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十八歲 041 沒有狀態 文 / 三明
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那晚與特蕾西的相遇確實沒有發生任何事，至少是沒有發生能夠影響「聞香識女人」劇組的事。倒是尼古拉斯發佈在「洛杉磯時報」的劇組探訪引起了一些討論。
在這篇報道之中，尼古拉斯將雨果對金酸莓獎的評價稍微放大了一些，認為雨果是在為金酸莓獎「打抱不平」。尼古拉斯這種偷換概念的撰寫方式，輕鬆就引起了各大媒體的熱烈討論，又讓「洛杉磯時報」的銷量呈現出喜人的氛圍，不過卻讓大家再次把矛頭對準了雨果。
其實嚴格來說，尼古拉斯這次在報道裡對雨果表示了不少讚賞，只是為了製造話題，這才突出了焦點。但這個話題在1992年現在的氛圍裡——換而言之就是金酸莓獎還沒有全面被大眾所認可的情況下，就顯得十分敏感了，學院派可不願意看到「最差男主角」被當做典型來稱讚。
所以，這一次討論的話題也明顯分成了兩派，一派是支持雨果觀點的，認為金酸莓獎就是為了娛樂大眾，沒有必要太過認真嚴肅，進一步來說，包括金球獎、奧斯卡等等也都是娛樂盛典之一，畢竟這是娛樂圈；另外一派則認為雨果模糊焦點，金酸莓獎娛樂大眾的手段是評選每年最差的作品，那麼「最差」這個焦點就不能被忽略，最後得獎的就是最糟糕的，不能因為娛樂屬性就忽略這一點，就好像奧斯卡即使是一個娛樂盛典，但人們也不會否認其權威性，這是一個道理。
不管尼古拉斯是好意還是惡意，但雨果又再次火了一把，這是毋庸置疑的。連帶的，「聞香識女人」受到的關注也直線上升，劇組對此十分開心，馬丁還專門表揚了雨果一次，讓雨果頗有些哭笑不得。
「聞香識女人」的拍攝進程十分順利，紐約的戲份很快就來到了尾聲，這場戲是整部電影爆發力最強的一場戲，同時也是紐約拍攝場景之中最困難的一場戲。
查理和斯雷德中校抵達紐約之後，因為學校的事情而焦躁不安的查理一方面著急著要回去，一方面他也開始察覺到中校的不對勁，然後查理發現了中校打算自殺的事實。原來中校認為他活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所以他打算將自己的存款全部揮霍殆盡，然後見見自己的親哥哥，最後自殺。這使得查理惶恐不安，但他又沒有辦法說服中校回心轉意，所以只能想辦法讓中校開心。
這場戲就是中校決定執行自殺的戲份，他將查理從酒店套間支走，換上了自己的軍人制服，準備吞槍自殺。但查理走到酒店大堂時卻察覺到了中校的意圖，去而復返，查理嘗試著壓說服中校將手槍交給自己，但頑固的中校卻不願意，甚至威脅要殺死查理，然後再自殺。無奈之下，查理只能冒險用強，試圖搶走中校的槍，這讓兩個人發生了肢體衝突，所有情緒也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
前半部分說服的戲份，雨果和阿爾整整用了一個上午拍攝完成；但之後肢體衝突和情緒釋放的這一大段戲，拍攝卻遇到了困難，雨果遲遲進入不了狀態。此時雨果與阿爾的差距就顯現出來了。
如果雨果此時對手戲是一個水準相當的演員，那麼雨果的表演就不會有太大問題，但遺憾的是兩個人也無法迸發出足夠的火花去支撐這場戲的精彩。現在，阿爾的表演水準明顯比雨果高出了幾個檔次，整場戲阿爾都在掌控著主動權，而雨果表演的薄弱立刻就顯現出來了，缺乏厚度和深度的表演在阿爾那充滿爆發力的表現面前，顯得蒼白無力，這使得這場高氵朝的戲份頓時變得索然無味。
「卡！」馬丁原本充滿活力的聲音此時已經變得沮喪無比，甚至可以聽出隱藏在表情之下的焦躁。
面對馬丁的喊聲，雨果一臉茫然，除了說一句「抱歉」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了，就連他自己都可以感覺到，剛才的表演真的是糟糕透頂了，估計他自己走到監視器後面觀看時都會感覺到羞恥。
「雨果，你要把內心所有的情緒都釋放出來，你知道嗎？就是整個人像是炸彈一樣完全爆炸開來。」不僅說馬丁，就連阿爾也著急了，他直接就開口為雨果解說這場戲，在這之前已經前前後後拍攝了七次，有兩次是因為阿爾自己的問題，而另外五次都是雨果的表演沒有辦法令人滿意。
最重要的是，雨果的出錯不因為什麼意外因素，完全就是因為表演不到位，根本沒有進入角色，這才是讓人最頭疼的地方。
馬丁站在旁邊，一臉苦澀的笑容，他已經給雨果說得口乾舌燥了，但看起來還是進展不大，「雨果，你必須哭，不是痛苦或者傷心的眼淚，而是情緒的一種宣洩。」馬丁再次重複到，其實他是一個性格很平和很友好的人，但到了這一刻，馬丁也不由急躁起來。
