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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五十六章 先禮後兵 文 / 斷空

.    接下來的三個月,寒萃森林方面似乎被青倭遺忘了一般,再未受到任何侵襲,但是易鋒寒等人心中卻清楚的知道,這種假象即將破滅。這些日子以來,青倭各部在原屯九的指揮下,一方面擁兵渭水、防止後夷軍隊南下增援,另一方面則在鎮壓隴川各地反抗勢力的同時,收買人心、籠絡隴川軍民,目前已經全面掌控了隴川全境,儼然已是隴川之主。更加不利的消息就是原屯九並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繼續北上,而是調動隴川絕大部分的資源,努力恢復隴川在青倭縱火燒掠和桂俊傑堅壁清野戰術下接近毀滅的農業,此舉不但為青倭以後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還得到了處於饑寒困頓中的隴川百姓們的擁護,後夷在隴川的統治基礎已經動搖。當然,比起長期戰爭、國土得失,易鋒寒等人要面臨的,首先是青倭的攻擊,即便沒有任何仇恨,以原屯九的策略來講,先牢牢抓住隴川,以之為根基,然後穩紮穩打,奪取整個渭州,那麼隴川外的後夷軍隊當可得到喘息的機會,而位於隴川境內的未降服勢力,這成為了優先剷除的目標,何況青倭族人向來睚眥必報,幾百名獸倭族人的死,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

    總算世事有得必有失,反之亦然。青倭急於鞏固已有的戰果,無暇顧及易鋒寒這群散兵游勇,竟然讓他們得到了三個多月的準備時間。

    在這期間,按照易鋒寒所繪圖紙修築的城寨已經建成,九座大小不一的城寨依照山勢而建立,連成一個大圓弧,將不歸谷口圍在中央,這些城寨個個三面環山,一面對外,易守難攻;城寨間距離最遠的不到五里,可以互為呼應;城寨各個哨塔均有特製的爐口,日放狼煙,也放明火,只要有敵人來犯,將爐口上面機關一按,立時煙消火滅,機關連接的竹哨也會發出尖銳此而的鳴聲,以作警告;城寨間的道路兩側開有溝槽排水,中間路面雖是土質,均用米湯澆注,堅硬無比,即便遇到大雨,也不會形成泥濘,用以保證支援軍隊的行軍速度。

    不歸谷外設有明崗暗哨三處,明崗除了爐口控制的信號,為了防止哨塔被人偷襲,每座哨塔都有五人輪崗執勤,執崗軍衣也與眾不同,表面塗有忍宗秘製的藥粉,一沾血液,頓時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厲嘯。暗哨則由鬼隱殺眾中擅長隱遁的高手把守,這些人武功也許不高,但是個個精通潛伏監視。

    不歸谷中,司空輪調動士兵將谷中毒石按照奇門八卦陣的方位重新排列,使得谷中道路蜿蜒曲折、錯綜複雜,並在山谷兩壁懸掛了很多皮製水囊。谷口的山崖上,則駐守著花濺淚的弟子銅笛仙陳飄雲,斯人精通音律,得到曲譜後不久便能控制黃龍,加上本人乃是花濺淚的得意門生,武功高強,人又忠誠可靠,自然成為掌控黃龍、抵禦外敵的最佳人選。

    九座城寨城牆及不歸谷山崖之上,設置了大量巨弩石車,雖然材料簡陋、製作工藝也嫌粗糙,弩箭箭頭乃是削尖了的竹竿或者磨快了的堅石,為了提高殺傷力,只有桿綁火藥、尖塗毒藥,弓弦也是人發多於野牛筋,不能及遠,但是用來伏擊峽谷中的敵人,仍然具有絕大的威力。

    由於城寨優先考慮的乃是軍事用途,所以佔地有限,裡面居住的都是士兵。普通百姓都聚集在寒萃森林之中,居民區是無數雜亂無章散佈的帳篷,防禦工事最外面圍著三層密佈鐵釘的柵欄,中間是一道半人高的土牆,裡面設置的乃是一種小型弩機,與巨弩不同的是,這種弩機射程較短、威力也沒有巨弩大,優點則是操作簡易、一發數十箭,而且使用事先準備好的弩排,填充速度極快。居民區背後,是他們剛剛開墾的農田和修建的獸欄,除了一條道路與居民區相連,外圍防禦體系與居民區一般無二。防禦工事之外,則是密密麻麻、繁如星羅的陷阱,居民區的百姓們只能在住所和工作區之間走動,若無負責防守當地的嵇千石允許,均不得任意出入防禦工事。農田現在種植的作物,主要是商家帶來的黑珠谷,這種原產於荊州寒沼附近的米谷,性能耐寒,雖然還未收成,但是從長勢來看,似乎並無水土不服的跡象,另外的作物,則是一些當地土生的野菜之屬。獸欄之中,則是一些隴川人家常養的白豬,由於白豬不能抵抗此地夜晚突如其來的寒潮,剛開始養殖的幾批盡數凍死,後來有人想出辦法,每到夜晚,就在獸欄周圍點上篝火幫助它們御寒,如此一來,果然沒有再發生凍死牲口的事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篝火容易引發火災。易鋒寒有鑒於此,除了派遣專人守護篝火,還命人在獸欄周圍挖了一道環繞獸欄的深溝,導入河水,以防不測。

