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550:致空 文 / 為博紅顏笑
:致空
:致空
逃到了一個山崖邊,下面是一個大水塘。水潭的後面是灰濛濛的一片,看不清明,可能這裡就是這個結界的盡頭了。退無可退,也不知道貓女具體在哪個方位,但肯定就在這附近!在哪棵樹後面窺視著自己,打算隨時用絲纏住自己,來一個大爆炸!謀生親夫一樣的!果然是貓女會幹的事情!
天灰濛濛的,灰的過分。不好!致遠醒悟過來的時候,天上極細的網已經罩下來了,將致遠全身束縛。被這種網罩住,致遠的瞬閃就無法施展,而大爆炸接近著就來了。撲通撲通的跳的厲害,預感到這次來的是超級的殺招。
果然,貓女現身了,一身黑色的緊身衣實在太性感,紮著馬尾辮,尖俏的臉上帶著冷漠的表情,越來越冷漠,越顯得冷艷性感。愛死了!可也苦死了!
貓女站定,雙手掌心相對,兩掌之間開始凝聚起紫色的光球,剛才那幾次來的都是小小的「炸彈」,這一次,可是「超級炸彈」,不同的是「超級炸彈」需要耗點時間凝聚,一般性凝聚好了,敵人也逃了,不過現在致遠可是被網罩住逃不掉了。
貓女離致遠站的很近,貓女的臉可以看的很清楚,她清白美麗的臉上,滑下了淚水。致遠忽然明白了,這個炸彈炸下去,不但致遠,還有貓女都會被炸沒了。致遠如果不能突破到十階,那致遠就要死,貓女願意陪致遠一起死!
天哪!逼人太甚!
致遠口中咒語狂念。咻……一個複製體出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致遠被複製了出來之外。複製體致遠一個瞬閃到了貓女的身邊,搭住貓女的肩頭,瞬閃的離開。留下網內的致遠發愣。剛才……我的十階突破了。複製的我帶貓女去哪裡了?剛不會連著和貓女都被炸沒了吧?
「蓬~~~!」遠處的山林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巨大的衝擊波產生的風暴帶著樹木殘渣吹襲而來,大風拂面。致遠的心一涼,閉上了眼睛,感到一陣心悸。
忽然感覺到了貓女的氣息,致遠趕緊睜開眼睛,看到複製的自己帶著貓女回來了。複製的致遠衝著致遠微微一笑,然後消失了。致遠苦笑。貓女已經淚流滿面,跑了上來,緊緊的抱住了致遠!
致遠從來沒有被女孩子這樣抱過!這麼緊,這麼舒服,這麼淋漓盡致的抱!身材真好!致遠心想,她明明這麼瘦,該發育的地方怎麼正好都發育到了呢?想想,忽然想明白了,她是妖魔,變回人形,當然能控制自己的體型了。這樣想來,她如果再活個幾百年,不是幾百年都是豐滿清瘦小蘿莉的樣子?哇!自己真是太有福了!
貓女不知道致遠心裡想什麼,只是一個勁的哭,又哭又笑。結界已經消失了,變回了擺滿魔法石的灰色小石房。
貓女放開了致遠,擦了眼淚,含著淚衝著致遠笑,道:「恭喜你突破到十階了!」
致遠也笑了,剛才貓女願意跟他一起死,他也滿感動的,雖然她一直以來與妖魔為伍,但比一般人更講情義,也更像一個人!
