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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ss?我不是故意的…… 文 / 草上匪

    第一百八十四章ss?我不是故意的……

    分流灣水勇營寨外,大嶼山山麓之下,一座墓園建起,百多座石碑整齊排列,碑面除了名字,再無他字。

    「這是我的過錯,只能將這待罪之身,獻給上天。日後戰死時,再埋在這裡,跟你爹說個明白。」

    一座刻著「鄭雲」二字的墓碑前,鄭永焚香叩頭,這麼說著,跪在他身後的鄭威眼圈發紅,心中卻已一片清朗,原本那絲扭結如同香上青煙,渺渺無蹤。

    這座墓園埋的是之前十一寨戰死的司衛,以及被銀鯉號殺死的八十多鄭家人。他們合葬一處,都被當作是獻祭上天的天刑之士。以香港八鄭為核心的水勇,心中僅存的那點仇恨之心,終於完全消解。

    因為他們都在期待,期待著這面石碑上,能早日清清楚楚地寫上天刑社的碑文。

    天刑社,是個徹頭徹尾的反賊會黨,雖然沒有直截了當地說要推翻滿清,可天刑社的章程裡,條條列數人世的黑暗,只要腦子正常,都會知道這些黑暗的源頭在哪裡。

    有幾月來的錘煉,再被李肆從衣食住行,薪餉教育等各方面包裹,加上香港八鄭原本對清廷的不順之心,當李肆將天刑社這面旗幟展開時,鄭威等二三十名水勇核心毫不猶豫地加入了。接著香港八鄭的頭鄭當家鄭永,也終於低下了頭,真心懺悔自己當初的冒失。再由鄭永指點和選擇,三分之一的香港水勇都成了天刑社的成員。

    天刑社,是李肆、段宏時和范晉共同凝練出來的成果。

    李肆擴充武力都必須暗中行事,司衛已有千人規模,北江船丁也差不多,現在又多出一個香港水勇,除了優厚待遇,錘煉熏陶以及切割開官府和他們的聯繫之外,他還需要一個共同的精神紐帶,能將司衛之外那些武力單位裡的核心人物融為一體,由此牢固掌握這支分散的軍隊。

    這個考慮,在他招募北江船行船丁的時候就在醞釀,之後段宏時和范晉加入進來,終於構建出了天刑社。

    「天刑社」這個名字,是段宏時想出來的,很直白,李肆的軍隊,是要代天行刑,而具體的思想內容,則來自於范晉。

    早前翼鳴老道搶先將他們總結出來的東西命名為「天主道」,可這套東西還是太宏觀,只適合所謂的知識分子鑽研,還沒有經過「本地化」修飾,並不適合推廣。所以段宏時就將其中的三個相信,以及天道罰行等等偏重人心的內容拆出來,想弄成一套通俗一些的理論。

    范晉嚼透後,覺得需要對軍人這部分作更多闡述,一直在有意識地擴展這部分的東西,而李肆有了這個想法,范晉就將這些東西整合成型,最終就出來了一套只針對軍人的天道理論。

    天刑社的章程是一個很精練的邏輯,第一部分講理論基礎,說的就是那三個相信,只是已經被更名為「天人三論」:普天之下,人人平等;謀求富貴為上天賜人之權;謀求富貴而不害人是上天對人之願。

    以天人三論為出發點,第二部分說到具體的思想:為何乾坤倒轉,日月無光,人心如豺,哀苦難當。就因為這天道一直受塵世蒙蔽,唯有志士攜手守護,才能還天道清朗。而這樣的志士代天行刑,不再是常人。

    由此得出了三點結論。第一點,守護天道,需以性命為獻祭,視己命已歸上天。第二點即是天道罰行不罰心,皮肉之下的人心為上天所有,非凡人所能追究。第三點……

    第三點結論,行天刑者無數,代天裁決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李肆,其他人都奉他的裁決而行。讓李肆很是感慨,他也成了「元首」類別的人物,可這是絕不可少的。

    上述內容,由段宏時成文,語句淺顯,言必稱聖賢,反正類似的道理,古人說得早已通透,信手就拿來用了,跟這個時代看不出什麼隔膜,李肆不得不感歎自己老師的修飾功夫,真是深得儒士精髓。話又說回來,天刑社融合了道家的思想之根,墨家的行事之風,同時在章程的後半部分,又體現出李肆所帶來的工業社會的諸多特點。

