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七章 痛失嚴慈 文 / 為的是
我聞言一怔,旋即急聲地說:「事不宜遲,大家立即衝過山口!」對於白髮之事,我已無暇顧及,只想著如何盡快地回到危在旦夕的父母身邊床前。
大家急速奔馳,終於越過了積水潺潺的山口。我望著漸露明色的大地,焦急如焚,歸心似箭,一想及一分一秒的差誤,都可能導致終生的悔恨,我恨不能兩肋生翅。
「大家從現在開始,除了換馬之外,一定要人不離馬,不吃不喝,一直前進!」封常清看出了我的焦躁,盤算了一下路程,果斷地說。
大家也都知道時間的緊迫性,齊聲應是。於是大家一路冒雨急馳而行,沿途不再停留。
終於只用二天半,就奔了原本費時五天的全程,看到了長安城東北的通化門。筋疲力盡的眾人精神一振,便欲揮鞭而進。
卻見五六飛騎由通化門處馳來,馬蹄踏得泥水四濺。
「可是福王殿下來臨?」為首的人高聲問道。
封常清戒備地答道:「來者何人,何事勞煩福王殿下?」
這時,來人已經看到了我的面容,他疑訝地看了眼我滿頭的白髮,左手出示腰牌,恭聲道:「奴婢是內廷管事江新,奉聖上諭命在此候宣福王千歲。」在我憂急的端口,玄宗皇帝竟然遣人相召,真是急惱死人了!
無奈之下,我在雨中把紅古玉瓶交給親信柳泳,鄭重地說:「速將其中的丹丸讓本王的雙親服下,千萬不得有誤!」
柳泳任由著狂雨打面,沉肅地接過玉瓶,躬身應是飛馳而去。
封常清等人陪著我,隨著內侍江新向興慶宮行去。
悶雷滾滾,天雨淫淫,裝飾依舊的興慶宮,在我的眼中卻失去了往日的繁盛,顯露出以往不曾察覺的頹敗。
江新引領著我們,來到了勤政務本樓下。驚見玄宗皇帝一臉戚容地站在樓門口下。
「大郎!乖孫!」玄宗皇帝緊聲淒語地喊了兩聲,腳步踉踉蹌蹌地奔出樓門,肆虐的風雨更顯襯出他淒孤的樣子,這時,他不再是一國的君主,而是倚門望兒的老人家。
我只覺得隱隱有些不妙,急忙迎上前,扶著他走向樓內,宮女們連忙準備暖爐新裳。玄宗皇帝擺手揮退了她們,目光深深地打量著我,注目到我的束髮上,震驚無比,用手顫巍巍地指著我的頭髮,語孕關切失驚地說:「你,你,你的頭髮怎麼白了?」
「大郎聽聞父王母妃遭遇凶險,心憂情急之下一夜竟得白頭,爺爺陛下不要掛懷了。不知道宣召大郎又有何事?」我心牽父母無心周旋,所以我直言以訴。
玄宗皇帝顫巍巍的手輕撫著我頭髮,憐惜地歎了口氣,目光怔怔地看著樓外風擺的橫雨,咽聲地說:「惠妃臨去時,言語殷殷,囑朕好好照看你的父王。誰料他竟先朕而去~~~~~~」
轟地一聲,天雷震動,後面的話我什麼也聽不進去了,整個身心被「父去」的消息震昏了,我終究還是回來晚了,如刀絞的傷痛鋪天蓋地地湧來。恍然間,我也意會到玄宗皇帝召我前來的意思--怕我受不住這個打擊。
忽地,我的心又被揪了起來,母親!我的母親怎麼樣了呢?我想起了母親,心兢兢,神戰戰,極力克制著內心的恐懼,舔了下嘴唇,我澀聲地問:「大郎的母妃---」聲意怯怯遲遲。
「她也隨你父王去了!」玄宗皇帝對我母親的離去倒似沒有多大的傷痛。
我雙眼一黑,軟軟的倒坐在地上,腦子一片昏沌,母親殷殷切切的目光和父親滿含寵溺的笑容,在心中不斷的放大重現,悲痛依戀悔恨愧疚之下,我再也承受不了這些衝擊,「噗」地一聲,我噴出一口鮮血,仰倒在樓門口,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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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暈沉沉中,我感覺著有兩隻手掌帶著灼熱的氣勁在我全身上下遊走,酥骨爽筋的感覺讓我陷入了沉睡。
當我再次悠悠地醒來時,一雙充滿著寧靜慈愛的眼睛,正緊緊地盯著我。
「啊,師父,你老人家怎麼來了。」我試圖坐起身子,師父張果緊緊地把我按住和聲地說:「棠兒,你現在剛剛清醒過來,身體虛弱不要妄動。」師父一頓話鋒,輕歎了一聲,說道:「為師聽到太子遇刺的消息以後,立即趕來,當為師來到的時候,你已經昏迷三天了,眾多御醫束手無策,聖上也是大大的驚慌,正要召請天下名醫呢。」
我記起了失父喪母的傷痛,不由悲從中來,緊緊抱住師父的手臂,無聲地哭了起來。師父任由我開放心懷地宣洩,只是輕輕地撫摩著我的白髮。
良久,我止住了哭泣,抑鬱在心中的梗結消退了不少。
「棠兒,你知道現在的局勢嗎?」師父看見我的情緒已經漸漸地平穩下來,便徐徐而言。
我愕然一愣,接著腦子迅速地運轉開來。對!現在並不是悲傷仇恨的時候,時局隨著父親的遇刺而變得複雜,一定要理順頭緒,搶佔先機,才能使我立於不敗之地!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偏離了初衷,一切的作為,都是為了自己的前途利益和霸業夢想,心中再也沒有那麼多的束縛了。
當前,首要必須搞清楚兩點:行刺的幕後黑手和現在各方面勢力的動態。
我陷入了沉思。行刺的目標是大唐的儲君,那麼最大的利益獲得者是誰呢?對,是這個位置的覬覦者,或者是相鄰的敵國。前者,因此而冀望成為太子;後者,是希望大唐內部因此而相互猜忌,引起明爭暗鬥,動搖大唐的國本,削弱大唐的國力。究竟是哪一方面呢?
「棠兒,為了讓你盡快地恢復過來,為師選了這個靜室,為你疏經理脈,不得外人驚擾。你那親隨柳泳曾送來兩份密報,都是關於現在局勢的,你要不要聽聽?」師父看著我沉思的樣子,輕輕地說。
我撇開思緒點了點頭,師父白眉一軒道:「你一共昏迷了四天了,這四天朝廷的局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動。棠兒,為師曾猶豫過是不是應該告訴你這些情況,你畢竟還是個孩子。但是,為師知道遇事只能面對,迴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所以,孩子,你一定要有思想上的準備,要有不被困境所壓倒的毅力。」師父語重心長地給我鼓勁,他老人家看著我的目光中閃出一絲憐惜,他暗吁了口氣繼續說道:「忠王糾合高力士、左相裴耀卿、兵部尚書張均及附馬張治等人,重謀太子之位;永王勾通邊令誠、右相李林甫等人,也在思謀儲位,並已出放軍鎮,身兼河東節度使之職。」
師父頓了頓話音,看了看表情有些驚疑的我說:「最要緊的是,原河東、朔方節度使王忠嗣,遭李林甫及部將董延光的誣陷,以卻陣不前,貽誤戰機之罪,革職進京聽審候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