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936:軍團 文 / 為博紅顏笑
936:軍團
「這件事情,用不著軍團來幫忙。」那武士首領冷淡地說道。「我們是佛閔波城直接派的,奉命來恢復亞斯圖省的秩序,所以我們現在正在盤問這些旅客。」
「我對派令至為淨重,武士大人。」那特奈隼人答道:「不過這條大道的安全是我的責任。」話畢他便以詢問的眼光看著滑溜。
「我是波多克城來的雷達克,隊長。」滑溜對那隊長說道:「我是個德斯尼亞商人,要到賀奈城去作買賣。我有證件的,如果隊長您想看看的話。」
「證件要造假很容易!」那武士大聲說道。
「的確是。」那特奈隼人答道:「不過為了節省時間,我在慣例上一向是照單全收。一個行囊裡帶著貨物的德斯尼亞商人,便已有合法的理由可在『皇家大道』上自由通行了。武士大人,這樣的人根本找不到理由來拘捕他,您說是吧?」
「我們的目的是要嚇阻劫匪與叛亂。」那武士激憤地說道。
「請便!」隊長說道:「但是要嚇阻,就請到大道以外的地方去嚇阻,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根據條約,這皇家大道乃是特奈隼的領土。您來在大道左右兩邊五十呎外的樹林裡做什麼,我管不著;但是發生在這條路上的事情,那就屬我管轄。違反亞藍王國與特奈隼皇帝所訂的條約,就等於使亞藍國王蒙羞;我敢說,真正的佛閔波武士,一定不會這麼冒失的,是吧?」
那武士無助地看著特奈隼隊長。
「我想您該上路了,好商人。」那特奈隼人對滑溜說道:「賀奈城的人,都在屏息等待您的到來呢!」
滑溜對那隊長一笑,然後坐在馬鞍上,給他敬了個十足的禮;接著他對大家做了個手勢,眾人便慢慢地策馬從那七竅生煙的佛閔波武士身旁走過去。一行人都經過之後,軍團的士兵便打橫,擋在大道中間,把追兵都隔在另一邊。
「那個人真是不錯。」巴瑞克說道:「平常我對特奈隼人沒什麼好感,不過那個人是例外。」
「我們還是繼續趕路的好。」老狼大爺說道:「要是特奈隼人走了之後,那些武士又追上來,那就不妙了。
大家催馬大步快跑,把那些站在大道中央,跟軍團隊長吵得火熱的武士遠遠地丟在後頭。
當天晚上,他們在一家牆壁厚實的特奈隼招待所過夜,而且寶姨不用再三堅持,甚至連提都還沒提,嘉瑞安就主動去洗澡——這大概是嘉瑞安有生以來頭一遭。雖然前一天晚上在空地上的那一場打鬥,並沒把嘉瑞安扯進去,但不知怎地,嘉瑞安卻覺得自己好像被血濺到,甚至比被血濺到還要糟糕。在那之前,嘉瑞安並不知道,人類在近身搏擊中彼此殘殺的景像有多麼醜惡;看著活生生的人開腸破肚或腦漿迸出,使得他心裡充滿了深沉的愧疚感,因為人類身體最深層內在的奧秘,似乎不該這樣大刺刺地裸露出來。他在冷冰冰的浴室裡把衣服脫了下來,還不加思索地把老狼大爺把寶姨送他的避邪銀盤也解了下來,然後踏進冒著熱氣的浴缸,大力地以粗糙的海綿和刺激的肥皂上下刷著,力道直大,就連有潔癖的人也遠遠難及。
接下來這幾天,他們以穩定的速度朝南前進,每晚都在間隔等距離的特奈隼招待所歇宿;招待所裡那些臉孔嚴肅的特奈隼軍團士兵,像是不斷地在提醒大家,「皇家特奈隼軍團」一定會保障在此投宿的旅客平安周全。
