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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二章 絕頂刀神 文 / 斷空

.    隴府遙遙可見的時候,易鋒寒便見隴府方向徐徐走來一個氣宇軒昂、目如閃電的漢子,遠遠地拱手相迎:「魏子雲奉命恭迎易十二公子。」

    易鋒寒報以微笑:「小子何德何能?敢勞煩魏兄親自相迎?」

    魏子雲略一躬身:「公子何出此言?家師已在府中恭候多時了,請隨我來。」

    說話之間,二人已經靠近。一股強猛剛烈的壓力朝著易鋒寒籠罩過來,使得他舉步維艱。

    易鋒寒呵呵笑道:「魏兄不愧是刀神大弟子,光憑這身內功修為,已經舉世罕見。」

    魏子雲搖頭道:「公子別挖苦在下了。說來慚愧,在下真氣自然溢散、無法控制,故而不能與人親近,已經三年多了。」

    易鋒寒心頭頓時浮現出當年初見焦嵩的情景:「魏兄定是武功過於精進,以致真氣不能收發自如,不知隴前輩對此有何指教?」

    魏子雲臉上露出訝異之色:「渭州之人皆道在下內功深厚、禦敵十丈,想不到公子一眼就看出個中玄機。家師也說我走偏了路,根基未穩,就勉強以毅力苦修突破兜率神功第七重境界,本末倒置,所以有此反應,著我停止修煉兜率神功,從基礎的呼吸風火法入手,鞏固本元。不過三年過去,在下仍然沒有寸進,實在慚愧。」

    易鋒寒擺手道:「魏兄千萬不要灰心喪氣,隴前輩所言,正是修行至理。魏兄三年之苦修,絕非無用,目前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毫無進展,但是只要功夫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魏子雲道:「承你吉言,希望能早日達成。在下這三年來武功毫無進步,真是急煞我了。」

    易鋒寒聞言心中一動:「魏兄對於無法修煉上乘武功耿耿於懷麼?」

    魏子雲歎氣道:「那是自然,人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三年時間,足以讓一個默默無名的毛頭小子成為天下矚目的刀客,我停步不前,豈非坐視他人凌駕於我之上?」

    易鋒寒哈哈大笑:「魏兄啊,怪不得你一直無法突破。你心仍在兜率神功上面,安能說已經放下。你不放下精進的念頭,基礎又如何鞏固?又快又好,固是人心所向,卻非天道之理。魏兄高人,豈不聞退一步海闊天空?你放下爭強好勝的執著,奠好根基,修為自然突飛猛進,否則終日困惑於不受控制的真氣,如再忍耐不住、貿然激進,只會踏上走火入魔的道路。」

    魏子雲聞言一愣,腳步緩慢下來,恍若有思。二人一路不再言語,過不多時,易鋒寒便隨魏子雲來到隴府宴廳。

    易鋒寒與隴絕頂見禮之後,悠然坐下:「前輩叫晚輩來,是否有要事交待?」

    隴絕頂並不開口,用筷子敲了敲碗,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易鋒寒略帶疑惑地望了魏子雲一眼,魏子雲低聲道:「家師常言,修身養氣之道,食不言,寢不語。」

