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章 荒地幽靈 文 / 紅敷
楔子
（1991年前蘇聯解體前夕，東西伯利亞雅庫茨克永久凍土層下混凝土工事中。）
嗒，嗒，嗒，嗒……
仿若夢魘來臨的腳步聲，在黑暗的走廊中迴盪著，是制式長筒靴特有的腳步聲。黑暗中的腳步聲似乎令一些隱秘的呼吸變得略微急促。
隨著腳步聲的離近，昏暗的燈光下終於出現了一張佈滿傷痕的猙獰面孔。
這名披著草灰色呢子大衣的男人在一處控制台前駐足，雙手撐著控制台緊緊盯著控制台下方那些被黑暗遮蔽面孔的身影。他鋒銳的眼神令人難以琢磨，大衣肩章上的五角星令人感到沉重的壓抑。
「同志們，為了打破我們與敵人對峙的僵局，大人物在尋求任何一種可能的優勢壓倒敵人。無論什麼樣的優勢，只要能讓我們領先於敵人……」男人嘶啞的聲音在這仿若陵墓一樣的封閉空間內迴盪著。「作為這項絕密計劃的參與者，你們是國家取得最後勝利的底牌，也是國家的英雄……祝你們取得成功。」
正文第一章荒地幽靈
（2063年第三次世界大戰結束的五年後，原東西伯利亞距第七區150公里外的「荒地」。）
【荒地：第三次世界大戰後，全球自然環境發生劇烈變化，其中陸地八成面積的土壤放射性物質超過正常值十幾萬倍，絕大部分地區不再適宜人類長期居住。而後，居住在全球十三個定居區的35億居民，稱這些人類幾乎無法生存的地區為「荒地」。】
殘酷的烈日炙烤著東西伯利亞的戈壁，風沙席捲的地平線上出現一個模糊的影子。
是一輛舊式t.rex重型機車在戈壁上飛馳，內半徑長達1.26米的巨大後輪捲起無數沙礫碎石，一道塵龍緊緊追隨著這輛t.rex。車載音響中的重金屬搖滾樂混合著發動機的轟鳴，令這處毫無生機的戈壁感到震顫。
忽然t.rex上的騎士似乎發現了什麼，藏在碩大的風鏡和過濾呼吸器下的臉似乎抽動了一下。t.rex開始減速，一個漂移動作激起漫天沙幕。騎士朝著來時方向折回，終於在調頭處六百米處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東西。
或者說，是一個有趣的人。
乾燥的沙石地上趴著一名渾身赤裸的黑髮青年男人，t.rex騎士趴在機車把手上歪著頭瞧著趴在沙地上的男人，似乎在判斷他的生死。就在這時，沙地上的男人猛地咳嗽了一聲。他吃力地抬起頭，刺眼的陽光讓他睜不開眼。他瞇著眼看著這位騎士。午後的太陽最是毒辣刺眼，男人逆光看不清騎士的樣子，他乾裂爆皮的嘴唇動了動蹦出幾個單詞。
「toвapnщ，3дpaвctвynte……」【俄語：同志，您好。】
騎士搖了搖頭，隨手將一個金屬瓶扔給青年男人。趴在地上的男人接住金屬瓶，卻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騎士將金屬瓶奪過，在瓶口處的一塊藍色發光的符號上用手指點了兩下，瓶口打開了。騎士舉著金屬瓶對著男人做了一個喝的動作，男人真誠地微笑表示感謝。騎士將一塊佈滿油跡的帆布和過濾面具丟給男人，男人將帆布像斗篷一樣披在身上，戴上過濾面具坐在騎士的機車上。
二十分鐘後，騎士載著男人來到一處由許多破舊的房車組成的定居點。體型瘦小的騎士帶著男人走到一輛這裡看起來最大的房車前，用力在車門上砸了幾下。
唰的一聲，車門上的觀察窗被拉開，一雙渾濁的眼睛出現在那裡。他看到來人是騎士，眼神似乎變得溫柔許多，「烏鴉，那是誰？」蒼老沙啞的聲音在門後響起。
騎士並沒有說話，而是舉起手朝門裡面那個人做了一個ok的手勢。吱嘎，房車的門打開了。騎士和青年男人走了進去。
「這是你在哪撿回來的傢伙，看起來可真不怎麼樣，就連九龍的籠民看起來都比他健康強壯。」門後的老傢伙在他們身上噴了幾下藍霧，看到手中儀器指示燈由黃變綠才仔細打量著男人。
男人十分虛弱，但在進門後仍下意思地耗費精力仔細觀察著房間內的情況。這輛巨大的房車顯然被改造成了一處酒吧，裡面稀稀拉拉坐著幾個裝扮怪異的人，而裝飾風格顯然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種。至於剛才給他們開門的那個老傢伙，則走到了吧檯位置擦著杯子。
騎士摘掉風鏡和過濾面具，看著他說道：「喂，你聽得懂世界語嗎？」【波蘭醫生柴門霍夫於1887年創立的世界通用語。】
在騎士露出樣貌後，青年男人顯得很吃驚。齊耳的短髮，額頭上扎有髮帶，上面裝飾著幾根長長的羽毛。雙眼下塗著一些紅色染料，頸部手腕，腳踝都戴著一些裝飾著羽毛，骨頭以及毛皮的飾品，樣子十分獨特很像額爾古納河流域生活的少數民族。騎士竟然是一名十七八歲的異族少女。
少女看到青年男人吃驚的樣子，愣了愣兩頰竟然微紅，似乎想起之前看過男人裸體的情形。
