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西遊 三十二,偷渡 文 / 蘇妖妖
三十二,偷渡
警車很快就把這條街的兩頭給封住了，示威的人群稍微騷亂了下，就很快平息下來。只是口號依然喊的山響，有幾個膽大的還往警察那邊投擲石塊酒瓶什麼的。
警察卻很克制，只是用幾排防暴警察把前後兩個口子都堵了起來。除了這個，再沒有做任何事情，連喊話的人都沒有。
方平看了一下，轉頭對貝卡說：「怎麼回事，警察不來疏散他們嗎？」
貝卡搖搖頭，遲疑了一下道：「說不定等下還有人來分派食品帳篷什麼的，把這幫大爺們一個個都伺候的好好的。」
此時，原本擁擠的人群逐漸散開了來。方平和貝卡身邊也坐了幾個人，不過看上去都還算良善之輩，讓方平也略微放下了心。
方平看了看貝卡，關心的問：「現在腳好點了麼？」
貝卡搖搖頭，有點無奈的說：「以前這隻腳受過傷，以後扭了的話就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現在這樣子，除非去莊園拿消痛貼膏才能快速恢復下來。」
方平有點著急的道：「那丹尼呢？現在他不知道和霍頓跑哪裡去了！」
貝卡倒很輕鬆地說：「放心，只要霍頓跟著他，丹尼一定會很安全的！這群人也不是恐怖分子什麼的，只是鬧的有點動靜罷了。」
方平沉默了下來，經過剛才的擁擠和提心吊膽後，方平也感覺累了。
一沉默下來，兩人倒覺得怪怪的了，好像沒什麼話講了一樣。方平和貝卡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高中那個時候，想起了當時交往的種種。
方平覺得有些尷尬，無意識的拍拍褲子道：「畢業後你去了哪裡？」這是方平第一次問貝卡高中畢業後的去向，方平說出來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有點吃驚。高中的那塊傷疤，不是自己最不願意揭起來的麼？
貝卡也微微有些吃驚，但面色馬上就恢復了正常。貝卡想了想，對方平說：「和你一樣，畢業後去讀了所不好也不壞的學校，但大二就沒讀了。」
方平奇怪的問：「為什麼呢？」
貝卡笑了笑，臉上的神色有些淒慘，但還是說了出來：「我是偷渡過來的！」
「啊！為什麼？」方平有些驚訝的叫了起來。
「其實也沒什麼，我當時也厭倦了學習。學學學，學了整整十六年了，依然是一樣的教育，一樣的模式。我自己都痛恨這樣一成不變的生活，於是就上了偷渡船。」
方平見貝卡說的平靜，心裡不禁有些慼慼然。
貝卡卻繼續平靜的說：「同我一起偷渡來的一批人，到了法國後轉車去了英國。而我和幾個女孩子被丟在了法國，因為我們付的錢只夠我們到這裡，而不能去英國那個比較容易取得綠卡的國家。」
「但事後我們才覺得幸運，真的，我們當時一起偷渡來的回想起這事都覺得自己幸運。當時那幾百人，全部被悶在一個裝滿西紅柿的貨車裡面。在警察檢查那輛車的時候，裡面所有的人已經悶死在裡面了。」
自始至終，貝卡的神色依然是那麼平靜。說到幸運的時候沒有笑容，說到那麼多人悶死在裡面也沒半點悲傷的樣子。
「後來，我到一家台灣人開的餐館做事。當時很天真，以為都屬於華夏一脈，雖然暫時分開了，但畢竟血濃於水嘛！但後來我才知道，在所有的僱主中，台灣人對大陸去的人是最狠的。歐洲人至少還要面子上對你十分客氣，而他們呢，就是***的盤剝了！」
頓了一頓，貝卡繼續講：「其實呢，這個也無所謂，我是黑戶，能活下去我就很開心了。但老天爺是總不會讓人如願以償的，他不放過任何一個折磨生命的機會。」
說到這裡，貝卡的臉才慢慢的變了，痛苦也有，悲傷也有。臉上那種似悲似喜的表情，讓方平看了都有點心酸。
貝卡眼睛微微紅了，但語氣依然很平靜：「老闆開始只讓我在廚房工作，有檢查的來了還讓我馬上躲起來。後來，我趁著一次大赦的機會，擁有了臨時居留權。老闆馬上把我安排到送外賣的工作上，但是工錢卻和廚房幫工一樣多。」
「開始還好，但後來有次我送外賣到一個地方的時候，剛進門頭就遭了重重的一擊，人也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身上的錢被搜刮一空，連外套都被扒了下來。回去的結果當然可以想像，老闆大罵我一頓後，毫不留情的把我趕了出來。」
「我沒了住的地方，只好去公園裡流浪。半個月下來，幾乎什麼苦都吃過，連路邊垃圾筒裡的麵包都翻過。但依然是一無所獲，找不到工作，連個收留我的地方都沒有。」
「當時我幾乎絕望了，我開始懷疑我自己的選擇。真的，方平，我說句話你不要怪我。以前我和你那件事，不管我的初衷是怎麼樣，但你誤解後，我一點都沒有後悔。但是當時在法國，我真的是開始懷疑我自己了。」
「於是呢，老天就給我來了次狠的。我在公園裡露宿了20來天後，晚上有兩個黑人來騷擾我，想……我只好拚命反抗，大聲的叫救命。最後，他們拿出刀子，在我身上連插三刀，然後把我丟棄在那裡，兩人轉身就跑！」
「我當時心想，難道我躲過了上次那個劫數，這次就……後來，我就躺在了醫院裡，被法國政府拯救了。再後來，我機緣巧合下，我來到了卡多斯先生的莊園。」
方平握緊她的手，輕聲的安慰她：「好了好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將來一定會更好的！」
貝卡冷笑了下，依然很平靜的說：「將來，我大概沒有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