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莉莉 第201章、自卑 文 / 鍾莉莉

    第201章、自卑

    星期一的陳氏集團例會，氣氛十分緊張，沒有平常的匯報和佈置，只有一個議題：陳氏到底被誰攻擊？

    陳牧非常震怒地拍桌子，質問幾個經理，而長鍵科技的代表只顧著哆嗦，回答的話都說得不連貫了。會議室裡，只有陳牧的聲音在迴響：「研究部，你們對於公司的情況有多瞭解，為什麼不把我們的漏洞情況匯報？證券部，關於陳氏股權情況為什麼不知情，到底是什麼人在買賣股票？長鍵科技，你們到底是誰在洩漏公司的資料？有沒有人事先曾提出警告，我們有可能遭遇這種情況？」

    陳怡倩看到同事的慌恐表情，心裡非常難受，雖然新海沒有參與集團運作，所起的作用也是有限，但她卻覺得父親的責罵也是針對自己。她第一次感覺到，沒有為父親分擔工作是如此痛苦，可她只能無助地坐在會議室的一角，黯然傷神。

    會議後，陳怡倩沒有像以前那樣匆忙離去，而是跟隨父親進了董事長室。房間裡已經有幾個人有等著陳牧，他們並不避陳怡倩，因為都知道她是陳氏的接班人。陳怡倩只是坐在父親右後側，靜靜地聽他們討論，可越聽越憂慮，越聽越心驚。

    忽然，董事會秘綠色∷小說頁皺眉。「這個老黃糊塗啊，這種事情怎麼能做呢？」

    董事會秘書問：「董事長，還是沒辦法聯繫到黃總裁，怎麼辦？要不要讓其他成員先回國，還是繼續呆下去？」

    「不，再繼續聯繫，消息要封住，請中國大使館幫助。沒找到黃總裁之前，其它人都不要回國。」陳牧長歎一聲，「屋漏逢夜雨，看來是天意啊！」

    陳怡倩走過去，但電腦畫面已經轉成股票曲線圖，她並沒有看到黃總裁與妖艷女郎的親密照片。今天，陳氏地產股票已經跌了百分之五，似乎還要往下走。「爸，很糟糕嗎？」

    「是啊！」陳牧對幾位下屬揮揮手，讓他們先出去了。

    「爸，剛才你說黃叔叔出事了？」

    陳牧苦笑。「唉，晚節不保啊，他栽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了！」

    陳怡倩吃了一驚，黃總裁是跟著父親打拼的，也是看著自己長大的叔叔。「爸，那怎麼辦？」

    「破壞容易建設難！難難難！」陳牧在一張紙寫了幾個字，遞給她，「爸爸沒時間跟你多說了，你多看新聞。如果有空，跟他們聊一聊，看看他們有什麼動向！」

    陳怡倩看到紙上的八個名字：章俊、張洪、趙子強、袁嘉、朱世豪、譚百祥、鍾偉安、焦和平，最後三個名字她不認識。她忍不住問：「爸，你覺得這些人有嫌疑？」

    陳牧哼了一聲道：「豈止是嫌疑，而是他們其中的某些人幹的，有可能是全部。章俊你不用管了，你的脾氣不好，說幾句就會把章俊嚇跑。我讓怡慧去吧，她口才比較好，又會給人下套子！」

    陳怡倩也交給父親一張字條給父親，那是週六袁嘉說的那幾家公司，後來她查了一番，卻不得要領。「爸，可能我太笨了，有這些名單我也找不出其中的關聯。」

    「這跟能力沒關係，人家正在背後捅刀子，我們當然看不到是誰。只有到正面交鋒時，才看得出誰是敵人。」陳牧將公司名與人名對照一番，不禁歎了一聲，「我以為他們可能會寫兩三家公司的名字應付一下，我很意外，他們居然知道那麼多。如果不是高手，只能說他們參與其中了，或許他們覺得勝券在握了！」

    陳怡倩皺眉道：「爸，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趙子強可能參與其中了，也許是策劃者甚至指揮者。我說的指揮者，不是說某家公司，而是全盤。我明明不相信他有這個能力，偏偏老是會這麼想，也許是聽你稱讚他太多，我潛意識都把他當作厲害人物了。」

    陳牧想了一會，道：「怡倩，這事情你不用管了，安心經營新海吧。你需要朋友，如果那三個人值得做你的朋友，那就不要輕易放棄，即使他們參與攻擊陳氏。」

    陳怡倩居然鬆了一口氣。「爸，你的意思是，跟章氏這樣互相捅刀子的人都可以成為朋友，成為世家，其他人一樣可以，對嗎？」

    陳牧點點頭。「當商業行為成為生活的一部分，你不要輕易地說它醜陋。街頭賣水果的小販，每斤騙你二兩稱，如果你不揭破，他都會認為理所當然。一項招標，有的公司去收買工作人員，有人賄賂政府相關負責人，有人專門去陷害別的公司。你能獨善其身嗎？連彩票搖獎都可以造假，這世界還有多少是純潔的呢！」

