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莉莉 第230章、晴天霹靂 文 / 鍾莉莉
. 第230章、晴天霹靂
第230章、晴天霹靂
天塌了……整個晚上陳怡倩只有這個感覺。
「對不起，燕梅，對不起，奶奶，對不起，張全」陳怡倩不斷道歉，可沒有一個人理會她。趕到醫院一個小時了，陳怡倩心裡都是惶恐，往日熟悉親密的朋友，已經隔了一道跨不過的鴻溝。
上個月，在陳怡倩斡旋下，陳氏地產的員工停止對黃家的騷擾，黃燕梅答應這幾天搬到臨時公寓。不知是溝通問題，還是陳氏地產內部傳達有誤，等了那麼多天沒看到黃家人搬走，著急了。於是，幾個不名身份的男子，將死貓死狗扔進黃家。這次他們不像以前扔在院子裡，而是往窗戶裡擲，其中一隻死貓擊中黃家祖父，他當場暈倒在地，在救護車來到之前，老人家已經停止了呼吸。
陳怡倩聞訊，匆匆離開派對，來不及換下盛裝長裙就來到醫院。等她趕到病房，只看到黃燕梅握著床上祖父的手，但黃家祖父已經永遠離開人世。而張全護著黃家祖母，黃家祖母平常微笑的眼神十分呆滯，彷彿魂遊天外。
黃燕梅本就傷心過度，一看到她的華麗晚裝，精緻妝容，先是一愣，然後立即變得非常憤怒。陳怡倩知道壞事了，可是這身裝扮又無法遮掩。袁嘉見到，不禁長歎一聲，苦笑搖頭。陳怡倩仿如哽在喉嚨，道歉的誠意竟然因為裝束毀掉了，還有什麼更糟糕的。
陳怡倩來到病床前跪下。「爺爺，對不起，陳氏員工害了你。」
張全冷冷地道：「我們都沒流淚，你流什麼淚？」
黃燕梅靠在牆，神情冷漠，沒有上前扶起她的打算。在她看來，陳氏地產既是陳家的產業，那麼陳家就是兇手。雖然兩人情同姐妹，可這個時候，什麼情都比不上親情。
袁嘉不忍，過來將陳怡倩扶起來，退到牆邊。她環顧四周，找不到趙子強的身影，心裡更加不安。黃燕梅的眼神讓她恐慌，相識七年，吵架也不少，但從來不會將對方當作仇人，可是今天的感覺卻是了。雖然不是自己種下的因，卻要自己嚥下這顆苦果，如果這真是陳氏員工做的，她將永遠無法面對黃燕梅。
張全握著拳頭，咬著牙齒。「怡倩，我一直不願相信，你父親是那種不擇手段的人，可是我很失望。這一切，他一定要償還，我們會不計代價討還這一切」
陳怡倩急了。「這跟我父親無關，是陳氏地產那些人。」
「哼，上樑不正下樑歪，你父親是怎麼發達，難道骯髒勾當做的少嗎，看著吧，你們很快就有報應了」張全狠狠地道，然後轉過去不再理她。
陳怡倩還要說什麼，袁嘉對她搖頭，將她拉出了房間。陳怡倩再也無法壓抑悲傷的情緒，撲在袁嘉懷裡傷心地哭了，感覺那麼無助，那麼無奈。黃家祖母那悲傷的眼睛，讓她更加害怕，希望不會衍生另一個悲劇。「袁嘉，我好怕，我該怎麼辦？」
袁嘉也很傷感，雙眼噙著淚水。「我也不知道，可能明天冷靜下來，大家的想法會不一樣」
接下來的時間，陳怡倩和袁嘉在病房外等著，可是，壓抑的氣氛讓兩人都不知該說什麼。陳怡倩真後悔，剛才接趙子強的電話，竟然忘了問：「你可以過來嗎？」，現在再問就不合適了。在病房門口，她不敢打電話，也不敢接，生怕一點動靜驚擾了房間裡的人，讓黃燕梅更加憎恨自己。
將近十一點，黃燕梅走出來，說了一句話：「你走吧，我不需要伴娘了，我們的交情到此為止」
陳怡倩伸手要拉住她，卻被用力甩掉，於是剛止住的淚水又湧出來。這時候，任何解釋的理由都是蒼白的，陳怡倩唯有離開病房，腳步踉蹌，如果不是袁嘉陪伴，她有幾次幾乎絆倒摔跤。
袁嘉開車送她。「怡倩，打電話給子強吧。如果有人能解開這個結，這個人就是他」
陳怡倩更傷心了。「為什麼，這種時候你還在撮合他？」
袁嘉很認真地說：「不，怡倩，你一直沒nong明白朋友的定義。我不知道你以前接觸的都是什麼人，但我能肯定一點，我們與他們有很大不同。不要以為每個人接近你都有目的，實際上，陳家的財富對我們沒多大吸引力，真正吸引我們的，是你本人」