    易鋒寒肅容道:「晚輩失禮了。」也即動手開吃,不發一言。

    隴絕頂吃得很慢,易鋒寒吃完之後,只得正坐著等他。過了大約一炷香時間,隴絕頂放下碗筷,示意魏子雲收拾,然後邀請易鋒寒到府中後花園散步。

    隴府與渭州官宦的府邸一樣,栽種著成片的櫻花。適逢佳節,盛放的櫻花隨風飄舞,把天空渲染成一片粉紅,甚是好看。

    隴絕頂走到一株櫻花樹下,仰首望天,閉上眼睛呼吸著淡淡的花香。易鋒寒不便打擾他,於是站在他身旁,也學他一樣享受這大自然的美妙。

    過了半晌,隴絕頂方才睜開眼睛,滿意地道:「易十二公子想知道老夫為何請你過來?」

    易鋒寒點頭道:「隴前輩想必不僅僅是為了請晚輩吃飯。」

    隴絕頂啞然失笑道:「那是自然。老夫是個窮鬼,平日所食,皆是粗茶淡飯,所以也不大好意思請客吃飯。」

    易鋒寒滿懷敬意地道:「隴前輩收入不菲,但是除了日常溫飽所需,皆分送貧苦,前輩的飯,粒粒千金。」

    隴絕頂道:「嘿嘿,老夫是個賤骨頭,享受不來錦衣玉食,錢多了沒有用,不妨給有用的人花花。飯麼,十五文錢一石,今天的市價,絕非千金。」

    易鋒寒莞爾道:「呵呵,前輩親自買米?」

    隴絕頂亦笑道:「小魏買的,不過他每次都要給老夫報價格。老夫叫他不用給我匯報,他就是不聽,估計是想到我這老頭子疑心重,會懷疑他中飽私囊吧,呵呵。」

    緊隨在隴絕頂身後的魏子雲連忙跪倒在地:「弟子不敢!」

    隴絕頂笑容收斂起來,對著易鋒寒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老夫這個弟子,悟性高、人品好、練功刻苦,對老夫又忠心,本來無可挑剔的,可是就是心眼兒太死,一點玩笑都開不了!」

    易鋒寒笑道:「晚輩開得起玩笑,不如前輩收我為徒吧。」

    隴絕頂呵呵笑道:「如果沒有小魏,如果你不是易水易家的子弟,老夫一定不會放過你這個好徒弟。」

    易鋒寒心領神會地道:「前輩還是不想涉及朝政?其實……」

    「其實老夫貴為帝師,三代太子皆從我學刀,想抽身世外談何容易?」隴絕頂悠然道:「是啊,無論老夫如何淡漠,大家還是會覺得老夫是皇族的御用刀術師範,怎麼可能不涉朝政?不過老夫要告訴公子的是,老夫只是一介武夫,國家大事,輪不到老夫多嘴。」

    易鋒寒道:「前輩位高名重,居然還能看清自己的位置,實具大智大慧。」

    隴絕頂淡然一笑,突然岔開話題:「你可知你回來的不是時候?」

    易鋒寒小心翼翼地求教道:「前輩何指?」

    隴絕頂面容一板:「當今聖上,對於令尊的忌憚並未因他逝世而消除,反而因為你的出現,而再次翻起。今上不駕崩,你回到渭州就是危機,此其一。令尊去國多年,族中派系林立,紛爭不斷,千戶之位定與不定,爭奪都不會停息,你回到渭州就無法置身事外,此其二。當今太子,胸懷大志,處事激進,與今上理念格格不入,爭執甚多,身為易家子孫,必須在他們父子中作出選擇,這個不得不賭的賭博,贏了自然還好,輸了可是抄家滅族的因由,此其三。至於桂家與令尊的恩怨、呂家的野心,都與時機無關,老夫就不扯上來了。」

    易鋒寒心中一凜:「皇上和太子不和?」

    隴絕頂冷笑道:「如果意見一致,劉玄有什麼理由替公子掩飾?霧隱玄煌有什麼理由不揭穿公子無病?欺君之罪,足以拔掉公子這顆眼中釘。」

    易鋒寒聞言一愣:「霧隱玄煌不是皇上的親信?」

    隴絕頂淡淡地道:「你們都看錯他了,他是一個很有抱負的人,他惟命是從,要的也就是機會和權力。不過這些,他從皇上那裡是得不到的,因為皇上與他不是一條心,而太子與他則志趣相投。所以他忠心的,肯定是太子而非皇上。」

    易鋒寒皺眉道:「霧隱玄煌有什麼抱負?忍宗的人不是只充當探子和刺客,從不涉政的嗎?他如果發表政見,就是違背昔日天皇的訓示,恐怕會成為忍宗公敵的。」

    隴絕頂嘿嘿地道:「霧隱玄煌是什麼人?他會在乎別人的看法?他與那些出身貧賤的忍宗門人不同,他原本姓常,乃是東州望族出身,只因家道中落,加上自幼迷戀忍術,所以才投入忍宗,改姓霧隱。此人才資卓越,實為忍宗千百年來第一人,二十歲不到,就已經是霧隱一脈第一高手,出道之後,更是鋒芒畢露、不可一世,三年不到,便已擊敗所有忍宗高手,據說他還在每個忍宗高手自認必死的方式下留下字條『你死了』,讓對方心服口服。所以自此之後,天下之人對他聞風喪膽,公認他是忍宗第一高手。」