致遠忽然問到:「我可以拉你手嗎?」
貓女愣了一下,然後羞澀的低頭一笑,說:「好!」兩隻手牽起來,然後變成了十指緊扣,走出了小房間。
「我再帶你去個地方!」
只覺得一股狂飆撲面而來,致遠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你這是要帶我到哪裡去呢?」站在結著玉串封印的是巨大巖洞門口,致遠疑惑的仰視著貓女精緻的面龐。
這座無名巖洞位於深處,靠近臨海懸崖。通向此地的道路就如同迷宮一般,還設了好幾重禁區結界,若無貓女引導,恐怕無論是誰都無法抵達。隱藏的如此謹慎,看來這不起眼的巖洞封印著貓女無比重要的秘密。
貓女目不斜視,鄭重地解開結界。洞內的寒氣剎那間奔湧而出,甚至穿透衣層,致遠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肩膀。
「害怕嗎?」貓女微笑著瞥了他一眼。致遠頓時挺起胸膛:「我不怕,有尋找針,我連死也不畏懼,何況這小小的巖洞?」
「很好……從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大體猜到你的身份和目的,也知道你是個勇敢的男子。」慈憫的笑意更深了,但眼底卻流動著脈脈的悲傷,她接下來的話語讓致遠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所以,就帶你去見針的使用者吧……」
珊瑚礁巖洞不斷朝地下深處延伸,幽邃奇寒,砭人肌骨,冷氣漸漸在人頭髮和睫毛上凝起一層嚴霜。
致遠的嘴唇凍成薄紫色,腳步也踉蹌起來,貓女卻衣袂飄然,匆匆走在前面。黑暗的洞穴裡,星星點點、若有若無微光正透過單薄的衣衫,在貓女勻稱的背部隱約閃動,若非此地伸手不見五指,這異狀根本就不會出現在人面前。
致遠努力跟隨才不致迷路,兩人間的距離卻越拉越遠,他不甘示弱咬牙追上前去,剛走近貓女身邊就感到一陣微溫。
這親切的溫度來前方一道天然形成的石拱門,艷橘色火光從那狹窄的珊瑚巖壁間透出,似乎一團篝火正在石洞最幽邃處熊熊燃燒。是誰居住在這冰冷的石室之中,點燃期待火焰,像指引遠方遊子的慈親!
「是他?難道是他?」致遠心中一動,脫口大喊著跑向那團火光,像奔入慈愛的懷抱中一樣,致遠瞬間被包圍在一片無法形容的溫暖中,他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然而那並不是有形的擁抱,沒有輕柔的手臂和寬容的胸膛。
致遠睜開眼,眼前看不見任何人的蹤影,只有暖洋洋的火光灌滿倒懸下來的珊瑚天頂--這裡全部的光與熱都來自石室中央一座精緻的石龕。
石龕中央重疊著盈盈欲滴的半透明葉片,如同最純粹的翡翠一般,碧葉中央優雅地挑起一枝長長的綠萼,一朵輝煌璀璨的金色花朵便盛開在花萼頂端。
仔細看來,那紛繁的花瓣竟是由熾烈燃燒的火焰組成,煊煊赫赫,如同沉睡在冰冷石洞中的一輪小小驕陽。
即使在銀月山中,也沒有這樣高貴美艷的鮮花,致遠難以置信的看著這炎之花,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慢慢浮現在心頭。疑問堆積如山,反而無從開口,她只能凝視著貓女慢慢接近的步伐。
「是草……」隨後走入石室的貓女凝視花朵低聲說道,雖然火焰的熱力迫得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透明,但她的語聲依然無比繾綣溫柔。
「我要找的人呢!」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致遠,他轉身拉緊貓女的衣袖,熱切的呼喊道。貓女籐色眼瞳中蕩漾著哀傷的微笑,緩緩抬起手指向那炎之花:「那就是你要找的人,針的使用者,銀月一族的致空--致遠的哥哥。」
「你說……那草是我哥哥!」致遠鬆開貓女,一動不動的凝視著對方的眼睛,然而他的衣袖早已鼓蕩而起,灌滿奔湧的火焰:「你再說一遍,你說這草是什麼!」雖然語聲凌厲逼人,但從看見草的第一眼起,致遠心中便早已隱約預料到它與自己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他才如此激烈地反抗著即將到來的真相。