陳怡倩苦笑，現在說這個有什麼意思呢。陳氏遇到危機，現在黃家祖父故去，攻擊陳氏又多一個借口吧。
袁嘉輕聲問：「怡倩，你有沒有想過，你至今沒融入我們這個群體之中，是什麼原因？」
陳怡倩抬起頭，這正是她的困惑。
袁嘉繼續道：「不是性格，不是文化，不是家庭背景，也不是財富基礎，更不是你與我們隔閡，而是你心裡有一個結。當你不用一再顧慮，你與子強之間的喜歡究竟是什麼感情，不用擔心，如果欣賞加深會不會失去其它東西，不用擔心，如果真的愛上了，會不會受傷。你明明是個率真的女孩，卻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別去想握手或擁抱會不會產生誤解，因為很久以前，你已經是我們之中的一員了」
陳怡倩愣了好久，一直沒說話。往陳家大宅的路上，他們都沒有再說話，但陳怡倩倩明白，一定要讓父親知道這件事，不然明天就要翻天了。可是，趙子強怎麼解開這個結呢，這跟才華沒關係啊。不知為什麼，面對那個清秀的男人，她的怯意加深了。下車後，她打了兩次電話給趙紫薇，都是關機的聲音。她覺得好委屈，特別想訴說一番，趙紫薇是她最想見的人了，偏偏找不到人。
將近午夜，陳牧仍在書房查閱資料，聽到黃家的事情很意外，很震怒。「那些膽大妄為的傢伙真這樣做了？這下闖大禍了」
「爸，你知道這件事？」陳怡倩一驚，心裡更害怕了，千萬別是父親默許的啊。
陳牧表情苦澀。「我不能確定是他們做的，不過，他們去年在南京的項目幹過這樣的事，我當時將老黃罵了一頓。這些人，怎麼變成這樣唯利是圖，人命啊，人命才是最珍貴的」
陳怡倩的心沉了下來，又想哭了。「爸，你說該怎麼辦？燕梅和張全很氣憤，剛才說了一些要報仇的話？」
陳牧長歎一聲。「嗯，這兩天你盡量過去陪他們吧，即使現難聽的話，你也要忍。能用錢解決最好，就擔心這事情捅到報紙上，那就不容易應付了。唉，看來，這是個多事之夏。」
陳怡倩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燕梅說不要我做伴娘了，而且跟我斷jiāo七年，七年的交情結束了。」
聽到伴娘二字，陳牧卻眼前一亮。「怡倩，也許有轉機。我想起來了，趙紫薇跟袁嘉張全很要好，你可以找她」
陳怡倩解釋：「不是她，是她弟弟」
「沒關係，只要她答應，這事情就可以解決，雖然會有些後遺症，但總好過鬧上媒體，鬧上法庭。怡倩，你今晚唯一的任務，就是找到趙紫薇，或者趙子強。」陳牧說到這裡，停下來，臉上的表情變了幾下，「其實你今晚跟朱世華去派對，我明白你的用意，不過我對朱世豪不抱多少希望。如果不用考慮婚姻的因素，我更希望你與袁嘉、趙子強那幾個人來往。」
「爸，你覺得，黃家這件事，他們會不會更憎恨陳氏？」
「肯定會，可是我們要努力化解它不管這件事是不是我們的員工做的，明天我都會派人過去探視和慰問。」
「爸，這不就是自己上門認罪嗎？」
陳牧歎了一聲。「如果他們不是『無畏」我們的確不用這麼做，天意啊怡倩，爸爸這次要倚仗你了，還有你姐姐嗯，你姐姐精明過頭了，太計較得失，如果你們是姐妹合力，那我將來就不用擔心了，讓你一個人挑重擔，太吃力了。」
「爸，我願意接你的班，我不怕累」陳怡倩臉上有堅毅之色。
陳牧望著女兒，緩緩地點頭。
陳怡倩忽然想起一件事，道，「爸，前幾天趙子強曾問過我，能否跟你見個面，談談陳氏」
「啊，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陳牧立即意識到，人家已經透露了溝通的想法。「怡倩，你告訴他，說我隨時恭候。」
陳怡倩吃驚了，父親竟然用「恭候」一詞。「爸，你說他只是會寫文章的『無畏」某個集團的打手而已」
