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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塵埃之路 228 重逢 文 / 雁魚

    228重逢

    埃德蒙特家族的宅邸並不難找,它就在港灣尾端的城郊,周圍是一片種植園,不過收成看起來卻是一般。

    這所宅院外表沒有異常華麗的裝幀,也沒有多少年頭的歷史,只是幾座三層的樓房,也不像一般的貴族庭院那麼複雜。[]

    門口掛著一枚錢幣,標誌倒是簡單明瞭。

    「大人,埃德蒙特府在西門已經有三百年的歷史,在本地的望族中排行第九,也是執政議會裡的老牌家族了。」那個名叫吉格斯的港口隊長如此說道:「如果按照您說的條件,您要尋找的應該就是這裡的大小姐。」

    他一面介紹著,一面向潘尼介紹些別的信息:「唔,她現在可是西門風頭正勁的幾個人之一,就在去年,埃德蒙特家的老主人病倒了,是她一直在維持家族的事務……」

    「十分感謝你的幫助。」潘尼笑著聽他敘說完有用的信息,然後朝他頷首。

    吉格斯連忙回禮:「您太客氣了。」

    潘尼看著這個二十**歲的漢子,搖了搖頭:「說實話,那個混日子的職位並不適合你。我想,一個人如果有著你這樣的特質,無論他能力如何,總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的。」

    「我也是沒辦法。」吉格斯笑著聳了聳肩,似乎不以為然:「整個西門港,沒有比我所處的位置更乾淨的地方了,我也只是被放到了該放到的位置而已。」

    言語間有點怨氣,不過對地域瞭解不深的潘尼也不好發話,相互寒暄了幾句,和這個看起來很稱職的守衛長官告別,又望向那所大宅的院門。

    他默誦了一句咒語,身影閃爍之間,已經傳送到了院子門口,那個看門人見到一個穿著巫師袍的人隨著一道光出現在門口,神情立刻鄭重起來。

    適當地表明自己的身份可以省下許多麻煩。

    「這裡是埃德蒙特府,尊貴的巫師大人,有什麼可以效勞的麼?」

    潘尼可以肯定,如果自己就這麼穿著一身有點破舊的黑袍走過去,絕對不會受到這樣恭敬的問候。

    「我要找薇卡。」他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目的:「就說北面的老朋友來訪。」

    一個巫師的話語自然沒有人敢無視,即使這句話中包含的信息有點模糊,但僕人還是快速地傳話去了。

    「北面的老朋友?」薇卡慵懶地躺在一張長椅子上,眉頭微微皺著:「長得什麼樣子?」

    「是一個看來很年輕的巫師,操著一口絕境腔……」

    聽到這一句話,她的心臟猛地一跳,後面的話已經聽不清了,她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這幅樣子讓傳話的僕人吃了一驚,能夠讓這位沉穩睿智的小姐如此驚訝的消息還真是不多。

    她的心臟猛跳著,想要立即衝出去,卻省起自己還穿著一身單薄的睡衣,立刻揮了揮手:「立刻請他進來,要快。」

    僕人領命離開了屋子,薇卡站了起來,在地上左右踱步了一陣,表情不斷變換,又將目光投向通往內室那扇緊閉的房門,發了一會兒呆,又搖了搖頭。

    或許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埃德蒙特在塞爾的密探裡面會說絕境腔的也不少,或許有什麼重要的消息傳過來了,也許與自己想的完全不同。

    她一面換衣服,一面胡思亂想,一瞬間轉過的無數念頭顯然讓她有點頭昏腦脹,她手中提著剛剛褪下來的長裙,就倚著衣櫃發起呆來。

    吱呀……

    房門不知道何時打開,進來的年輕人看到衣櫃旁的女子,眨了眨眼睛,表情尷尬了一下,又拽著門把手退出門去。

    「等下。」薇卡馬上叫住了他。

    潘尼又從門後轉了出來,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這個令他有噴血**的女士。

    「謝天謝地,你居然還活著。」她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把他的腦袋擁進了懷抱,目光失神地說道:「我們差點以為你死了。」

