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塵埃之路 197 對抗 文 / 雁魚
197對抗
她從房間中走出,生命消逝給予她的哀傷還未遠去,而走廊上站立的紅袍法師與兩面拱衛的護衛者讓她下一刻充滿了憤怒,她注視著那張臉,語氣冷漠:「你為什麼剛剛不進去?他死了。」
「我能夠擁有今天這一份權勢,地位與榮耀,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原因是他的力量,所以我怎麼能夠在這個時候闖進去干擾他安靜地旅途?」弗雷茲神態優雅對天空招了招手:「希望他能夠在冥土得到安眠。」[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蘭妮撲哧地一聲冷笑了出來:「真見鬼,外公竟然鬼迷心竅地看上了你?」
「當然是因為我符合他的要求,也符合我們的利益,這個世界不需要礙事的情感,也不需要無聊的理念,只有利益。」他咪上眼睛,似乎舒暢地吐了口氣:「權勢與力量。」
「所以就能夠以它們的名義踐踏一切?」她挑了挑眉毛。
「或許在你眼中就是這樣,親愛的蘭妮,這也就說明了你為什麼一直到現在都還是個失敗者,你不敢離開我們,放棄不了無聊的情感,所以注定為這些東西牽制,怎麼可能爬到高處?」弗雷茲冷淡地瞄著他的女兒:「更加愚蠢的是你愚鈍的行為居然牽累到了我。」
「是嗎?」她怔了一下,轉而明白了什麼似的笑了起來:「真有趣,太好了,這麼說首席大人找你談過了?他們為什麼沒順手把我幹掉?是因為我好久沒向主君祈禱的原因嗎?」
「首席當然不會那麼輕率,不過他和我都認為有必要和你好好談談,當然,你是我的女兒,我們血脈相連。」他笑著走上前了兩步按上了她的肩膀:「這種無聊的感情可以讓我做出一點妥協,告訴我,他在哪裡?」
「你虛偽到令我噁心,父親大人。」她目光變得更加冰冷,在那隻手沒碰到自己肩膀的時候就閃到了一邊。
「真是遺憾,你比我想像的還要愚蠢,蘭妮。」他收回了手,表情變得更加地冷酷,下一刻,他的手指上射出一道光線,籠罩了蘭妮周圍的區域。
她早有準備,向側一個翻滾,就要遠離法術覆蓋的區域,然而弗雷茲另一隻手早已經握上了一根魔杖,一個霹靂般的巨響之後,她身上的黑袍一片片燒焦,一聲慘叫之後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高階導師皺著眉走了過去,俯身施展一個法術放在蘭妮的臉上,但見她睜開了昏迷的眼睛,然而渙散的目光卻好像受到了某種侵蝕與催眠,這正是弗雷茲所需要的。
「他在哪裡?」
他開口詢問。
「……」
他看著那張迷茫的臉搖了搖頭,心知肚明自己詢問了個十足愚蠢的問題,她怎麼可能知道他的下落,如果自己是潘尼.西恩,也肯定會甩開一切累贅,那麼拋棄一個漂亮到足夠吸引太多目光的女人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於是他換了個問題:
「首席為什麼追殺他?」
這也是他最關心的問題,實際上,全塞爾無論是不是奈維隆陣營的高階巫師都在好奇著這一點,一個地位低微的中層法師居然能夠讓一位首席法師親自發佈通緝令,而通緝的理由卻是含混不清,甚至對於這個法師所屬的弗拉斯脈系,都不能給出一個很好的理由——當然,僅僅是得罪了首席,也可以當成一個理由,不過這顯然不能夠讓廣大紅袍法師信服。
尤其是弗拉斯,要知道,大多數這一脈系的施法者,無論喜不喜歡,都知道奈維隆發通緝令追殺的人是這幾年來他們一系中最為優秀的後輩。
他們中消息靈通者都知道首席大人在薩斑港和那個倒霉的小紅袍發生衝突,不過他們震驚地知道事發地點被奈維隆用法術清洗了地圖——知情人大概只剩下首席的幾個手下了,不過這也僅僅是外人的揣測,那麼想要從這些渠道知道事情的因果就成了不太可能的事情。
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弗雷茲的女兒參與到了事情之中,作為直接受到牽連的高階環之導師,當然不缺乏一探究竟的想法。
他對自己的催眠術很有自信,即使是腦筋頑固如同善神聖武士一般的傢伙,在他的迷誘之下也只有屈服的份兒,不過這一次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