其實馬丁是相信雨果的實力的，撇開試鏡時的出色不說，這段時間的拍攝下來，馬丁也知道雨果的潛力是很豐富的，但現在雨果就不知道應該有什麼方式呈現出來，這就是最大的問題，總覺得雨果還差了一點什麼，不是天賦，也不是努力，應該說是一點契機，或者說一點靈感。這才是最讓馬丁鬱悶的地方：他可沒有時間等雨果慢慢醞釀靈感。
雨果面對著阿爾和馬丁兩個人的狂轟亂炸，他自己也很無奈，連續被導演喊「卡」三次的時候，雨果就很心虛了，而暫停喊得越多，內心的緊張就會堆積得越多。此時雨果才是真正瞭解演員這份職業的辛苦了。
要成為一個花瓶其實並不困難，要成為一名合格的演員也沒有那麼辛苦，但是要成為一名優秀的演員卻是一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雨果現在就走在這條荊棘密佈的道路上，這才僅僅是第一個關卡，就已經讓雨果滿頭大汗了。
此時現場的工作人員或多或少都流露出心不在焉的表情，對於他們來說，拍戲的進度擱置下來就意味著今天必須延長工作時間了，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沒有人願意如此。不過大家都是常年在劇組打滾的老油條，對於這種事情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只是，當這個對象是雨果時，就顯得越發可笑了。
雨果是誰？想必最近大家提起他勢必都會冠上「金酸莓獎最差男主角」的頭銜，甚至於還要加上一個充滿戲謔和嘲諷的「感激涕零」作為前綴詞來表示對雨果的不屑。這樣的一名演員，沒有演技的同時也沒有票房號召力，不僅製片公司不歡迎，電影劇組也不歡迎：因為這會嚴重影響到電影的質量——還有電影的拍攝進度。
當雨果進入「聞香識女人」劇組的時候，正如媒體所言：沒有人看好他的前景。因為雨果已經連續讓人們失望三次了，這第四次似乎也就不遠了，更何況，這次雨果要面對的是阿爾-帕西諾，阿爾的出色演技只會讓雨果顯得更加狼狽不堪。
現在這場戲的結果也證明了媒體的擔憂是正確的，雨果在阿爾面前的確不堪一擊，嚴重影響到了拍攝進度，這場戲雖然目前只拍攝了七次，但卻整整浪費了三個小時，整個上午劇組幾乎什麼進展都沒有，就是一直待在華爾道夫飯店的豪華套間裡，反覆看著雨果在攝像機面前土崩瓦解。
其實「聞香識女人」劇組對於雨果倒是沒有什麼排斥心理，因為雨果不是男主角，阿爾才是。作為配角，雨果對於劇組的影響力是十分微弱的，劇組工作人員倒不見得會對雨果不滿，至多只是八卦八卦罷了。更何況，進入劇組之後，雨果的樂觀開朗很快就和劇組打成了一片，這也使得雨果在劇組的日子混得十分不錯。
但今天卻不同，雨果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正在工作的演員，但他卻沒有做好自己的工作，因為他一個人的失誤而影響到了整個劇組的進度。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是朋友之間也難免有些微詞，更不要說他們本來就是合作關係的工作夥伴了。
工作人員們不由都想起來雨果之前的劣跡斑斑，先後毀了三部電影不說，還在金酸莓獎上出了大醜，「唉，看來這糟糕的表現可不是巧合。」
「習慣就好，估計今天一整天都要消耗在這裡了。」
「他作為一個普通人倒是不錯，但作為一個演員就……」
「天知道馬丁和艾倫他們是怎麼選上他的，難道有什麼內幕？」
「唉，真的是煩死了，一直被困在房間裡，就看著他在那裡犯愚蠢的錯誤……我看馬丁還要訓一段時間呢，我出去抽支煙。
「我也去」、「還有我」……
工作人員之間悉悉索索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飄入雨果的耳朵裡，雖然工作人員並沒有責罵他，但對於他的工作能力、演技實力有質疑卻是毋庸置疑的。不過，雨果此時此刻可沒有心思去對工作人員的話語做出反應，因為他眼前的阿爾和馬丁完全就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正在苦口婆心地引導著雨果，希望能夠將雨果帶到正確的道路上，將這場戲順利地拍攝完成，雨果必須將注意力收回來，專注在這場戲的揣摩上來。
可是，他真的沒有狀態……大腦幾乎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