「除了致空,還有誰的靈魂能有如此光華,需要最幽深寒冷的洞穴才能隱藏?」
致遠目光灼灼的凝視著貓女,拚命支撐住自己才不致慢慢跪倒,失聲痛哭:「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針的下落;好不容易才到達這地方……只要這個男人能活過來,讓我親手了結,即使一切艱苦從頭來過,我也可以忍受;可現在你卻告訴我,說這朵花就哥哥!」
貓女搖了搖頭不再解釋,只是將致遠推近石龕,炎之花似乎在安慰他一樣,輕輕搖曳不已,致遠忍不住撫摸著火焰的花瓣,淚水卻崩潰似的墜落下來,他卻渾然未覺:「誰害你的,姐姐?誰害你變成這樣!」
「因為『針』……」貓女慢慢垂下眼簾,「為了永遠守護住屬於他的『針!」
致遠忍無可忍的高喊:「針,針?針究竟是怎樣的一把劍!為什麼人人都想要得到它!但他為何也被它害成這樣?」
貓女合上眼睛,發出歎息般的低語:「只怪我……沒有保護好他……」
「原來是你!還他命來!」突然爆發的怒火讓致遠縱身躍起,雙手掌心蘊著一團烈火,猛地向貓女激射過去。
貓女不閃不避也不張開結界,甚至連眼皮都未曾動彈一下--她竟要以血肉之軀硬生生的接下致遠的重擊!若非決意求死,誰能視這迫近眼前的危險如兒戲!火球倏忽飛近貓女眼前,連纖長的睫毛都被熱力燎得翻捲焦枯,眼看她便要葬身烈焰之下,卻見炎之花突然光芒暴漲,一下子將貓女包圍在重重萼片之中。
雙重火之術法相碰,炎流四濺,那威力相當驚人,珊瑚礁巖壁也承受不住那猛烈的震撼,紛紛碎裂掉落。待炫目的火光漸漸褪去,無名洞穴再度陷入一片昏暗,片刻後炎之花暗淡的光芒從黯黑中浮現出來,像一點燭火,照亮靜靜對峙著貓女與致遠。
「怎麼會這樣!」在看清眼前貓女的那一刻,致遠突然發出難以置信驚叫聲。由於火焰的衝擊,貓女的衣早已凌亂,從那燒焦的絲帛之下赫然透出星星點點的光芒,那光芒不像剛進入巖洞時那樣若隱若現,而是像無數排列整齊的星辰一樣,綻放出奪目光華。
致遠一時忘了禮儀,目瞪口呆的凝望著那不斷閃爍的炫光,那些光點是整齊排列的黑白珠玉,中心四枚白珠排成地方之勢,其餘雙色寶珠圍繞它們逐步展開成天圓之形,這些珠子為數不多,但排布之機巧變化令人眼花繚亂,東木南火西金北水中土無一不蘊含其中,此消彼長,相剋相生,整個宇宙彷彿都被這簡之又簡的圖形囊括,正生生流轉,演化不息。
這圖形包蘊萬有,點水不漏,唯獨正中央的位置卻有一點靈殼虛開著,不時吹出細細的灼熱火流,似乎在貓女修長的體內正封印著某種強大的力量,它不住蠢動著,伺機要撕裂那脆弱的表皮,掙扎而出。
將全部宇宙置於體內,並以它封印某種排山倒海的巨大*動,一個人的肉身以如何能承受這樣的折磨!致遠不由得忘記憤怒,失聲問道:「這……這是什麼?」
冰冷的汗珠從貓女額角滾下,但她的表情依舊淡然,似乎早已習慣這種痛苦。她蒼白的唇角勉強露出一絲微笑:「這便是針。它封印著黑暗主魔魂的魂魄……他無時無刻不想……撕裂我,獲得自由……」
「火之主炎帝?」致遠驚視著那不噴湧的炎熱波動,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針封印著黑暗之主的魂魄,這對致遠來說畢竟只是一句抽像的言語,而此刻貓女那痛苦的姿態,那隨時都會崩潰的絕望表情,活生生的燒灼著他的眼睛。
「讓致空掌控針的原因就在於此--他的職責是以他柔性元素力撫慰怨魂戾氣,而這裡最恐怖的怨魂並非珊瑚海鬼火,而是黑暗之主魔魂!」貓女緩緩掠起長髮,說出了令人震驚的事實--黑暗和光明決戰後,光明之主敗黑暗之主,毀滅了他的肉身。然而黑暗之主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他的精魂不但無法消滅,甚至陷入了無法控制的瘋狂。光明之主只得將我繼承的針作為封印,但那魂魄的怨氣暴戾無比,血肉之軀根本無法承受,光明之主便打開針的靈竅,讓那戾氣得以時時散出。
而掌握靈竅的鎖鑰--針的重任,責無旁貸地落在我的身上,那便是針。
而擁有純淨寬容的心靈,嫻熟平息邪氣的元素力,又能喚起早已化為怨魂的魔魂最後一點溫柔慈愛的,就只有致遠了。
銀月一族的滅族則是因為針而起,所以致遠離家之後便來到這裡,代價是不再傷害銀月城。不明真相的致空為了拯救族人接受了這個任務,可他如何知道自己的任務,其實是封印自己的祖先!
