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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節 雒陽變亂中 文 / 燕雲

    中平六年(189年)七月,何進袁紹等召董卓進京,董卓率領精銳三千五百人渡河到達澠池,朝廷派諫議大夫種劭前去制止,董卓不聽,東進到河南(現在的洛陽),屯兵夕陽亭。

    ※※

    中平六年(189年)八月三日晨

    還好沒人看見!

    過了上林苑,將到平樂觀了,勒馬到道邊,在黎明的雨夜中仔仔細細四處看了看,這才放下心來。

    董卓個天殺的,聽了李?的匯報後你從澠池東進,跑到河南,駐軍夕陽亭就是了。硬要讓李暹通知我去見他,害的我三更半夜雨夜狂奔,像作賊似得跑回來。這要讓西園軍或者朝中大臣看見,我是死定了。真是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啊!

    實在對不住皇甫將軍的栽培之情了,他老人家要知道我幹這種事情,非殺了我不可。不過也沒辦法,人嘛,都要活下去,而且要活的更好。

    自從上次偶然和袁術見面後,我的麻煩就來了。在上個月司隸校尉袁紹懲治宦官的家屬和同黨的事件中,我被抓到了司隸校尉府,獄吏們咬定我是中常侍和董重的走狗,說我在上一次圍剿董重的行動中私自放走董重的家屬,而且有我們射聲營的人作證。天那,這都誰跟誰啊!在獄中受了三日三夜的刑罰,我都準備招了算了,反正既然要死,還不如死的痛快一點,雖然一點都不甘心,莫名其妙的被別人陷害,而沒法報仇。

    好在皇甫酈很夠朋友,利用了自己的世交,四處奔走把我救了出去,畢竟皇甫將軍作為著名的士人和威震一方的大將,在朝廷中的影響力是很大的,對於皇甫酈假冒他老爸的牌子大家也沒分辨出真假。當然皇甫將軍要是在雒陽也肯定會盡力救我的。

    出獄後在床上躺了整整二十天,前些日子才剛能下床。多虧了李應皇甫酈和房醞、張惠、鮑升、大牛等幾個北軍兄弟的照顧,毫不容易算是活過來了。但卻在我的額頭上和身體上留下了許多永遠難以消失的傷痕,特別是從額頭中間開始斜穿過左眉直到耳朵的這條鞭痕,雖然沒有把我的眼睛打瞎的,但卻徹底改變了我的面容。使得本來就談不上英俊的我變得更加猙獰和醜陋,雖然在軍營看慣了比我更醜的傷殘將士,自己現在對這個外貌已經沒有以前那樣看重了,但,每次洗臉時看到自己這副樣子都一陣傷心和憤恨,畢竟我還是個未婚的年輕人那,雖然說今年都二十七了!

    經過兄弟們的調查,陷害我的人是袁術,主要是因為上次被我擠走的那個袁家的袁隊史,本來把他送回射聲校尉府他是很高興的,剛開始確實過得很舒服,但現在的射聲校尉孟訪大人是個古板嚴正的讀書人,對於他的那種作風實在看不慣,沒幾天就把他給開缺了。所以這傢伙就在袁術面前胡說,不知道怎麼說得袁術也對我惱火起來,所以才會通過自己族兄袁紹,在這次事件中想順手把我做掉。而這還沒完呢,一個一起過來進入北軍步兵營的董軍什長,在探望我時告訴我了一個情況,更讓我寒毛直豎,那就是這個杜來竟然是我失手殺死的杜仇的哥哥。怪不得我一來就不顧得罪袁氏一門把袁隊史擠掉,讓我一個新人上,本來就是為了借刀殺人,利用袁家的勢力幹掉我。也真難為他,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竟然想出這麼精細的計謀,而且平常竟然還能和我稱兄道弟。從這件事,讓我對雒陽政局和人世的黑暗險惡認識的更加深刻了一層。

    身體稍微恢復後,提要求要調到屯騎營,畢竟那裡熟人多,朋友多,但也沒成功。從那以後我每天晚上睡覺必定要把刀放在枕邊,而且和衣睡覺,這個習慣本來在董軍和皇甫軍中一直保持著,到了雒陽後因為日子過得太舒服了,逐漸都放棄了。沒想到身在雒陽的危險一點都不比陳倉戰場低,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在戰場上你的敵人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而不像這裡,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什麼人會捅你一刀,或者給你下個套。做人真不容易啊!尤其是在權力中心的雒陽。

