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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五章:先施百貨 文 / 犀利

.    「白星號」緩緩地駛入維多利亞港,馬銳站在甲板上,看著這座天然的深水良港,濕潤的海風吹過,帶來一絲暖意,海面上來往穿梭著數不清的大小船隻,岸邊更是密密麻麻擠著無數桅桿和船帆。

    客輪在英籍引水員的引導下停在了碼頭,馬銳拿起行李,和老婆夾雜在人流中上了岸,碼頭上的英國檢疫官看了看他們的裝束,以及馬銳頭上短短的發茬,看他不是赴港做工的苦力,就不耐煩地揮手示意他們趕快通過檢疫房,馬銳插在褲兜裡捏著10英鎊紙幣的手就沒有伸出來,本來擔心上岸後會被要求脫衣檢查,那時腰帶上的手槍肯定會招來麻煩,早就作好了金元開道的準備,沒想到居然這麼簡單地就矇混過關了。

    香港的碼頭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連成一片的庫房和露天貨場,到處是衣著破舊的苦工,大都挑著擔子或扛著麻袋,也有的成群結隊地守在馬路另一側的樓下待雇,其中還有不少身材瘦小的童工,偶爾有一兩個穿著西裝或長袍的商人下了黃包車,立刻便有一群人拿著扁擔圍過去,問過不是來雇工的才一哄而散。

    馬銳拉著許紅妝,避開地上坑坑窪窪的積水和到處都是的扁擔,聽到「噹啷噹啷」的電鈴響時,站在原地讓過一輛有軌電車—在上海外灘時馬銳曾經見過一輛,當他想拉許紅妝上去試試這種老式交通工具時遭到了她的堅決反對,跟她講了半天,馬銳也沒解釋清這東西沒有馬拉著怎麼能跑得飛快。

    上了一輛黃包車,跟滿口粵語的車伕連比帶說折騰了半天,車伕把他們拉到了皇后大道中,兩個人找了一家大華飯店住了下來,飯店的經理和侍應雖然也都是香港人,卻能聽懂他的普通話,馬銳順便問清了皇后大道中172號就在水車館(消防隊)一側,曹寶華的朋友馬應彪就在那裡辦公。

    第二天一早,飽飽休息了一夜的馬銳就出門坐車去拜訪馬應彪,手裡拿著包好的黃楊木雕當作見面禮,他對於即將見面的這個本家也有點好奇,曹寶華只簡單介紹說他在香港開了一家百貨公司,曹家的皮貨只是他所經營的上百種商品之一,而飯店經理提到馬應彪的先施百貨時,臉上豐富的表情使馬銳覺得這人應該沒有那麼簡單。

    等黃包車在先施百貨門口停下時,看到一人多高的玻璃櫥窗馬銳先就是一愣,等進門看到面帶微笑的女售貨員時不由得使勁眨了眨眼睛,這時代的女人不都講究三從四德不輕易拋頭露面麼?看來這家百貨店確實有些門道,想到這兒馬銳反而不急著去見老曹的這位朋友了,饒有興致地在店裡轉了一圈,琳琅滿目的各國商品看得他有些眼暈,他甚至還發現了一款老式手動剃鬚刀,看到鋼製刀架上熟悉的商標時,他毫不猶豫地掏出一克郎(5先令,相當於1英鎊的四分之一)的銀幣買了一把刀架外加一包刀片。

    接過一臉甜笑的收銀員遞過來的收據,馬銳看著上面的日期確定自己是身處於1908年底的香港,可這家先施百貨無論是明碼標價還是收款方式上,甚至連裝飾風格都跟後世的商場沒什麼區別,難道這個馬應彪也是穿越來的?

    揣著這個疑問,馬銳對笑容甜美的售貨員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在她的指引下上了二樓,敲響了訂著「總監督室」銅牌的鑲玻璃木門,見到了先施百貨的總監督:馬應彪。

    馬應彪禮貌地把馬銳讓到沙發上坐下,親手倒了一杯茶給他,接過他手裡的書信道了聲失禮就坐在辦公桌後面看了起來,馬銳把手裡的木雕放在桌上,簡單打量了一下屋裡的陳設,靜靜地觀察著這個不尋常的港商。

    馬應彪年紀應該不超過50,留著兩撇短鬚,穿著馬甲西褲,上衣掛在身後的衣架上,他很快看完了信,見馬銳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笑著對他說道:「馬先生是曹老闆的朋友,就是我馬應彪的貴客,移民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你儘管放心好啦。」

