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 採訪 文 / 萬馬奔騰
第六十四章採訪
報社分給秦蓓悅的房子位於楚州市中心的一個高層小區，小區內的幾棟高樓都是這個時代不太常見的板式結構，也就是到二十一世紀才開始流行的一梯兩戶的樓型。而且小區不但位置很好，裡面的景觀也做的很好，花團錦簇，綠樹成蔭，幾棟高樓之間的中心花園居然還挖了一個彎月形的人工湖，幾隻美麗的白天鵝正在水中嬉戲。
「秦蓓悅住的地方真不錯，看來有個好爹還這是好。」陳進駕車在小區內的黑色柏油路上穿行，看著車外精緻的景色，不由感歎道。
「你別瞎說。這是省文廣局下屬的房地產公司開發的員工住宅，住在裡面的都是省文廣局機關和下屬的各個單位的員工。蓓悅可沒沾他父親的光。」坐在副駕駛座上給陳進指路的黃睿蕊道。
像這樣好的樓盤，除了領導一般還要照顧不少的關係戶，普通員工如何能輕易住進來。陳進咧了咧嘴，也沒有跟黃睿蕊分辯。像黃老師這樣身處大學校園，清新脫俗的人物還是少讓知道一些社會的陰暗面為好。
秦蓓悅所住的那棟樓正好正對小花園，在樹蔭下停好車，陳進提著兩隻剛剛從菜場採購裝滿食材的塑料袋跟在黃睿蕊的身後。
小區的智能化水平還挺高，大樓外還裝著對講呼叫系統。黃睿蕊很熟練地按了秦蓓悅住處的房門號，蜂鳴器中頓時傳來「嘟，嘟……」的聲音。一直響了兩三分鐘，居然每人應答。
「秦大小姐該不會回家去住了，還沒來吧？」
「不會的，昨晚我回去後，她還給我打過電話，都說好了的。」說著，黃睿蕊對陳進關照道：「對了，蓓悅和家裡的關係不太好，不喜歡提起她家裡的情況，你待會別拿這個說事。」
「和家裡關係不好？」陳進愣了愣，還想細問，這時從蜂鳴器中傳來一個明顯沒有睡醒的聲音：「是呀？」
「蓓悅，我就知道你又在睡懶覺，我和陳進到了，快開門。」
「啊？你們來了，噢，都十點了……」隨之而來的是「啪」一聲，大樓玻璃門鎖彈開的聲音。
進門，走進電梯，黃睿蕊按下十六樓的按鍵。
「睿蕊，秦蓓悅怎麼會跟家裡的關係不好呢？」電梯裡，陳進問道。這倒不是陳進八卦，既然身在官場，像秦正穗這樣的大佬，陳進當然要關注。
「這是人家的家事，蓓悅也很少提起。具體我不是太清楚，只知道自從她爸再婚之後，蓓悅就很少回家。」黃睿蕊道。
一個老套的故事，女兒和後媽的矛盾。陳進搖了搖頭，俗話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即便是象秦正穗這樣的人物，家裡還是矛盾不少。
秦蓓悅住處的門牌號是1601，出了電梯，按響門鈴，又過了好一會兒，才見秦蓓悅口裡含著牙刷過來開門。而且更誇張的是秦蓓悅穿著一件寬大的圓領t恤，雖然很長基本上可以當裙子穿，但是領口很大，而且胸前明顯有兩粒小小的凸點，陳進看到此情此景，不由瞪大了眼睛。
「蓓悅，看你穿的！」黃睿蕊看到秦蓓悅的打扮，想到身後跟著的陳進，臉微微一紅，皺著眉頭道。
「怎麼了？」秦蓓悅一怔，當她看到站在黃睿蕊身後的陳進時，這才醒悟過來，頓時驚叫一聲，回頭就往衛生間衝去，隨即傳來重重地關門聲。
黃睿蕊回過頭來朝陳進看了看，陳進連忙做出一副非禮勿視的模樣。進門後，朝門緊閉的衛生間的方向看了看，道：「我先到廚房去準備了。」