不過,森林打鬥之後的第六天,樂多林的馬走跛了。在寶姨的監督下,杜倪克和希塔兩人蹲在路旁,花了好幾個鐘頭,用小火熬煮草藥,然後把熱騰騰的藥糊敷在馬的腿上;而老狼則是為了耽擱這一場而火冒三丈。等到那馬兒能上路的時候,情勢已經很明顯:他們是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招待所了。
「怎麼樣,老狼?」寶姨在大家都上馬之後問道:「現在怎麼辦?是晚上繼續走呢,還是我們再想辦法在附近的樹林裡找地方紮營?」
「我還沒決定。」老狼簡短地答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頭不遠的地方有個小村子。」現在騎在愛力佳馬的馬背上的樂多林提議道:「那個村子是很窮啦,不過村裡好像有個小旅館那一類的地方。」
「你話裡有話。」滑溜說道:「你講的『那一類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裡的地主,是貪婪出了名的。」樂多林答道:「他征的稅多得坑死人,所以他的人窮得不得了。那個小旅館不太好。」
「但我們只得碰碰運氣了。」老狼決定了,並帶領大家快步前行。他們接近那村子的時候,天上厚重的雲層才開始散開,而淡色的陽光也從薄雲之後照出來。
這個村子,比樂多林描述的情景還要糟。村子外頭站了六、七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哀憐地伸出手求援。他們的房子,不過是幾片破木頭;火爐裡的火,則小得絲毫傳不出暖意。街道泥濘,瘦得皮包骨的豬站在路中間不動,而且整個地方臭氣熏人。
一列送葬的隊伍,緩步地踩著泥濘,慢慢往村子另一頭的墳地而去。死者放在一塊木板上,草草地裹著破舊的棕色毯子;衣著華美、戴著修道人頭套的查丹神祭司(查丹神是亞藍人的神)吟唱著一首歌頌戰爭與復仇、卻無助於安撫人心的古老旋律;那寡婦胸前抱著號哭的嬰兒,走在死者的後面,她的臉色空洞,眼神毫無生趣。
旅館裡充斥著酸臭的啤酒與半**的食物的味道。大廳的一端曾經歷一場大火,所以低矮的天花板焦黑一片;有著燒灼痕跡的牆壁上,掛著破爛的帆布,以遮去窺孔。房間中央的火堆冒著黑煙,店老闆則面色嚴厲,口氣也凶,而且只端出了幾碗稀薄如水的清粥——裡面放的是燕麥與蕪菁。
「帥呀!」滑溜諷刺地說道,並把動都沒動的晚餐推開。「你倒讓我有點驚訝了,樂多林。你不是一向古道熱腸,急於匡正時世嗎?怎麼就獨獨把這個地方給遺漏在外?我能不能提議一下,你下次要行俠仗義,就到這個地主家裡去表現一下?這樣的主人,不是早就該處刑了嗎?」
「我之前不知道情況有這麼糟。」樂多林無話可說;他環目四顧,好像樣樣都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他那張藏不住情緒的臉上,開始露出惶恐的神色。
嘉瑞安胃裡翻攪,所以他站起來,說道:「我想,我要去外面走一走。」
「別走太遠。」寶姨提醒他。
外面的空氣至少比較新鮮;嘉瑞安小心地走到村子的邊緣,謹慎地避開路上最糟糕的泥坑。
「大人,求求您。」一個眼睛大大的小女孩乞求道:「施捨我一塊麵包屑吧?」
嘉瑞安看著她,卻幫不上忙。「真抱歉。」他在口袋裡四處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東西給她。但是那孩子卻開始哭起來,然後就跑掉了。