「……不知道。」她面容忽然扭曲了起來,似乎在巨大的精神痛苦中煎熬。
弗雷茲一愣,馬上有些惱怒,加重了語氣,作為施術人,他的語氣可以有效地影響受術者的心智:「不知道?你在說謊。」
她嘴唇劇烈地哆嗦了兩下,眼瞼開始泛白,全身篩米一樣地顫抖了一陣,忽然吐出一口血,用一種清醒的嘲弄目光回應著弗雷茲的逼視:
「小把戲而已。」
她笑了起來,嘴角還流著血絲:「你的權勢與力量,別想從我嘴裡得到半點東西。」
她再次昏迷了過去。
弗雷茲的面色瞬間紅漲了,似乎感覺受到了侮辱,一個如此弱小,還要仰他鼻息不堪一擊的存在,居然敢這樣悖逆他的意志,他掏出施法材料,開始引導抽取記憶的法術,很多情況下,這種法術對受術者的腦髓會造成巨大的損害,但是這一刻,他的眼睛裡沒有了自己的血脈,而是阻止自己往上爬的障礙。
同時他更確信兩位首席是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才會追殺那個後輩紅袍法師,
就在他開始施咒的時候,旁邊傳來一聲輕咳,他哆嗦了一下,放棄了咒語,轉向旁邊蒙在一身罩身紅袍下的人謙卑地笑了笑:「抱歉,驚擾了你,首席的使者大人。」
「驚擾?無所謂,我知道這是因為你找到了我們需要的人。」這個人矮小而乾瘦,一張臉看起來十分蒼老,皺皺巴巴的紋路遍佈一整張臉甚至蔓延到光頭上面——天知道那些是皺紋還是刺青,不過更驚人的是他的眼睛,與嘴巴一樣好像兩個皺紋蜿蜒的黑洞,甚至都難以看清裡面是否有活動的眼珠子。
與這個人交談時弗雷茲就感覺如同與活動的屍體交談一樣,這也是讓他如此難受的原因之一,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這個傢伙的身份不是他能夠得罪的,某種角度而言,現在他的陞遷與前途還操控在這個傢伙之手,當然不可以得罪。
「不得不提醒你,你剛才在做一件危險的事情,費蘭德林大人。」他那雙黑洞般的眼睛瞄了一眼因為這句話冷汗涔涔的高階導師:「不要試圖知道自己不該知道的東西。」
「是我冒昧了。」弗雷茲近乎諂媚著低了下頭,但同時也放下了心,這說明自己的舉動暫時沒有引來災厄:「那麼,大人,你準備……」
他瞄了一眼昏倒的女武士。
「我會將她帶到布萊克霍爾。」這個人用一根乾枯的棒子敲了敲地板,似乎是在作出強調:「有人要得到她。」
「好的,好的。」弗雷茲連連點頭,似乎對這個提議很重視,又頓了一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我準備的?」
「不需要。」紅袍人搖了搖頭,手杖上空飛出幾根絲帶,如同活著一般拽住蘭妮的肢體,然後收縮到了某個地方——應該是特製的魔法袋或半位面中:「那個人已經等不急了。」
「是雷茲慇勤地將紅袍人送出了走廊,最終瞳孔深處的惶恐隨著脊柱的直立而消泯,好像送走了一個**煩。
總而言之,他的前途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那麼他現在可以放心了。
……
「麗姬塔女士,我的奧秘眼指引著我前來邀請你,不知道您是否願意靈驗一下我的預言?」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高瘦男性紅袍法師有些拘謹地面對著一個形容高雅的女人,言辭流利,不過面對著末尾的冷場,無疑令他尷尬。
這裡是艾爾塔泊的永視之眼。
預言學派中的男法師並不多,但也不是沒有,這所研究所裡亦是一樣,出於預言系法術的性質,男女法師間都謹慎地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以免掉一些嫌疑——偷窺的事件在這裡並不罕見,任何男女法師都要小心。
長久的謹慎與距離感造就了永視之眼的靜謐與沉默,這也就讓麗姬塔對於身後男人的聒噪不休十分厭煩。
不過她仍然保持著禮貌——這個人是幻術系首席米絲瑞拉的血脈,能夠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為好。