秦蓓悅的房子是兩室兩廳的格局，看上去要比陳進在石城住處要大多了，廚房是新潮的敞開式的。陳進原本還擔心秦蓓悅這裡是不是有油鹽醬醋，一看居然還挺齊全，看起來秦大小姐在家也經常開伙。
不多久，秦蓓悅換好衣服走出來，一條淺色的中褲，上身一件白色帶花邊的短袖，原先披頭的長髮也紮成了馬尾顯得清清爽爽。
當她看到陳進一邊在洗菜，一邊還在瞄自己，狠狠地瞪了陳進一眼。
「蓓悅，這都幾點了。如果今天我們不來的話，估計你又要睡到中午了。」黃睿蕊笑道。
「唉，別提了，昨天晚上趕一篇稿子，一直忙到兩點多。」秦蓓悅一屁股做到黃睿蕊的身旁，忍不住還打了個哈欠。
陳進一聽，趁機打趣道：「秦大記者，給你一個忠告，女人不能熬夜，熬夜可是很容易老的。」
「好好幹你的活，本小姐早飯還沒吃呢，等的就是你這頓飯。」秦蓓悅白了陳進一眼道。
「哎，我說秦大記者，你為什麼偏要我親自下廚請你吃飯。你該不是看上我了吧？我可要事先聲音，本人已經名草有主了。」陳進笑呵呵地說道。
「我會看上你，切，別自我感覺良好。我們睿蕊想當初堂堂學生會主席，我就不明白她這麼就會看上你這根草了。」秦蓓悅也不示弱地反詰，同時不懷好意地看了看黃睿蕊笑道。
「咦，你說什麼？睿蕊在上大學時就看上我了，我怎麼不知道啊！」陳進長大嘴巴，一臉驚訝道。
「蓓悅，你瞎說什麼呢！」黃睿蕊聽到秦蓓悅揭自己的老底，頓時又羞又惱地說道。
秦蓓悅卻不管不顧，繼續說道：「我告訴你，想當年追我們睿蕊的人多了去了，也只有你這根木頭不開竅，這種事女孩子怎麼好意思先開口呢？」
「睿蕊，這是真的？」陳進放下手中正洗著的辣椒，目瞪口呆地問道。
「你……」黃睿蕊的臉漲得通紅，看了看嘴巴長得老大的陳進，再看了看一臉幸災樂禍的秦蓓悅，站起來跺了跺腳，羞惱道：「你們還這麼說，我要走了。」
「哎，哎，睿蕊，你可千萬不能走。你一走，不就便宜秦蓓悅了吧！難道你沒看出來，她一直就是在暗戀我。」陳進連忙擦了擦手跑出來，拉住黃睿蕊，看著正一臉得意的秦蓓悅，嘻皮笑臉地說道。
「你……你放屁，誰暗戀你了，不要臉。」這下輪到秦蓓悅急了，指著陳進忍不住爆粗口道。
「心虛了吧？那你幹嘛非要讓我做飯給你吃。」
「我就是想要你幹活！睿蕊，你看這人的臉皮怎麼這麼厚啊，這種人你也受得了？」秦蓓悅見勢不妙又想聯合起黃睿蕊來。
秦蓓悅剛剛攻擊過黃睿蕊，黃睿蕊哪肯幫她，道：「你們兩個一見面就掐，我誰也不幫，讓你們掐個夠。」
「睿蕊，你……你重色輕友。陳進，你今天是來感謝我的，還是存心來找碴氣我的。」秦蓓悅氣急敗壞地喊道。
「感謝，當然是來感謝你的。行了，從現在開始不說話了，馬上幫咱們的秦大記者做一頓色香味俱全的大餐。秦大記者，您請稍後。」陳進連忙舉著雙手討饒著，跑進了廚房。
有時候開開玩笑能增進雙方的關係，當然玩笑也不能開過，陳進也是見好就收。秦蓓悅是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她發現這樣吵一吵，鬧一鬧，原本緊張的神經鬆弛了很多。
陳進在廚房裡忙活，秦蓓悅和黃睿蕊坐在客廳裡說著話，不時還發出一陣陣的輕笑，一個小時多一點，陳進就整齊了五菜一湯六個菜。
「美女們，開飯了。」