    鬼隱龍韜將麾下鬼隱殺眾全部召集後,率領他們隱藏在密林深處的某個地方,除了易鋒寒,再不與他人接觸,就連配置各種藥物的配方,都是由易鋒寒轉述,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他們藏身何處、到底在幹什麼。

    易鋒寒接納隴川百姓、困守寒萃森林的事情,漸漸傳揚開來,隴川不甘臣服青倭的戰敗軍人、土著豪強、武林人士、流亡百姓,都把易鋒寒當成了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群往投奔,易鋒寒將其中精壯收編整合,併入軍隊,加上自己原有的將士,數量已經達到三萬五千餘人,其中更有三千騎兵,具備了相當的戰鬥能力,不過如此一來,每日的糧草消費巨大,即便一早就縮減口糧供應來控制消耗,每日打獵和採摘野菜的工作從未停斷,易鋒寒手頭的存糧仍然漸告不支。

    由於青倭全面掌控了隴川,像古心虹上次那樣硬闖過來運糧已經成為奢望,只有靠重金聘用的商家能夠偷偷運來少量武器盔甲,但是完全不夠武裝整個軍隊,幸好後來加入易鋒寒軍的士兵本身就是戰士、武士或者民團,自有武備,緩解了這個問題。而宇文華顏率領著在後夷招集的軍隊,計有三萬餘人,也無法南下與易鋒寒會合,只得駐紮在渭水北岸的官軍軍營旁邊,勤加操練,靜候時機。

    ***

    這一天,一個不速之客,打破了不歸谷的寧靜。一個斥候飛速跑到易鋒寒的帳中:「啟稟將軍!青倭使者求見!」

    呼的一聲,帳門被掀開,見到斥候飛奔、覺察到異樣而自發趕到的日向朝陽大笑道:「青倭現在也知道先禮後兵了?真是難得!」

    易鋒寒按了一下椅子把手,長身而起:「人家既然派遣了使者,再怎麼也得先聊聊才行。要不要一起去?日向宗主。」

    日向朝陽還未張口,門外便傳來花濺淚的聲音:「在下陪公子去。」

    日向朝陽勃然道:「又沒有問你!你搭什麼腔?」

    花濺淚笑吟吟地走了進來,也不理會日向朝陽:「公子,可要進行戰備?」

    易鋒寒道:「我這裡得到口信的話,司空將軍那裡應該早就得到警報了,他自會處理。我們出谷去會會青倭的使者吧。嘿,數千年來,青倭第一次派出使者這麼個東西,我們可要好生瞅瞅。」

    花濺淚和日向朝陽聞言大笑:「是啊!青倭也知道這世界上有使者一說,真是難得!」

    易鋒寒一行三人,出帳之後,一路急行,穿過了不歸谷,只見對面一人星眸猿肩、唇含丹朱、臉塗白、身穿長袍華服、手中搖著一把團扇,若非個子甚矮、幾如侏儒,直似鑾京風流少年模樣。

    日向朝陽和花濺淚心中同時想起一人,連忙向易鋒寒密語傳音:「公子小心,此人是青御族族主楓鳴蒨手下第一高手貝河童,擅長輕功暗器,是個刺殺好手。」

    易鋒寒面露笑意,拱手道:「我正猜貴族會派誰來說降。原來是楓鳴族主手下第一高謀士貝先生,在下有禮了。」

    貝河童臉上驚訝之色一現而逝,隨即笑著還禮道:「易公子好眼力。」說著瞥了易鋒寒身後的花、日向二人一眼:「聽說日向宗、飄花流一向不和,而且兩位門主淡泊名利,多次謝絕貴國君主的徵召,想不到易公子能夠兼得而用之,可見公子的德行威望,還在貴國國君之上。」

    易鋒寒笑道:「花前輩是我世交,助我乃是私誼。日向前輩慈悲為懷,感念隴川數萬百姓流離失所、危在旦夕,所以仗義出手。事出有因,焉能牽強附會?貝先生這麼能瞎扯,一年行三次文字獄都綽綽有餘,去刑部混混,應該前途無量。要不要我幫你推薦一下?」

