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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命中注定 1271灰色雲氣 文 / 為博紅顏笑

    ~-~1271灰色雲氣

    1271灰色雲氣

    他一邊催動架下冷灰色雲氣緊挨真言飛行,一邊恭敬地繼續說道:「主人卻是不知道那萬魔窟的險惡,碧天宮宮主焚月大魔王雖然是地魔界域頂尖實力的有數大魔王,但在萬魔窟那種地帶她的威勢卻還是遠遠地不夠,何況神明守護者也是非常尋常的奇異生物,當時焚月大魔王雖然殺死這兩頭神明守護者,但也中了守護者的懲罰審判能量,導致一身大魔王修為直接跌下一個階級,其他的探尋寶藏的遊蕩魔頭早已經虎視眈眈,後面一擁而上,硬是讓焚月宮主不得繼續探尋。機會稍縱即逝,等到焚月宮主擊退侵犯者後,萬魔窟地理又發生了移動,只能歎息失之交臂了!」

    「原來如此,真是可惜可惜!」

    聽到寒魄老君這麼一說,真言不由連聲可惜地說道,而同樣異常關注的血魔歌德和米勒佛也是惋惜不已,只是他們在惋惜之餘,卻還有種幸災樂禍的慶幸。

    魔神寶藏自己得不到,自然希望別人也別想得到,魔頭貪婪自私的天性使得他們經常做出這樣的舉動。

    原來萬魔窟真是地如其名的恐怖禁地,不但其中密洞縱連交錯複雜無比,而且它整體上一直在不停地進行自主的運動,有時候一個魔頭正面對一堵石壁的時候,很有可能下一刻他就發現自己屹立在了懸崖邊緣,前面阻擋去路的石壁不知移去了哪裡。

    當然,這種移動變幻一般來說都是很緩慢地進行,除了一些關鍵地方突然會發生截然不同的變遷,其他地理構造還是一直保持在魔頭們可以看清楚的滯緩運動的。

    瞭解到萬魔窟這種奇特的內部地理運動後,好奇心探險趣味越強烈的真言不由充滿了期待,此時萬魔窟那些凶形惡煞的遊蕩魔頭們反而不在他首要關注的位置上了。

    「既然去了,有機會的話自然要獲得所謂的魔神寶藏,極大地增強自身的實力修為!」真言心裡冷靜地想到。

    且說這時的獨孤狂戰心情開始變好,他一劍領先,白衫飄逸,見此次押送碧天宮被放逐弟子的人物基本上順利的他,心裡又開始轉動起其他的心思來了。

    他回頭看到青玉令系弟子陰狼因沉著臉跟在自己身後不遠,卻是不由地臉上浮現狡猾的微笑,白光閃爍劍,他放慢速度,等陰狼趕了上來。

    「嗨,垃圾,你不是一直催促我們趕路麼,怎麼現在自己開始支持不下去了,不會是被**樓的妖精耗空了吧?」陰狼獨孤狂戰飛速變慢,卻是毫不客氣地冷聲譏諷。

    「靠,老子才沒有心情和你打嘴皮子仗,**樓那些魔女又豈是我這等猛男的對手!話說回來,你看現在那黑玉令弟子真言,還有紫玉令弟子紫晴天王他們現在卻是實力膨脹,本來他們也就是自身強大而已,但現在卻擁有了一支非常不俗的魔奴力量,以後到了萬魔窟,你陰狼看來卻是看他們的眼色行事了!」獨孤狂戰得意地說道,陰狼的一劍之仇他可是牢記在心,時刻不忘打擊對方一下。

    「說你是垃圾廢物你還真是廢物來著了,萬魔窟何等險惡禁地,真言紫晴他們的魔奴力量雖然不錯,但去了那裡卻是用途不大,可能不多久便死亡殆盡,因為她們不可能將魔奴封印的能力全部釋放出來,她們控制不了!萬魔窟我碧天宮領地,依然將以我青玉令系弟子為主,何況,我剛接到青釋天大師兄的消息,他在萬魔窟遇到了機緣,現在已經突破了地煞三階局限,成為碧天宮新一代的魔王強者!」