惡臭街道外的田野裡的樹椿子上,坐著一個衣衫襤褸,大約跟嘉瑞安同年的男孩子,一邊看著幾條瘦牛,一邊吹著木笛。笛聲的旋律,純真得令人心碎,但是蹲踞在斜陽裡的草棚陋室,卻對笛音渾然不覺。那男孩子看到嘉瑞安,但笛聲卻未稍歇;眼光交會時,兩人似乎都有沉重的體會,不過都沒有開口說話。
田野再過去,接近森林邊緣的地方,有個穿黑袍、罩著兜帽,跨下騎個黑馬的人從樹林裡出來,然後就站在那裡看著這個村子。那個黑衣人有點令人不安,同時又有點模糊的熟悉感;不知怎的,嘉瑞安就是知道自己應該認識那個騎士。不過雖然他心裡找到一個名字,但那個名字卻躲著他,怎麼也抓不住。嘉瑞安看著站在樹林邊緣的那個人看了很久,也注意到儘管那人站在斜照的夕陽下,身後卻沒有影子,但他卻沒有意會到這有什麼意義。在嘉瑞安心底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對他大叫,不過在昏沉之間,嘉瑞安卻只是一徑看著那個黑衣騎士;嘉瑞安也不會跟寶姨或別人提起那人,因為這事沒什麼好說的,而且只要他一轉身,就會把這事忘得精光。
光線開始消褪。在不敵寒意之下,嘉瑞安轉過身去,伴著吹笛男孩那直達天際的傷心旋律走回旅館。
雖然短暫的落日讓人激起許多期待,但是隔日清晨仍濕寒籠霧,而且天上飄下毛毛細雨,所以整片樹林都濕答答、陰森森。眾人早早地離開旅館,不久便走進一處比之前所見更濃密難行的樹林。這裡樹木參天,而且暗黑的松樹與樅樹之間,羅列著許多伸枝探葉的龐大橡樹;森林的地上,鋪著一種灰的青苔,看來像是生病似地令人厭惡。
這天早上樂多林的話很少,嘉瑞安以為他的朋友仍為了納查克密謀的問題而掙扎。那亞斯圖人獨自騎著馬,他裹著沉重的綠色斗篷,金紅色的頭髮在毫不停歇的毛毛細雨下,顯得濕垂且無精打采。嘉瑞安騎馬走到他朋友身旁,兩人靜靜地走了一會。「你心裡在煩什麼,樂多林?」嘉瑞安不禁問道。
「我在想,我這輩子真是瞎了眼,嘉瑞安。」樂多林答道。
「哦?你是說哪點?」嘉瑞安小心地問道,希望他的朋友終於下定決心,要把一切告訴老狼大爺。
「我以前只看到佛閔波人對亞斯圖人的迫害,卻從沒看到我們自己對自己人的壓迫。」
「這是我以前就想告訴你的。」嘉瑞安說道:「你最後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們昨晚過夜的那個村子。」樂多林解釋道:「我從沒看過那麼窮困不堪的村子——那些人活得好苦,而且一點指望也沒有。他們怎麼受得了啊?」
「他們難道有別的選擇嗎?」
「我父親至少還會照顧底下的人。」那年輕人辯護道:「沒人餓著,住得也還像樣——但是那些人的待遇甚至比牲畜還差。我本來一直以我自己的地位為傲,但是現在這個身份卻令我感到羞愧。」樂多林的兩眼噙著淚珠。
這個朋友突然覺醒了,不過嘉瑞安卻猶豫著,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好。一方面,嘉瑞安感到很欣慰,因為這個現象對他而又言再明顯也不過,而現在樂多林終於也看出來了;但是在另一方面,嘉瑞安卻頗為擔心,因為他不知道這個初萌發的觀念,會讓這個性情陰晴不定的朋友做出什麼決定。
「我打算放棄這個貴族的身份。」樂多林像是聽到嘉瑞安心裡的想法似地突然說道:「而且等我們這事結束之後,我就要跟農奴們同吃同住,以分擔他們的痛苦。」
「這有什麼好處?你自己受苦,難道就能讓他們受的苦變少?」
