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都市之卷 第三章 二分之一的邂逅(中) 文 / 弈者
很多年以後，當孫火重新站在杭城經貿大廈上回首這段往事，卻已經是另外一種情形。少年的智者在那時已經掙脫了全部的束縛，正心平氣和地與他曾經的宿敵對弈，除了捉摸不透的命運，其他的都已經被他牢牢地抓在了雙併不寬大的手掌裡，再無遺憾。時過境遷，只有溫馨的往事還是淡淡如流水，讓人不忍回憶下去。
但在當時，孫火看到的第一眼，心裡卻是暗歎了一聲：果然是紅顏禍水啊∼。
即使是對此一向免疫的孫火，也不得不承認，在沈佳瑤的身上有著一種窒息的美，這種美超凡脫俗，就像天山的雪蓮一樣純潔無瑕，潔淨中帶著不染塵埃的清秀。
但孫火也只是微微驚訝，隨即就把視線飄過了這個靈動的女孩，直直落在了一旁的黃衣女孩身上。
黃衣女孩大約16歲左右的年紀，正坐在餐廳的角落裡和沈迦瑤聊著什麼。女孩黑色的長髮隨性紮成一束馬尾，披散在腦後，並不是很美麗，但她臉上的柔和線條讓女孩淡淡的微笑生動起來，一圈一圈，在孫火冷冰冰的心裡蕩起漣漪。
很奇妙的感覺，對這個女孩，孫火似乎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彷彿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經認識了。注視著女孩，孫火的心臟也隨著倒映眼睛裡的影像，而緩慢地舒張著。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黃衣女孩的粉頸上，掛著的那叢銀色閃光，晃亮了孫火的眼睛。
「看，怎麼樣，我眼光不錯吧，那就是我的迦瑤，我們明輝一中的校花啊∼旁邊那個是張薇薇，長得也不錯，但是比起我的迦瑤，那還是差了點∼」劉巖飛沒有注意到孫火的異樣，一個勁兒地說著。
「嘿，兄弟，幫我想想，燭光晚餐需要什麼格調來搭配比較好？
葡萄酒，夜光杯，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再加上讓對面樓的燈光組合成『iloveyou』的字樣。」
不過，此時劉巖飛藉著不斷說話來壯膽的行動，無異於是對牛彈琴。因為孫火的心神，早就隨著他微微聳動的耳垂，鎖定在了目光聚焦的方向。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孫火的聽力尚可以分辨出百米開外的風吹草動，雖然現在所待的餐廳有點兒嘈雜，但畢竟距離那兩個女孩只有10米之遙，孫火想要聽清楚倆人的對話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不出三分鐘，通過那兩個女孩沒有頭緒的聊天，再結合天機六術中相人術簡單的觀察，孫火差不多已經把餐廳裡在座一行人的關係結構推測出了個**不離十。
那位穿著深藍色校服的輕靈女孩，就是劉巖飛口中的人生目標－－沈迦瑤。孫火不得不承認，沈佳瑤確實有幾分禍國殃民的資質，就像是個精緻的娃娃，甜美的外表，外加一份靈動的氣質，不是可愛兩字可以簡單形容。光從外表來看，沈佳瑤帶有很強的迷惑性，如果不是孫火已經看穿了那點小伎倆，恐怕也會先入為主地認為她很單純。而看她年齡也不過十五出頭，這今後的前途還真是不可限量∼∼而在這些蒼蠅似的追隨者中，除了劉巖飛是個純種的花癡，其他的人，可就沒那麼單純了……
從對話中孫火得知，這次是沈迦瑤的閨中好友張薇薇到了杭城，兩個一年多沒見面的好友當然是要找個地方好好聚一聚，而女孩間彼此增進感情的方式，逛街採購是鐵定少不了的。於是，沈迦瑤就拉著張薇薇來到了這個杭城裡最繁華的「奇跡之樓」。
只不過，有美女的地方，總是少不了以護花使者之名自詡的蒼蠅，無可奈何培養出種種對付蒼蠅手段的沈迦瑤，於是很無奈地又浪費掉一個腦細胞，正對著好友抱怨只剩下不到15個儲備的『驅蟲藥方』了。
這兩個女孩，一個是略帶成熟的陽光型少女，另一個是外表天使內心精靈古怪的聰慧女孩，如果純粹是抱著欣賞的眼光來看，的確是挺養眼的。
但如果說到愛情，那外表反而是其次了，關鍵是彼此的性格磨合度。愛美是人的天性，但僅僅因為好看就去追逐，男的要英俊，女的求美貌，這就有點缺乏考慮了。只可惜這種情況似乎已經成了一種近乎執念的風尚，很多人都忽視了真正的愛情需要時間來奠定這個基礎。孫火不屑地撇撇嘴。
史天平曾經問孫火打算找個什麼樣的女朋友，孫火當時先吃完了半客小籠，然後才慢條斯理地說了讓史天平大呼鬱悶的答案：隨緣。
在孫火看來，25歲以前的愛情，大多以天真的理想化方式澆灌，成長的根基實在不怎麼牢固，所以最後生根發芽的人並不多。感情不成熟，說到底，還都是小孩啊。生理年齡不滿16歲的孫火，用61歲的滄桑心理年齡，為餐廳裡那二十七個少年悄悄默哀三秒鐘。