    對於獨孤狂戰的挑撥,陰狼微微沉吟了一下,卻是不怎麼在意,依他的看法,真言和紫晴他們購買魔奴,只不過是徒自浪費錢財的行為而已。

    原來碧天宮青玉令系弟子近百年來一直是萬魔窟門派領地的主導力量,一方面固然是因為青玉令繫在碧天宮內代勢力體系中處於最弱勢被欺凌地步,所以每年被放逐到萬魔窟和其他險惡領地的弟子數量是僅次於紫玉令系弟子的;另一方面,也就是最主要的就是,這百年來碧天宮在萬魔窟領地中能夠一直僥倖不死的青玉令弟子青釋天的存在。

    百年前,青釋天不滿自己青玉令繫在碧天宮的不公正待遇,大膽抗議碧天宮長老權力層,更在邀鬥白玉令和黑玉令系高手時,毫不留情地將對手擊斃,於是儘管他是青玉令一支第一代大弟子,也被碧天宮權威長老們放逐到了萬魔窟禁地,想讓青釋天他死在那裡。

    卻不料這位碧天宮青玉令大弟子相當得不俗,冷靜機智,實力強悍,青釋天在萬魔窟竟然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在那裡沒有碧天宮權力能夠影響妨礙到他,在探尋萬魔窟秘密,以及和無數魔頭血戰交鋒中,他反而最終一舉突破了困惑數千年的地煞瓶瓶頸,進入了真正強者的魔王等階!

    以此來看,青釋天倒是一名不容小覷的人物!

    所以,這近百年來,青玉令系高層雖然不滿他們的手下弟子不斷被送往萬魔窟送死,但也沒有像過去那樣強烈反抗了,有青釋天這樣的例子出現,青玉令系弟子心裡無疑都在盼望著自己也能像青釋天一樣,在絕境中突破自己!

    現在的萬魔窟,青釋天已經帶領他的幾位青玉令地煞師弟,成為了碧天宮在那裡的領地統治者。也因此,陰狼和他現在這些被放逐去萬魔窟禁地的同門,一直比較溫馴地服從派遣命令。

    「真言,紫晴,天王,迦樓羅,還有那赤真人大火魔蘇薩克爾他們,儘管他們實力都不錯,但到了萬魔窟領地,照樣得服從、依靠青釋天大師兄,我青玉令依然是萬魔窟領地的霸主!」陰狼心裡微微自得地想著。

    獨孤狂戰一看沒有成功跳起陰狼和真言、紫晴他們的矛盾,不由有些沮喪,只是丟下一句,「依我看不見得,真言這野修羅我看野心勃勃,青釋天或許也沒那個能力能夠駕馭住他!」

    然後這廝便失去了和陰狼這仇敵繼續磨嘴皮子的興趣,劍光一引,又趾高氣揚地踏劍飛行在長長隊伍的最前面,朝蒼茫寂寥的無垠虛空繼續飛去。

    倒是獨孤狂戰和陰狼的私下談話,被有心的天王和迦樓羅聽到,天王和迦樓羅把事情向真言和紫晴他們一說,他們不由地都對獨孤狂戰這鳥人十分地不爽,恨不得現在就將那廝按倒腳下,輪爆菊花一百遍,一百遍。

    在這漫長的路途中,這樣的小插曲不時地發生,獨孤狂戰頗有些鍥而不捨的勁頭,這樣的小動作最逐漸起到一些效果,慢慢地,同行的青玉令系弟子在陰狼的示意下,都有意無意地和真言紫晴他們保持了一些距離。

    五六百人的隊伍,在無盡虛空之中不斷穿行,掠過大大小小的聚魔坪和星崖,最終還是接近了萬魔窟禁地。

    遠遠地看去,萬魔窟禁地就像一片無比巨大遼闊、形狀詭異的黑色星球,被無數灰雲和大團大團濃郁的魔氣環繞包圍著,像一頭聳立虛空中的巨大魔神,無聲地散發著恐怖、死寂和殘酷的氣息。