樂多林敏感地抬起頭來,那張藏不住東西的臉上瞬間飛過五、六種情緒;最後他露出笑容,不過他的藍眼睛裡透露著堅毅。「你說得對!不過這也是當然。」樂多林說道:「你總是對的;真是夠驚人的,你每次都一語中的,直指問題的核心呢,嘉瑞安。」
「你心裡有什麼打算?」嘉瑞安不安地問道。
「我要帶著他們起來革命;我要領導農奴大軍,橫掃亞藍全國。」樂多林的想像力無限拓展,所以講起話來也字字響亮。
嘉瑞安歎了一大氣。「為什麼你不管講什麼事情,結論都是非得打一場仗不可?」嘉瑞安直問道:「第一,農奴們什麼武器都沒有,也不知道如何格鬥;任憑你說破了嘴,他們也不會跟隨你;第二,就算他們跟隨你,那麼亞藍上下的貴族也會聯手對付你們;他們會把你們殺得落花流水,而且戰後的日子會比現在糟糕十倍;第三,你這等於是要打一場內戰,而摩戈人求之不得的就是這個。」
嘉瑞安一字一句地重重地打在、樂多林心裡,樂多林邊聽邊眨了好幾次眼睛;然後他的臉色又重新暗淡消沉了下去。「我先前沒有想到這些。」樂多林坦承道。
「我想也是。要是你老是把腦袋裝在劍鞘裡,那麼你以後還會一直犯同樣的錯誤,樂多林。」
樂多林一聽,臉就紅了;他懊悔地笑起來。「你講這話真是傷人呀,嘉瑞安。」樂多林叱道。
「對不起!」嘉瑞安立刻說道:「我剛剛該換個方式講比較好。」
「不!」樂多林對嘉瑞安說道:「我是亞藍人;如果你不直說,我就聽不出你指的是什麼了。」
「你別講得自己很笨似的,樂多林。」嘉瑞安反駁樂多林的話說:「大家都會犯錯,何況亞藍人並不笨,只是比較衝動而已。」
「不過這一切就不只是一時衝動了。」樂多林喪氣地用手指著森林下面濕滑的青苔。
「這一切什麼?」嘉瑞安一邊問道,一邊遊目四顧。
「這是我們走出森林、進入亞藍中部的平原之前最後一處森林。」樂多林解釋道:「也是佛閔波與亞斯圖的天然分界線。」
「這個森林看起來跟別的地方沒什麼兩樣啊!」嘉瑞安左右看看之後下了結論。
「那倒不見得。」樂多林嚴肅地說道:「此地是埋伏偷襲的最佳地點;所以森林的地上蓋著一層白骨。你看那裡。」樂多林以手一指。
一開始,嘉瑞安以為他朋友所指的,不過是從青苔地上突出來的兩根粗棍子,棍子末端連著幾根細小的樹枝,跟矮小的樹叢交纏在一起;後來他才發現,那是一隻長青苔的人類手臂白骨,手指是拚著最後一口氣,抓住了那把樹叢。嘉瑞安憤怒地質問道:「為什麼他們不把他埋起來?」
「若要把躺在這裡的白骨都好好地埋起來,可得找來上千個人,花上千人的時間才辦得到。」樂多林以不帶感情的病態語調說道:「整整有好幾代的亞藍人,都在這裡安息——不管是佛閔波人、瓦西德人,還是亞斯圖人,通通躺在他們當年倒下去的地方,然後青苔便如被褥一般,把長眠的亡者蓋住。」
嘉瑞安震了一下,趕快抽回眼光,不敢再看那一隻從森林底下如海般的青苔間伸來,作著無言抗議的孤臂。原來青苔上奇怪的隆起,都意味著青苔地下曾有一場苦難。嘉瑞安抬起眼來,這才瞭解到,這種崎嶇不平的地面,一路延伸到視野的盡頭。「我們還要多久才走得到平原?」嘉瑞安焦慮地問道。
「兩天,大概可以吧!」
「兩天!兩天都是這樣?」
樂多林點點頭。
「為什麼會這樣?」嘉瑞安的語調很嚴厲,比他希望自己所用的語氣更凶。
高台下的修士等了大半天,最後看到的卻是一個乾巴的清風教小子,身高還夠不到自己肩膀,一身修袍鬆鬆垮垮連件像樣的法器都沒有,腰上就纏著一根綠幽幽的爛草鞭。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小子登上了第二輪對決的戰台,做夢也想不到,剛才還有些須喧嘩的戰台此刻更是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楞在那裡瞪大了雙眼。