    也因為這個原因,雖然對董卓和李?等人沒什麼好印象,但當前些天董軍東進到河南的夕陽亭後,李?派李暹來聯繫我,希望通過我來拉攏北軍的各營軍官,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也不全為了報仇,主要是為了活下去,這一次有皇甫酈的全力幫忙才得以保住一條老命,下次可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這次董卓竟然要面見我,雖然因為要經過上林苑極其危險,而且我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但還是去了,並且毫無保留地向他陳述了我的看法,並表達了自己的忠心。走的時候董卓十分滿意,甚至賞了兩個金餅。金餅不金餅的倒是次要的,關鍵問題是「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上了賊船,那麼就幹到底,幹得賣力點。省得三心二意,兩面不討好,夾在中間死的更快。

    這次過去,雖然董卓對我隱瞞,但還是通過阿昌等老友讓我發現了一個事情:董卓這傢伙在雒陽做工作的不止我一個,也不止進入羽林和北軍的董軍軍官,還有其他許多不得意和有野心的重要禁衛軍官,比如西園軍的中軍司馬徐榮等也已經被董卓收買和拉攏。看來董卓這傢伙敢於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抗旨進兵到距離雒陽咫尺之遙的夕陽亭,窺伺朝廷動向,並不僅僅因為何進袁紹等的召納,以及張讓等中常侍的關係,雖然他進兵的借口是誅殺宦官。政治鬥爭的風雲變幻和複雜奇詭實在讓人膽戰心驚。

    等到一路東奪西藏、藏頭露尾的趕回射聲營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楊隊史,玩的還好吧?「

    「還可以,下次帶你去!」

    「嘿嘿,謝謝!您可別忘了。」

    應付過去哨兵回到自己房間,叉好門,脫下身上濕漉漉的衣服,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把環首刀放在枕頭邊,一下子就睡過去了,實在太累了,這連續兩天兩夜都沒睡覺,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雨中趕路。

    ※※※

    中平六年(189年)八月五日下午

    「隊史,你快看,雒陽那裡發生大火了!」

    聽著士兵的提示,我停止了操練,幾乎所有校場上操練的士兵都停止了操練,大家扭頭向東北方向望去,只見沖天大火從雒陽的東西宮冒出來,看來火肯定很大了。

    「這執金吾丁原怎麼當的?出現這種事情?」我手下的方卓方什長不由的發牢騷,這傢伙平常就這樣,嘴上沒個把門的,人稱「方大嘴」,所以都三十五的人了,在北軍混了毛二十年還是個什長。

    下屬公開議論和詆毀上級這可要不得,軍隊裡面的上下尊卑關係必須維持,按照軍法,像他這樣公開直呼上官名諱,並且詆毀的是要刑杖三十的。我回頭瞪了他一眼,他翻翻白眼把下面的話縮了回去。

    「所有屯長以上軍官到大帳議事,隊史把部隊帶回營!」

    大家正看著雒陽的大火議論紛紛呢,聽見杜司馬的親兵開始過來傳令。隨著傳令聲,集合的鼓點開始敲起來,把自己的人馬集合好後,就直接把大家帶回去。

    要求各什長保持人員在位,不許亂走後就把隊伍解散了,我自己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屁股還沒坐穩,就聽見敲門聲,打開一看,是我隊裡和我關係最好的趙萌趙什長、竇安竇伍長、李暉李伍長和楊芳楊伍長,以及一個大家叫啞巴的老兵,他在追隨皇甫嵩大人征討黃巾的長社之戰中,被煙火熏成了啞巴,雖然武藝高強,但因此也絕了上進之路。並且因為身體殘疾性格也變得有些孤僻,在本隊軍官和老兵(除了幾個和他一起入伍和作戰的舊袍澤)中人緣並不好,但可能同病相憐吧,他這個人特別願意照顧弱者,所以在少年新兵裡,特別是體弱的新兵裡人緣極佳,大家都把他當作兄長甚至父親看待。

    我到了後看他可憐,沒事經常照顧照顧他,有時到雒陽去玩,也喊上他一起。我在傷重臥床期間,特別得到他的照顧,感念非常。他們五個人是我來射聲營四個月來籠絡的心腹,掌握本隊的情況基本都是通過他們,當然啞巴對我也只能保持一片好意而已,他在新兵中雖然有點影響,但對我控制部隊幫助不大,因為控制部隊主要靠中層和基層幹部。