但這個時候的孫火，並沒有意識到其實自己也還只是個小孩。有些東西沒遇到以前根本不會知道那是什麼，是錯誤，或者是喜悅，只有親身品嚐之後，才會知道答案，而這個時候，它就已經發生了。
忽然發現自己有點走神，孫火搖搖頭，把思緒轉回到了天蠶絲上。
天蠶絲，這才是主要目的。像眼前的少女這麼個用法，簡直是糟蹋。把如此鋒利的天蠶絲拿來當脖子上掛墜的吊線，真不知道她們還有沒有點常識。不會只是因為天蠶絲比較好看，她們才選它當了掛繩吧。
很有可能，一想到女**美的天性，孫火就不由搖頭苦笑。
但也是基於這種天性，孫火對於接下來取得天蠶絲的行動並不認為存在什麼困難，僅有的問題也只是對選擇哪一套方案感到猶豫。
「我說，既然你已經拿到了信物，那幹嘛不上去啊？」拋硬幣的結果，正面，孫火選了迂迴式方案。
「我不是在想待會兒應該怎麼表達愛意嗎？」
「一般而言，女孩子如果拋出了這種問題，那主要就是考察追求者的iq，越是能快速地找到，就越是能展現出你的聰明程度，雖然現在你已經找到沒人和你搶了，不過，只花10分鐘就找到和花了幾個小時才找到，那你給人家的映像，肯定是不一樣……。」
話只說到二分之一，就見身前的人就已經飛竄了出去。孫火的嘴角微微上翻，跟了上去。
劉巖飛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和預料中的反應來得一模一樣。
只不過……
只不過，似乎之後準備的一套說辭已經用不上了，才跟著往前走了三步，孫火就發覺沈佳瑤的眼睛忽然一亮，隨後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孫火微微一驚，還在分辨那眼神裡包含的究竟是什麼意思時，坐在雅座上的藍衣女孩身體已經晃過了徑直走去的劉巖飛，在自己面前站定。
這一站，近到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下短短的三十公分，孫火的鼻翼甚至能聞到女孩身上的茉莉花清香。
「hi，不好意思，請問你的東西賣嗎？」女孩開口。聲音清潤，就像水滴彈在玉石上發出的叮叮咚咚聲，帶著點晚風的飄渺。
一瞬間，投向劉巖飛的殺人目光紛紛轉向了還在疑慮的孫火。
「東西，指什麼？」孫火不解為什麼沈迦瑤會找上自己，難道是之前的偷聽她們對話被發現了，故意找自己的麻煩。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一件飾品，也許是一件兵刃，也許是一塊石雕，什麼都有可能，總之東西是在你身上。」沈佳瑤的眼神篤定得不容置疑。
「……我身上的東西可多了，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孫火看著沈迦瑤的表情，並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可低調打扮的自己，身上會有什麼東西居然能引起別人的注意。
不尋常的東西，那倒是多了去，可這些東西在外表上都再正常不過，而且要說到單單引起某人的注意，那就說明是一些很特別的東西。孫火注意到相當一部分人都是一臉茫然。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這件東西並不會很重，而且當你拿著它的時候，會感到一種輕靈的感覺，就像，就像握著一陣風。」
風……？！
全身一個激靈，瞳仁瞬間縮小放大，忽然想到了什麼，孫火沉默的眼睛裡猛然爆發出一股驚醒了的寒意。
「你說的，是這個吧。」孫火把手伸進背包，再出現時，已經多了一團無法直視的寒光。
長3寸，寬1寸，刀柄上兀自清晰的蒼涼『斷』字，還有那凝聚著的頑強殺意，－－赫然正是匕首寒魚。
「對，就是它。」女孩看著小小的寒芒，眼裡是無法掩飾的欣喜。
「不過，我不缺錢。所以這把匕首，我不打算賣。」孫火淡淡回應。
原來如此，難怪會被注意到，寒魚匕首的鋒芒太盛了，自己畢竟不是術法師。察覺不到這些只有術法師能感覺得到的東西。
「拜託啦，你想要什麼，我可以用等值甚至更好的東西來交換你手中這把匕首。」女孩眨巴著眼睛，甜甜地一笑。通常情況下，這樣的表情，還真沒什麼人能抵禦，只是這一次的效果似乎不怎麼理想，對面的男孩還是無動於衷的冷漠樣。
「這把匕首有一段特殊含義，並不能簡單地用價值來衡量。而且你應該看得出，我不缺錢。」孫火搖著頭拒絕了女孩的提議。
「真是可惜了，這把匕首落在你手裡，那算是埋沒了。」女孩並不氣餒，乾脆以退為進。
「一把好的武器，是為了一個好的主人而存在。很不錯的說服理由。說實話，這把寒魚我也不是不能放棄，但總得有個放棄的原因吧。」孫火高深莫測地笑。
「喔？……和你說話，真是輕鬆，什麼都不用說得太透。」女孩重新審視起孫火，狡黠一笑。「那不如用你的寒魚作賭注，我們來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