「怪不得姐姐會變成這樣,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針』……」終於明白這人人爭奪之物究竟是什麼,致遠心中百味雜陳。
貓女輕輕的點了點頭:「在暴風城,致空被軟禁不得與一切人接觸,他最親近信任的人就是我父親,一天父親和致空在提起針封印之事,卻被藏在屋外的父親聽去,轉告了致空,第二天,致空便幻化成了草……」
「難怪他會化為草,因為草木無情,一株草是不懂得為難,不懂得傷心的……」致遠喃喃地說,有些寂寞的微笑起來。
「為什麼要為難呢?那個時候我其實知道我父親在窗外,我就是希望他能把真想傳達給致遠……」貓女的微笑越來越哀切了:「就算他無力解開封印,放出魔魂;只要毀了針,讓怨氣積累到極限,將我撕碎也可以。我隨時準備好用我的萬劫不復換他一個微笑,可他卻連這樣的機會也不願施捨!」
「你愛著他嗎?」致遠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
貓女微微一驚,最終放棄一切似的點了點頭:「我一直幽居此地,那裡終日陽光,萬里無雲,我一直在想,能看見一絲雲也好,能落下一滴雨也好……當致空來的時候,我果然看見了朝雲暮雨,但那畢竟是留不住的……」
這一瞬間,致遠原諒了面前這個哀慟的貓人--哥哥一定深深的愛著她吧!如果不存在著份感情,知道真相的哥哥完全可以拼盡全力解放魔魂的魂魄;可他沒有,因為一旦如此,這貓女必將被噴薄而出的火焰撕裂。所以哥哥一定每天都生活在進退兩難的維谷之中,一邊是血濃於水的親緣,一邊是難以割捨的眷戀,在這恩與仇的反覆折磨間,哥哥才慢慢化為不聽,不看,不哭,不笑的瑤草,沒有喜怒哀樂,就不會痛徹心扉。
就此原諒這個女人吧,因為她所懷抱的,無法傳達的癡戀,絕不亞於化為草木的姐姐。他無法不聽,不看,不哭,不笑,無法停止那暗火般默默燃燒的思念。所以每一天每一天,他不僅要承受封印帶來疼痛,還要承受著心靈的煎熬……
這煎熬還將永遠持續下去,只要兩派間的仇恨依然存在,戰火依舊燃燒,就如同發狂的魔車不斷碾碎前路的一切,身不由己的人們,不是被拽向殘酷的權欲貪念,就是被推入絕望的哀慟傷悲。
「很羨慕你啊,哥哥,至少你可以和她在一起;可我心裡的那個人,也許我一輩子也不會見到了……」致遠低語著的走向石龕,輕柔撫摸著炎之花,火焰的花瓣是致空真魂所化,即便是貓女輕易也無法觸碰,一般人跟是根本無法靠近,致遠卻將那花朵擁入懷中,「我不恨了,哥哥,我不能在恨下去了!我發誓會勇敢的,但不是為了復仇,我會勇敢活下去,勇敢地面對一切,再不逃避!」
這一剎那,草的火焰突然百倍暴漲,瞬間吞沒致遠和貓女,那火苗沿著珊瑚石的甬道洶湧而出,竟像春風一樣和煦熏暢。火光一掠而過,炎之花花瓣隨即化為透明琉璃,片片零落,整株草瞬間化為旖旎的煙雲,旋轉著包圍住即將永別的親人,隨即飄散,只餘下一粒晶瑩通透的針躺在致遠手心。
「致空!」貓女驚呼起來。呼應著那粒寶珠,她身上頓時光芒四射,白虹玄霓交錯著,像天網般織滿整座石室,光珠則漲起層層五色瑞氣,與天網交相輝映……
