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荒蠻紀 第四十七章夢中夢 文 / 六耳猴
第四十七章夢中夢
王楓萬分想不到的是，再次見到那兩個老頭的時候，會是這個樣子。看著眼前毫無知覺的兩道身影飄過，王楓無奈的歎了口氣。出現在冥河之內，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只是，誰又會對這兩個看起來無害的老頭下手呢？
現在王楓就像是一葉小舟，在這片看不到頭的大海中漂泊，他看不到每一道海浪的來勢，感覺不到暗地下的洶湧，只能跟著身邊起伏的浪花無處漂流。地藏只給了他一條線，一條看不見盡頭的細線，他甚至不敢想像，要是這唯一的線索就這麼斷了，他還能做什麼。不過就目前為止，他的運氣還不錯，至少每一次似乎都能夠碰得到每一個接口的位置。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紅帽子和黃帽子投身冥河，但大概和帶自己來這個地方分不開關係，三個人分開的時候，兩個老頭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大難臨頭的人，也就是說，下手的傢伙，兩個老頭子絕對想不到。
難道和自己有關係？王楓不再想了，要是真的有人能夠做到把這麼多人玩弄在掌心，他就絕對不會不讓自己看到最後的結局。任何生物，只要不是瘋子，就絕對不會無所謂的設定如此之大的一個謎局來，卻讓被玩弄的傢伙稀里糊塗的完蛋的。想到這一點，王楓也就無所顧忌的向冥河之上游去，彷彿被一根細線牽著的小魚。
一個血族的最根本力量是什麼？
血能。
血能從何而來？
血液。
那就是說，任何一個血族，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操縱血液？
要是王楓現在去回答，這個答案，肯定是不。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開始遵循一種奇怪的線路運行，他那經歷了一半仙雷改造的軀體竟然無法阻擋這些液體，那些鮮紅的，從王楓出生之時就已經呆在他體內的液體破開了無數的孔道，在王楓的身體內開闢了另外一條運行軌道。王楓現在對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的知道能力，這血液彷彿是成精了一般，遵循著它們的意志構造著另外一種東西……
血液的異變是在逆流而上不知道多少時間之後，王楓突然發覺的。剛開始還沒有這麼明顯，但是現在，好像這些東西已經不屬於他了一樣，心神大亂的他，也沒有注意到在糾纏盤旋的血流之中，有一顆小小的珠子在呼吸一樣脈動。
冥河上方的某處，一隻眼睛驚訝的張開來，這種熟悉的脈動，激起了他的某些不好的記憶……難道是那個遺失的記事珠？不知道這個小傢伙到底有什麼神奇的經歷，竟然得到了這麼一個東西。而且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發動了記事珠的啟動儀式？這……黑暗中的存在馬上想到了這次失職將會帶來的後果……這……算了，就當沒有看到，反正上面也查不到是在自己這裡出了問題，估計所有人都抱著這種態度吧？說出去是完蛋，不說也是完蛋，先完蛋和後完蛋，當然越晚越好……眼睛又緩緩的閉上了……
王楓有些迷茫的看著周圍忙忙碌碌的人們，好像所有的人臉上的喜氣洋洋的，所有人都看著他的臉笑，自己在哪裡？好像回到了大黑暗時代之前的年代，自己穿的有些緊？王楓打量了一下自己，突然想起來，自己穿的是一套西服，西服的上衣兜上還別了一個小小的紅花，上面寫著：新郎。
新郎？難道自己要結婚了？旁邊走過一個中年婦女，王楓一陣眼熟，陡然想起這個婦人竟然是自己的一個姑姑。這，難道真的是自己的婚禮？他大驚，趕忙拉住了一個路人，問到：「我要和誰結婚？」
被拉住的男人驚訝的望著王楓，「楓兒，你怎麼了？你不是要和蕭家的小姑娘結婚了麼？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你……」
王楓嚇了一跳，看著面前這張焦急的面孔，陡然清醒過來，這人是他的父親，v市的市委書記王雙江。他有些奇怪的問到：「我剛才怎麼了？」
王書記緊張的看了看王楓，感覺沒有什麼異常，才回答道：「剛剛不是說累，在這裡趴一會兒麼？你還別說，也該醒了，這個時候，估計蕭家的人也該到了吧？」
王楓不知道為什麼，覺得眼前的這個王書記有些奇怪，但是又說不上來到底有什麼奇怪。他搖了搖頭，說：「蕭家的人還沒有來麼？」
王書記看了看手錶，神色有些不自然，「按理來說，這個時候他們也該到了，保不準碰到堵車，嗯，要不要我打電話問問？」
王楓擺了擺手，說：「不用了，我自己打電話問吧。也許今天堵車比較厲害。」他現在已經完全融入到了這個場景之中，好像沒有一點懷疑自己就是這個正要結婚的傻小子而已。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浮土，王楓伸手去掏自己上衣口袋的手機。
