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塵埃之路 146 北方 文 / 雁魚
146北方
「大人,南面的消息,兩天之後,那些海盜和山賊就要對那座鎮子展開攻擊。」
這裡是薩班郡。
背靠海岸的執政官宅邸依然是那麼溫暖。[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當迪米特.安特倫茲執政官大人聽到弟子這句通知之時,立刻覺得曬在自己背上的陽光更溫暖了幾分。
帶來這條消息的馬爾奇表情帶著微微的得意。
「兩天?」安特倫茲聽到消息,嘴角同樣泛起滿足的笑意,笑容中洩露出幾絲殘酷的快意:「一共兩千六百個人,噢似乎比那座小鎮人口的兩倍還多。所以說……
…他們完蛋了?」
他用反問的語氣詢問著自己的弟子。
「不錯。」馬爾奇點了點頭:「他們完蛋了。」
他重複了一遍。
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經過門口的學徒助手聽到傳出來的陰森笑聲,打了個寒噤,加快了腳步遠離這所房間。
兩千五百個凶殘的山賊海盜,加上一百個精銳的穆蘭人,還有祭司,法師……
對付一個人口不過千的小鎮子?
安特倫茲沒理由不相信,希倫鎮的陷落是必然的事情了。
他想起前些時候那個該死的小法師在他眼前耀武揚威的模樣,心中的怒火升騰著,與這股快意感混合成一種情緒催化劑,讓他的心情變得更加急躁。
恨不得兩天很快過去。
而小鎮焚化為焦土,那個該死的後輩——
美好的幻想到了這個地方,安特倫茲忽然一陣不舒服:「不……他不會死,他會用傳送術跑掉。」
馬爾奇張了張嘴。
這確實是一個很值得考慮的問題,即使戰鬥失敗,紅袍法師也有很多種方式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惡的小傢伙」這種可能性讓安特倫茲情緒更加狂躁。
隨著年紀越大,奧術領域研究的長時間停滯,他已經漸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一想到經過幾番謀算,而仍然難以將可惡的敵人置於死地,他就有種想要發狂的衝動:「這個膽敢當面向我挑釁的狂妄小子,我一定要讓他在痛苦悔恨中死去。」
「大人……其實您不必過於憂慮……」馬爾奇想了想,開始勸解:「只要我們在他被打敗之後,向政務廳提起一道申訴,將希倫鎮陷落的過失推到她的身上……我想,他以後可能就不會有掌握權力的機會了。」
「這樣?」安特倫茲眼睛轉了轉,有些不太確定的反問。
「想要殺一個不能掌握權力,實力又不算太高的紅袍法師,辦法仔細想想還是會有的,慢慢來就是了。」馬爾奇的笑容帶著幾絲陰狠:「而他的地位在家族裡面也會越來越低,直到完全不受重視,我們要殺死他,就和壓死一隻螻蟻一樣。」
「這倒是個好主意。」笑容漸漸回到了安特倫茲的臉上。
正如他的弟子所說。
來日方長。
只要讓那個該死的後輩失去了地位與權勢,有權有勢如他,想要殺死對方,方法還是有很多的。
他再次熱切地期盼著兩天後的戰鬥快點到來。
安特倫茲喝下一口熱水,止住了因為心情激動而頻率過高的呼吸,摹地,他又想起一事,把頭轉向侍立桌旁的馬爾奇:
「對了,那個廢物還在和那群海盜頭子混在一起?」
廢物?
馬爾奇腦筋轉了轉,很快想起導師所說的廢物是誰:
「是的……他說,他要親自報仇。」
「唔,真是個好孩子,如果他成功了,我會獎賞他的。」安特倫茲表情變幻了一陣,嘿嘿地笑了起來。
……
達倫摩爾學院的新任院長工作十分清閒。
之所以清閒是因為他很識趣,自上任以來,盧森迪爾就把所有有關要害的工作全都交給了弗拉斯派來的顧問。
包括學徒的指派,教育物資的分派,教育經費的使用預算,如此種種……
這些事務,只需要一點點隱秘的操作,就能夠讓利益分派出現各種形式的傾斜。
而盧森迪爾則領著他應得物資和經費,繼續進行緩慢的奧術研究。
他很清楚,如他這樣被宗族所拋棄的紅袍,在塞爾很難獲得穩固的權力,活在各個家族勢力的夾縫之間,乖乖擔任打工仔才是理智的選擇。