    真言見過的體積最大的界域聚魔坪也遠遠不如萬魔窟,遠遠望去,萬魔窟那黑沉沉的樣貌在灰茫的雲氣中顯露身影,那種霸視一切的氣勢給他的靈神帶來一種異常強烈的衝擊感。

    看目的地已經近在眼前,一路辛苦跋涉而來,本已經疲倦虛弱不堪的碧天宮弟子們都歡聲,美女們的嬌聲呼喊讓男性魔頭們都是精神一振,原本被放逐的鬱悶心情也一掃而空。

    在這個時候,蒼茫遼闊的虛空中也開始出現其他魔頭和魔獸的身影,大多魔頭們也像碧天宮弟子們一樣,都是成群結隊氣勢洶洶地在萬魔窟邊緣來回穿掠,也有不少血光四射殺聲激烈的血戰在空中進行。

    長空之中,殺戮戰團中,不時見到一些倒霉的魔頭哀嚎一聲從虛空墜落,化為一縷不一眼的輕煙,有更加不幸的魔頭更是被張狂橫行虛空的強大魔龍吞噬入腹,屍骨無存。

    然而,這樣的場景帶給碧天宮弟子,帶給真言他們的不是恐懼和慌亂,而是期待和渴望戰鬥的衝動,似乎被萬魔窟那種無形的力量影響著,越靠近這黑沉沉的無比遼闊巨大的禁地,真言和紫晴他們就越覺得自己魔嬰興奮躁動,生性好鬥的他們比以往更加地充滿戰鬥流血的衝動。

    朝巨大星球飛去,真言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微不足道的渺小火蛾,在向毀滅和死亡的火光最亮處撲去。

    體內的修羅之血前所未有的沸騰,天煞之意也變得更加的清晰,似乎整個地魔界域的精華,全在這片太古形成的魔神遺跡一般。

    他有某種錯覺,似乎這詭異的巨大的黑色星球,隱隱中在呼喚他的加入,似乎,已經等待千年。

    「怪不得,無數魔頭不畏生死地趕來!」

    真言雙目一片血紅,放射無比熱烈的光芒,一聲幽幽長歎卻丟跌落在虛空的某處,無人注意。

    「哈哈,碧天宮又有新鮮出爐的炮灰趕到,萬魔窟有多了幾分熱鬧,好好好!」

    一群黑衣黑袍、氣息強大的魔頭從真言紫晴他們這支碧天宮軍團掠過,這些手持各種奇行法寶魔器的黑袍魔族倨傲地放聲大笑,從他們的笑聲中,碧天宮弟子聽到了高傲、得意、自負、鄙夷和嘲諷。

    「好生猖狂,不知是何方神聖?」真言臉色一冷,掃向那些黑袍魔族高手,有想來上一場血戰的衝動。

    「真言師弟不要衝動,對方有這個猖狂囂張的資本,因為他們就是地魔界域第一魔宮勢力絕陰殿的弟子!」旁邊的紫晴連忙伸出柔白的小手拉了真言一把,一邊冷靜地看著那些絕陰殿門徒囂張叫囂,一邊低聲解釋。

    「哦,原來是絕陰殿的人,怪不得這麼囂張,不過,我們用得著怕他們麼?」

    對於紫晴此時和往常衝動任性大相逕庭的冷靜理智,真言倒是十分的訝異,更有一份欣賞,不過他蘊含冷酷殺戮**的目光卻依然十分的堅決,受萬魔窟詭異的無形力量的影響,真言現在十分渴望一場大戰,不滅殺一些敵人,總覺得胸口有些堵得慌。

    「那些傢伙中不過就是十幾個地煞修為的垃圾而已,我們上去,和他們不過是勝負各半的局面!」真言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層更加刺眼的血色光芒湧現出體表。

    「這群大呼小叫的傢伙自然不足為懼,不過,在這萬魔窟禁地,他們絕陰殿卻至少有三名魔王以上的超級強者存在!有的時候,別人還真是有囂張的本錢!你看,一向自大的獨孤狂戰和陰狼他們都裝作視若無睹,我們要是衝動上去,肯定得不到他們的支援!」

    紫晴不滿地白了真言一眼,怪他突然變得無比急躁嗜血,控制不了自己的混亂神識。

    至少三名魔王強者?望著紫晴黑寶石一般的冷靜雙眸,真言頓時猶如冷水澆頭,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萬魔窟,果然是一處不是一般變態的險惡禁地!