雖然打著學習預言法術的名號前來,或許一開始的目的確實是如此,然而麗姬塔很快感覺到這個人的目標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平心而論,這個名叫利坦尼亞的紅袍法師並不算差,可能是因為背景的原因吧,讓他看起來有些拘謹與羞澀——很顯然,紅袍法師會對於領導子女的『特殊教育』與優渥環境慣壞了他,這個紅袍還有些不符合身份的幼稚,這也是麗姬塔以前看不上休斯的原因,雖然經歷過南方的一些事情之後,她開始學著欣賞這種美德,不過卻不代表這就能夠讓她對這個聒噪而幼稚的紅袍產生好感:
「你要知道,利坦尼亞先生。」她轉過頭來,微微揚起尖削的下巴,這個傲慢而又優雅的姿態讓利坦尼亞眼睛裡閃爍出幾絲狂熱,而她的話無疑讓他有點兒洩氣:「我的導師奧瑟亞大人教育過我,任何預言都不可能得到十足準確的結果,因為再高明的預言師也不可能預料到一件事情所有可能的發展方向——這是我們情報搜集能力決定的,大師尚且如此,何況是你這樣的新入門者,你要學會謙虛。」
「當然。」麗姬塔眼睛帶著高傲色彩地眨了一下,斜著注視利坦尼亞的頭頂,這一刻男紅袍感到自己的身高似乎降低了兩寸,以至於在面紅耳赤中不敢給予對視:「如果你預言到今天你會被我拒絕,我也許會誇讚你的水平有進步。」
她轉身緩步離開了藏書室,一聲清脆的響聲中帶上了房門,留在屋內的紅袍法師好像被這一聲驚醒了,僵硬的神情在幾個呼吸中滑落成了沮喪,又隨著呼吸的急促變得振奮,他漲紅著臉膛,彷彿確立了什麼巨大的人生目標。
他要得到她
如此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優雅與魅力,對他產生了非同凡響的吸引力,雖然不是沒見過漂亮的女人,但是能夠如此地吸引到他注意力的,這是第一個。
「也是最後一個。」他握緊了拳頭:「我一定要得到她,不論她對我是多麼的冷淡,我要讓她真心地傾服於我。」
「咳,大人,您真的如此傾心於她,恕我直言……」一個咳嗽聲在他身旁響起,說話的是個矮小的老頭子,穿著一身學徒黑袍。
有些學徒在年紀稍大的時候,施法能力也可能達到正式紅袍法師的水準,但是在這個年紀,想要成為正式紅袍卻相對而言困難一些——比那些從小就展露出優秀天資的學徒困難得多,往往要被高階紅袍認定為『有價值』才能有很小的幾率獲得晉職,所以很多到了那個階段的老學徒,往往也會放棄進一步的可能,用其他方式獲取想要的權勢——比如侍奉更大的人物。
這個老者也是一樣,雖然穿著黑袍,但利坦尼亞也不敢隨意地支使他,這樣的老學徒擁有的智慧往往是利坦尼亞這樣的初階紅袍學習的目標,因此雖然覺得這個老頭子態度有點不對,利坦尼亞也沒有過度地惱火:「唔,歐拉薩,你想說什麼。」
「這,我感覺,大人,這個女人不適合你。」歐拉薩面色有點尷尬,但是仍選擇了實話直說。
「什麼?」利坦尼亞立刻一陣惱火,進而是惱羞成怒:「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這……」歐拉薩猶豫一陣,附到利坦尼亞耳邊低語一陣,但見這個年輕人臉色漸漸僵硬,怒火一點點轉變為驚愕,然後是不可置信,歐拉薩一說完,他連連搖頭,伸出手癲瘋一般指著麗姬塔離去的大門,語調也拔高了起來:「怎麼可能,歐拉薩,你在說笑嗎?不要把我當成瞎子。」
「大人,可能是某些幻術的隱蔽效果,也可能是阻礙探知,呃……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若是高階的法師,不刻意追究也不能發現,但我恰巧有一些經驗。」歐拉薩謹慎地垂下雙眼:「可以通過觀察走路的姿態……」
「夠了」利坦尼亞胸口一起一伏,也許是真的缺少普通紅袍的沉穩吧,他漲紅了臉,顯得十分之憤怒:「我不信」
歐拉薩閉上了嘴,靜待利坦尼亞呼吸平靜,然後在一陣疑惑之後轉向了自己:「你看得很真切?」
歐拉薩連連點頭:「很真切,可以確定,已經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了。」
「見鬼了,到底是誰?」怒火浮現在這張年輕的臉上:「到底是誰?我要殺了他,她是我的我的」
或是在強調著自己的佔有**。
歐拉薩閉上了嘴,不再多言。
「我一定要知道他是誰」利坦尼亞怒火沸騰:「歐拉薩,資料,我要資料之前一段時間她都接觸過哪些男人。」
「這……我倒是沒有。」歐拉薩的回答讓利坦尼亞惱火,不過接下來卻又給了他一些安慰:「不過主人坐下的騎士長摩蕾妮大人和迪斯尼絲導師剛剛到來覲見過嘉絲蒂瑞大人,應該是有什麼秘密任務,她們手裡有大量的資料……」