    「大人,我看這定有大事發生了!」關上門後楊芳第一句就這麼說,幾個人裡面也就他知道我和董卓來往的事情,所以才有此一語雙關的話。大事?還有什麼比天子更大的事情。

    「我看也是!八成是……」看到我搖搖頭,李暉把後面的話咽進了肚子,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俗話說:隔牆有耳,這要讓人舉報了,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大家心領神會後,也就不談論這個話題,而是拿出一些小吃,邊吃邊聊隊裡面的事情。這些傢伙經常到我這裡來,也都隨便了,發現什麼好吃的就不客氣,連吃帶拿的。前一段時間養病期間兄弟們過來送了許多好吃的,現在還剩了不少。

    隨口和他們胡扯,心卻飛到了雒陽,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我要現在通知駐紮夕陽亭的董卓立即行動嗎?這種特殊時期私自外出合適嗎?董卓這次為了快進,也為了不給朝廷太大的震動,所以只帶領了三千五百名騎兵東進,其餘四萬多主力由他的女婿牛輔和族弟董越率領還屯紮在安邑呢,將領也只帶了李?、郭汜、樊稠和自己的弟弟董?、女婿李儒,而目前雒陽附近的駐軍總共有四萬多呢。我冒險去給董卓報信,可能會讓人發現,董卓要失敗了,我肯定成了聲命俱滅的亂臣賊子啊!

    而通過這段時間外面的風聲和西園軍的調動我也知道,這場行動分明就是袁紹袁術兄弟等西園軍將領率領西園軍和虎賁干的,如果他們得勢,我也難逃一死,況且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和董卓交往的事情遲早會被人告發的。而且我自己出身於董軍,如果袁氏兄弟得勢後,追究董卓的責任,我和李應這些出身於董軍的軍官都別想有好下場。

    真是難以抉擇啊,我不由的站起身來在屋裡轉起圈來,他們都莫名其妙的看著我。

    去他娘的,幾大是幾大,與其任人宰割,坐著等死,還不如拚死一搏?

    想到這裡,我停止了腳步,對他們幾個說「你們先坐會兒,我有點事情!」

    說罷,也不理會他們,出了房門直奔杜司馬的住所,到了一看,門口也是警衛森嚴,讓衛兵通報後,進得大門一看,我們射聲營的六個屯長都在呢,看樣子是在議論這個事情,不過我一進來大家都閉上了嘴。平舉右臂行禮參見後,就聽見杜司馬問道:「楊隊史,有什麼事情嗎?」

    「屬下想請問大人,我們如何應對雒陽大火和變亂!」

    「我們正在商議呢!」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屬下以為,只有瞭解了雒陽的情況好才好定下對策!」

    「嗯,說的有理!」有幾個屯長聞言點頭稱是。

    「屬下願請命往雒陽一探究竟!」

    「難得楊隊史如此用心,這樣罷,你和周什長一起去,路上有個照應,有什麼情況立即回來報告!」

    「是!」好小子,安排個親信在我身邊,這是防著我呢!不過現在也不說這些了,到時隨機應變。

    兩人領命牽馬出營,一路飛馬向東,到了白馬寺,我勒住了馬韁,慢慢停了下來。

    「楊隊史,為何停了下來?」

    「老周啊,咱們兩個一起過去到城南,如果有個閃失,誰回去給司馬大人報信啊?而且僅僅到南宮,也不能探察清楚所有情況,這樣,你想辦法從開陽門或者平陽門進城,我從此迂迴到城北,從夏門進城。我們兩個人不論誰得了準確消息就立即回去稟報,以免耽誤了司馬大人的大事。」

    「這……」周什長可不是個傻子,人十分精明,明白杜司馬派他來就是看著我。可一時半會卻也想不出什麼合理正大的理由來拒絕我。

    「周什長,既然你沒什麼意見,就這樣罷,記得有消息後立即回報!」

    也不給他更多的時間去想什麼理由,對著馬的屁股狠抽一鞭,潑拉拉的一路往北飛奔而去,馬的快速跑動濺了我一身一臉的泥。就著雨水抹了一下臉,現在也顧不這檔子事情了,再說已經都這模樣了,還講究個啥?