    真言穩定心神,開始有意地抵擋這萬魔窟禁地散發出來的讓神識躁動興奮的無形力量,逐漸恢復他一貫的淡然和自信。

    「不不,」老人平靜地搖了搖頭,「我已經老了,這個時代已經不需要像我這種老傢伙了。我得留在這兒陪您的父親——我的陛下、我的朋友、我所尊重的戰友和我所怨恨的情敵。而我知道,他也不會離開。是吧?陛下。」

    「沒錯,我的老友。」菲甫三世咳了一陣,才說道,「我已經讓侍衛給這間屋子堆上了木柴,還灑滿了煤油,它現在只差了一個火苗。我已經跑不動了,為什麼還得讓他們把我送上斷頭台?我得讓自己的死至少看上去有點尊嚴,孩子。」

    「父親!」蘇菲亞流出了淚。

    菲甫三世用顫抖的手從身邊摸索出一柄鑲著鑽石的長劍,交給蘇菲亞:「帶著它離開吧。我很高興,自己有你這個不曾讓我失望的孩子。真可惜,你要是個男孩就好了……」

    「她可比那些男人強得多。」曾經的宮廷神術師插口。

    「確實如此,」國王重重地歎了一聲,「沒有早點注意到這一點,這可是我的最大失誤。孩子,你快走吧,我的人生已經結束了,雖然我總覺得它還沒有開始……」

    「別這麼說,陛下,」烏雷諾斯老人安慰他,「您也曾做過不少光輝的事。您曾經擊退過寒風丘陵那些半獸人的入侵,也曾親自領軍追擊沙盜進入遠之沙漠。您平定過多次叛亂,讓這個國家在這十幾年中沒有再出現過戰事。」

    「哦,我怎麼覺得那些都是上輩子的事?」

    「那是因為您在病床上躺得太久了。」

    「那麼,蘇菲亞,你可以離開了。而你,我的好友,跟我說說我年輕時的輝煌吧,這樣,說不定我可以在嚥下氣的那一刻產生幻覺,把自己當成是那位開創功業的祖先,而不是一個亡國之君。」

    「沒問題,陛下,我很高興那樣做。其實陛下,我覺得,您可真是沒什麼好遺憾的,不是每個人都能當上國王,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先後娶上王國最美的兩個女子,您還有四個聰明的孩子……好吧,也許其中兩個不是那麼的聰明……」

    「我的老友,你確定你真的不是來嘲笑我的麼?」

    「噢,陛下,當然不是。您真是太見外了……」

    走出去的時候,蘇菲亞的心中是一種難以言訴的痛苦。

    兩位老人對生與死的淡然,並不能讓她覺得安慰。撕殺與慘叫聲越來越近,顯然是黑暗王子的軍隊攻破了那個缺口,進入了王城。甚至連主城門恐怕也落在了敵人手中。

    天上積滿了烏雲,日光已被掩去。

    她彷彿已看到了王城中到處漫著的鮮血。

    突然,她的眼角現出一個綠影。她怔然看去,然後便看到了一個寂寞的女人。

    蒂努薇爾!

    年輕的王后慢慢地向她走來,綠色的束腰裙拖曳在地上,婀娜多姿。蘇菲亞無言地看著自己這位兒時的好友、現在的後母,心中的情感交錯難分。怨恨?同情?還是那形同陌路的冷漠?