「走」利坦尼亞握緊了拳頭,當機立斷地說道:「立刻去找他們。」
……
「奧瑟亞,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這間占星室照舊如往常般雜亂,胡亂地陳設中顯示出一股神秘感,一頭銀白長髮的大預言師坐在水晶球前,沉靜的目光注視著其中散射的星點光亮,語氣低沉而柔和。
「哦,剛剛到。」奧瑟亞笑了一下,其中蘊含的意味彷彿有些勉強:「媽媽,為什麼叫我回來。」
「……」她沉默了一下,轉頭將銀絲下的雙眸對上自己的女兒:「我是害怕你做錯了事情。」
「做錯事情?」她心臟異樣地跳了跳:「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媽媽。」
「你找到他了?」嘉絲蒂瑞閉上眼睛,微微搖了搖頭:「不要騙我,我知道你找到他了,不然你不會這麼快就從南方回來,這麼說,你也知道了答案。」
高階導師好像被重擊一樣面色變得蒼白,轉而摀住了心臟,臉上露出近乎窒息一樣的悲傷神色:「……他死了……媽媽,他死了。」
她的神情漸漸變得痛苦不堪,抽搐著委頓到了地面上,纖細的手臂支撐著地板。
「席琳和瑞奧雷尼死去的時候,你沒有這樣傷心過。」嘉絲蒂瑞歎息一聲,輕輕搖了搖頭:「你……準備怎麼安置他呢?」
「……他會希望自己的弟子能夠活下去。」奧瑟亞喘息了一陣,抬起有些蒼白的臉:「他和我說過,他是多麼喜歡他的弟子。」
嘉絲蒂瑞轉過了頭,繼續低頭注視水晶球:「那麼你要想辦法送走他?」
奧瑟亞點點頭。
「……你問清楚了沒有?」銀髮的**師再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道:「詹華士是怎麼死的,首席為什麼要追捕他?」
「我……」奧瑟亞表情立刻僵硬。
「你沒有問,是因為他沒有主動告訴你,說明那是他的秘密,你知道問了也沒有用。」嘉絲蒂瑞緩緩地說著:「所以你就這樣縱容了他,是這樣嗎?」
「我……」
「唉……」嘉絲蒂瑞歎息著搖了搖頭。
「對不起,媽媽。」奧瑟亞低下了頭:「我狠不下心……」
「我就知道。」**師也苦笑起來,忽地語氣一轉:「但是米絲瑞拉大人已經知道了你的事情。」
「這……」奧瑟亞表情攸驚。
「不要以為你的行動足夠隱秘,弗拉斯究竟是屬於她的。」**師合上了眼瞼:「奈維隆前些日子還逼迫她把西恩交出去。」
「那……」奧瑟亞有些不知所措了。
「現在弗拉斯的利益,要仰仗那位首席大人……戰爭要開始了,這段小插曲無法阻擋住這件事的發生,他們都集中在布萊克霍爾。」嘉絲蒂瑞平靜地敘述道。
「我……不會把他交出去的。」高階導師似乎下了某種決心:「那是他最鍾愛的弟子。」
「這不是你說了算的。」嘉絲蒂瑞搖了搖頭:「米絲瑞拉大人已經決定要見一下他,這會確定他的命運,你的那座法師塔無法瞞過米絲瑞拉大人的耳目,他的使者剛剛還來通知過我,現在大概正在前往那裡的路上,等到米絲瑞拉過兩天完成了手上的一個實驗,那些使者就會把他帶去見她。」
奧瑟亞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如果潘尼被米絲瑞拉確認為毫無價值,那麼犧牲他換取奈維隆的好感是必然的,當然,也有其他的更能性,甚至前面一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小一些——畢竟潘尼.西恩在弗拉斯中本來就是個極具價值的人物,但是這種價值並不能讓潘尼獲得多好的結局——因為敏感的利益關係,他很可能從此一輩子暗無天日,在米絲瑞拉的『庇護』或是『監管』之下。
至於其他的可能性,就更多了。
一個傳奇法師的生命是很長的。
「我必須阻止他們。」奧瑟亞立即轉身扶上門把,她知道那個人的想法,這不是他弟子應該遭遇的結局。
然而她頭腦一陣暈眩,軟倒在門板上,失去意識之前,她滿懷不可置信地轉頭看著自己的母親。
「無論一個孩子多麼受到家人的寵愛,也不應該過分地受到縱容。」嘉絲蒂瑞緩緩收回還冒著餘光的手杖,看著女兒的目光帶著預言者特有的光芒,洞悉著每一片塵埃。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