變化的光影裡,貓女露出虛幻的微笑,朝致遠伸出手:「請將針交給我,此去泉台路途遙遠,我不放心致空一個人獨行……」
他要阻塞靈竅,讓無處疏導的冤魂戾氣撕裂自己!女娃下意識的收攏五指,將那粒混沌髓光珠緊緊握在手心。
就在這時,珊瑚巖洞頂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強烈的搖撼使貓女和致遠站立不穩,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石室穹隆已被強大的雷擊劈開,珊瑚礁碎塊紛紛落下,頓時將二人埋在廢墟之中。
坍塌的石洞上方,琴威風凜凜的駕馭著一頭雷龍,俯視下方得意大笑著:「父親所料果然不錯!繼致遠之後貓女拒不交出針,果然就是在勾結銀月一族餘孽!」
胡老闆乘在懸浮的智珠之上,尾隨在琴身後,智珠那光滑漆黑的表面上還殘留著致遠和致遠交談的畫面--原來他們早已通過這可以窺測萬物人心的神器,瞭解到了珊瑚礁巖洞內發生的一切!
胡老闆冷笑道:「貓女風雅多情,定是被致空迷惑!只要依照光明之主安排將他沉到雷澤底就行,那裡終年雷電不斷,任魔魂魂魄再強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琴的笑聲越來越陰冷殘酷,「至於那致遠那小子,一刀殺了永絕後患!」
就在這時,一股強勁的氣流突然旋轉著吹起,坍塌的碎石像被無形的手紛紛拋上半空,頓時膨脹成一個半圓形穹隆,貓女的身影依稀出現在被毀壞的珊瑚礁巖洞下,她一手扶著昏迷的致遠高高舉起,呼喚盤旋在海上的疾風。那風勢銳不可當,連駕馭雷龍的琴都被遠遠吹開。
然而貓女的臉色卻隨著狂風的鼓蕩而漸漸轉為不正常的淡金色,長久以來,她一直苦苦支撐著一點點被不安蠶食的身心,而此刻勉強施展的術法則急速消耗她全部的力量,將她推向崩潰的邊緣!
意識到這一點,貓女卻毫不遲疑的再度喚來一陣強風,氣流裹挾著致遠飛揚而起,她想將他送到安全之處,自己則拼盡最後的力量,與琴等人全力一搏。沒想到胡老闆早已料到他的意圖,致遠剛離開貓女的保護,他就乘著智珠倏忽攔住其去路:「好一陣微風啊!這就是貓女曾經移山填海的力量嗎?」說著他穩操勝券地舉起手,攜帶殷殷黑氣,揮向昏迷未醒的少女。
「看在血緣的份上,請保護她!」被琴的攻勢所迫,無法脫身的貓女突然朝胡老闆喊出了毫不相干的話語。這令胡老闆一時有些意外,手指略略滯了滯,卻聽見自己身後響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那是自然……」
伴著話音,冰冷的刀刃刷地劃過胡老闆的頸項,隨著飛濺的鮮血,那刀鋒瞬間散為泠泠水花。胡老闆無頭的屍體從智珠上跌落下去,逆光裡一個修長的黑衣身影取代了他原本的位置,他長臂輕舒,一把抱住乘風而來的致遠。
顛簸和嘈雜讓致遠的意識漸漸恢復,緩緩睜開眼睛,黑衣人那剽悍峻捷的身影映入他朦朧的視野中……
「貓父!」致遠下意識的驚叫起來,卻在看清那個人的面目時,悵然呼出:「貓父……」