    在私底下,很多人都對這位年輕王后與帕恩其之間的關係有著諸多猜測。雖然這些猜測都無法得到證實,但蘇菲亞知道,至少他們之間確實存在著某種感情。

    蒂努薇爾走到她的面前,靜靜地站著。

    「帕恩其就要進城了,」蘇菲亞自己也無法弄清她的語氣中是否隱藏著諷刺,「你很快就可以見到他。」

    蒂努薇爾的眼睛灰暗無光,她幽幽地問:「是否死了很多人?」

    蘇菲亞沒有回答。事實上,她也不需要回答。遠處,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黑煙騰起,顯然是敵人的魔法師正在使用火屬性的範圍魔法。

    「我知道怎麼阻止帕恩其,」蒂努薇爾看著她,慢慢地伸出手,按在自己心口處,「只要殺了我,帕恩其也會死。」

    蘇菲亞先是疑惑地看著年輕的王后,但很快地,她便知道蒂努薇爾沒有騙她。那充滿哀傷與絕望的眼神,那將無數人的死歸疚於自己的痛苦,那想要觸摸幸福卻又看不到希望的黯然……活著,對她便已經是一種折磨。

    思緒在蘇菲亞的心中閃電般轉動。每個人都知道,帕恩其是殺不死的,她也曾經派出刺客去暗殺黑暗王子,但黑暗王子彷彿真的是魔鬼的化身,任何的刀劍和魔法都無法傷害他。

    為了弄清帕恩其不受傷害的原因,蘇菲亞甚至還曾派蘇麗去銅心祭壇接觸來自索林塔的魔法師,結果卻導致蘇麗的死去。當然,她還是從別的途徑弄清楚了帕恩其的不死之迷。

    帕恩其曾通過某種神秘的巫術,將他體內的心臟移出他的身體。只有刺穿他的心臟,才能讓他死亡。然而,他的心臟藏在什麼地方,卻始終無法查到。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

    帕恩其的心臟,在蒂努薇爾的身體裡。

    沒有人想得到,帕恩其會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一個纖弱的女子。而且,就算有人懷疑,又有誰敢輕易地前去殺死一個王后?

    「我無法自己動手,因為我不能親手害死他,」蒂努薇爾輕柔地說,「所以,蘇菲亞……殺了我吧!」

    緊緊地握著父親留給她的那支長劍,蘇菲亞靜立著,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過了許久,她才慢慢地走過去,伸出手,輕輕地抱了一下蒂努薇爾。

    「照顧好你自己!」

    說完後,她鬆開口,回頭快速地走到馬旁,躍上馬直朝宮外奔去,只留下年輕的王后孤獨地站在那裡,默默地流著淚。

    殺了蒂努薇爾,又能夠改變什麼?這個王國早已腐朽得無可救藥,就算黑暗王子死去,也無法挽回它的崩潰。

    這幾天中,她已經深深地明白那些貴族和教會精英到底不堪到什麼程度。

    就讓所有的枯枝敗葉,與那早就爛透的樹幹一同被烈焰焚燬吧。

    或許……也包括了自己……

    王城內的戰鬥還在持續,而逃出西門的人也同樣無法得到安全。雖然黑暗王子的軍隊故意放開了城西的側門,然而,當紅衣主教歇爾利帶著他的聖殿騎士團狼狽地逃到西郊時,一支伏兵卻從山上衝了下來,給聖殿騎士團以重創。

    長槍和弓箭,以及早就挖好的陷阱,顯然從一開始就是在針對教廷的聖殿騎士團。更不可思議的是,當緊隨聖殿騎士團之後的神職人員試圖進行神術支援時,敵方竟出現了一夥同樣使用挪斯威爾神術的人對他們進行反制。

    歇爾利臉色蒼白地發著抖,當他注意到從一開始就給他出主意、力勸他拋棄王城逃出來的那名主教竟不知所蹤時,他終於明白了自己有多愚蠢。

    想要當上教皇的,顯然並不只有他一個人!