在他的手還沒有碰到口袋的時候，突然有人在門口叫開來：「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王雙江和王楓都站直了身子，把眼光投向了門口，一陣喧嘩之後，一身雪白婚紗的蕭小妮和蕭遠山出現在門口。王楓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緊張，好久沒有這麼緊張過了。他安撫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繃緊了身子緩緩的看向自己未來的妻子，蕭小妮的臉上有一層婚紗，他看不清楚蕭小妮現在的樣子，蕭遠山倒是一臉笑容，好像幾輩子沒有遇到過這種大喜的事情一樣，帶著自己的女兒一步一步向台前走來。
王楓只知道傻乎乎的站在那裡，周圍的人彷彿在一瞬間都沒有了聲息，大堂中，王楓只能看到緩緩走來的蕭小妮，那潔白的婚紗飄啊飄啊，飄到了自己的身前，在蕭小妮站定的那一霎那，所有的一切都回來了，喧鬧，人群，還有笑呵呵的蕭遠山和王雙江。
彷彿所有人都在叫喊：「揭開！揭開！」
王楓緩緩抬起自己的手，揭開了蕭小妮臉上的白紗，他愣住了。這面紗之後的面孔，竟然只有一張白淨的面皮，沒有五官，沒有表情的面皮。巨大的聲浪再次響起：「親她！親她！」
王楓看著眼前這張沒有五官的面皮，心中有些茫然，這，到底要在哪裡去親呢？他抬頭一看，驚得退了一步，周圍的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也同時變成了沒有五官的人，他們一個個激動的揮舞著自己的手臂，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聲音：「親她，親她！」
王楓回頭一看，自己的父親王雙江頂著一張面皮站起來，看著他，他能感覺到是在看著他問到：「怎麼了？楓兒」
王楓這才知道為什麼剛才他感覺不對勁，父親平時從來沒有叫他一聲楓兒，只有自己的姑姑們才喜歡這麼叫自己……「你是誰？」父親哈哈大笑，「我是誰？你看看我是誰！」猛然間父親變成了魔王，咆哮道：「你害己不記得我是誰？」
王楓猛地一掙扎，行了過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這冥河之中睡著了。急忙劃了幾下，突然他意識到自己周圍已經不是冥河了。這裡是哪？王楓身邊已經不是那無窮無盡的魂魄，清淨的水流在緩緩的流動，水面上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刺眼的光芒透過層層水流穿透下來，照的他睜不開眼睛。
緩緩從口中吹出幾個氣泡，雖然不用呼吸，但是呆在水下面總不是王楓習慣的事情，他慢慢的划動雙手，逐漸向上漂去，大概，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在上面吧？這裡到底是哪裡呢？安靜的水環繞在他的身邊，沒有水草，沒有魚蝦，沒有浮藻，有的，只是一串串各式各樣的水泡，在這水中隨著看不見的暗流忽上忽下，四處飄散……
王楓甚至有一種錯覺，自己不過是在無窮無盡的，充滿了水的空間中游動，彷彿那頭頂上的光亮一直就在那麼遠的地方漂浮，不接近，也不離遠。王楓感覺自己的手腳彷彿被綁住了一樣，動彈不得。慢慢的，王楓覺得自己的四肢都有乏力的感覺，好久沒有這麼乏力的感覺了。
等等，王楓突然想起剛剛的那個夢，那個所有人都沒有五官的夢。難道自己還在夢中？猛地掙扎了一下，彷彿破掉了什麼東西，王楓瞬間加速向上浮去。頭終於浮出了水面。
這個地方有點熟悉？王楓突然覺得現在的這個地方有些眼熟？等等，這個地方好像是魔王殿？按道理來說，自己應該是在冥河的上游啊？看那無數沖天而起的石柱，那無窮無盡的星空，都是標準的魔王殿。這難道還是自己的夢境？
輕輕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難道這裡還有這麼一方魔王殿？王楓抬腳就向自己熟悉的那個地方走去，魔王千年不變的位置。
在踏入中間的那個廣場的時候，王楓竟然真的看到了一個人坐在那個地方，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姿勢。王楓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還在夢中，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這個夢這麼真實。王楓又走了幾步，突然看到那個坐在地上的人回過頭來，一張面皮，又是一張沒有五官的面皮。王楓哈哈一笑：「真的還是在夢中……」
「夢？什麼夢？」地上坐的那個人突然轉過頭來，看了看發呆的王楓，說：「你以為你在做夢麼？」
