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都市之卷 第一章 獵俠，必殺局(一) 文 / 弈者

    說起杭城，所有人都不會太陌生。浙江省的省會，七大古都之一，「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人間仙境，名勝西湖的所在地，種種稱呼其實指向的都是地圖上的同一個地方：杭州。

    聞名遐邇的背後，這座沉澱了千年歲月的古城，倒也不怎麼寂寞，天天上映著各式各樣的戲碼：才子佳人、烽火英雄、宦海商戰、菁菁校園······這些都不缺，有幾百萬人口蝸居的杭城，不愁找不到精彩的人生。

    和其他幾座歷史悠久的古城一樣，杭城亦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風景旅遊城市。大凡經過了歷史沉澱的東西，都覆蓋著一層厚重的濃紗，自上而下傳承的種種勢力，使之變成了一個盤根交錯的關係網。

    中國七大術法世家之一的風系家族起源於此，遍佈全國的殺手公司總部也安居在此，國安局特別c組的一個分部亦在此設立，此外還有零零星星的武道家拼湊而成的第四方勢力。

    在這樣的土壤種成長起來的杭城，當之無愧的——混亂都市。

    也因此，在杭城中，流傳著這樣一個潛規則：誰都不能為所欲為。

    哪怕這個人，是『俠』。

    ∼

    ∼

    城市街頭，黯淡的路燈忽然一字亮起，發出了淡淡的橘色光明。各種各樣的光芒連在了一起，白色的，橘黃的，人造的，天然的，燈光，月光，各個地方的光都亮了起來，給這座忙碌的現代化都市蒙上了一層朦朧的光紗。這是屬於夜開始的18點鐘。

    18點，正好是晝夜平分的切割點，夕陽西墜，明月升天。

    而月亮，也是被切割得只剩下一半的月亮。時間還停留在9月31號，距離一年中月亮最圓的中秋節還有一周的時間，所以現在頭上頂的那個月亮，學名是上弦月。

    「明明就是同一個月亮，變化多端搞這麼多稱謂幹嘛！」

    陽台上，年輕的女子靠著欄杆打量著今晚的夜景，兼又伸了個舒舒服服的懶腰。

    大功告成，翻看了一天的複習資料，這下可算是告一段落了。

    「否則再看下去，人都要變得神經質了，狀態不佳影響了接下來的發揮可不好。」女子自言自語地點點頭，找了個放鬆自己的理由。在她的臉上，輕輕跳動著明媚的笑。

    書桌上，課程講義堆得如同戰場，但這並不妨礙她輕鬆地摸出遙控，翻看電視節目。18點起正好是電視的黃金檔，節目頗多，有正兒八經的新聞，俗套乏味的肥皂劇，幼兒園小朋友專屬的卡通片，每一個節目在女子手中都定格不了15秒鐘，然後就被切換到了下一個頁面，如此三次循環後，她還是放棄了，興致索然，於是隨機選了個台作為背景音樂，閉上眼睛枕著身後的毛毛熊小憩。

    女子有個和她的容貌很相配的名字，雪。

    美麗如雪，乾淨如雪。

    雪現在的這份工作是家教，輔導的範圍囊括了從小學到高中的全部，也包括了面向大學生的專業英語8級和計算機2級等考級輔導。當然，以雪的實際能力，這樣的工作固然是輕而易舉可以解決，但溫故而知新始終是雪保持的一個好習慣，所以雪還是花時間瀏覽了一遍當前的新教材，以確保輔導的效率能夠再度優化。

    而今天這一天工作的結束，也預示著雪接下來一周的家教備課已經完成。

    事實上，家教這份工作對於雪而言，純粹是殺雞用牛刀。雪本可以找個薪水更高待遇更優厚的工作，但她沒興趣專職那些工作，隔三差五地加班加點，還被限定在同一個地方，很容易倦怠。輕靈如雪，當然是走自己的路，過自己的悠閒生活。

    而悠閒生活，在雪的定義裡就包括了家教工作。現在正做的這份家教，雪只需每天花2個小時去輔導補習生，每週總共去5天，另外還能給自己一個週末放假。時間安排的靈巧與機動性都挺不錯，這也正是一個月前雪選擇了這份工作的原因之一。至於薪水，那區區的2000塊錢月薪反而是其次，雪並不在意。

    這一份家教，雖然說是『工作』，但對雪而言，其實還是娛樂性質更濃厚些。

    已經18點了，離時間表上排好的下一項約會還有段時間呢。就先放鬆放鬆，聽聽s.h.e.那三個小女生的音樂吧。

    雪撅起嘴，誰讓這間屋子原來的主人只收集了s.h.e.的唱片呢，連牆上貼的海報都是那三個籠罩在光環裡的小女星，沒別的選擇，只好將就一下嘍。她閉著眼睛摸索著遙控上的按鈕，手指已經觸到了遙控上的電源按鍵，不過略微發了會兒愣，她挪開了手指，仔細看起了電視裡的這則新聞播報。