    與此同時,逃難的人群仍然不斷地湧出西門,帕恩其對貴族的仇恨早已是人人皆知的事,沒有哪個貴族敢再留在王城。然而,在這潮水般的人潮中,卻有一個少年努力地想要進入王城,他不時地利用漂浮和暗影門等魔法,直至完全進入城中。

    他將自己傳送到屋頂,四處張望著,遠處火光沖天,近處一片哭喊,他甚至見到了讓王室親衛隊砍殺任何阻擋自己前進的人的風煙王子,然而,他卻沒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這時,他看到一個戴著玫瑰徽章嚴肅地守在城門旁的騎士少女,於是借用一個暗影門將自己傳遞到她的身邊。

    「公主殿下在哪裡?」他衝著那名玫瑰騎士大喊。

    騎士少女先是疑惑地打量著他,然後像是認出了他是誰,淡淡地回答:「我也在等公主殿下。」

    這麼說,蘇菲亞還在王城裡?少年心裡緊張起來。

    這時,他也發現眼前的這名玫瑰騎士確實好像很眼熟。然後,他才想起,在那次拯救失蹤少女的任務中,為了追上敵人的頭目,他跟著莫莉從三樓跳下來,結果壓到了一個少女……顯然就是她了。

    她的胸部很柔軟!

    ……

    長槍斜放在面前,用腳頂著,密密麻麻地集結著面對衝上來的騎兵。一瞬間,鮮血亂濺,人的血,馬的血,將地面染成了玫麗的紅。長槍穿透馬肚,刺入騎士的體內,馬嘶聲亂起。

    同時,還有不知多少的士兵被撞飛、被壓殘……

    弓箭手從長槍兵的後方射出成批的利箭,讓敵人一窩蜂地倒下。然而撲來的敵人實在是太多,街口很快就失守了,只留下了一堆又一堆的屍體。

    「公主殿下,」一名軍官看著湧來的敵人,「這裡已經守不住了,您快點離開。」

    「不,」蘇菲亞公主在他旁邊冷靜地抽出長劍,「擊退這一批敵人後,我會帶你們一起離開。」

    離開王宮後,她很快就遇到了戰局。己方的軍隊已經潰散,她不得不站在第一線,重新召集遇到的每一隊士兵,帶著他們頑強地抵抗。如果王城淪陷得太快,城西的側門也將失守,而帕恩其馬上就會利用騎兵追襲那些逃出王城的人,到那時,所有人都將逃無可逃。

    敵人很快便已近在眼前,她高舉長劍,大聲鼓舞著士兵,然後帶頭殺了進去。如果死亡已無法避免,那殺與被殺不過是一個悸動而短暫的過程,濺起的血花,倒下的屍體,死神的鐮刀不停收割著脆弱的靈魂。她的英勇感染了其他的士兵,每一個人都拚死向前。

    直到這一批的敵人終於被擊潰,她騎在馬上使勁地喘著氣,眼前是一片片的屍體,而她卻還幸運地活著。

    她應該感到高興麼?

    一名士兵給她遞上了一塊手絹,然後擔心地看著她,這時,她才感到自己的臉上是火辣辣的痛。她用手絹在臉上輕輕地擦了一下,血,滿手的血……

    一道劍痕沿著她的耳垂直劃到接近嘴角的地方。

    所有人都在靜默地看著她,而她卻只是想笑。是的,她已經不再美麗了,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難道她還有機會再去參加舞會不成?難道她還有機會再去照鏡子不成?

    ——與其跟著象群在失去水源的沙漠中慢慢地渴死,不如放一把火,然後在血與火中新生,就像火鳳凰一樣。

    又一批敵人在向他們接近。

    「我是你們的公主,你們願不願跟我死在一起?」她大聲地喊著。

    所有人都舉起了手中的武器,跟著她一同吶喊……

    戰鬥再一次打響,一波又一波的人匯聚而來,倒在街頭。視死如歸的勇氣,總是會讓死神也開始猶豫,烏雲悄然地散開,寒光在兵刃上閃爍聚合,直至放眼都是流不盡的紅……

    突然,敵人開始快速退去。

    臉上不斷淌下的血絲已濕透了蘇菲亞的衣裙,許多士兵緊圍在她的身邊,守護著她。在前方的十字路口,整齊地排列著敵方的重盔騎兵。一個騎著黑馬的男子排眾而出,隨著他的出現,天空彷彿再次蒙上了烏雲,戰場上蒙了一層灰暗的陰影。

    黑暗王子帕恩其!