    「所有忍宗高手?」易鋒寒臉色一變。

    隴絕頂頷首道:「鬼隱龍韜應該也沒有例外,不過他到底是怎麼輸的,沒有人知道。反正當霧隱玄煌說他已經擊敗渭州所有忍宗高手的時候,包括他在內的忍宗高手,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否認。」

    易鋒寒倒吸一口涼氣:「我只知道霧隱玄煌是忍宗第一高手,倒不知道他的名頭是如此來的。」

    隴絕頂道:「這件事對於霧隱玄煌的確榮耀非常,對於其他忍宗高手未免太不光彩,所以霧隱玄煌也不敢太過招搖,僅僅告知了當時的十大刀客,要我們替他作證。如今知道此事的,除了當事諸人,就只剩下老夫和易若谷兩個人了。這件事,老夫還是第一次向外人提起,想必易若谷也未多嘴。」

    易鋒寒嗯了一聲:「九叔公沒有向人提起過,否則先父應該知道。」

    隴絕頂道:「老夫也非故意饒舌。告訴你的目的,一是要你小心提防此人,二是告訴你,他根本不用把忍宗的人放在眼裡。」

    易鋒寒道:「那麼隴前輩知道他的政見主要是什麼?」

    隴絕頂搖頭道:「老夫說過了,我對朝政沒有興趣。我只知道,他替太子訓練了數百名刺客,專門刺殺持不同意見的人,按照老夫所見,他們對青皮倭和各地土匪的態度則是斬盡殺絕,凡是有言妥協者,就是他們的清除對象。」

    易鋒寒道:「皇上難道不是用武力對付青皮倭和土匪的?」

    隴絕頂道:「不然。青皮倭不犯邊,土匪不掠奪至城鎮,皇上是不會主動出擊的。皇上對於及時行樂的興趣,遠遠大於建功立業的興趣,所以對於令尊,皇上既感激令尊衛國之功,也不滿他進言鞏固國防、減輕賦稅。」

    易鋒寒微笑道:「看來太子倒是個明君的胚子。」

    隴絕頂淡淡地道:「只顧自己快活,不管民生疾苦,固然不是有道之君。但是如果苛政暴戾,也談不上明君。」

    易鋒寒愣了一下:「隴前輩的意思是……」

    隴絕頂呵呵笑道:「老夫沒有什麼意思。公子有五鬼龍王輔佐,很多事情只要想知道,自然就會知道。」

    易鋒寒點頭道:「多謝隴前輩指點。」

    隴絕頂突然悠悠一歎:「東東兒已經成為渭州群盜之首,此人僅一匪首,居然要聯絡天下,看來其志不小,國家就此多事了。」

    易鋒寒道:「目前我國國庫充裕、兵精將猛,百姓雖然困頓,多數人尚不至於饑寒待斃。雖然存在豪門壓搾、地主盤剝的現象,但要天下大亂,未見其機。」

    隴絕頂道:「老夫只是一個武士,老百姓是否會造反,老夫無法判斷,也無法防止。不過公子既然進京,也就是有心為國出力,後夷的社稷,就拜託公子去費心護衛了,希望公子不要忘記了令尊當年的理想。」

    易鋒寒歎氣道:「現在晚輩才真的感到隴前輩不理朝政,是多麼的明智。」

    隴絕頂望著易鋒寒:「年輕人不要輕易洩氣。如果天下都是老夫這樣的自了漢,天下只會更加混亂。國家始終需要有才能、有操守的人去保衛,公子出身貴胄,焉能置身事外?國家倘若烽煙四起,勢必時局動盪、百姓流離,公子難道可以坐視嗎?」

    易鋒寒反問道:「隴前輩可以坐視嗎?」

    隴絕頂正色道:「老夫不才,願隨君子,共赴國難。」

    易鋒寒躬身施禮道:「晚輩願與隴前輩並肩作戰。」說罷嘻嘻一笑:「站在刀神一邊,豈非贏定了?名利雙收的事情,一定不能錯過。」

    隴絕頂不禁被逗得笑了起來:「油嘴滑舌,沒有正經,一點不像千戶。」

    易鋒寒神情一黯:「先父的確是不苟言笑的人。」

    隴絕頂笑道:「所以你比你老子可愛,可惜老夫無後,否則一定把孫女嫁給你。」

    易鋒寒眼帶笑意:「隴前輩老當益壯,現在努力還來得及,晚輩可以等。」

    噗嗤一聲,侍立在旁的魏子雲再也忍受不了,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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