    馬應彪從信中得知眼前這個年輕人來自關外,怕他聽不懂廣東話,特意擼直了舌頭說著官話,語速也放得很慢,可廣東人說話特有的咬舌音還是讓馬銳聽得很彆扭,老半天才習慣了他的發音方式,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就問起先施百貨種種新穎的經營方式是出自誰的策劃。

    聽到馬銳的讚譽,馬應彪頗有些覓得知音的感覺,他略微有些得意地笑著說:「這家百貨公司是我八年前跟幾個朋友和親戚一起搞起來的,那時我剛從澳洲回來剛剛在香港落腳,因為要跟太太結婚,買各種婚禮用品時跑得暈了頭,才生起開百貨公司的念頭,還學著英國人的辦法搞起了明碼標價,當時好多人等著看我的笑話,沒想到卻是越做越大,就連澳洲的粵商聽說後,也紛紛回來開起了百貨店。」

    馬銳聽得欽佩不已,敢為天下先決不是他嘴裡說得這麼簡單,他成功的背後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雇女售貨員估計也是從國外學來的經驗,倒是自己少見多怪了。

    兩個人隨便閒聊了幾句,馬應彪問他有沒有英文名字,馬銳倒是考慮到了這點,隨意編了個ray的英文名兒—還是銳字的發音,馬應彪提筆記了下來,就叫自己的助手帶馬銳去照相,告訴他「少則一周,多則半月」即可幫他辦好移民手續,馬銳想留手續費給他,馬應彪笑著說事成之後再說不遲,馬銳也就答應了。

    從照相館出來,馬銳揉了揉被鎂光燈閃得發麻的眼睛,慢慢溜躂著回了大華飯店,那年青助手回百貨公司向馬應彪簡單匯報了一下,見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敲門進來,自行在沙發上坐下,助手便低聲告辭,幫那修眉鳳目的中年人倒了杯熱茶,順手帶上了房門。

    馬應彪從桌後站了起來,走到中年人身前握住他的手,「一年多沒見,壽屏公別來無恙啊。」

    那中年人笑著在他手上拍了拍,「賢弟你是正當壯年啊,德彰已經是年近花甲,老不中用了。」原來正是馬應彪的香山同鄉孫眉孫德彰。

    馬應彪跟他客套了兩句,正色問道:「壽屏公此來,可是逸仙先生有什麼消息傳來?」

    「唉,前日接到德明(孫文的字)來信,言說半年前河口起事失利後,被法人押送至星加坡的600多革命志士生活艱難,南洋會眾全力資助,才勉強維持住局面,偏偏9月裡陶成章又找到他,言說《民報》銷路銳減,無以為繼,張口便要3000元周轉,德明為此甚至變賣了手錶和衣物籌錢與他,陶又要5萬元的回國活動經費,南洋正值經濟恐慌,急切間哪裡籌得到大筆募捐,那陶某人言語中對德明大為不滿,眼看著又是一場風潮。

    馬應彪皺眉道:「去年那《民報》主編章太炎便平白掀起一場風波,意圖挑撥矛盾,爭奪會內話事權,甚至不惜在港報上明碼洩露逸仙先生為籌備起義在日購置槍彈之事,還是多虧黃克強極力抵制才未得逞,難道他們又想重施故伎不成?」

    「哼,這幫跳樑小丑,興不得多大風浪,眼前是推翻清廷的大好時機,此時與章陶之流再生爭執與大局不利,叵耐韃子雖已勢微,偏偏死而不僵,屢次起事均告失利,日本總會還如此同根相煎,德明已對其失去信心,將起事細節均交予克強打理,自已全力在南洋活動以籌備來年起事所需糧餉槍彈,並托愚兄在香港籌措資金,這才冒昧前來打擾。」孫眉說到章陶二人時用力拍了一下大腿,雖然年近六十卻仍是一副火爆脾氣。

    馬應彪慨然歎道:「壽屏公為革命大業盡散家資,小弟不才,也願解囊相助,只是近日店內多餘資金都已匯至廣州各銀行,用來籌辦先施粵行開辦事宜,壽屏公不必著急返回九龍,且在港島暫居數日,容小弟籌借一筆款項便是。」

    孫眉搖了搖頭,從口袋中掏出一張信紙放在桌上,對馬應彪說道:「愚兄受德明委派,即日便要去廣州灣建立機關發展會員,以備年後大舉,這是德明在星加坡的地址和匯豐銀行的帳戶,請賢弟將善款匯入即可。」說完話,起身告辭,馬應彪也不挽留,只將他送至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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