「哇！陳進，可以啊！手藝有所長進嘛，顏色也搭配的這麼好！」秦蓓悅跑到餐桌邊，看到擺在桌上的菜辣椒紅，青椒綠，玉米黃，豆腐白，不但顏色好看，而且香味撲鼻。
「這麼好的菜，沒有酒怎麼行呢？我去拿酒。」說著秦蓓悅騰騰的跑進北面的房間拿出了一瓶紅酒。
「陳進，把酒開了。上面的架子裡拿三個紅酒杯出來，今天你不但要負責做，而且還要負責服務好我們兩位女士。」
「沒問題，美麗的女士。」
陳進笑呵呵的接過酒，一看秦蓓悅拿出來的這瓶紅酒居然是一瓶86年的拉圖。這種酒到了十幾年後已經非常稀少，可以說有價無市。
「這可是瓶好酒，你確定要打開？」陳進拿在手裡還替秦蓓悅有些捨不得。
「再好的酒也是要喝的，叫你打開就打開，哪那麼多話。」秦蓓悅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陳進苦笑著搖了搖頭，打開了酒，讓酒暴露在空氣中醒一醒，從料理台上面的架子上取下三個紅酒杯子，清洗一下，然後用布仔細地擦著杯子。
「我說陳進，你怎麼這麼磨磨唧唧的，趕緊把杯子拿來倒酒。我都餓壞了。」秦蓓悅見狀又喊道。
「你肚子餓了，先吃點菜，這紅酒得要先醒一醒才好喝。而且紅酒除了喝以外，還要學會觀賞。」陳進舉起手中的紅酒杯，透過杯子朝餐桌方向看了看道。
「裝模做樣。」秦蓓悅咧了咧嘴，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就往嘴裡送。排骨吃到嘴裡，秦蓓悅又不由暗道：還別說，這個油嘴滑舌的陳進菜燒的確實美味。
差不多過了十分鐘，陳進這才在三個人的酒杯中倒上淺淺的紅酒，拿起酒杯動作十分熟練地晃了兩下：「把酒晃一晃，讓酒充分氧化。來，切爾斯！」
陳進面帶微笑，身子微微前傾，表現得非常紳士風度，頗有小資情調的黃睿蕊十分欣賞陳進的這番舉動，微笑著和陳進輕輕碰了一下杯子。
「嘿，陳進，還真沒看出來，你一鄉下幹部倒是蠻會喝紅酒的嘛。喝酒的樣子跟我哥那個假洋鬼子差不多。」
陳進一聽，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什麼人呀！不但把自己堂堂市委書記的秘書說成是鄉下幹部，還把自己的哥哥比作假洋鬼子。
「哦，你還有一個哥哥呀？」
「我哥叫秦飛揚，就一買賣人，跟你一樣，就喜歡擺弄洋玩意兒，這瓶酒我就是從他那裡順來的。」秦蓓悅拿起杯子和陳進的杯子碰了碰，頗為豪爽的一飲而盡。
聽到秦飛揚這個名字，陳進愣了愣，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太熟悉了，前世有名的地產大亨，還和自己是楚省老鄉，難道這個秦飛揚就是秦蓓悅的哥哥？
「陳進，你認識我哥呀？」秦蓓悅看到陳進有些發愣，奇怪地問道。
「哦，不認識，只覺得名字聽起來挺熟的。你哥是做什麼生意的？」陳進連忙笑了笑，問道。
「做房地產買賣的。說他幹嘛，挺沒勁的一個人，來陳進，再給我到點酒，這酒還真不錯。」秦蓓悅晃著自己的空杯子朝陳進吩咐道。
原來這個秦飛揚還真是秦蓓悅的哥哥，想想也不奇怪，能成為地產大亨哪能沒有背景。