高等環之導師在紅袍法師會裡面也不稀罕。
只有盡快掌握到更高層的奧術,他才能夠擁有大聲說話的資本。
就如同原本掌握著達倫摩爾學院的**師費恩斯坦,就是一個沒有家族支持,但是影響力可以干涉到席位議會的大人物。
現在,他只有按下性子,向那個目標努力,這樣,他才有可能取回自己原有的東西。
修長的手指輕輕晃動,兩片黑色的龍齒草落在了正在加熱的坩堝之內,那裡面的渾濁液體在龍齒草落入其中之後,頓時劇烈地沸騰起來,『噗』地一聲冒出一團骷髏狀的雲霧。
凝神注視著這些變化的盧森迪爾失望地歎了口氣。
門口傳來另一聲略帶些戲謔的歎息,他循聲轉過腦袋,找到一張嫵媚的臉龐。
「親愛的嘉瑞娜,這個聲音讓我有些不太愉快。」盧森迪爾皺起眉頭。
「啊,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做了。」嘉瑞娜眨了眨大眼睛:「至少在你實驗失敗之前,我沒有出聲打擾到你,不是麼?」
「好吧,嘉瑞娜。」盧森迪爾歎了口氣:「不過我可沒有允許你在我實驗的時候進來,儘管我給了你實驗室的鑰匙。」
「你說:如果沒有要緊的事情,就不要打擾我做實驗。」嘉瑞娜糾正道:「而你有能力決定我的鑰匙能否打開這裡的大門,所以我認為,我可以進來通知你一件『要緊的事情』。」
「要緊的事情?」盧森迪爾眉毛鬆開:「說說看。」
「我們的小朋友有麻煩了。」戲謔的表情再次出現在這個女人的臉上:「你說的那位可愛的關鍵人物。兩天之後,有十條大船的海盜要給他點顏色瞧瞧,還有山賊和大量的穆蘭人。」
「喔?」盧森迪爾的眉頭挑了挑:「聽起來挺糟糕。」
「如果沒有意外,我們的小朋友在南面的領地就要完蛋了。」嘉瑞娜輕輕地哼了一聲。
「完蛋……」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到盧森迪爾,他眉毛抬了抬,然後輕輕搖了搖頭:「嘉瑞娜,你這樣的口氣可是有點幸災樂禍。」
「可是從你的語氣裡面也很難聽出什麼同情心。」這個女人譏諷道。
「紅袍法師不需要憐憫,如果他能夠經過這次考驗,我會讚歎他的實力,如果他丟掉了領地,那麼太陽和月亮依舊會在費倫上空輪轉,不會因之而出現絲毫的波瀾。」盧森迪爾吐了口氣:「這只是一件小事。」
「小事?」嘉瑞娜皺了皺眉,忽然想到幾千人規模的戰鬥,涉及到的地盤不過一個鎮子,確實算不了什麼大事,這讓她對盧森迪爾的淡定多了幾絲認同:「好吧,那麼親愛的,即使是小事,作為盟友,我們也要做些什麼。」
「做些什麼?」盧森迪爾想了想,確實需要做些什麼向弗拉斯表現自己的善意:「好吧,嘉瑞娜,我給你一塊傳送寶石,你自己一個人過去,看看有什麼可以做的。」
「什麼?」女人大驚失色:「盧森迪爾,你是在開玩笑我能做什麼?」
「那我又能做什麼?」盧森迪爾攤了攤手:「只剩兩天的時間了,好吧,其實我只是想過去表明一下態度,反正……無論他能否獲勝,你都不會死去。」
「哦,所以你就決定將我作為你表明態度的『工具』?」嘉瑞娜哼了一聲。
「你難道不是我的工具?」盧森迪爾笑了笑。
「好的,我明白了。」這句話裡透露出的危險氣息讓女人臉色稍稍變了變,迅速退步離開了實驗室。
留在實驗室裡的高階法師臉上依然帶著微笑,就好像養熟了的貓一般,如果過分寵溺,就會將利爪伸向她的主人,他當然不會給她這樣的機會。
工具,對他有用就好,寵物的唯一功用就是討主人的喜歡,如果沒有了這兩種用途……
還有什麼用處呢?
他吹了個口哨,繼續他的實驗。
……
帶著陰鬱的表情,嘉瑞娜走出了達倫摩爾的大門,路旁的人小心地讓開了道路。
雖然這個女人並沒有什麼力量在身,但是忌憚她身後的法師,地位稍低一些的紅袍,也不願意輕易挑起衝突。
不論盧森迪爾是不是一個傀儡,第七階的奧法力量就足以讓大部分紅袍望而生畏。
這樣的畏懼,也在嘉瑞娜心底慢慢滋生,這讓她感覺到萬分的委屈,如果經過了十年的時間,自己在對方心裡的地位仍然與工具無異,那麼她十年前心甘情願地跟著他離開桑比亞,又是為了什麼?
