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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塵埃之路 223 歸附 文 / 雁魚

    223歸附

    「你是說……你們準備……」巫師聽到這個中年法師學徒的話,眉頭微蹙,表情有點不可置信。

    「不錯,迪塞爾先生,如果您需要追隨者的話……我們這些魔法學徒,剛剛失去導師……」蘭德.斯卡布爾看著潘尼,神情十分恭謹。[]

    在作出這個決定之前,他們曾經使用法術窺探過這個青年法師的力量。

    得到的結果讓他們驚奇,因為他們完全看不出來這個比他自己年齡還小的巫師擁有使用魔法的能力,這個結果讓他們驚疑不定,這可能說明這個小男巫身上有什麼隱蔽施法能力的道具——這很正常,大多數法師都會隨身攜帶一些迴避偵測的魔法物品。

    至於另一個可能性,就比較令人吃驚了——這個男巫很可能抵抗了他的窺視法術。

    這就說明巫師擁有強大的意志力量。

    總而言之,偵測法術的結果讓蘭德.斯卡布爾和他的同僚們驚疑不定,但是古堡內發生的事和如西爾.帕克之類的目擊者看到的場景,讓他們知道這個小男巫擁有著與年紀不符的恐怖力量。

    西爾.帕克一個人堅持這樣說,很可能是他看錯了,但不幸的是,看到潘尼大發神威的不止他一個人,要知道,這十幾個學徒當時幾乎無一例外是古堡的奴隸,有那麼其他三四個,當時正在大廳周圍擦地板,或多或少也知道些裡面的戰況。

    包括西爾.帕克在內,那幾個學徒站在學徒眾後排,對著潘尼的神態都十分恭謹。

    所以眾學徒經過商議,決定前來與潘尼交涉。

    法師聽著他們的解釋,漸漸明白過來。

    雖然費倫大多數法師都會以協會的形式組成鬆散的聯盟,交流物資訊息或討論學術,直至壟斷一個地區的魔法資源,鬆散的組織也漸漸變得牢固了。

    巨龍海岸的法師協會便是如此,這些學徒的導師一死,本身也即失去了倚靠,若要在奧術一途上繼續下去,就只有另尋靠山。

    看到他們,潘尼才知道費倫地區奧術綜合水平之低,窺探這個蘭德.斯卡布爾,不過是一個能夠施展二環魔法的學徒級巫師,若在塞爾,估計一輩子也難有機會轉正,隨意從塞爾中級學院中撈一批十來歲的法師學徒,水平超過這個三十歲中年學徒的大有人在,而其他那些學徒的法術水平,更是慘不忍睹。

    十九歲剛剛能夠施展零級戲法,這樣的水準,在塞爾早就成了實驗材料。

    而他們顯然還都為了能夠學習更高層的法術孜孜不倦地努力耍著心眼。

    作為魔法協會的副會長,這些學徒的導師巴布亞.佐斯在協會中具有巨大的權力,他們這些學徒,也相應沾了一些光,如果另投他人麾下,不僅要重新開始,還要丟失許多權益。

    要知道,普遍存在於費倫大部分地區的巫師教育形式,和塞爾的教育機構可是不大一樣。

    塞爾的紅袍學院裡面幾乎會教給學徒大多數能夠讓他們魔法水準提高的知識,在死亡的威脅下,需要這些紅袍學徒關心的事情只是自己的學習速度,如果不夠快就會被當成材料處理,而在費倫其他地區,情況則大為不一樣。

    費倫大部分巫師為了得到施法能力,都經過了艱辛的學習,孤獨枯燥的研究工作會讓這些巫師漸漸變得不耐煩,對待教育的態度同是如此,因此學徒想要在導師手中取得一點有用的知識或竅門是極為艱難的。

    為此他們必須挖空心思討好自己的導師,辛苦地為之工作以取得好感,或是作為酬勞換取一些夢寐以求的研究資料,如果更換了導師,就代表這些都需要重新開始——他們要重頭開始,去討好一位陌生的導師。

    更重要的是,他們不想失去那位佐斯導師留下的財產。

    與許多巫師一樣,將全身心投入奧術研究的佐斯沒有繼承人,有些親屬,但都與奧術關係不大,這涉及到一個潘尼這個塞爾人聽起來頗為奇葩的理論——在大部分費倫人眼睛裡,投入巫師這條道路的人,都不再是人,並受到普通人親友的疏遠與忌諱,那麼一般的費倫人,也很少會願意接受一個巫師的遺產,哪怕這個巫師擁有強大的力量,甚至在一個家族裡面,如果有家族子弟成為了巫師,家族的長者會把這個人的名字從家族的名單上劃掉。