    「真是抱歉。」巫師從她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喘了口氣,也有種做夢的感覺。

    就在不過半個月之前,他還在塞爾顛沛流離,有那麼幾瞬間,他都以為永遠不會再和這些熟悉的人見面了。

    「她在裡面,去看她吧。」

    過了一會兒之後,她也冷靜下來,將潘尼推向另一側的房門,然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用呼吸平復著沸騰的情緒。

    潘尼看了她一眼,感覺到裡面的寂靜,推開門放輕腳步悄悄走了進去。

    「爸爸……」

    她閉著眼睛,蒼白的嘴唇發出低聲的呢喃,手指抓著被子,汗水不斷從額頭冒出來,讓枕巾也變得濕漉漉的。

    巫師拿起毛巾,輕輕為少女擦去額上的汗水,她眼皮顫了顫,睜開一雙灰暗的眼睛,一點亮光從瞳仁深處冒了出來,瞬間將整張晦暗的臉孔照亮:「潘尼?」

    她費力地挪動手臂,用小臂支起身體,想要抬起上身,但是長久的虛弱顯然讓她力有不逮,巫師伸出手臂扶住了她,希柯爾的軀體順勢倒在了他的懷抱裡。

    她抬起右手,冰涼的指尖劃過巫師的臉頰,臉上露出了微笑:「原來我不是做夢?」

    潘尼撫摸著她的長髮,另一隻手拽起被子覆蓋到她的身體上,沉默了許久,一直到她發出安穩的呼吸聲。

    ……

    「她睡著了?」

    和薇卡相對坐在外面居室的椅子上,巫師手指摩挲著水晶制的杯子,裡面醇紅的酒液隨著杯口的輕輕晃動而旋轉著,巫師注視著其中的漩渦,並沒有飲用的意思,一面用點頭回答著薇卡的詢問。

    「看來她終於可以睡一個好覺了。」薇卡吐了口氣:「你知不知道前幾天她的樣子就好像隨時會死掉一樣。」

    「這些日子真是麻煩你了。塞爾人沒找到這裡來吧。」

    「這兒是西門,他們說了不算,你也可以放心地住在這裡。」薇卡聳了聳肩:「你以後準備怎麼辦?住在這裡?」

    潘尼沉默,放下杯子,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的城市:「……我不會永遠住在這裡的。」

    「那麼你還準備返回塞爾?」薇卡皺起了眉頭。

    「或許吧,但不是現在,但總有一天……」巫師搖了搖頭,轉身面向薇卡:「或許那一天還要很久。」

    「說真的……」薇卡沉默了一陣:「你的敵人是首席,那一天可能會很遙遠。」

    她並不看好潘尼的力量:「安心在西門住下去吧,這裡很安全。希柯爾需要你。」

    她說到這裡,目光黯淡了一下,又歎了口氣。

    「沒關係,如果時間不夠,我會轉化成巫妖。」潘尼回答道:「作為一個巫師,足夠的時間總是可以找到的。」

    他的語氣平淡,薇卡面色頓時一變,潘尼也發覺到這種說法有點不合時宜,連忙搖了搖頭:「算了,不說這些了,總之很感謝對她的照顧,真的謝謝你,薇卡。」

    「這沒什麼。」薇卡看著年輕的男巫師,經過了一番磨難,他似乎又有了變化。

    那股天真又清晰地減弱了兩分,眉宇間多了一股堅持,又有了幾分陰翳的氣息,這股氣質比他在塞爾的時候更加明顯。

    顯然磨難沒有將他擊倒,卻讓他多了另一些特質,更像紅袍法師的特質。

    人都是越活越不可愛的動物,但他確實又長大了。

    她莫名地想起了這麼一句話來,發出一聲歎息,感到高興的同時又有些失落。

    「薇卡,聽說你有客人?」

    就在這時,門被粗暴地推開了,一個穿著花裡胡哨的年輕男人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

    他說話聲音尖銳,長著一副長下巴,一雙金魚眼,看起來就十分惹人生厭,臉頰泛紅,最裡面還含著酒氣,這更讓他的可厭程度直線上升:「呦這是哪來的小白臉?薇卡,已經三四年沒見你和男人鬼混過了,這個小子乾乾瘦瘦的,哪點兒比的上修科拉迪?」