    帕恩其的視線冰冷如水,他慢慢地舉起手,揮了一下。騎兵向兩側讓開,現出數十名身披巫袍的魔法師。他們整齊劃一地開始吟唱與舞動手勢,魔法能量在他們的頭上聚成一股強勁的風團。

    糟了。

    蘇菲亞快速地往後看,估量著需要退出多少距離才有可能脫離魔法的威脅,然而,好不容易鼓舞起的士氣,只怕未必經得起一次簡單的撤退。等對方的重盔騎兵乘著己方的退勢追襲而來,剩下的不過是屠殺與被屠殺而已。

    反正都是死……

    「衝上去!」蘇菲亞勒了一下韁繩,白馬驚起。

    她帶頭朝著帕恩其和他身後的魔法師直衝而去,其他的士兵緊隨其後。衝刺,再衝刺……

    一隊弩箭手斜穿而來,擋在他們面前,早已上好弦的利矢輪番射來。蘇菲亞身邊的人不停地倒下,一支弩箭刺入白馬的腹部,白馬慘嘶一聲後倒在地上,將她直摜在地。

    她掙扎地爬起,腦袋因為受到撞擊而變得混亂。

    「殿下。」

    她聽到一匹馬直衝而來,馬上的人跳到她的面前想要將她扶上馬背。然而,隨著又一輪箭矢的破空聲傳來,那個人的身體震了一震,癱倒在蘇菲亞的身上。蘇菲亞認出了她,她就是那個不肯拋下自己的玫瑰騎士。幾根十字矢刺入了她的後背。

    狂風捲舞,火光耀起。

    蘇菲亞抬頭看去,那群魔法師頭上的風團已化成熾熱的火球,撲天蓋地地衝著她直壓而來。

    熾熱的火焰炙烤著她,她甚至能聞到自己肌膚被燒焦的香味。

    她就要死了……至少她是這麼以為的。

    然而,忽然有一道暗影門在她的身邊打開,有人抱住了她,將一個什麼東西套上了她的手指。火焰突然間散開,只是虛虛地將他們圍住。一個少年出現在她的面前,驚恐地看著她。

    「梅吉……」她虛弱地叫出他的名字,然後倒了下去。

    魔法造成的火焰來得快,消散得也快。

    滿街都是燒焦的屍體,有幾個還在動彈,也不知是因為人還沒有死絕又或只是肌肉裂開造成的假象。

    在那成堆的屍體間,有一個少年,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公主。

    他到得還是遲了些。雖然那枚元素防護戒指讓蘇菲亞避免了死亡,但在戒指戴上之前,她的身上便已有多處被燒傷。她左臉那深深的劍痕不再流出血絲,而是因為燒傷向兩邊翻捲出暗紅色的皮肉。她的整個左手也遭到重創,殘皮剝落,慘不忍睹。

    「蘇菲亞……」

    梅吉痛苦地喚著她。

    不管他如何地努力,一些事情仍然無法改變。那個幻像終於成了現實,不管它是多麼地讓人絕望。

    他抬起頭來,看著遠處的黑暗王子帕恩其。憎恨,厭惡……卻又什麼也無法去做。

    一隊騎兵在向他們接近。

    「梅吉,」蘇菲亞艱難地睜開眼,「快逃……」

    「不,」他憤怒地叫著,「我不會扔下你的。」

    他的心是刀割般的痛。蘇菲亞在他的心目中,有著無人可及的地位。她的溫柔,她的美麗,她那讓人感到莫名其妙卻心存感激的信任,都讓梅吉無法忍受她所受到的傷害。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死!