    當然,從常理來推斷,這也是勉強可以理解的。

    對一個費倫平民而言,當他的親人中有一名巫師的時候,在想到這位巫師親友可能帶來的好處之前,先想起更多是那些神鬼莫測的詭異力量,可能會招引來的來自上下界的災厄,這種感覺並不能令人感到親切。

    對費倫平民而言,上下層界就好像神話一樣遙遠,天天與那些東西打交道的巫師,大概也不在人的範疇裡面了。

    所以按照巨龍海岸協會的規定,在佐斯沒有指定繼承人的時候,協會有權利掌管這些財產。

    「難道學徒不能繼承導師的財產?」潘尼感到有些奇怪。

    「我們這些學徒也是導師財產的一部分,只有能夠擁有正式法師認證的弟子,才能夠繼承這些財產。」蘭德.斯卡布爾欠身道:「但遺憾的是,佐斯大人並沒有任何一位弟子擁有協會的認可。」

    「所以你們導師的財產將要被充公,而你們將迫不得已改投他人麾下?」潘尼挑了挑眉毛:「看來你們並不喜歡這樣。」

    「當然,先生,在佐斯大人還活著的時候,我們有權利,有自由,有追尋奧術的資本,但我們不願意接受未知的前途。」蘭德.斯卡布爾表情嚴肅地說道。

    儘管這個三十多歲還只能施展二環法術的學徒說出『有追尋奧術的資本』這句話,讓出自塞爾的潘尼感到有點好笑,但是他看著斯卡布爾臉上的認真,又笑不出來了。

    夢想和執著有什麼可笑的?

    他心中嚴肅了起來,搖了搖頭:「但你們追隨我又有什麼用處?對這件事情,我恐怕幫不上什麼忙。」

    「迪塞爾先生,您是一位流浪巫師,而不是那位突米斯聖武士小姐的同伴,是嗎?」蘭德.斯卡布爾看了看法師空空如也沒有任何徽記的法袍,又轉頭看到載著聖武士揚帆遠去的大船,悄悄湊近了潘尼:「何況大人的口音也太重了些。」

    該死的絕境腔。

    潘尼掩住了嘴,皺眉看著這個耳朵過於機敏的法師學徒。

    這人知道的太多了。

    當然,也得怪他自己不注意掩飾。

    他咳了一聲,決定回去弄一個法術,偽造一下嗓音。

    蘭德.斯卡布爾並沒有繼續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話頭一轉:「巨龍海岸協會的規定還是很寬鬆的,先生,如果佐斯大人在東費倫有著某個遠親,同樣擅長法術,與先生您一樣強大,或許就可以取得佐斯大人的財產,你要知道,沒人能夠知道這件事情的真假,巫師之間的關係您應該很清楚。」

    作為專心與魔法的生物,巫師之間自然不會有什麼太親近的關係。

    「這個主意聽起來很有趣。」潘尼眉頭皺得更緊了。

    不是因為不願,而是因為他確實受到了誘惑,大批法師學徒,財產,法師塔,重要的是地位和落腳點。

    協會副會長的權力他不指望還會得到——人已經死了,巨龍海岸的協會自然會另選賢能,但是能夠得到這樣一批東西,對他無疑是大大有利的。

    尤其是一批巫師學徒,但就這一項的價值,已經足夠讓潘尼心動了。

    只是他看著蘭德.斯卡布爾與一群學徒,有些疑惑:「但你們能得到什麼?」

    當然,如果有人能夠連著這些學徒與佐斯的財產一起接收,而不是任由這些東西被充公,這些學徒還是能夠相應地沾上一些光,不過受益最大的,顯然還是他這個外來者。

    「奧術,先生。」蘭德.斯卡布爾眼睛瞇了起來,姿態更加謙恭地俯下了身:「我們需要奧術,但不想重頭再來。」

    他歎了口氣:「先生,我從進入佐斯大人門下,到學到手第一個法術,經歷了七年的時間,這樣的經歷,我不想要再重來一遍。」

    在塞爾,如果七年時間還掌握不到一級的法術,就要被端上解剖台。

    對照一下蘭德.斯卡布爾口中的話,潘尼感到一陣巨大的反差。

    他搖了搖頭,平靜而審視的目光在這些學徒間掃來掃去,許多學徒低著頭,看不出什麼表情,那幾個見過潘尼力量的,喉頭不斷上下翻滾,雙股戰戰,顯得極為緊張。

    而蘭德.斯卡布爾恭謹的面容之後,後頸已經出現了幾片汗珠。

    在這種無所適從之間,巫師打破了靜默:

    「唔,實話說我很心動。」潘尼手指撣了撣長袍,神態若無其事起來:「一些學徒,突然失去導師,同時也會失去權力與過往的一些努力,導師留下的財產,一分光都沾不到,心情當然不會愉快,我很理解這一點。」

    「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蘭德.斯卡布爾好似鬆了口氣,神情鬆懈下來。

    潘尼並沒搭話,而是繼續神態自若自顧自地向下說:「當然,這個時候如果有個外來人,哦,他有那麼一點兒本事,如果加一些偽裝,剛好可以繼承導師的財富,當然,如果貪慾支配這個人去攫取那些東西,就必須借助這些學徒提供的資訊與力量,是麼?剛巧在學徒們看來,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外來小子似乎也沒什麼閱歷。」

    蘭德.斯卡布爾面色劇變,對上法師突然凌厲起來的視線,喉嚨上下滾動兩下,張了張嘴,卻找不到什麼更好的話語。

    「這樣這個愚蠢的外來人就必須借助這些學徒的力量,同時也要受到他們的脅迫,當然,只是某種程度上的脅迫,畢竟這些學徒也不希望鬧崩,他們還指望有人能夠用更低廉的代價教授他們魔法呢,而且佐斯大人的財產也會因為這種相互利用的關係惠及到他們頭上,是這樣嗎?」

    巫師對近在咫尺那張滿是冷汗的臉低聲說道,同時露出微笑。

    學徒群中零散的冒出了嚥口水的聲音,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潘尼靜靜凝視著斯卡布爾,想要看看這個學徒有什麼可說的。

    這位中年學徒眼珠子轉了轉,表情忽然更加嚴肅起來,完全拋去了失措,這樣的變化讓潘尼有些驚奇。

    雖然他的措辭尖銳刻薄了一些,但是某種程度上也很貼合這些學徒的想法。

    「先生,話雖如此,但是合則兩利。」出乎潘尼預料,中年學徒並沒有辯駁潘尼的說法,更沒有剖白自己的意思,回話直率而簡約。

    潘尼頓時驚訝於這句話之後的擔當和智慧,他重新審視了一下這個三十歲仍只能使用二環法術的學徒,最後點了點頭:「不錯,合則兩利。」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說到底,學徒們提出的交易還算公平。

    「先生,您需要我們。」蘭德.斯卡布爾忽地笑了,好像緊張的心情完全消去了,眼睛裡閃著有把握的光芒:「我們也需要您,所以您完全不需要存著太多不必要的擔心,您是如此智慧,而我們也不是蠢人。」

    潘尼心中打了個突,終於收起了心中所有對這個中年人的小視。

    有**則必然會被誘惑,至少這個中年人很懂得這一點。如果潘尼沒有**,自然不會答應這種事情,蘭德斯卡布爾也就不會說出上面這一番話。

    從簡短的對話中,潘尼深深領略到這個中年學徒的難纏,聰慧而且見聞廣博,有理智有擔當懂得進退。

    或許這樣的人不好對付,但如果有足夠的把握,卻不妨一起合作。

    至少這種人做出白癡事件的概率並不高。

    「那麼,請上我們的船。」這個充滿了**與投機的交易在簡短的對話中敲定,雙方至少暫時得到了都滿意的結果,

    「但是你們不害怕我會給你們帶來麻煩?」潘尼忽然問了一句。

    蘭德的表情短暫的一僵,但卻仍是沒有變化:「大人,任何交易都有風險。」

    「所以你們決定冒險?」潘尼扯了扯嘴角。

    「冒昧地問一句,以大人您的天分,應該沒有經歷過學徒的階段吧。」蘭德歎了口氣,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如果您瞭解我們,大概就知道我們為什麼要進行這種有風險的交易了。」