就在眾人瞪大的雙眼下夏洛就這樣冠冕堂皇的登上了戰台,放眼往下一看真是登高望遠天地廣闊啊,所有的人都仰著頭癡癡看著他,就像眾生仰慕一般。從來都是他仰著頭看別人,此刻卻是所有人仰頭看他,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風光,非但沒有一點膽怯,反而感覺風光無限意氣風發。
欣欣然挺直了乾巴的胸膛,你們要看就讓你們看過夠,把自己最威武光亮一面展現在你們這些人面前。『可惜我的小媳婦兒不在,如果她看到這些人都這樣仰慕我,是不是對我又是一番另眼相看了!』夏洛飄飄然中不覺感到一絲惋惜。
「這小子不是開幕式那天滿場亂跑的那猴子嗎!」
突然,台下傳來一陣高喝聲,冷清的場面頓時炸開了鍋一般哄笑聲一片,所有的觀賽修士楞神過後終於也想起了這小子,那天夏洛和知心的長跑比賽那可是轟動了全場。
「對啊,是這小子啊,我打賭還押了這小子十兩銀子。」
「這清風教也太扯了!好不容易出了個闖進第二輪的,連件像樣的法器也沒有,就拿根破草鞭來唬人,真夠寒磣的。」
「你說這小子怎麼就闖進了第二輪,我怎麼就沒進去!」
「因為他比你長的帥。」
「人家豈止是帥,那簡直是帥呆了,你瞧人家那造型草鞭當腰帶,骨架做衣架,乾癟似風度,你有嗎!」
「哈哈哈,照你這樣說黃皮寡肉那還是英俊瀟灑呢,那我家紅衣妹子不被這小子給迷死了!」
「他這風度不迷女人迷男人,那個男人看見他還狠的心下手啊,一陣風就把他吹跑了!」
哈哈哈,猖狂的哄笑聲再度響在高台四周,站立在高台之上的夏洛淹沒在哄笑議論聲中,看見這熱鬧非凡的場面飄飄然中更加興奮,居然雙手合握學著大人摸樣朝著下方四周不停作揖,拜一次還嬉笑著『謝謝各位大叔大哥來捧場,小狗子不才,沒想到就這樣進入了第二輪,慚愧慚愧。』全把別人的哄笑當作讚美了,下面的修士聽見他這番謙虛當場氣絕,這不是罵他們臉皮厚嗎!
不一刻竟將四周各個方位都拜遍了,那主持對決的中修看著這場面眉頭微微一皺,這場面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乾巴小子能進入第二輪已讓他吃驚不已,更令他忍俊不禁的是這小子滑稽的表現,再這樣鬧騰下去還不知道怎麼收場,於是高聲阻止:
「對決的雙方修士已到位,對決開始。」
喝完縱身躍下,聽見對決馬上開始了,哄笑吵鬧聲立馬停頓下來,夏洛作揖完畢目光又瞄準了對面的美艷紅衣,嬉笑著臉又是拱手一作揖:
「美女姐姐,我打不過你,你下手輕點,我認輸便是。」
紅衣柳眉豎立冷冷看著對面這乾巴小子不知該慶幸還是無奈,又看見這混小子又是嬉皮笑臉又是油腔滑調,單手插腰手中法杖重重戳向地面,一聲嬌喝:
「混小子,打不打由不得你我,我不會下輕手的,只要不是要了你的命,一切皆有可能,」
喝完雙手緊握法杖,迅疾凝聚功法,眨眼間雙手高舉就要揮杖攻擊,就在紅衣凝聚的功法就要迸發的那瞬間,潛伏在夏洛意識中的那份『先知』的感覺,同樣激發而出。這即將迸發而出的力量絕非自己這剛過一重的修煉能抵擋的,本來就是來敷衍左木的昏昏噩噩走到今天覺得已經是很了不起了,那還想著拚命了。