「同志，謝謝你救了我。」他用世界語答道，在少女詢問他的時候他似乎發覺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學過世界語但卻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
「同志？這個稱呼真奇怪。」
老瘸子將一杯淡黃色液體遞給少女。「別那樣看著我，這杯香蕉牛奶酒可是我在這兒的特權，你想不到現在這種香蕉牛奶口味的調味劑有多貴。」少女用吸管一邊嘬著香蕉牛奶酒，一邊指著老傢伙說道，「他叫維克多是這兒的原住民。而我，你可以叫我烏鴉,我在戰前一直生活在中國北方。你的名字呢？」
「大戰？名字？」男人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低著頭沉默不語。
「鴉，看來你帶回來一個傻子，哈哈哈……」維克多的笑聲活像荒野上的禿鷹在叫，刺耳的聲音讓他的頭很疼。
「我是誰？我在哪？我從哪來？」他的心裡不斷反問這自己，可這些疑問卻沒有答案。
沉思中的他似乎看到一間裝飾奢華的辦公室，牆上掛著列寧和斯大林的肖像。背對著他坐在轉椅上的男人對他說道：「從今天起，你沒有名字，只有你的代號x……」
「x……？」他的嘴動了動擠出一個詞，那口氣似乎連自己都在疑惑。
「埃克斯？」烏鴉念著。
「不，x……」x伸出食指在桌上畫了個叉。
「x？x先生這可真是個怪名字。x先生，你是中國人嗎？還是朝鮮人，日本人或者是俄國人？之前你說的那種語言我在維克多那也聽過，不過他說的不是很好。」烏鴉看著x的外貌，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睛，似乎和自己很像。
「我……是哪國人？」x似乎陷入了新的疑問，他在記憶中搜尋著關於自己的信息。
他似乎看到了一些關於過去的碎片，一些樣子顯然和自己不同的高鼻樑淡黃色頭髮的軍人，他們在熱情地拍著自己的肩膀。一個幹部模樣的人走了過來，那些軍人嚴肅地都站成一排不再說笑。那個人走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著自己。自己試圖看清他的樣貌，卻一點印象也沒有，彷彿這段記憶憑空消失一般。
「歡迎你加入蘇聯國籍，x同志，你是中蘇友誼的象徵……」
「……蘇聯……中國？」x嘴中喃喃自語著。
在一旁用髒抹布擦吧檯的維克多大笑起來「鴉，這傢伙還真是病的不輕啊，哈哈哈哈……」「蘇聯？那個上世紀就不存在了的國家？」烏鴉似乎也在忍著笑意。
「上個世紀…….不存在?」x似乎在消化這些詞所表達的意思。
「你這傢伙真不會說謊……」
維克多在烏鴉面前敲了敲檯面，小聲說道：「咱們談談正經事吧……」維克多用雙渾濁的眼睛瞄了瞄一旁發呆的x。
「沒關係維克多，這裡的人都清楚我做的買賣。別在意x先生……」烏鴉似乎對身旁陌生的x很有好感。
維克多聳了聳肩「老巴什昨天來過。」
「他帶來什麼新鮮玩意嗎？」少女的神色顯出不符合年齡的沉穩。
「他說在距這裡幾百公里的地方新現了一處墟，從廢墟的結構年代來看應該是上個世紀的某處地下工事。不過你也知道現在這裡的環境改變有多麼誇張，上個世紀的地下建築，現在已經一半露在地表了
烏鴉顯然對這個消息很感興趣，她拿過一管像牙膏似的東西朝嘴中擠了一些，「接著說，我在聽。」
「他們花了不少時間切開建築牆壁夾層中的鋼板進入建築，希望從裡面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如果能找到一些罐頭那就妙了。」維克多在這裡停頓了一下，接著神情變得嚴肅。
「不過，他們的運氣似乎太糟糕了，聽老巴什說，那處建築似乎是一處老古董式的實驗室，它裡面的東西都已經銹成了廢物，一點價值都沒有。至於罐頭，更別提了。而且他們在那處像墳墓一樣的實驗室裡，還發現了一些實驗艙。不過，實驗艙裡面都是空的。」
「實驗艙，做什麼用的實驗艙？克隆嗎？我記得20世紀似乎已經有了克隆技術。」烏鴉眉毛一挑，髮帶上裝飾的幾根羽毛抖了幾下。
「那可不知道，可怕的是那裡面有怪物！」
「怪物？」
「老巴什說，當時他和其他三個人分開回到車上取輻射監測器，突然聽到通訊頻道裡其他三個人的慘叫。他拚命的詢問他們發生了什麼，只聽到通訊頻道中令人發毛的慘叫，那三個人大叫幽靈，魔鬼，還說著逃啊，逃啊之類的話……」說著，維克多似乎又想起巴什在他面前渾身發抖驚慌失措的樣子，下意識地摸了摸吧檯下的槍柄。
「巴什他們去的地方離這裡多遠？什麼方向？」
「從這朝西走大概210公里。」
烏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坐在身旁低頭沉思的x先生，她正是在西方的路上遇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