    過了陽渠後,再往北走一直到了北邙山腳下,才開始沿著北邙山南麓策馬向西,必須得遠遠繞過上林苑,非常時期一切都得小心。西園軍裡的將校可都不傻,既然已經發動了對宦官得攻擊,必然會派人設伏於主要道路防止宦官與董軍溝通消息。

    一直騎馬向西遠遠繞過了駐紮在上林苑的西園軍的勢力範圍,才開始策馬向南,本來直接沿著直道過去會比較快,這樣一迂迴,一則路程大大增加,二則路也不好走,特別是天黑後更其如此,只能慢慢行走,這還要晚上徒涉過陽渠等三條河流,等過了谷城時,抵達夕陽亭時,已經半夜了,我和馬匹全部濕漉漉的,整個人成了不折不扣的落湯雞。雖然是八月的天氣,但是凍的我直發抖。

    雨夜中遠遠看見董軍大營門口的「氣死風」燈,雖然對董卓沒什麼好印象,但還是感到一陣溫暖。

    正騎在馬上,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突然馬失前蹄,把我從上面摔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幾圈,正準備爬起來,就被人按在泥地上,拉著我胳膊準備捆起來。

    「別動手,我是來找董大人,有大事稟報!」

    「是嗎?捆起來,帶他去見司直的樊校尉!」

    幾個士兵不由分說把我捆了個結實,佩刀也被摘了下來,三個人簇擁著把我推進了大營。

    真衰,回老部隊就這形象,肯定讓人笑話死了!

    「稟告大人,抓了一個奸細!」

    「哦,拉上來,哎,這不是楊飛嘛?趕緊鬆綁!」我見董卓時樊稠等主要將領也在座,而且我在董軍的一年多時間都是在他麾下度過的,也算我得老上級了,雖然地位相差甚大,不過還算熟識罷。

    「大人,我有緊急情況要面見董公!」幾個士兵還在給我扯繩子呢,我就趕緊對樊稠說。

    「好,我現在就帶你去!」雖然董卓都休息了,但現在乃是非常時期,樊稠省得其中的利害。二話沒說就帶我直奔董卓的中軍大帳,這個大帳長寬都有十丈,大的很。我們在帳門口沒等多長時間,就聽見裡面亮燈喊傳見。

    「子雲啊,你可真辛苦了,你看渾身都濕透了,趕緊把我的衣服拿一件過來給子雲換上。」董卓這關鍵時期也知道利害,格外降低身份對我施恩籠絡。雖然心裡知道他實際上關心的不是我,而是我帶來的消息,但當一件乾淨的錦袍穿到身上時候,還是一陣溫暖和感動。順勢跪下來說:「大人禮賢下士,真可與周公比肩,小人得大人解衣之禮遇,就是肝腦塗地也難報大人的知遇之恩。」

    「呵呵,子雲,趕緊起來,快說雒陽發生了什麼大事?」董卓平生對周公十分佩服,我這一讚固然是抬高了自己,也撓到了他的癢處,他一步上前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到自己的胡床上坐下。

    雖然董卓如此熱情,但對於他我是十分瞭解的,外寬內忌,他可以客氣,但別人可就不能居之不疑,否則必遭記恨。

    「小人夜來,是要向大人稟報一件大事,雒陽發生了大事,張讓等中常侍把大將軍何進誘進宮殺害,而袁紹袁術曹操等率領西園軍和虎賁攻破了青瑣門,並且焚燒了東西宮,開始屠殺宮中的宦官以及他們的黨羽太尉樊陵、河南尹許相等人。雒陽現在一片混亂,真是大人上雒的大好時機!」這就是未來人的一點好處,雖然我根本沒有進雒陽,但憑一點歷史知識我還是知道了現在雒陽發生了什麼。

    一聽這話,董卓立即站了起來,在大帳中捻著鬍鬚開始踱步,我和樊稠也趕緊站了起來。

    「傳主要將領到大帳來議事!」

    不一會兒李?、郭汜和董?、李儒等現在董軍的主要幹部都集中到了大帳,等我把事情重新說了一遍,立即像炸了鍋一般,大家紛紛議論紛紛,裡面也就李儒還稍微好點,捻著個老鼠鬚不說話,但也看的出來很激動,不過強自壓抑著而已。

    「二哥,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趕緊出兵吧!」還是他弟弟奉車都尉董?沉不住氣,第一個嚷了出來,不過這第一句也只能他來說,別人亂說就是簪越。董?後,包括李儒在內的各位主要將領都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基本一致,但李儒委婉表示了對我情報的懷疑,引起了董卓的重視,畢竟這種事情是沒有回頭路可走的,成功了當然權傾天下,但一旦走錯就是抄家滅門的大禍,李儒有這種疑慮也屬正常,最後決定明天一早由李?率領探子進雒陽探差清楚,如果情況如實立即出兵。

    晚上和阿昌擠在一個被子裡,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太華山。而與太華山相比,我和阿昌的變化實在太大了。我們是永遠都不可能回到以前那種單純的日子了,這就是生活,這就是命運,永遠不可能重來的,只有堅強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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