轉身撒腿就跑,跑的之快一陣風似的,風火輪又在腳下生起,幾大步就跑到了戰台一個角落邊緣,想過這小子不經打但沒想到這小子這麼不經打,完全是還沒打就跑了。台下嘩啦間又是一片喧嘩鄙視,夏洛那裡還顧的了這麼多,逃命要緊,展開雙臂準備來過漂亮的魚躍而下。
「小狗子,不許跑!」
一陣嬌聲高呼突然在下面響起,知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來到了戰台下雙手捂著小嘴,做成個喇叭狀衝著夏洛高呼著,依然是那霸道的命令樣。更讓夏洛想像不到的是,若林居然也跟知心在一起,睜大水靈靈的美目仰著頭怔怔的看著他。
若林自然是被知心拉來的,其實她的心裡也想來看看這個能拯救哥哥的邋遢無賴小子,究竟是怎樣的一番本領。猛聽見若林的高呼,還有自己小媳婦兒那怔怔的目光,就要跳下的身子嘎然停下,高舉的雙手木然停在半空,自己的小媳婦兒特的來現場瞭解自己,要輸也不能輸的這樣窩囊吧。
轉身想回去拚命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紅衣高舉的雙手已經重重揮下,法杖揮出一道金光雷霆之勢轟隆砸來,還是潛伏在意識裡的『先知』探測到了背身砸來的力量的方向。『我的媽呀』夏洛哇哇叫著前面是懸崖後面是死路,順勢抱住角落邊緣自己旁邊,高聳在戰台之上的一根大木柱,迅疾而又飄然的抱著木柱轉了個半圈,居然從角落這一側晃悠到了另一側。
砸來的金光竟然擦著夏洛乾巴的身子轟隆落空,就在知心的驚呼聲中,觀望的無量寺修士為紅衣的喝彩聲中,這雷霆一擊就這樣被夏洛看似驚險卻又很狼狽的躲過了。
臨時搭建的這四座巨大戰台,全是倣傚『魂之戰台』,四個角落各有一根高聳其上的巨木,不管是不是運氣夏洛就靠著這大木柱逃過一命。身體落下夏洛抹了一把額頭上冒出的汗,『奶奶的,這女人真夠狠的,差點要了老子的命。』
紅衣看在眼裡,這乾巴小子就像是耍把戲似的躲過了自己必中一擊,嘴角一絲冷笑再無保守再度凝聚全身法力,一聲嬌喝凌空躍起,身在半空雙手再度砸下,金光比前一擊更加猛烈之勢劈頭蓋臉轟隆砸來。依然如上次一樣,就在紅衣就要攻擊的一剎那,夏洛已經率先起動身子,踏著風火輪嗖的一下從這個角落竄到了對面的角落,緊緊抱住另一根大木柱,比抱自己的媳婦兒還緊,就像這木柱是他娘一樣。
全身法力都用在了這跑上,紅衣又是屬於遠距離攻擊的修士,兩人相隔三十步開往的距離,更是利於夏洛逃命。嘩啦,戰台被劈下的金光砸出一個大洞,居然又被這小子給躲過了,紅衣額頭深蹙已經被徹底激怒了,美艷的身形落下,也不做太多的調整順勢一個橫劈,法杖橫著拉出一道半弧金光,迅疾砸向角落遠處緊抱著木柱的夏洛。
你小子喜歡跑,橫劈出來的金光籠罩了半個戰台,就看你小子跑的過不!可是紅衣的戰術似乎又被夏洛預先識破了,剛揮動法杖,這小子真的像個猴子似的猛的向上一跳,一跳跳起兩丈多高,砸來的金光從他腳下劃過,撞到木柱上,轟隆聲中高聳的木柱搖搖欲墜。
台下死一般的沉寂,沒有了剛才的喧嘩,驚呼,嘲笑,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包括知心和若林在內,能僥倖狼狽逃過一次兩次,哪能逃過三次,四次,而且這小子看似驚險狼狽,細心的修士卻已經看出這小子在紅衣攻擊之前已經做出了躲避的舉動,而且每次每次躲的都是準確無誤。
難道紅衣的攻擊方位在一剎那間已經被這小子感覺到,這可是龍羽?家族血繼限之術『感知』才能做到的啊,熟悉『感知』之術的無量寺修士們,驚詫完全到了震驚。