「即使是那樣，我不會放過任何機會，今晚出事了，我們更加需要溝通的渠道」陳牧面色凝重，「我就擔心，他不止是『無畏』那麼簡單。如果他是我猜測的那個人，只要他開口，陳氏旗下任何一家公司的總經理位置由他選，除了陳氏地產。」
陳怡倩更吃驚了，不滿地道：「我覺得趙紫薇就比他強，又能幹又低調。趙子強只會搶他姐姐的功勞，三分成績吹到十分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能耐似的爸，你分明是重男輕nv，我覺得，你陳氏的任何一位經理都比不上趙紫薇，如果三年後我執掌陳氏，那我就把總裁的位置讓給趙紫薇。」
陳牧詫異地望著女兒。「怡倩，這是不可能的」
陳怡倩不以為然。「為什麼不可能，我今天在派對上碰到朱世豪了，我從他口中套出來了，他的確在暗算章氏企業，跟趙紫薇預計的一模一樣，連資金來源，運作方向，估計都差不多。如果我們有多餘的資金，就可以來一招圍魏救趙，還可以……」說到這裡，陳怡倩忽然跳起來，「爸，我們完全這麼做，對不對？」
陳牧笑了，點點頭。
陳怡倩精神一振。「爸，你早就這麼做了，是不是？」
陳牧又點頭，然後又皺眉了。「怡倩，告訴我，趙紫薇還說過什麼關於世豪集團的情況。如果我猜的沒錯，她是故意告訴你的，好讓你轉告我。既然這樣，你也告訴她，這次陳氏危機度過之後，我會重謝她」
陳怡倩立即問：「怎麼重謝？她上次還對我抱怨，那份報告你才付二十萬，太小氣了」
「上次的確是少了」陳牧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就直接告訴她吧，這次是二百萬」
「二百萬？」陳怡倩眼睛瞪圓了。趙紫薇真會賺錢，難道她的兼職都是在幹這種事，做一次陳氏的顧問收二百萬，如果去做章氏的顧問，豈不是……「爸，她只是提供情報，怎麼好意思收這筆錢不行，我要去問她，她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沒想到陳牧卻重重地歎了一聲，苦笑道：「二百萬可能還少了，這只是向他表達一個信息，希望他站在我們這邊。這一次，他們那個團隊，至少從陳氏掠走二十億了。」
「二十億」陳怡倩摀住心口，第二次聽到這個數字，她仍然心驚肉跳。趙家姐弟難道是惡魔，跟自己交朋友一直是潛伏，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陳牧道：「章家雖然是攻擊陳氏的主力，卻賺的不多，因為他們是爭奪陳氏的股權，而不是以搶錢為目的。唉，陳氏這次真的傷筋動骨，大傷元氣了。趙子強，趙子強，你究竟是魔鬼還是天使？」
陳怡倩緊張地問：「爸，陳氏的元氣會傷到什麼程度？」
陳牧皺眉。「沒到最後關頭，誰也無法說清。不過，只怕要出售幾項業務，或者幾家分公司了。上海的舊城改造太大了，足夠我們做幾年的，我們不可能放棄，那麼，重慶的物流項目和廣東的物流公司恐怕是保不住了。」
陳怡倩心情沉重，一是為陳氏的前景擔憂，二是為趙家姐弟的險惡而恐懼。到底是向趙紫薇攤牌，還是繼續裝聾作啞，攤牌就意味著斷jiāo，裝聾作啞卻是埋藏心病。「爸，我怎麼辦，我每天都要面對趙紫薇，不可能若無其事？」
陳牧想了想，道：「你自己看著辦吧，因為你和我的想法不一樣。從我和你媽**角度看，他是罪該萬死，就算找黑社會幹掉他也不為過。但是，他仍然是最值得你交往的朋友，他的才華和魅力你根本無法忽視，其他人在他面前也會黯然失色。你曾經說過，如果一輩子只能有一個朋友，那個人就是他。那麼，你們就做一輩子的朋友吧，即使有仇恨，也要努力忘記。」
