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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第164章 嘩變 文 / 鍾離昧

    第164章嘩變

    五十里內人跡罕見。達到了餓殍遍野、死屍相枕的慘況。這種情況下,袁譚和郭圖沒有一不開倉放糧,二不打井修渠,三不節約開支。而是打起了軍隊和賦稅的注意。他們的做法是,削減軍糧,把給士兵分糧食用的大斛改為小斛。部隊有了新規定,從每日三餐改成兩餐,而且只能喝稀飯糊糊,鍋盔、餅子一類的乾糧一律沒有。袁譚一再要求大家堅持,堅持。卻不知道,有的士兵已經不想在堅持了,他們想

    對地方百姓,他把郭圖的十五稅七加到十五稅九,這種情況下,徵收如此重稅,根本就無異於屠城了。其原因只有一個,因為袁譚想要建一座「銅雀台」?

    沒錯,銅雀台!!

    歷史出現偏差,袁譚先於曹操,由冀州城東角樓下掘出銅雀。雀高八尺,金光燦爛,展翅飛翔,靈動奇異。袁譚甚為喜愛,以為是祥瑞之兆。問郭圖,郭圖答道:「昔日舜帝的母親夢到玉雀入懷,而生舜,今日主公得到銅雀,應該是可以統一天下,是稱帝為王的兆頭。」這種狗屁話,生拉硬拽,隨便敷衍,沒想到袁譚竟然信以為真,立刻下令在漳河之上建造一座銅雀台。

    最可氣的就是劉備,唯恐天下不亂。見袁譚高興,便進言道:「以備的意思,主公若要建台,最好建三座:中間一座最高,命名為銅雀台:左邊一座名為玉龍:右邊一座名為金鳳。在建兩條飛橋,橫空而上,這樣大氣磅礡,器宇軒昂才配得上主公的身份。」心裡卻補充道:這樣你才死的快些。

    袁譚對這個提議大為讚賞,封劉備為列侯命他與郭圖,一起建造銅雀台。郭圖才不願和劉備合作呢,那樣刮了錢還要分一份出去。劉備心想,我給你建的豪華一點,把你袁家的底子掏空。

    功曹張子謙站出來說:「眼下國事凋敝,民不聊生,應該開倉賑濟災民,想辦法渡過難關,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大興土木,建造宮殿,這不是逼著百姓造反嗎?」話還沒說完,袁譚大手一揮,腦袋就掉在地上了。

    崔琰寫奏表,建議暫緩建造,上午上表,下午被抄了家,下了大獄。袁譚冷笑著對文武大臣道:「我平生最討厭人跟我作對,誰讓我一時不痛快,我就讓他一輩子不痛快,你們誰還反對,張子謙和崔琰老匹夫就是榜樣。」

    誰還反對,誰就是白癡?冀州城立即傳來一片歌功頌德之聲。馬屁拍的地動山搖,沖天蔽日,江河變色。袁譚的兩名心腹,冀州此時唯一有點良知的大臣王修和管統,被他派到黎陽押送軍糧了。其實袁譚就是看到他們心煩,懶得聽他們在耳邊嗡嗡作響。

    兩個人還帶來了袁譚的一道密令,用火漆密封著的。我打開一看,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信中言辭生硬,指責我不思進取,一年以來沒有把倉亭的曹兵擊退。並下了死令,要我在一月之內渡過黃河,奪回官渡。這種大饑饉的年月裡,簡直是在癡人說夢。

    從一開始,袁譚開始卡軍隊脖子的時候,我就沒執行他的命令。士兵們仍然是每日三餐,每隔三天可以吃到一頓鍋盔。就這文丑和張繡還總是歎氣:「不行啊公子,士兵們一個個餓得東搖西晃,連刀都拿不住了,正常的操練也沒法進行,前天,讓他們練了一會隊列,愣是有好幾個,一圈沒跑下來,就餓暈過去了。在這樣下去,曹兵打過來,我們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其實張繡和文丑自己也是餓得暈頭轉向眼冒金星的。

    士兵們口糧降低的第一天。我就搬到軍營去住。和他們一起吃一起睡。士兵一天喝三頓稀粥,我也跟著。吃鍋盔的時候,咱也不落後。十天下來餓得兩腿發軟,渾身流虛汗,看到吃的眼睛冒綠光,穿上鎧甲就像是後背脫了一座山包,重的能把整個人壓垮。腸子咕咕的往一塊收緊,難受的想吐,沒辦法了就大口大口的喝涼水,來緩解一下痛苦。半個月下來瘦了兩圈,眼窩凹陷了,肋骨一條條的凸顯出來。可能是這些年錦衣玉食的慣了,一次在烈士陵園和眾將散步的時候,竟然昏死過去。醒來後,苦笑:「大概是舊傷復發了,沒關係,吃兩服藥就好了。」一眾文武全都落下淚來,其實公子是餓的。

