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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六十六章 別離(二) 文 / 官家

    「噢!」王澤似是恍然大悟,當下點了點頭道:「定是如此,那汪仲人怕百姓們知道我被罷官,從而瞭解整個事情,而質疑朝廷對他定的罪責。

    算了,老朽為官對得起天地,也就行了,這些虛名還要他做甚。」

    林軒聽了,心中感歎,王澤雖無甚才能,但他的氣節卻非常人能比,若大宋的大部分官員能做到這一點,世道也不會這般紛亂了。

    「王大人,你打算何日起程?」林軒問道。

    「兩日之後便起程回老家了,只是要苦了我的女兒,我這個當父親的一輩子沒讓她過上華貴的日子,到老了還要累她和我一起奔波。」

    「爹爹,快別這麼說!女兒為爹爹這樣的清官而自豪!」伴隨著清潤的女聲,王若顏輕移蓮步,從內房走了出來。

    她方才一直在聽林軒和父親的談話,等說到這裡,卻是忍不住打斷了他們。

    林軒向王若顏看去,但見她潔白如玉的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愁雲,和半月前所見並沒什麼不同,想來她對父親是否為官並不在意,這讓林軒對她的淡然有些佩服。

    「若顏,爹爹……」王澤說著話,聲音竟變得有些哽咽,但礙於林軒在場,卻是強自忍住。

    林軒當然懂得見機行事,立時起身告辭道:「王大人,在下尚有事要辦,兩日之後還會再次登門,送大人和小姐出城!」

    王澤急忙起身道:「林公子,還請留下吃頓便飯,老朽家雖然清貧,但是讓公子前來,便是為了答謝公子對小女的照顧之恩,這頓飯卻是無論如何要請的。」

    林軒正色道:「在下確又要事,再說我救若顏小姐出來,是因為早先讓不死搶過小姐上山,也因為此,害得小姐被人閒言碎語,是在下的過錯,在下內心愧疚,這才想辦法彌補!」

    王若顏扶著老父,在一旁靜靜的聽著,臉色十分平靜。聽到這裡,她插口道:「林公子既然要走,那咱們也不便挽留,爹爹,你說是不是,若耽誤了林公子的事兒,咱們豈非得罪了恩人!」

    林軒聽了此話,只道王若顏對自己依舊記恨,也不多說,拱手告辭。王澤也聽出女兒語中的問題,還想再留,卻見林軒已經轉身離去,又不好當面訓斥女兒,只能客氣了幾句。等林軒出了大門,才轉臉責備王若顏,可是他口才向來不如自己這個寶貝女兒,沒幾下便啞口無話,只能唉聲歎氣。

    王若顏又上前安慰父親,很快就哄得老父笑了起來。她方才順水推舟,讓林軒離開,其實是賭了口氣。

    這半月以來,她心中始終有一個淡淡的影子揮之不去,自己也不敢肯定這影子到底是誰,直到今日林軒出現,她才明白,這許多日子竟一直牽掛著這個山賊。

    原來那幾天和老不死呆在一起,聽老不死說了許多林軒的事情,思前想後,也對林軒的為人感到佩服,毫無來由的讓林軒在她心中留下了位置。

    今天又見林軒如此裝扮,更是讓她眼前一亮。她向來外柔內剛,又是女兒家心思,卻怎好多話,心中雖盼著林軒多留些時候,可一聽到他說要走,也不知哪來的火氣,立時就順著他的話,讓他離去。

    林軒卻不知道她的這些心思,一路想著如何對付黃飛,等回到牛春的宅院,便叮囑牛春如此如此。

    牛春聽了,心中興奮,原來林軒讓他找些生面孔去黃飛的酒樓、客棧等地撒糞潑蛇,鬧完就跑。

    這些都是牛春最拿手的行當,他也明白這麼做,定是林軒開始用計逼著黃飛將銀錢送來,喜悅之情自然爬上了眉梢。

    牛春不能露面,所以叫來麻皮,細細叮囑了一翻,麻皮領命而去。林軒又換上那身老道的衣服,上了汝州大街閒逛起來。

    不多時,街上幾家大商舖、酒樓、客棧一陣雞飛狗跳,幾個凶神惡剎般的潑皮在裡面大肆搗亂,並放出話來,讓黃飛按月送上銀錢,否則放火燒店。等黃飛的護院一到,這幫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黃飛的鋪子沒來由被人這麼一鬧,自是鬱悶,他親自到了店裡,將手下狠狠罵了一通,正要回家,卻看見林軒在街角擺攤測字,心下大喜。

    當下也不顧身寬體胖,快步移去,到了近前,撥開了算命的眾人。十分客氣得行了個手禮,道:「道長,月前承你指點,黃飛收回了失去的財務,還請道長文杏樓一敘!黃飛要好好謝謝道長,順便請教一下在下是否還有其他的命中貴人。」