給秦蓓悅的杯中倒上酒，「秦大記者，感謝你上次幫我們吳家村高山反季節蔬菜做廣告，還對我有如此高的評價，要不然我也不會被我們杜書記看中，謝謝你。」這次，陳進把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你記得就好，以後不許再取笑我。」秦蓓悅嘟著嘴道。
「行了，你們倆是大哥說二哥。不過，這次陳進是該好好謝謝你。」黃睿蕊也笑著說道。她雖然是大學老師，但畢竟是也是生在幹部家庭，陳進能這麼快就從柳坪鄉調到市委辦，又當上了杜漢傑的秘書，秦蓓悅寫的那份報道肯定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秦大記者，昨晚稿子寫到半夜，都寫些什麼呀？」陳進接著又笑瞇瞇地問道。
「我是省經濟日報的記者，除了鼓吹全省經濟發展一片大好，還能寫些什麼呀？怎麼，是不是又要請我在報紙上幫你吹吹？」說是不許讓陳進再取笑她，但秦蓓悅自己卻偏偏要在言語中擠兌陳進。
「什麼叫幫我吹吹，我可是真心想幫秦大記者提供提供素材。我省經濟發展的形勢雖然一片大好，但同時也有不盡人意的地方嘛。」
聽到陳進這番話，秦蓓悅的眼前頓時一亮，新聞除了正面宣傳以外，反面教材也是不可或缺的，但是沒當他們下去採訪，聽到的呼聲都是形勢一片大好。
「快說說，有什麼好的素材。」秦蓓悅連忙道。
陳進則笑瞇瞇地舉起酒杯道：「吃完飯再說。」
聽到陳進又故意賣關子，秦蓓悅頗為不滿地瞪了陳進一眼。
吃完飯，陳進把自己寫的那份經過加工過的石城市西城開發區調研分析報告從包裡拿出來，遞給秦蓓悅：「這就是最好的素材。」
秦蓓悅看到上面的標題，又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笑瞇瞇的陳進，低頭看了起來。
「你給蓓悅看了什麼？」細心的黃睿蕊看到陳進早有準備，小聲地問道。
「我們石城下屬西城開發區在發展中存在的一些問題，我這算是自曝家醜，拿來給秦大記者參考參考。」陳進微笑著解釋道。
「自曝家醜？這對你不會有什麼影響吧？」黃睿蕊有些擔心道。
「放心吧，沒影響。」陳進拍了拍黃睿蕊的手背，輕鬆地說道。
而此時秦蓓悅看著陳進給的那些資料，從一開始緊皺眉頭到後來眼睛越來越亮。秦蓓悅畢竟也是理工大經濟學院的高材生，一眼就看出了資料中的諸多建議，對於西城開發區存在的問題具有很強的可操作性。
「其實這些問題並非我們西城開發區一家，現在省內乃至全國很多開發區都存在類似的問題，如果針對開發區目前存在的這些問題，寫一篇專題報道的話，應該還是很有借鑒意義的。」陳進看到秦蓓悅差不多看完了，在一旁提示道。
「說的對！這篇調研分析報告上的很多建議，觀點很新穎。陳進，這是你寫的吧？」秦蓓悅抬起頭，一臉興奮道。
「哪是我寫的，這是我們市委市政府集思廣益的結果。」陳進連忙擺手否認道。杜漢傑是想借勢，陳進可不想自己的名字再出現在秦蓓悅的報道中。
「陳進，你什麼時候回去？我想明天就到你們石城的西城開發區去看看，做一下實地採訪。」秦蓓悅沉吟了片刻後，突然道。
陳進原本還想在楚州再多呆一天，沒想到秦蓓悅還是個急性子，說去就要去。
「這個……蓓悅，你能不能後天再去？」
秦蓓悅看了看陳進，又看了看黃睿蕊，笑道：「行！你不回去，我明天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