激憤之中的紅衣那裡察覺到這小子的奇異之處,連續三擊不中,乾脆掄開金光法杖如狂風暴雨般傾灑而下,而夏洛在轟隆金光中東奔西跑狼狽不堪,就在台下如潮水般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一個舞的酣暢淋漓佔盡優勢,一個上跳下竄手忙腳亂。
下面的知心和若林緊張的心都跳到胸口上了,特別是知心粉紅臉蛋嚇的一片煞白,兩個美麗少女手牽著手高高舉著,伴隨高懸的心一直就沒有機會落下,知心啊呀驚呼中緊牽的手指不覺間深深掐入若林白皙的肌膚中。擔憂之情溢於情表,不知道為什麼對這樣一個沒有任何關係的拉邋遢小子如此擔心,似乎已經遠遠超過了朋友之間的友誼。
金光如鋒利的刀鋒般從身前身後唰唰劃過,夏洛每次都是險象環生卻每次都是有驚無險,隨風狂舞的紅衣金光四溢,隆隆轟鳴聲中巨木肢離破碎,木片隨風四濺,激憤中的紅衣似乎要生生拆了這座戰台,緊隨著激憤盡情揮灑著埋藏在體內的激情,激情全都衝著對面那狼狽的小子。
「小狗子,快還擊啊!」
知心著急的最後大聲叫著,夏洛聽在耳裡心裡更是叫苦不跌『躲都躲不過來,那還有空還擊啊!』,飛舞的紅衣激情揮灑到最高點後終於開始慢慢消退,如洪水退潮般退去,法力沒有節制的揮霍終於消耗殆盡。
進攻終於停止了,紅衣手握法杖大口喘著粗氣,高聳的胸脯隨著急促的呼吸劇烈起伏著,如浪濤般上下湧動著。逃跑也終於結束了,夏洛彎著腰雙手撐著膝蓋哎喲呼叫著同樣大口喘著氣,累的也跑不動了。台下的驚呼聲也停歇了,連續的呼叫嗓子都嘶啞了,下面的人也不停喘著氣。
這真是場累人的對決,估計著是到現在為止最累人的一場對決,打鬥的人累看的人也累,進攻的累的不能再進攻了,躲避的累的不能再跑了,難道這是場沒有結果的對決,不流一滴血的對決。兩個美少女終於緩了口氣,高舉的雙手慢慢落了下來,若林看著自己快被掐出血絲的小手,現在才感到疼痛無比不明白知心為何如此擔心這傢伙,這不過就是一場對決麼!又不是生死相搏。
而觀戰的那些個無量寺修士,喘息之餘,不禁有點佩服這小子了,逃跑躲避能發揮到這樣的極至,不是是個人就能做到的,換做自己不還擊光躲避早就死在這狂風暴雨的進攻中了。
夏洛喘息一陣抬起頭看向對面的紅衣,卻看到了緊身修袍之下高聳的胸脯劇烈起伏著,一股邪火灼燒的熱流猛的衝上鼻孔,就要狂噴而出,慌亂的一把摀住鼻孔,嘴裡又開始罵罵咧咧起來『哼!你今天很激情是吧,現在激情過頭了,看你接下來怎麼辦。』
嘴裡還在嘀嘀咕咕不停,紅衣手持法杖竟然朝著他慢慢走來,既然遠距離打不到你我就在你跟前打,追著你屁股打,看你怎麼跑!紅衣休息之餘終於想出個辦法,賭氣似的想法同樣是無奈的辦法,因為體內緊剩的那點法力已經支撐不住連續的法術攻擊。
看著這美艷的女人朝著自己走來,夏洛心中一驚『這女人要幹嘛,還要打嗎!』嚇的騰的一下直起腰,急忙往後退,他退一步紅衣走兩步,在紅衣步步緊逼之下夏洛又退到了戰台的最角落,一頭撞到身後一根巨柱之上。
再無路可退,夏洛轉過身一把抱住巨柱,噌噌噌手腳並用幾下就蹭到了巨柱頂端,一屁股就坐到了巨柱之上。哈哈哈,下面又是一陣誇張的哄笑聲,這小子真是滑稽到了極點,從沒看見過有這樣的修者,居然連巨柱也成了躲避的地方,這小子簡直太有才了,有才到了天才,就連若林看在眼裡也是哭笑不得,難道這就是救過哥哥的人嗎!他除了會逃命還會做啥!