「正如激烈的暴風雨不可能終日肆虐一樣,戰爭不可能永遠持續!請忘掉仇恨自由的活下去,這比王權與征服重要千倍!」貓女呼喊迴響在致遠耳際,離別的那一刻,這位看似放棄一切的淡泊貓女第一次爆發如此激昂的情緒;那話語像一道閃電,許久後依然將殘影深深烙印在天空。
致遠隨貓父疾行過曲折的山道,遮天蔽日的高大巖礁落下濃郁的陰影,即使白天看來也一片昏黑。不知走了多久,一道明媚的陽光突然投射到貓女眉梢,海風撲面而來,眼前頓時豁然開朗,他發現自己已置身於一塊斜插入晴空,凌駕海面的?巖之上。
站在釣台形的岩石上放眼眺望,只見護送冒牌樂正的船隊魚貫排開,列在森然開啟的巨大水門前,水門上珊瑚柵欄像猛獸的獠牙般閃著冰冷的白光。
致遠突然憶起這正是暴風城的入口,自己曾經過此地,雖然這一切只是發生半月之前,現在回想起來,卻讓人感覺恍如隔世。
「致遠!」貓父的呼喚驚回致遠的思緒,他回頭看時,卻發現平日瀟灑不拘的貓父竟單膝跪倒在自己面前,「果然沒錯,你就是我們的少主!」
「『你們的少主?」貓父的措辭令致遠大惑不解。
貓父恭敬地應道:「貓族一直就是銀月一族的附屬,這一下命運回到我們這邊啦!」
「既是銀月一族,當年為何沒有保護我的哥哥;既是這樣,如今為何又來保護我?」這句質問到了致遠嘴邊卻還是被忍了下去。銀月一族的附屬,貓父求生,他一定忍受著難以想像的艱苦,又怎麼能苛求他忠孝兩全?更何況正如貓女說的那樣,戰爭不可能永存。在這發瘋的世界前,一個人的力量固然微不足道,但戰爭停止的小小契機,也許就萌芽在一個人的忍讓寬容之中。
貓父一下子抬起頭來,「也許會握住痛苦,但那不是全部--只要把您『針』給我,我將去奪取一切,供奉在您面前!」
「針!」致遠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又是針!連你都是,為什麼每個人都在說針!」
「就是它!只要把它交給我,你就再也不必去辛苦把握什麼,我會為您重新奪回天下!」貓父猛地拉住致遠,眼神燃燒著難以想像的灼熱。
「天下?」致遠下意識的重複著。
「是的,天下!看見您的第一眼,我就決定要為您奪取天下!」貓父站起身來,一把握住致遠緊握成拳的右手。
致遠痛心的凝視著自己曾一度信任的貓父:「為什麼騙我……難道針值得你出賣靈魂嗎?」
「針!」陰鬱而暴虐的疾風突然刮過貓父的臉龐,「你知道『針』的真面目!原來貓女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未等致遠開口,一道白光驀地疾射而來,她急忙側身避閃,衣服重疊的袖口卻已被割裂,右腕也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幾粒水珠凝在傷口附近,散發著灼人的溫度。
致遠難以置信的朝白光飛來的方向看去,只見貓父緩緩抬起雙手,空氣中的水汽在他指尖漸漸凝成兩柄刀鋒。
「躲過了嗎?下次就不會失手了。您身上針的波動逃不過我眼睛!再賭一次吧,致遠--它是藏在右手裡,還是左手呢?」貓父冷笑著,揮動利刃一步步向致遠走來。勸誘不成,他要切致遠的手強行搶奪!