    貝河童莞爾一笑:「公子客氣了,貴國國君可不像我們盟主那麼寬宏大度,他恐怕容不得我們青倭人在貴國任職吧?我們盟主可不同,公主可知現在隴川的狀況?」

    易鋒寒道:「貝先生請講。」

    貝河童道:「現在隴川一百六十三城,有八十九城仍由貴國舊有的官員統管,權勢只增不減,如琥城於開山,原有精兵三千,現在統兵七千,官升一級;另有四十四城的城主,是我們盟主提拔啟用的後夷人,比如貴國的隴川名士許懷遠、洪文達、俞承疇,都是素有才名,而朝廷棄而不用的人物,全仗我們盟主求賢若渴,才能啟用他們於毫微。公子,你覺得我們盟主是否算得明君呢?」

    易鋒寒哈哈大笑道:「許、洪、俞之流,好為大言,懵懂世情,長於辭令,拙於政事,不識五穀、不通鹽鐵、不明水利、不曉戰事,百無一用是書生,殆如此也!何況屈膝侍敵,氣節全無,禽獸之屬,國之不用,可知矣!令主上清濁不辨、良莠不分,圖虛名,納污士,徒令天下豪傑離心,何以為明君?至於於開山等人,食君主之俸祿,受百姓之厚望,持斷玉之刀,披御金之甲,民仰之稱士、供之以粟,一旦國難,拋君棄民、垂首稱奴以保性命、全富貴,豈禽獸耶?禽獸不如之謂也!令主上迫於無奈,升其官以籠絡其心,擴其兵以固其志,無非就是麾下無可替之人,以下知上,不足為明君!」

    貝河童變色道:「難道公子認為如果我們盟主是明君,就該血洗隴川、雞犬不留?!」

    易鋒寒冷笑道:「夏蟲不足語冰!國士赴國難,百姓卻無需,草莽之間,大有英才。我就這麼隨便領著一群百姓走了一程,就找出不少才智豪傑之士。貴主上只知道道聽途說、因循舊例,不懂用人可知矣!貝先生如果打算勸說我投靠這樣的人,就請回吧!我易家上下十八代,都丟不起那人!」

    貝河童氣得身體微微顫抖:「豈有此理!我好言相勸,你居然如此無禮!」說著眼中寒芒一閃。

    易鋒寒暗自提運真氣,笑瞇瞇地道:「無禮又如何?」

    貝河童深吸一口氣,徐徐地道:「若非我們盟主叮囑,擔任使者,千萬不可動武,我現在就殺了你。」

    易鋒寒幽幽地道:「既然如此,就是你今天無論如何也不會殺我了?」說著聲音一提:「切!你早說嘛!不動手又說不服我,就滾蛋吧!不要浪費我時間!」

    貝河童的臉漲得通紅,連厚厚的白都掩蓋不住:「你真是活膩了!你以為我們青倭都像盟主那麼憐才?!你這小子殺了我們青倭八岐丕、九狐陔和狙無憂三員大將,又重創過松間族主,田園九酌、松間明月、御風怒顏三位族主恨不得把你剝皮抽筋以洩心頭之憤!你識相的!就乖乖投降!否則明日此時,就是你斃命之期!」

    易鋒寒長長的哦了一聲,毫不在意的態度愈加令貝河童心頭火起,暴怒道:「你哦什麼?!」

    易鋒寒撇嘴笑道:「我哦一聲都不可以?呵呵!對了,明天是哪位大哥來送我啊?」

    貝河童狠狠地道:「是御風族主手下三大將領親征,你若不趕快投降,就等著被他們撕成碎片吧!」

    易鋒寒道:「三大將領?不知是一熊三鷹雙豹子中的哪三位?唔,死了一隻貓頭鷹,選擇應該不多了,呵呵!」

    貝河童憤憤地道:「言盡於此!既然話不投機,我們戰場上見!」說罷一拱手,轉身就走。

    易鋒寒長聲悠悠地道:「慢走不……」還未說完,眼前忽然一陣銀光耀眼,念頭都不及轉動,身體已經向後仰去。嗖嗖連聲,一排飛鏢釘在易鋒寒身後的樹上。

    日向朝陽和花濺淚同時縱身撲上,蓬的一聲,前方一陣濃煙瀰漫,二人害怕煙霧有毒,身形一滯,揚手呼呼兩掌,將煙霧驅散,眼前已經失去了貝河童的影子。

    易鋒寒腰肢用力,挺身站立起來,微微笑道:「真是一點大意不得。」說罷抬頭說道:「馬上查探敵人軍情!」

    「是!」半空中傳來鬼隱龍韜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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