    陳怡倩歎了一聲，苦笑道：「爸，這就是我的將來嗎？」

    陳牧身體一震，有點後悔這番言語。「怡倩，每個人都好和壞的兩面，爸爸不是最好的榜樣，可是我們都盡量往那個方向靠攏，你監督我，我監督你，好嗎？」

    陳怡倩只能點頭。她心情複雜，即使是趙子強背後捅刀子，也要和他做朋友，難道商業都這樣現實嗎？或者，袁嘉那幾個人也是這樣吧，他們繼續和我往來，也是謀求將來吧。如果都是這樣，他們的友情有多少是真實的成份呢？

    回到新海將近中午了，寫字樓逢週一都忙得不可開交，更不用說最近生意增加了。陳怡倩一進門便尋找趙紫薇的身影，如果不是看到那熟悉的紫色連身裙，她還不敢相信，趙紫薇正在與張莉在說笑，太意外了，難道這兩人摒棄前嫌了。

    趙紫薇看到陳怡倩回來了，很快結束與張莉的討論。可是剛走兩步，小梅拿著響鈴的手機遞給她，她只好裝模作樣地說：「怎麼，袁經理，我們的廣告樣片還滿意吧？」

    「很好，陳氏總部已經亂成一團，星期五是發令槍響了，今天才是真正拉開大幕，這齣戲越來越熱鬧了！」

    「可是，我們還沒放第二槍，今天的情況似乎有點特別啊！」趙紫薇向總監室走去，心裡疑惑，按道理第一步不會有那麼大的殺傷力，陳氏地產的跌勢應該先打住。

    袁嘉道：「那是當然，它不這樣才特別呢！」

    趙紫薇立即回房間，一看股價，立即嚇了一跳，「啊，陳氏地產居然跌停板了，這也太快了吧，難道別人也動手了？」

    「哈哈，晚上再說，這一招真厲害，我真佩服你的計劃，當然我也佩服我的行動，袁嘉，你實在太棒了！」袁嘉在電話裡大笑，不忘誇自己一番。「如果我猜的沒錯，下午陳氏地產要停牌，然後長鍵科技就會來第二次停牌！」

    趙紫薇還要問緣由，那電話卻掛掉了。她愣了一會，也猜不出袁嘉說的是什麼，我是計劃總指揮，任何一步都是我安排的，難道他們有些事情沒告訴我？

    陳怡倩走進總監室，攔住向外走的趙紫薇，微笑道：「怎麼，新郎倌，蜜月也不度，就來上班了，我是不是該叫你姐夫呢？」

    趙紫薇渾身一哆嗦，整個人幾乎癱倒在地。

    陳怡倩繼續道：「如果不是我姐這樣的妖精，誰會想到讓伴娘充當新郎行禮。」

    咦，她不是識破我！趙紫薇把邁進深淵的左腳收回來，右手輕撫心口，心臟病都要嚇出來了。「怡倩，那些賓客怎麼說？」

    陳怡倩哼一聲。「他們當然是看熱鬧了，那些人唯恐天下不亂，如果有個男人過來搶新娘，他們可能更高興吧！」

    趙紫薇問：「怡慧呢，她回家以後打新郎了？」

    「沒有，這才令人奇怪呢！我都想不通，新郎沒參加婚禮，她居然沒生氣，好像還挺高興，連姐夫都放過了。」陳怡倩想到昨天的情景，又氣又好笑，「當牧師提醒你給姐姐戴戒指時，我就有一種錯覺，姐姐是在跟你舉行婚禮！」

    趙紫薇心跳又快了一倍，不行不行，心臟受不了。陳怡慧到底有幾分是因為愛，幾分是因為嫉妒呢。而我甘願參演那出鬧劇，有幾分是兌現三年前的承諾，又有幾分是給老狐狸夫婦顏色呢。想起來，自己的動機也很可疑啊。「怡倩，到底是誰的主意，讓我代替新郎行禮？當時鬧哄哄的，我都沒留意是誰在喊？」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聽到幾個人起哄，有那個化妝師阿標，還有中信證券的丁小姐，好像袁嘉也參與了！連章俊也很積極，反正，這些人就圖個好玩！」

    趙紫薇咬牙切齒，被逼代新郎固然可氣，可畢竟與心愛的女孩行禮，讓人真正惱怒的是陳怡慧的密謀，袁嘉、丁靜雅的配合，連新郎的失蹤也是策劃所至。還以為自己聰明絕世，沒想到還是被人算計，這感覺太糟糕了。「怡倩，婚禮的事情，不要跟公司同事說，好嗎？」

    陳怡倩點頭，可想到昨天的事還心有餘悸。「我媽回家後大發雷霆，可把我嚇壞了。我長那麼大，哪見過我媽這樣發火啊，手機砸了，花瓶砸了，檯燈砸了，桌子掀了。要是姐姐在場，非被她打破頭不可！」

