柏油路上如果有坑，履帶車開起來比在泥地上的感覺好不了多少，顛簸了四十分鐘後，黑殺將車下來，這次則是在學校的主教學樓前，樓前的銅像被酸雨侵蝕的不像樣子，不過依稀還可以看出那位偉人的身影，大樓的風格十分古樸，怕是能有三百年上下，外觀是沒辦法細看了，但是能挺立這麼多年，結實程度自然是沒的說。只是一樓的窗戶和大門都被磚石封閉的很嚴實，王平知道裡面最少有二百多人，他們從什麼地方出來？
這次還沒等黑殺下車吆喝，大樓的人很快給出了王平疑惑的答案，二樓窗口探出個身影喊道：「祝蘑菇豐收，幾位是來做什麼的？」
黑殺打開車門探出半個身子回喊道：「海藻死光，我們想換點炸藥、雷管最好還有點重武器。」
「聽聲音是黑殺吧？還記得老哥哥我啊，你要軍火應該去找馬妞，我知道了，你和馬妞沒談攏？那丫頭瘋了，天天找人當替死鬼，你等等，我馬上下來。」聽聲音這人中氣實足，聽口氣這人最少要四十歲吧？
果然，從二樓繩梯上下來的人頭髮都有些花白了，看起來四十歲都不止，中等身材，偏瘦，滿臉的淳樸老實，一點都看不出是個部落頭領的樣子。
「這位是附近部落裡資格最老的首領，叫他老妖怪就好了。」黑殺半開玩笑地說道。「這位是我的新隊長，王平。」
「哎呀，黑小子就會開玩笑，我們部落冬天一般都在這裡過冬，他有時候也過來看看我們，上次你幫我們解決的那群狂狗，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叫我山林就好。」山林趕緊客氣道：「我們部落軍火並不多，炸藥雷管幸好剛剛弄到一些，黑小子幫過我們不少忙，你們要是需要，儘管拿去。」
「那可不成，還是按市價換吧，不然我們下次怎麼敢過來呢？」王平當然不同意，黑殺沒有第一時間帶他過來，可能就是不想白要這些東西。
兩邊推讓了幾次，最終王平用四十發每公斤的交換價和山林換了三十五公斤炸藥以及五十個雷管，連黑殺也沒想到一個二百人的部落又不是專門販賣軍火的，怎麼能弄到這麼多炸藥，其實山林幾次想說點什麼，又把話嚥回去了，山林不說，黑殺與王平也不會打聽。
臨走的時候，山林終於說道：「我有個消息，關於馬妞的，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