「同為我的附屬,你竟為了所謂針而加害於我!」致遠按住傷口,不但不懼,反而怒不可遏的呼喊著。
「何止你,貓女我不一樣殺了嗎?」貓父發出了不屑的啐舌聲,「她實在多事,我利用琴和胡老闆殺了她也算一舉兩得,讓你早一點繼承針,好助我奪取天下!」
「何必扯上我,懷著吞噬天下野心的根本就是你自己!」見貓父終於說出了真心話,致遠怒斥道。
貓父也不再掩飾,他目不轉睛的逼視著致遠:「這是天命所授!不然致遠您怎會出現在珊瑚海結界中?一見你我就知道--等待這麼久,一潭死水般的暴風城終於要開始動盪了;因為你的到來,隨致空一起失蹤的針就快浮出水面,它將成為我奪取天下最重要的砝碼!」
致遠緊握的指尖不斷顫抖著。「你就不怕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嗎!」致遠忍無可忍的高喊。
滿意地看著致遠的張惶;「誰會懷疑到我呢?」
致遠凝視著貓女慢慢移動腳步,碎石不斷跌進珊瑚海裡:「別人暫且的殘暴不論,為什麼連你也……」
「我受夠了!」貓父工突然爆發般的怒吼起來,「沒有人生來就像當下人,即便我也一樣!」
鮮紅的火光燃燒在貓父眼底,但致遠一瞬間卻將它錯看成漾溢的鮮血。
貓父的聲音裡浸透著瘋狂:「從那時起我就明白了一點--如果不想被別人左右命運,就必須先左右別人的命運!針,只要得到它,征服天下的力量將會重新屬於我!」
原來針擁有征服天下的力量,難怪貓父將野心全部壓在針上!
「不能讓你繼承針!」致遠的嘴角浮現出嘲諷的冷笑,「並不是因為你是銀月一族的附屬,而是你……你根本不配繼承針!」
似乎被這句話猛地刺到痛處,貓父的狂笑戛然而止,緩緩轉頭凝視著致遠,他的表情漸漸親和,但眼神卻越來越冰冷:「我不會和你計較的,因為你是我的少主,我說過要給你幸福……把針髓給我。」這語聲恢復了平日的溫柔倜儻,此刻聽來卻格外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誰能從謊言中得到幸福呢,就像誰能懷抱著仇恨成為聖王。」看透一切的澄明笑容浮現在致遠眼角,此刻的他心頭再沒有一絲畏懼,「我不想死,但也不憚去擁抱它!」
意識到致遠接下來的舉動,貓父驚呼著搶上,卻只抓住衣邊,致遠的身影已不可挽回的墜落下?巖。那一瞬間,致遠是在微笑著的--即使死掉也好,如果在珊瑚之海的結界中化為魂火,那誰也不能從她那裡搶走針,在本已戰亂不息的大地上,再度挑起干戈。
就在這一刻,一道黑光突然躍出幻水,珊瑚海的白波簇擁著那強勁的流線型軀體,似乎連無邊結界也向這強有力的化身臣服--那是一條蜿蜒飛騰的黑貓,她敏捷地接住跌落懸崖的致遠,一邊高高躍上半空,一邊射出犀利的青影,不斷襲向貓父。
貓父被迫連退幾步,他手中的兩柄水劍頓時飛散,再度化為水汽蒸發消失。黑貓伺機背負著致遠降落?巖,瞬間化為傲然挺立的貓女。
「你還活著!」貓父一下子面如土色。
貓女冷笑道:「我豈會被你這小人暗算得手!」但緊靠身邊的致遠卻發現她臉色蒼白異常,再看時他差點驚叫出來,原來貓女背後的黑衣被銳器割開一道長長破綻,露出皮肉翻捲的裂口,那淒慘的傷處不僅有灼燙的痕跡,還被幻水侵蝕得腐爛發白!
「受了一記沸刃掉進珊瑚海結界中,居然還能活下來,果然是北之顓頊啊!」貓父不懷好意的讚歎道,他緩緩舉起雙手再次聚集水汽,這次掌心中逐漸凝結起一柄長槍。
「托你的福,胡老闆他們才那麼信任我,讓我輕而易舉就殺了礙事的胡老闆!」伴著話音,貓父長槍一震,頓時散出可怖的高溫,他指著貓女放肆的笑道:「所以我讓你走得乾脆一點!」
貓女一語不發,只見青影攜著刺骨的寒氣,再度從他掌心飛出--那正是曳影,貓女無往而不利的長劍!而貓女的身形隨著曳影同時發動,從另一側攻向貓父。
這一剎那,致遠看見他的嘴唇翕動著,雖然聽不見任何聲音,但從那唇形可以看出,貓女在說--快逃!她想牽制住貓父,好讓致遠逃脫!