    「或許吧。」潘尼沒有反駁蘭德的話,心裡卻暗想塞爾的法師學徒比這些人可是痛苦多了,更可怕的是塞爾的學徒許多還是非自願的,如果當初他有選擇的機會,他寧願永遠不接觸那些東西。

    「其實,大人,您不必擔心那些問題,等你到了巨龍海岸協會就知道,沒人會在意那些東西,所有協會法師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您有能力繼承佐斯大人的遺物就足夠了。」蘭德深深地行了個禮,目光閃爍看著潘尼的頭髮:「其他一切都沒有關係,哪怕您來自墜星海東北岸。」

    「……你知道的太多了。」

    幾經猶豫,面皮抽搐的潘尼終於帶著幾絲怨氣吐出這一句話。

    如果他一開口,所有人都知道他來自絕境東域,在費倫任何地域,恐怕都不會很舒服。

    當然,他也可以偽裝成萊瑟曼人或是塞斯克人,甚至阿格拉隆人,不過提起絕境東域,費倫人第一個想起的國家大多數都是塞爾。

    蘭德.斯卡布爾微微笑了笑,不再說話。

    這艘裝載著巫師和學徒們的旅行船自然配有傭兵與水手,隨著風帆的展開,船緩緩離開了海港。

    島上的古堡還在燃燒。

    「西南方向。」上了大船,法師對蘭德.斯卡布爾發佈了命令:「我需要去匯合一些人。」

    他簡短地引導了一個法術,感應到在狄比諾船長身上放置的法術印記就在那個方向。

    現在開始,他就是這些學徒的首領了。

    這就是交易的結果。

    但是並非所有學徒對這個結果都抱著滿意的態度。

    巴斯迪.鄧肯就是其中一個,這是一個二十二歲的法師學徒,他並未見過潘尼的力量,並且在佐斯的十六個學徒裡面,從來都和蘭德.斯卡布爾不太對付。

    在學徒裡面,他的天分是比較高的,就在前年掌握了二環法術,只要再進一環,就會成為協會認證的正式法師,在費倫,有足夠資質的法師學徒,擁有這樣的能力的時候,往往已經接近三十歲了,巴斯迪.鄧肯能夠在二十二歲時候擁有這樣的本事,在他自己看來,他就是個天才。

    他當然不知道在某個名為塞爾的地方他這種自認的天才就是一坨大便,所以自我感覺良好,平時很是不屑蘭德.斯卡布爾這個被大多數學徒奉為首領的中年人,在他看來,再過兩三年,自己就能成為正式法師,所以在鄧肯的眼睛裡,導師的財產如果要送人,也應該先輪到他。

    這當然是一種不太能夠說得通的邏輯,因為巨龍海岸協會顯然不會給他兩三年讓他升級為正式法師的時間,所以蘭德的計劃相較起來可行性更高一些,但是這種道理卻不能說服這個滿心偏執的傢伙,所以他充滿了憤怒,這股憤怒更是蔓延到了受益人——那個名叫潘.迪塞爾的巫師身上。

    「你真相信這個嘴上一根毛都沒有的小子能夠幹掉兩個陰魂巫師?」他在自己的船艙裡,用充滿諷刺的口吻詢問著他的舍友達克蘭巴烏斯,這個不過十四歲的小孩子也是他在法師塔唯一關係較親近的學徒:「那簡直是個笑話,達克蘭,蘭德是在扯謊,他在拿我們所有學徒的前途開玩笑。」

    「巴斯迪,蘭德應該不會這樣做……」達克蘭.巴烏斯皺起了眉頭,他也沒親眼見到潘尼殺死陰魂巫師的場景,但是幾個目擊者一致的口徑讓他選擇了相信,何況蘭德.斯卡布爾一向穩重,他想不出來他會將學徒們指引上一條錯誤的道路。

    不過他一向與巴斯迪.鄧肯關係較好,可能是因為他的實力弱年紀小,還沒領教過這個同僚的尖酸,只是欽佩他的天才,所以又半信半疑起來。

    「不會這樣做?」巴斯迪.鄧肯搖了搖頭,不陰不陽地笑了兩聲,望著外面巡視的幾個傭兵,扯住了達克蘭的手:「走,我有辦法拆穿他的真面目,讓所有人都知道蘭德的愚蠢。」

    達克蘭的表情迷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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