「紅袍法師果然都是混蛋啊。」她走進了一間小酒館裡面,喝了兩大杯麥酒,大聲地叫喊著。
為他倒酒的侍者嚇了一跳,倒完了酒匆匆離開了,幾個垂涎她美貌想要上前搭訕的男人聞言也頓時變色,如同躲避瘋子一般閃開了一邊。
「說得不錯。」牆角的桌子上傳出咯咯的笑聲:「紅袍法師都是混蛋。」
嘉瑞娜迷瞪著醉眼轉過頭去,看到那邊的椅子上懶洋洋地坐著一個女人,她穿著一身並不齊整的黑色長袍,姿態慵懶,陰影下看不出容貌,但直覺告訴嘉瑞娜,那是一個美人兒。
她心覺有趣,款款邁步走了過去,看清楚了對方的容貌,不禁輕輕地歎息一聲。
果然是一個美女,單看那張因為飲酒而微微泛紅的臉蛋兒,就足夠讓許多男人一眼之間狂化。
「嘿嘿嘿,美女,你也認為紅袍法師都是混蛋?」穿著黑袍的醉美人歪斜著眼睛,語氣含混地詢問。
「可不是麼?他們眼睛裡面,除了奧術與權勢,再也沒有任何東西了,一個比一個的薄情寡義。」嘉瑞娜有些無奈地一擺手,盍起眼瞼微微歎息:「所以,千萬不要對他們付出一絲一毫的感情啊。」
「是啊,你真是……聰明人呢。」這個小美人認同地笑笑。
「不,我是個傻蛋。」嘉瑞娜微微一笑:「希望你能夠變得聰明一點兒。」
喝醉的美人兒眼神變幻迷離起來。
似乎因為這一句話陷入迷思。
「誰在這裡誹謗高貴的紅袍法師?」這時門口一陣喧鬧,幾個穿著制式鏈甲的男人走了進來,所有酒客頓時抱頭鼠竄,各自躲避。
這是薩諾芬的城市警衛,負責維護城市的秩序,也包括塞爾的秩序,更重要的當然是紅袍法師會的秩序。
嘉瑞娜皺了皺眉,覺得有些敗興,對面的醉酒少女看來也是如此,那雙迷醉的眼睛瞳孔忽然冒出猛禽一般的光。
不需要消耗太多功夫,這些警衛就知道了他們要找的人是誰,當他們的目光落到那張桌子上時,紛紛眼睛一亮。
雖然陰暗的光線讓他們看不清桌旁兩人的長相,但是看身段曲線,都是很不錯的婦人,一股燥熱頓時衝進了他們的褲襠。
真是難得的好運氣,那個城衛首領暗想,他一揮手:「把她們全帶走。」
幾個城衛嘿嘿地笑了起來,還帶著點猥褻的味道。
嘉瑞娜看到那幾張嘴臉,感到噁心,旁邊卻已經爆發出一股怒火。
「滾出去」雖然是清脆響亮的音色,卻讓嘉瑞娜彷彿聽到了獅子的怒吼,好像鷹梟的刺耳鳴叫,她靠在桌子上的肘一空,那張不算輕的實木桌子被那個憤怒的少女起身一把甩了出去,撞在兩個城衛的身上,卡嚓地碎成了破木片,連著那兩個城衛一起飛出了幾碼。
一眾城衛和嘉瑞娜一起目瞪口呆,這時,因為女人的站立,幾個城衛也看清了這個怪力女人的容貌,紛紛大驚失色:「費蘭德林女士?」
「我說滾出去,不想重複第二遍,在我的心情變的更差之前。」
幾個城衛扶起來被撞倒的同伴,如夾著尾巴的狗一般逃跑了。
「哦,你真厲害。」嘉瑞娜驚歎道。
她聽到費蘭德林這個姓氏,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想起即將上任的新薩扎哈總督,貌似就是這個姓氏。
一位來自死靈系的高階環之導師,同時也是繆爾斯坦圖斯的小女婿。
聯想以往聽過的傳聞,這個女孩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厲害,當然。」趕跑了討厭鬼,酒館老闆戰戰兢兢地換上了桌子,倒滿酒杯,滿足的表情再次出現在蘭妮露的臉上,聽到嘉瑞娜的稱讚,她頗為高興,不過很快因為想起了敗興的事情,臉上現出了吃到老鼠屎一般的表情:「不過厲害又有什麼用處?在他們的眼睛裡面,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
嘉瑞娜腦筋轉了轉,想起來,似乎幾天之前總督府傳出流言,費蘭德林似乎要將他的女兒聯姻到奧德西隆的一位年輕有為的咒法師。
她看著這個女人臉上的表情,嘴角劃出一個微笑。
「這位費蘭德林女士……如果心情不好的話,不如出去散散心。」
「散心?」
「比如南面的希倫鎮,那裡即將上演一場好戲。」嘉瑞娜並沒見過這個達拉莫斯家族的女兒,也並不知道希倫鎮曾經給這個女人留下了什麼樣子的回憶,她只是認為,自己即將前往那個地方,需要保護。
她並不懂得奧術,戰鬥技巧也很粗淺。
所以看中了這個女人。
不過當她看到對方聽到自己的話的反應,心臟卻微微一突。
那雙眼睛裡面裡面,回憶,憤怒,仇恨多種情緒輪番變幻。
好像有點不對頭。
嘉瑞娜皺了皺眉。
「希倫鎮?」蘭妮露舒展開了眉頭:「那裡有什麼好戲?」
嘉瑞娜暗暗鬆了口氣。
似乎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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