貓父手中的長槍捲動沸騰的空氣,猛地襲向貓女,灼熱的蒸汽與極冷的寒氣相碰,頓時爆發出一陣刺耳的爆裂聲。僅
僅一招勝負立判,水霧蒸騰的岬角上,一線的實力之差已決定了對戰兩人的命運--因為重傷在身,貓女在交鋒中頓處下風,貓父的長槍擊潰曳影,撕裂空氣直刺向她的面門!
如同條件反射般,致遠一下子攔在了貓女身前。這一刻,貓父無比凌厲的攻勢的突然一滯。
生死關頭的時間彷彿被異樣的拉長了,隨著幾綹鮮紅短髮四散飄飛,鋒銳而富有彈性的青影倏地閃過致遠鬢邊,劃出完美的弧線,一下子沒入貓父胸膛,而貓女背後的傷口也因用力過度而再次崩裂,迷離的血霧霎時噴濺出來。
抓住貓父瞬間的遲疑,貓女一擊得手,曳影劍已在對方身上留下致命的創傷!
曳影劍的凍氣霎時浸透貓父身體,而貓父到底是足以繼承針的強者,重傷的他不待貓女收回便一把抓住劍身,這來去倏忽的神器第一次露出它的真面目--那是冰一樣透明的軟劍,湧動著蒼青光流,散發出徹骨幽寒。
因為主人重傷,曳影的力量大打折扣,一時竟無法取敵人的性命。
貓父受傷之處雖然瞬間凝起堅冰,飛速蔓延開六道裂紋,但與貓女同屬水系的他仍能調動術法,全力對抗在體內運行的寒氣。這一刻,貓父臉上浮現起陰毒的冷笑,從他握住的曳影劍一端,縷縷妖異的紫線驀地滲透入劍身,迅速向貓女那一端侵蝕過去……
「蛇銜!」貓女脫口驚呼。
沒想到貓父竟在體內藏著這剛猛無比的毒液,此也他料定貓女不會輕易放開佩劍,便破釜沉舟,要與對手同歸於盡!
不待貓女鬆手,致遠早已一語不發的搶上前去拉開曳影,完全忘記如果被割破皮膚的話,自己也是死路一條。
然而他剛碰到劍身,右手就爆出串串電光,一粒神彩奪目的寶珠頓時從掌心飛出,將?巖上的三人遠遠彈開。
那正是致遠從致空處得到的「針」,人人覬覦的針!它懸浮在空中,暴漲起層層光雲,霎時籠罩整個岬角,將致遠等三人的全身映得五色斑斕。
貓父身受曳影重創,頭髮睫毛結滿冰屑和霜花,眼看已然不治,沒想到在針脫離致遠掌握的一剎那,他竟拼盡最後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身躍起,顯出貓的真身,瞬間攫走這秘寶!
仗著針的支持,貓父所化的貓身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無視天空結界盤旋衝上雲霄。
此刻支撐他的,與其說是針的力量,還不如說是爆發的狂氣,伴著雙翅每次扇動,冰屑,鮮血和蛇銜毒液不斷落下,但那巨大的身影依然向著青空深處猛衝。身負種種重創,還要承受針啟動的巨大衝擊,可能此刻的貓父就已經死了吧,但他卻懷抱著比死更堅定的決心--去更高之處,去可以看見整個天下的高空!
片刻之後,叢雲中突然閃過一團強光,隨即傳來遙遠沉悶的轟鳴,貓父那瘋狂高飛之勢終於到達極限,巨大的屍骸裹挾著雷火電光,朝暴風山迅猛地俯衝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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