「你下來!」
紅衣走近,仰頭氣的一戳法杖嬌喝著,這無賴小子居然爬到上面去了,自己的計劃又落空了,總不成自己也爬上去吧。
「我不下來。」夏洛嘟著嘴搖著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
「你究竟下不下來!」
紅衣美艷的面容氣的面色鐵青,厲聲喝道。
「我就是不下來!」夏洛依舊搖晃著腦袋,雙手抱胸洋洋得意的摸樣,你這死女人叫你下手輕點,你非要往死裡打,就要氣死你。
紅衣掄開法杖朝著巨柱重重砸了過去,全身僅餘的那點法力全都用在了這一擊上,金光再度劃破火紅的長空,哄隆隆,近距離猛砸之下巨柱攔腰被砸斷。
就在這個時刻,夏洛隨著倒下的巨柱凌空躍下,身在半空雙手一抽纏繞在腰間的『神龍鞭』迅疾握在手中,劈啪,雙手緊握神鞭高舉重重揮下,一道深寒的光芒一閃而過,寒光之中凌厲的風仞猛烈劈向身下的紅衣。就在紅衣凝聚最後一點法力的時候,『先知』感覺到了這股力量比之起初弱小了許多,似乎這女人已經是強弩之末。
雖然自己面臨同樣的境地,可是卻忍不住要賭這一把,紅衣沒想到這小子在逃跑大半天後,居然在這個時候出手攻擊了,倉促的再度揮杖擋擊。
轟隆,紅衣蹭蹭往後退,直退到了戰台邊緣,自己本已是強弩之末對方雖然也是勉強拉出一道風刃,可是神器的力量卻大展威風,紅衣站立在邊緣,搖晃的身體似乎搖搖欲墜。嘩,下面變成了嘩然聲一大片,沒想到戰況瞬間改變。
夏洛身體剛落下身形卻不停,一踮腳尖乾巴的身子猶如一道閃電朝著紅衣飛沖而去,猖獗的咆哮著『你去死吧』,紅衣正努力的控制著搖晃不定的身形,可是化做電光的乾巴身影眨眼已到身前。
朝著這美艷的身影重重凌空一個飛踹,咚,美艷的身影倒飛出去,躍過高台,仰面跌落在地,嘴角一抹鮮血,幾乎和宇文星辰贏的如出一轍。
哇,知心興奮的揮舞著雙手又蹦又跳,臉上洋溢著如春日般的明媚笑容,彷彿是她得勝歸來一般,而若林也是歡欣鼓舞,終於看到了這傢伙的本事,雖然贏的不那麼威風也不怎麼光明正大,不管怎樣總歸是打倒了對方,心底深處真正的對這無賴小子改變了一點點感覺。
觀望的這群無量寺修士很很難相信是這樣的結果,目瞪口呆沉寂片刻後,又逐漸嘈雜起來。
「嘿,看不出這小子的爛草鞭還真有兩把刷子。」
「這小子真是個鬼靈精,先是耗盡紅衣的法力,再抓住機會一擊致勝。紅衣真的是太大意了!」一個稍微年長些的修者捻著烏黑的長鬚由衷歎道。
「這小子不僅狡猾的很,而且好似擁有某種奇異的法術,近似於『感知』的法術,不知道清風教怎麼會擁有了這樣的法術!不過將這樣奇異的法術全都用在了逃命上,這小子還真是第一人!不知道因『感知』而引以為豪的龍羽家族的老祖宗們,得知這小子如此糟蹋這門奇術,九泉之下還睡的安生不!」另一個修士接過茬,言語之間不知是自嘲還是嫉妒,或許是兩樣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