    林軒眼皮都沒抬一下,隨口道:「你那酒樓臭不可聞,是想污了貧道的道法麼?」

    黃飛陪笑道:「道長,方才在下的幾家鋪子都被鬧亂了,惟獨文杏樓無事……」這話剛到一半,就有個家丁模樣的人氣喘吁吁跑來小聲謹慎地沖黃飛道:「老爺,不好了,文杏樓也被那些潑皮給砸了!」

    「什麼!」黃飛小眼圓睜,又急又怒:「快些帶人去抓了他們,讓衙門的捕頭都來!」話一說完,沖林軒道了聲歉,轉身便行。

    林軒看著他肥胖的背影,心中大樂,暗說這肥財主,以後就是靈寶寨的送錢童子了。

    第二天,黃飛的鋪子雖然都已加派了人手,但潑皮們依舊光顧,這次潑皮們並不說話,上來就倒屎潑鳥,蟲子螞蚱亂扔,之後不等護院追打,轉身就跑。眨眼間沒了蹤影。

    黃飛又吃了大虧,想起昨天林軒在文杏樓尚未遭劫之前就說過那裡臭不可聞,當下帶了人四處尋找他心中的仙道,卻是找遍了汝州的大街小巷,也毫無蹤影。

    他自然不知道,林軒早換了苦工裝,坐在街邊的茶鋪裡看了一天的熱鬧。第三日,新任知州程天到任,這人卻是黃潛善的人,自然和黃飛是一派,黃飛早早穿了華服,帶人出城迎接,又加了大量人手看好鋪子。

    林軒吩咐完牛春今日之事,便動身去了王澤家。依舊是巧兒開門,這一照面,巧兒就沒好氣的說了句:「公子是來留下老爺,還是送老爺走的?」

    「嗯?」林軒一時間沒明白,卻聽到王澤的聲音:「巧兒,是不是林公子來了,快請他進來!」

    原來這老兒已經在家期盼多時,雖說他嘴上說不介意虛名,卻仍希望有人相送。林軒邁步進院,見王澤一身輕裝向自己行來,趕忙上前道:「大人不必客氣,以後當有再見之日,大人還要保重身體!」

    「林公子!」王澤一臉凝重:「有句話,上次我一直沒說,今天我必須講出來!」

    「大人進屋再談,林軒洗耳恭聽!」林軒說著話,扶著王澤進了內廳。這一進來,卻見房中已經空空蕩蕩,只剩桌椅一副,心中不禁感歎。

    王澤苦澀地笑笑道:「能賣的都賣了,湊些銀錢,回老家也能度日!」

    「大人,在下帶了些許銀票,不知大人可否肯收!」林軒正色道:「這些並非從貧苦百姓處所得,還請大人放心!」

    王澤搖了搖頭道:「林公子,老朽雖和你相交,也知道你並非一般的惡匪,但老朽為官一生,從未收過任何銀錢禮物,這個例卻是不能破的!」

    林軒見他言辭懇切,知道無法改變他的觀念,也不強求。正要開口說話,卻聽王澤歎道:「老朽想勸林公子一句,在山為匪,即便能做到劫惡濟貧,卻也畢竟是匪。

    那張鎖張大人和軍中二百兵士突然消失,而都總官陸方的腦袋前幾日前被掛在了汝州城牆之上,想必是你們所為。

    這張大人雖與我不和,卻也是清廉的好官,若是他投了你們,想必也不願意做一輩子山賊。聽老朽一句,現下我大宋江山多難,不如你帶了你們那些兄弟,投靠宗澤大人,為國效力,卻是正途。」

    林軒心中暗驚,這王澤卻如何知道張鎖投了自己,當日叫嘍囉將陸方首級扔上城牆的時候,還留了掛幅大字,說張鎖為民除害,帶兵北上,誓死抗金。為了是不讓官府知曉靈寶寨已悄然壯大。

    王澤見林軒不語,當下道:「林公子,張大人之事,卻是小女猜出來的,小女一向聰慧。老朽也妨直言,為官多年,她也幫我斷了些許難事。」

    林軒聽了,很是驚訝,情不自禁地讚道:「到底是易安居士的表妹,這才華卻也不亞於她的姐姐。」

    身在內房的王若顏聽了,卻忍不住臉色一紅。一旁的巧兒見了,小聲道:「小姐,真不知道這人有什麼好,讓你這般思念。」

    王若顏眉頭一蹙,轉臉道:「你這丫鬟,卻如何知道我的心思,可別亂說!」

    巧兒吐了吐舌頭,又道:「巧兒自幼和小姐在一起,小姐的心思,恐怕天下再沒人能有巧兒看得明白了!若是小姐不想離開汝州,巧兒願幫小姐勸勸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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