    梅吉抱起她,孤獨地站立著。然而他已被重重地圍住了,無路可逃。

    就在這時,他似乎聽到有人在叫他,與此同時,地上的那些屍體竟也一個個爬了起來,彷彿有著無形的繩索扯住了它們的肢體。它們護在梅吉身邊,身上的皮肉甚至還沒有停止燃燒。

    遠處的帕恩其皺緊了眉頭,顯然,有人在使用邪惡的死靈術。

    一個身影從空中落了下來,回頭看著梅吉:「你怎麼會在這裡?公主殿下呢?」

    那個人竟是愛瑪。

    不,她是愛瑪,但又不是愛瑪。雖然她的樣子和聲音都跟愛瑪完全一樣,但梅吉卻辯認出,眼前的這個「愛瑪」只是一個**傀儡,真正的她應該還在城外。

    他低頭看著懷中的公主。

    控制著**傀儡的愛瑪愕了一愕,緊接著便睜大了眼。

    「公主殿下!」她的聲音充滿了無限的震怒與悲痛,就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瞬間撕開了她的靈魂。那無法止歇的顫動,深深地刺入了所有人的耳中。她比梅吉更早接近王城,只是,心中的悔恨與擔憂讓她始終不敢真正地靠近她心中一直暗戀著的公主,直到王城被攻破,她跟梅吉一樣到處尋找著蘇菲亞,然而城內亂成一團,她根本無法找到。直到剛才那大範圍的魔法攻擊將她吸引到這裡,沒想到眼前的公主竟已讓她差點無法認出。

    「先離開這裡再說。」梅吉低聲說著。

    愛瑪從悲痛中驚醒過來,茫然地回頭看著周圍的敵人。

    「幫我抱住她!」梅吉將公主交到她的手中。他在進城之前,便已經在城外的一處森林裡布下了魔法傳送陣,只是抱著蘇菲亞讓他無法施法打開傳送門。魔法傳送陣是一種在特定地方用古精靈文字或龍語佈置魔法圖案、保證魔法師和他的同伴可以在別的地方瞬間傳送回來的魔法陣,在那個黑晶石礦山裡小仙子便曾經用過。只是梅吉以前根本不會古精靈文字和龍語,才一直無法使用。

    好在,這些日子以來,小仙子真的按她自己所說的,無時無刻不在將龍語和古精靈文字通過意識傳遞強行「印」到梅吉頭腦中,雖然差點把他弄得精神崩潰,倒也多少起了點作用。

    然而,當他通過無聲施法快速比劃手勢時,卻發現體內的魔法元素突然變得緒亂,傳送門還沒打開便已消失。

    「怎麼回事?」他著急地呼喚小仙子。

    「有人在進行魔法干擾。」小仙子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他聚目看去,只見在帕恩其身後的那群魔法師中,有幾個人正悄然地舞動著手杖。顯然,他的意圖早已被看破,那幾名魔法師正使用某種壓制魔法強行干擾他的施法。

    魔法的數量分門別類,繁多複雜。既然施法能被干擾,自然也能反干擾,問題是,他現在根本就沒有進行魔法對抗的時間。

    眼看著黑暗王子冷漠地舉起了手,梅吉的背上冷汗直流。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女子聲音傳來:「住手……」

    ……

    那個女子的聲音很輕很柔,但對於帕恩其來說,卻彷彿具有神奇的魔力一般,讓他面無表情地僵在那裡。

    他看著魂牽夢繫的佳人從拐角慢慢地走了出來,幾個士兵想要將她攔下,他慌忙制止。

    對於他來說,整個天地都已是一陣灰暗,只有眼前的這個女子才是唯一能讓他看到光亮的明珠。他渴求著用血與火將大地浸染,但唯有她,卻又無論如何不想去傷害。

    現在,她近在咫尺,卻又是那麼地遙遠,遠得彷彿不過是畫裡走出來的假象,很快便會湮滅而去。

    其他人也在看著那個女子,有一些人,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黑暗王子的決定,而他卻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位年輕的王后。

    蒂努薇爾慢慢地走到梅吉身邊,直到愛瑪懷中的蘇菲亞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哦,不……」她緊捂著口,顫抖的身子簡直隨時便要倒下去。

    她的眼眶飽含著淚,蘇菲亞的遭遇讓她的心就像是血染的海綿,揪痛難止。她猛地轉過身,倔強地與帕恩其對視著。

    「放了他們。」她的語氣生硬中帶著痛苦。

    黑暗王子沉默著。

    蒂努薇爾的手一翻,一柄短劍出現在她的手中,反手對著她自己的心口:「不要逼我。」

    帕恩其仍然沒有說話,然而他的心卻一陣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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