王楓仔細的看了看他那張沒有一點表情的面孔，有些奇怪的說：「為什麼我會做這麼奇怪的夢？怎麼夢裡面的人都沒有面孔的？」
「你看不到我的面孔？難道是從冥河中游出來的？奇怪的傢伙，你來這裡做什麼？」那個沒有面孔的傢伙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王楓，問：「難道你就是王楓？」
「你也知道我？」王楓奇怪的看著他，隨即釋然，「既然在我自己的夢境中，當然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見過地藏了？」沒面孔說到，不等他回答，繼續道：「看來是見到過了。」
他起身，看了看王楓，至少王楓感覺他好像在看，「來吧，既然你能夠找到閻羅殿，總應該去見一見閻羅王的。」
王楓點了點頭，隨口應道：「知道了，什麼？等等……你是說閻羅殿？」王楓大驚失色，「你是說這裡是閻羅殿？」
那個沒面孔彷彿笑了笑：「沒錯，歡迎來到閻羅殿。」
王楓問到：「冥河的盡頭就是閻羅殿？」
沒面孔沒有回頭：「沒錯，就是這個樣子，你從冥河逆流而上，為的不就是來到這閻羅殿麼？看看，那些沒有通過審判的靈魂都是這個樣子扔進冥河，打出輪迴的，要不是還有那個多管閒事的地藏，這些所謂的遊魂是再也沒有輪迴的機會的。」
王楓開始覺得這個地方不太像所謂的夢境了：「你到底是誰？」
「我？我只不過是一個小鬼而已。你看不到我的面孔的。」沒面孔繼續向前走。
王楓一把想要抓住他，但是他的手突然你就穿過了沒面孔的身子，好像完全不著力一樣，沒面孔一點都不吃驚，「你畢竟是沒有進入冥界的人，咱們也算是陰陽兩隔，怎麼？還想搶劫陰差不成？」
王楓頓了一下，看到那個傢伙一點猶豫都沒有的，向後面走去，趕忙跟上，畢竟這是現在唯一的一條線索了，再斷了……
現在王楓有些搞不清楚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人物怎麼都跳出來了？閻羅王，在中國神話傳說中，也算是一界領袖。本來遇到地藏的時候，他還沒有覺得怎麼，畢竟剛剛從精神恍惚的狀態下出來，還有些轉不過彎，但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這些傳說中的傢伙，有些不對勁，要不是自己陷入幻覺，就是自己正在什麼人的算計之中。有些東西，不會這麼巧合的。
在世的人對於閻羅殿有過各種各樣的猜想，但是眼前的著一種，他們絕對想不到。王楓摩登口袋的看著面前的這幢小茅房，問到：「這就是所謂的閻羅殿？」
前面走著的那個傢伙絲毫不驚訝的回答：「沒錯，這就是所謂的閻羅殿，你還想怎麼樣？冥界物質匱乏是誰都知道的事情，在這種地方能夠建造起來這麼一個房子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王楓奇怪的問到：「冥界有茅草麼？」
沒面目搖頭：「沒有。嗯，不過這裡有另外一種東西，是皮毛……」
王楓仔細的看了看那屋子上面覆蓋的東西，果然是皮毛……一種像稻草一樣的皮毛。搖了搖頭，王楓覺得這個地方開始越來越瘋狂了。不知道這個所謂的閻羅王會是什麼樣子。
進入屋子，王楓推開了一群一群的遊魂，終於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閻羅王……旁邊的蕭小妮。王楓愣住了，確實是蕭小妮，王楓知道見到蕭小妮的感覺。
蕭小妮抬頭看了一眼王楓，淡然的說：「你來了？」
王楓點了點頭：「我來了。」
蕭小妮擺了擺手，「等一會兒，我處理完這些再說。」
王楓點點頭，沒有再說話，突然他發現自己好像開始喜歡這個夢境了。
這個時候，王楓才看了看蕭小妮身邊的閻羅王，這個執掌著整個冥界的傢伙竟然長的其貌不揚，乍一看起來，這個傢伙就和某個鄉下老農一樣。現在這個老農征拽著某個遊魂的手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他的身後那個陰差和蕭小妮正在把某個倒霉的遊魂扔到河裡。
不過效率好像挺高的，等了一會兒，王楓面前原本擁擠的遊魂一清，蕭小妮向王楓招了招手，「到你了……」
王楓高高興興的走上前去，卻發現面對自己的，是那個討厭的閻羅王，「小子，你罪孽不輕啊，準備好去游游水吧！」
蕭小妮和陰差就這麼面無表情的走上來，抓起他就走。王楓驚恐的大叫：「小妮！我是王楓，這是怎麼回事？」
蕭小妮仍然不理不睬，對於王楓的掙扎置若罔聞，兩個人就這麼把王楓拖了出去。
「小妮！小妮！小妮！！」王楓大叫，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冥河水……「小……」
「小妮！！！」王楓猛然間坐了起來，正面撞到了紅帽子的大鼻頭上。
「嗷~」紅帽子大叫了起來……「我的鼻子！！」
黃帽子不管他，一把抓住王楓滿是汗水的手，笑道：「歡迎從冥界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