陳怡倩愣住，父親不但將趙家姐弟hun淆，還要自己忘記仇恨。不對啊，父親以前經常說的，不是以牙還牙，就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竟然轉了風向，怎能不讓人驚愕。
看著父親不停打電話，吩咐明天的應對措施，陳怡倩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了。她忽然有些疑惑，趙子強，一半是天才，一半是混蛋；一半讓人想念，一半讓人想揍。
回公寓的路上，陳怡倩仍然撥不通趙紫薇的電話。怎麼回事，過兩人世界也不用關機啊，信息也不回，難道快活得忘乎所以了。再打電話給袁嘉，得知張全的情緒稍好一些，可仍然說要起訴陳氏。電話裡，袁嘉再次提醒她，趙子強是解局的關鍵人物。
下車後，陳怡倩才下決心打電話。趙子強很快接聽了，「怡倩，這事比較困難，我只能盡力試，沒有把握。」
「我知道你一定能行的，麻煩你了，子強」
「可是，你為什麼忽然相信我了？」
「我……我已經找不到人了，你是最後的機會!」
「唉，最後一個才想到我，原來我在你心裡那麼沒地位」
陳怡倩急了。「不是不是，我一直想著你……」可是她立即意識說錯，掩住嘴，可是說出的話能收回嗎？「子強，你週末回上海麼，我想請你吃飯。另外，我父親也想見你，跟你商量商量」
「哦，他想招我做女婿？」
「去你的，趙子強，嘴巴再這麼huā，我以後就不理你了」
趙子強大笑，這笑聲讓陳怡倩羞愧難擋。很快，趙子強的聲音變得很溫柔。「怡倩，我每天都想你」
陳怡倩沉默了，可現在陳氏在危急之中，這個男人還是主要敵人。偏偏，冥冥中有種力量催促她說：「我也想你。」
「我知道，我一直能感覺到」趙子強的聲音傳過來。
陳怡倩忽然想哭，剛才明明想質問趙子強，為什麼謀害陳氏，現在似乎更想擁抱他。她仰起頭，害怕那淚水會控制不住，終於，她歎了一口氣，終於第一次在與趙子強相處時，想到了朱世華。
「怡倩，我知道你想問關於陳氏的事情，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但有一樣是肯定的，陳氏會元氣大傷，要進行變革。我希望你能積極參與，這是你介入陳氏管理的最好時機，它將決定你幾年後能否掌控陳氏。」
「那你會幫助我麼？」
「會」趙子強回答很堅定。「只要你願意，我會一直陪著你」
陳怡倩雙手捧著手機，怕它不小心掉落了，可是手機沒事，淚水卻先掉落了。她望著夜空中的星星，嘴巴張開幾次，用盡力氣也吐不出一個字。
靜了幾秒鐘，趙子強的聲音傳來。「怡倩，張全和黃燕梅那兒，我來想辦法。不過，如果陳氏地產不能放下身段，恐怕這事就無法解決。你父親是個高人，他明白應該怎麼做，在緊要關頭，不必瞻前顧後，果斷是最重要的。」
「好的，我會轉告父親子強，還有什麼事是我可以做的？」
「嗯，多跟怡慧溝通，如果可能，你們兩姐妹一起接陳氏的班。如果你們聯合了，將來就不會懼怕什麼敵人了」
陳怡倩忍不住問：「包括你們『無畏』嗎？」
「呵呵，看來你們找到線索了。怡倩，本來我還擔心，這場陳氏危機就算沒有打垮你，也會讓你的意志消沉。也許，我將來都不用擔心了。怡倩，我想告訴你，做你的朋友真好，想念你的感覺更好。」
陳怡倩有點發愣，這算是表白麼。
「好了，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張全，怡倩，再見」
陳怡倩見他掛了電話，不禁有點失望。可她心裡翻騰不止，甚至有一種**，希望聽到電話那端傳來「我愛你」。
手機鈴聲響起，她看也不看就按了接聽，笑道：「是不是想告訴我，忘記道晚安會睡不著？」
「怡倩，你在哪兒？我好擔心」朱世華的聲音傳來。
陳怡倩一驚，握不住手機，「啪」地摔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