    文丑、昌豨、張繡這一眾大臣,還有沮授,實在看不過去了,大家就全都搬到軍營去,和我一樣同士兵們同甘共苦。糊糊苦澀,氣味難聞,聞一下就反胃,也真是難為大家了。就這也不能敞開了供應,每人一頓限兩碗。城中隨時有糧荒的可能。

    那天大家正咽藥似的喝下一碗糊糊,昌豨突然從外面跑進來,氣沖沖道:「這他娘的不是欺負人嘛?皇帝還不差惡兵呢,怎麼能這樣對待我們。」他手裡拿著一封書信,一把扔進朱靈的懷裡。

    朱靈放下碗,拿起來一看,臉孔頓時扭曲,冷哼了一聲,沒開口。沮授從他手裡接過來,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張郃叫道:「拿過來,拿過來,我看看。」沮授一言不發的遞過去,問昌豨:「這信是誰給你的。」

    昌豨氣呼呼道:「是我的親兵,這信是他弟弟從冀州讓運糧的士兵給捎過來的你說氣人不氣人。」

    張郃的臉色也變了,沉聲道:「公子,要出事了」我看他們表情凝重的厲害,笑道:「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從張郃手上拿過信一看,頓時傻眼,只見上面寫著幾句文理不通的大白話:「哥,你在黎陽還好吧,我們這邊的條件還可以,至少每天三頓有兩頓都能吃到鍋盔。吃剩下的,就拿到城外去換個女人玩玩,半個鍋盔就能換一個呢

    沮授額頭上冷汗涔涔,直著眼道:「還有誰看過這封信。」昌豨道:「大人您不如問問,還有誰沒看過吧,軍營已經都傳遍了。」

    沮授全身一震:「公子,壞了」話還沒說完,營帳外就傳來一陣喧嘩「走,我們去見公子。」「走,我們都去。」一陣雜亂急促的腳步聲,門口沒有守衛,這本來就是普通的軍營,可以隨便出入。

    我面前戰戰兢兢的站著十幾個餓得柳樹枝子一樣被風一吹就遙遙晃晃的士兵,脖子似乎都有些抬不起來了,低著頭的時候,微微發顫。

    文丑大聲呵斥:「張五,李三,你們這麼多人進來幹什麼,想鬧事?」

    張五五十多歲,是火頭軍,不參與衝鋒陷陣,屬於資深元老級士兵,在大伙心中很有威信。新兵們經常要向他請教一些,女人身體構造方面的專業知識,他都很耐心的輔導,爭取,把每個人都帶壞,變成色狼。這傢伙臉呈古銅色,滿臉如刀刻般的皺紋,一看便知道是常年從事室外勞動。

    李三是個胖子,唇上翹起兩撇八字鬍,他是個馬弓手,和關羽當年的官位一樣,也算是很有前途的一位,在這十幾個人裡,他的身份最高。這一點從他微微隆起的肚子和粗脖子就可以看出來。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大官就是伙夫!!

    李三嚇了一跳,心想,壞了,我說不來吧,非讓我來,這下子公子和將軍們要恨死我了。他的聲音小到極點:「公子弟兄們,弟兄們都在外面坐著呢」

    我一聽就明白了,士兵們因為糧食的問題,要嘩變了。

    我急忙起身道:「你是李三?」

    李三點著又圓又大的腦袋:「公子,是我,我是李三。」我恍然道:「前些日子,巷戰的時候,就是你跟我用一口鍘刀,砍死了三四十個曹軍,是不是?」李三全身一震:「公子,你怎麼知道?」我歎氣道:「李三哥,真是罪過,這些日子,我糊塗了,倒把你給忘了,你應該弄個百夫長幹幹。」

    「三哥,你有話就說吧。」

    李三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嚎哭道:「公子,弟兄們不敢反你,也不願意反你,出去打聽打聽,那朝那代,出過這麼仁義的將軍,和我們這些窮當兵的同生共死,同甘共苦的可是可是弟兄們實在是餓得不行了,我李三讀過兩年書,知道什麼是明主,二公子你就是明主,弟兄們跟著你,心裡可踏實了,不在乎少吃一口,可是,大家心裡就是不服氣,也替公子不值,咋地,人家吃肉,我們連湯都喝不上,公子你領著大家在幽州和匈奴人、烏桓人干,你衝在最前頭,弟兄們,那個敢落後,甭說別的,咱這只隊伍,就他娘的沒出個孬種。別管是廢了慘了,就沒出過逃兵。為啥,為的就是公子您仁義無雙,愛兵如子。這回守城,打巷戰,誰不是報了必死的心,可是沒說的,公子金枝玉葉的都豁出去了,我們這窮賤命算啥。弟兄們,干了拼了,仗咱打贏了,主公沒個封賞,弟兄們誰也不計較,因為那仗是為了公子打的,有你在就好。可是可是,就算沒有獎賞,也不該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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