    電視上正播放著一則新聞調查：『法制生活』的專欄女記者，林玫，正拿著話筒拉了幾個行人進行著一項社會調查。

    「這位老伯，對最近在杭州出現的『俠』，您有些什麼看法。」

    「俠，你是說那個穿著藍色風衣跑來跑去的小伙子？很不錯的年輕人啊，據說作了不少好事，那個效率，比起某些只會坐辦公室的人強太多了！」公園裡推著太極的老大爺。

    「小弟弟，你知道『俠』嗎？」

    「哇塞，守護和平的英雄－－『俠』，他可是我心目中的超級偶像！」玩著火影玩偶的小男孩。

    「對於俠，可以從兩個角度來看，主觀地說，他的舉動的確大快人心，懲罰了一些不法分子，但客觀上，俠的所作所為，不管怎麼說還是觸犯了法律……」提著公文包的上班族。

    「不知道，就知道最近他連續上了幾次頭版頭條，你看這幾份報紙上都有，要不來一份。」街頭報亭裡的大嬸。

    「這個代號為『俠』的男子，是個極度危險的犯罪嫌疑人，現在正懷疑他和這一連串的兇殺案有關，我們正在展開調查……媒體方面希望你們能夠配合，不要作不負責任的報道……」警部發言人。

    而屏幕的下方，是一行用大號加粗字體打出的紅色標題：

    《『俠』在社會各階層心目中的形象調查》

    ∼

    不拘一格，挺有型的男人。雪托著下巴，打量著手上的一張塗鴉，評價道。

    畫面上，男子有著瘦削的肩膀，高大的身材，一雙深深凹陷但是看起來有神的眼睛，面容部分只是用線條粗粗地勾勒出幾劃－－見到『俠』的目擊者有很多，卻始終沒有一個相同的描述，但仍可以從那雙深沉的眼睛裡看到他骨子裡藏著的嫉惡如仇。除此以外，最醒目的地方就是那件標誌性的藍色風衣了，似乎從來就沒有沾染過污濁。這個『俠』，應該是個比較喜歡乾淨的人吧。

    果然，和牛皮紙袋裡描述的一個樣。雪也這麼認為。

    除了家教輔導師，雪還有很多稱呼，鷹眼雪，素手雪，櫻花雪，無痕雪。

    每一個稱呼都代表了雪的一段過去，每一段過去裡，故事的主角－－雪，都有著一個相同的職業。

    殺手，雪。

    雪清理了下窗戶上的雜物，看似凌亂的窗台背景，實則是精心佈局後的偽裝，用來遮擋住附近投過來的可疑視線。

    當殺手的日子久了，雪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風格化的行事手段，在每一次的出手狙殺中，都充滿了強烈的個人風格。

    透明，乾淨，如雪花一樣飄過天空，然後悄無聲息地取走目標的生命。出道5年來，無論是多麼嚴密的防守，雪都鮮有失手。

    這就是雪，並不單是形容她的人，同時也暗指了她嫻熟的遠距離狙殺技術。

    不過雪的m40a3式狙擊槍，此刻還原封不動地散裝在她腳下的行李箱中，距離行動開始的時間，還有1個多小時。

    所以雪不急，只是嘴裡哼著小調，瞇眼小憩，順便用枕頭堵住了耳機另一端聯絡人那唸經似的召喚聲。

    而隔了一堵牆的隔壁臥室裡，原本的戶主－－一對夫妻被塞在了一個大衣櫃裡，在各挨了雪的一記手刀後自然是睡到死得不能再死，而以雪那兩下手刀的技術含量，等到他們自然醒來的時候，這裡事情早就結束不知多久了。

    這個『俠』，能量還真不小啊∼∼短短十幾天裡就把杭城攪得天翻地覆。除了『俠』他自稱的行俠仗義，還有什麼非得這樣做的理由嗎？

    雪摸著熱熱的玻璃杯，不無好奇地想道。

    雪屬於北方，這次到南方來，純粹是因為上一個任務的目標忽然改變了行程，這才迫不得已一路跟了過來，輾轉了3個城市，多走一千七百公里路，守了足足七天，最後才終於在杭城的一家賓館門前，透過十八名保鏢包時圍留下的一道空隙，順利地將一顆雪花牌子彈從送入了目標的頭顱······

    按理說，任務完成後，雪也沒有了繼續待在這裡的理由，不過當她看著杭州那個安安靜靜的大湖泊，就忽然想在這個城市裡四處走走看看，散散心。於是雪退掉了已經買好的機票，給自己放了長假，一邊旅遊，一邊流竄在杭城的各處當家教老師－－作為掩護正職的偽裝，一段時間下來倒也小有名氣。樂不思蜀，每天輔導幾個小孩，剩下的時間就出沒在杭城的各個角落，電影院，咖啡吧，漫畫租書店，寫字樓，商業街，西湖等等，典型的都市漫遊一族生活，一陣子下來，雪身上殺手的味道倒也淡了。

    直到5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