    潘尼皺了皺眉,拋卻這個人對自己的人身攻擊之外,這個男人和他身後那兩個牛高馬大的隨從一進來,屋子裡的氣溫就低了兩度。

    「麻煩你將嘴巴弄乾淨一點,克勞德。」薇卡臉色有些不大好地看著這個男人:「小心你的零花錢。」

    「你不敢不給我,不然我去告訴爸爸,如果他知道你虐待我,一定會氣得更厲害,以老頭子的身體……相信我,你不會希望看到那種事情發生的。」房間裡面只有兩張椅子,這個名叫克勞德的人走到潘尼所坐的那一張之側:「去,小白臉,這是我家的椅子。」

    潘尼的眼睛裡面迸出一絲怒火。

    「等等,你坐我的。」薇卡立刻站了起來,攔到潘尼和克勞德之前:「他是客人。」

    「見鬼的客人,這裡是主人說了算,何況這個小白臉算什麼東西?」他吊著紅眼睛看著潘尼,打個酒嗝,一股臭氣就熏到了潘尼的臉上:「這種貨色我去紫紅女郎能夠找到一疊,一百個銅子一晚上,這樣的下濺東西,也配做我們的客人?見鬼了,我們是西門的大貴族,去,你們兩個,把他丟出去。」

    兩個隨從相顧看了一眼,上前就要揪坐在椅子上的巫師,卻在下一瞬間視野被一道閃光掩蓋,身體如同遭到幾百磅重的拳頭衝擊,被擊中的角度極為精準,讓他們的身體騰雲駕霧地飛出了狹小的門戶,一起飛出去的還有這個花裡胡哨的年輕人,薇卡吃驚地掩住自己的嘴巴,想要追出去,卻被潘尼扯住,連忙用一種焦急的眼神看著巫師:

    「他是我的弟弟,求你了,潘尼,讓我出去。」

    潘尼目瞪口呆,想像不出薇卡居然有一個這樣的弟弟,何況一個大貴族家居然能夠生出這種子弟,這顯然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這讓他知道不能阻攔薇卡的行動了。

    他鬆開了手,薇卡跑了出去,那個傢伙還要站起來衝進屋子,就被兩個隨從扯住了。

    得罪一個巫師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潘尼沒有管屋外的事情,過了一會兒,薇卡神情憔悴地走了進來,搖搖晃晃地倒在椅子上,揉了揉額頭,有些無力地對潘尼說道:「抱歉,潘尼,他喝多了。」

    那種說話用詞的習慣與囂張態度,恐怕清醒了也好不到哪裡去,何況酒後吐真言,能夠用那種言論來威脅薇卡,這人也是禽獸不如的級別了,潘尼雖如此想,但嘴上卻沒說出來,只是點點頭。

    薇卡勉強地笑了笑:「他是我家這一代唯一的直系繼承人,我必須照顧他。」

    「你看起來很艱難。」看著她的臉色,潘尼皺了皺眉站了起來:「我就不再打擾你了,你已經幫了我太多了,等我安頓好了一切,再回來把希柯爾接走。」

    「等等。」

    巫師停了下來,感覺到兩隻手臂從後面繞到了自己的前胸,那個身軀緊緊地貼在自己的後背上,額頭貼著自己的脖子,他心臟輕輕地一跳,感覺到肩膀的衣物漸漸濕潤,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一直過了好一陣子,薇卡才歎了口氣,把潘尼的身子翻了過來,巫師看著她通紅的眼圈,心中也有點不舒服。

    「這條袍子太髒了,等一下,我給你找幾件。」她吸了吸鼻子,回頭在衣櫃中翻找一陣,找出幾件白色的長袍,潘尼接了過來,展開端詳一陣,皺了皺眉,雖然沒有明顯標識,但這些袍子卻很像是教士用的禮袍,而且也稍稍大了一些。

    不過眼下也沒什麼可挑剔的,這件黑長袍已經陪伴了他很長時間了,他在塞爾其實只有兩件衣服而已,除了這一件從學徒時期開始陪伴著他的之外,就只剩下那件見光就死的紅袍了。

    他看了薇卡一眼,感到她沒有閃開的意思,也就大大方方地換上了這件袍子。

    薇卡注視著穿上這件白袍的巫師,目光漸漸迷亂起來,似乎在巫師身上尋找著某些遙遠的影子,她靜靜等著潘尼整理好衣衫,又歎了口氣:「希柯爾還是在我這裡好些,你要去哪?聽起來你已經有想法了。」