    「啊？！」趙紫薇倒吸一口涼氣，這荒唐的婚禮大大越過周影的底線了。「你母親那麼生氣，當時為什麼不阻止我代替新郎？」

    「她要阻止的，是我父親攔住了！」她猶豫地望著趙紫薇，母親大罵趙子強的話要不要說出來。「紫薇，子強做了什麼缺德事，讓我母親這般憤怒？」

    跟她的大女兒、你的姐姐好上了，她能不憤怒嗎？「我也不知道，也許就是你們在猜測的，攻擊陳氏有他參與吧！」

    陳怡倩猶豫了一下，還是問：「紫薇，你有沒有參與？」

    趙紫薇搖頭，除了否認沒其它方法，即使陳家有證據。

    陳怡倩心裡還是疑惑，趙紫薇與袁嘉那幾個人那麼好，如果知情不報也是可能的，可是她與我更親密啊，難道我在她心裡不如袁嘉重要嗎？「陳氏出大事了，紫薇，我需要你的幫助！」

    趙紫薇思忖著，完全說不知道，就是漠不關心，若說一部分，也無法消除她的疑慮，特別是陳家姐妹都探聽過自己的動向。「怡倩，這是你父親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陳怡倩驚訝地望著她。「這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不同！」趙紫薇認真說，「我之前提醒過你父親，陳氏有可能被人攻擊，他不信！所以，他可能不好意思來，才讓你來！」

    「可是，你從來沒告訴我這些事情！」陳怡倩臉上的表情既生氣，又痛苦，「連我父親也不告訴我，為什麼？難道你們只是當我是小孩，紫薇，你還是看不起我麼？」

    「不是，怡倩，當時那只是一個分析、一個猜測，我也不知道它會變成真的。而且，當時你根本不想接父親的班，也不想跟陳氏集團太接近，你就想著新海這片小天地！」

    陳怡倩急了。「那現在呢，你可以告訴我嗎？」

    趙紫薇緩緩地搖頭。「我一個人的力量有限，而且資料太少，從收集到得出結論，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

    陳怡倩咬著嘴唇，眼睛紅了。「難道我就這樣沒用，什麼忙都幫不上，就這樣著陳氏被人宰割？」

    趙紫薇心裡不忍，可是又能怎樣，總不能道出自己就是主謀吧。「怡倩，有個人可以幫你！」

    「誰？」

    「子強！」

    陳怡倩愣了愣，想到母親父親都問「你愛趙子強嗎？」，她心裡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她搖頭苦笑：「紫薇，我知道你想撮合我跟他！說實話，我的確喜歡子強，他知識淵博，思維敏捷，眼睛銳利。可是他太特別了，難以捉摸，有時跟他交談輕鬆愜意，我幾乎想擁抱他了，可有時又想揍他一頓。」

    「怡倩，我沒要求你愛上他！我猜，子強也沒有愛上你，只是某種程度的喜歡！但是有一樣，他敢向你表達，你卻收藏在心裡。」趙紫薇平靜地道，「我們是女孩，如果我看穿你，你會很開心，終於找到一個知己了。可如果一個男人看穿你，你就害怕，心慌。子強就是那樣的人，他跟章俊不一樣，他跟咖啡情人不同，跟朱先生也不同，因為他懂你的心。」

    陳怡倩笑著搖頭，沒有回應，可心跳卻沒來由地加快。「紫薇，如果你是心理醫生，大概要害死很多人！」

    「怡倩，你是驕傲的公主，不能低下高貴的頭，更不能放下自尊。你害怕跟他相處，害怕被他看穿，那樣你就不能在男人面前保持神秘。事實上，你愛不愛他是另外一回事，但你不能否認他吸引你。你很放心地跟袁嘉交朋友，即使勾肩搭背我們也不會誤會你，可是，你為什麼如此害怕子強？他望你一眼你都會臉紅，跟他眼睛對視，你的心跳會加快，手心會冒汗！」

    陳怡倩握緊雙手，一顆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她咬著牙，握緊正在發抖的雙手。「那你的結論呢？」

    「只有一個原因！」趙紫薇靜靜地望著她，道，「你第一次在男人面前有這種感覺：自卑！」

    陳怡倩呼吸失調了，她用盡全力吐出兩個字：「胡扯！」

    趙紫薇盯著她好一會，然後笑了，笑得有點詭異。她上前輕拍陳怡倩肩膀，說：「怡倩，我不為難你了，子強的確不適合你。勇敢地嫁給朱世華吧，愛不愛有什麼關係，像你姐姐一樣！」

    陳怡倩反應過來時，趙紫薇已經推門出去。她愣了好一會，然後朝空氣揮了一拳，踢了一腳。「趙紫薇，趙子強，你們兩姐弟都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