    「南面有一座法師塔等待著我去接收。」潘尼笑著朝薇卡點了點頭:「你就放心好了。」

    「千萬小心。」薇卡拍了拍潘尼後背上的褶皺:「西門城不是個安穩的地方。」

    ……

    「大人怎麼還不回來?」佐斯的居所沒有想像的那麼華麗,相比奈菲絲在塞爾見過的那些,這座不過四層的法師塔太過簡陋了,外部的一些精金秘銀支架甚至沒有經過仔細的魔化,而結構更是混亂不堪,這種工藝在奈菲絲的眼睛裡無疑是嚴重的偷工減料。

    雖然不具備太高的施法能力,但是出身於紅袍法師會,奈菲的見識卻超過許多學徒,尤其是在有關奧術知識的方面,

    潘尼答應這些學徒教授魔法,一些有關基礎知識的修正,他乾脆交給了這個小丫頭。

    經過了一段時日的相處,佐斯的一眾學徒們,也見識到了這個小女孩的厲害。

    他們當然不知道在費倫有著那樣一片土地,如果學徒在一定年歲之前無法掌握到足夠的知識,就有很大的可能性被導師幹掉,所以才會對小女孩的水準感到驚訝。

    因此奈菲絲對於這座法師塔頗為不屑。

    雖然從來沒見過的海灣和新鮮的城市讓她耳目一新,不過這座法師塔讓她對紅袍法師會的一些論調產生了認同。

    「費倫其他地區的魔法,都是陳腐,老舊,保守而缺乏力量的,最強大的奧術永遠屬於塞爾。」

    這話其實太過狂妄,也並不完全符合事實,但是相對於費倫大部分地區,這句話仍有其成立性。

    當然,如此還引發不出奈菲絲更深層的不滿,讓她真正不滿的是,這一座簡陋的法師塔,居然還用結界禁止了他們的進入。

    「我知道其中的一些設置,但是以我的權限,卻無法開啟他們,只有大人這樣的強大施法者過來,配合我的引路,才能進入這座法師塔。」這是學徒長蘭德給她的答案,因此她也只好乖乖地呆在法師塔旁的宅院裡面,無聊地和學徒們討論著基礎知識。

    基本上所有的法師都將學徒當做用來壓搾的苦力,這點不論是塞爾還是其他什麼地方,都是差不多的,而這些學徒比起塞爾更慘,他們的基礎知識都不甚牢靠,因此這種交流無疑能夠滿足小丫頭的虛榮心,而這些學徒,也把她當成了人才。

    其實能夠不到十歲就擁有入環的施法能力,在許多學徒眼睛裡也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不過這種事情,總是會煩的,又講了一段咒語發音,伸了個懶腰,有點意興闌珊。

    前兩天的這個時候,擅長察言觀色的學徒長總會適時地催促學徒散開,以免累著了這個小丫頭——要知道這可是那個年輕巫師的寶貝,但是今天他遣散學徒之後,卻沒有立即走人。

    「蘭德,有什麼事嗎?」奈菲絲對學徒長眨了眨眼睛。

    「這個,確實是有的……」蘭德點了點頭,雖然他沒必要對奈菲絲卑躬屈膝,但是還是保持著禮貌,活了許多年,人情世故他是很懂得的:「那天我們和迪塞爾坐船返航的時候,船上的僱傭兵突然發起了暴*……」

    「暴*?」奈菲絲目光立刻亮了起來:「什麼暴*?」

    「那些僱傭兵一起反抗,試圖質疑迪塞爾大人的權威。」

    「竟然有這種事情?」小丫頭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最後迪塞爾大人還是把事情壓下來了。」

    聽到學徒這句話,奈菲的臉色稍稍好了一些。

    注意到奈菲的臉色,蘭德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現在我得到那些僱傭兵的消息,知道了當初是我們之中有人去挑撥,他們才會做這種事情。」

    奈菲絲的表情立刻陰沉了下來:「是誰?」

    膽敢對大人不利,這個人必須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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