    章程後半部分就是對成員的要求,嚴守秘密是必須的,只在規定的場合、規定的時間才能詳細探討天刑社的事務,除此之外,即便在場所有人都是天刑社成員,都不能隨便討論。

    生活和工作的作風,那就是將自己變作一部機械,什麼時間做什麼,都有明確的規劃。而做什麼事,都必須嚴謹細緻,精益求精,絕不容馬虎敷衍,和光同塵。而對待挫折、苦難和傷痛,要銘記自己非尋常人,壓制軟弱之心,謹記自己的職責。

    總之,加入天刑社的成員,除開軍人的身份外,還將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堅韌、沉默、孤傲,如果在世間尋找和他們氣質相似的群體,那麼苦修士也許會比較像,但還是有區別。比如天刑社並不干涉成員的私人事務,甚至還遵崇華夏古訓,比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當然,什麼「父母在,不遠遊」這種東西,就去掉了。

    原本范晉還覺得意猶未盡,因為畢竟天刑社的思想根基,並沒有完整牽出「天主道」那套東西,而只是基於上古道家一脈,讓這裡面的「天道」顯得有些飄渺,因此他想更豐滿一些,可段宏時一語點出了「天刑社」的本質。

    「想明白更多的道理,可以繼續鑽研天主道,只想做事,不想傷神的,就只需要懂一件事:信李肆!」

    李肆就這麼成為整個天刑社的精神偶像,他不擔任任何職務,只有一個「首領」的模糊稱謂,以及無上的處置權。而天刑社裡,分長老、導師和弟子三個級別。長老是核心成員,由長老組成的長老會議,負責決策招納新人,分派導師以及處置叛徒。導師是正式成員,弟子是見習,一個導師帶幾個弟子,等導師覺得弟子足夠可靠,再由長老會議升格為導師。這部分的級別設置和教導模式,多少包含了點李肆的惡趣味。

    一個秘密組織,依然需要外在的特徵,如同天地會的切口,這也是將一個團隊凝聚為獨特群體的關鍵要素。因為這個組織只在軍中,不必考慮對外聯絡的問題,所以這個特徵就只體現為識別符號,也就是圖案標誌。

    這事不必傷神,太特殊了也容易招人矚目,所以當翼鳴老道湊熱鬧丟出來個圖案時,李肆也就信手用了,後來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可等到醒悟的時候,為時已晚,這符號已經深入人心,再難更改。

    很普通的太極圖,也就是「雙魚圖」,上白下黑【1】,但是中間那道「s」卻變粗了,染成了血紅色,寓意以血衛道。起先為保密,這道血線還不是很明顯,到後來公開活動時,血線變成了血條,如果把圖案逆時針轉九十度,就成了一個圈裡兩個s……李肆心想,他真不是故意的。

    「我也要!」

    得知范晉擔任了天刑社的社長,嚴三娘很不服氣,她也想在這個帶著一絲殉道者氣息的秘密組織裡佔下一席之地,卻被李肆一句話堵了回去:「天刑社的成員,必須奉我的話為金科玉律,你行嗎?」

    想都不必想,嚴三娘當然做不到,天刑社未來的一項教條,父子、夫妻不得同時加入,就此奠定基礎。

    香港水勇和天刑社的事務進入正軌,李肆到大嶼山匆匆掃了一圈,就帶著嚴三娘回了廣州。

    「老天!這幾個月你都在折騰關蒄嗎?」

    回到廣州,見到了關蒄,嚴三娘當場就叫了起來,也不管這話帶著多大的歧義。

    「我走的時候,關蒄的下巴還疊著肉呢!現在都沒了!你好心狠!」

    嚴三娘眼圈都紅了,關蒄抱住她,無奈地長歎一聲,看著李肆,聳了聳肩,示意自己是無辜的。

    李肆將關蒄從嚴三娘懷裡搶出來,抱著掂了掂,也是一聲長歎。

    「丫頭,要我怎麼補償你?」

    他憐惜地問,關蒄眨了眨碧玉深瞳,菱唇嘟著,指向天空。

    「給我造部機器,幫我數清楚天上有多少星星!」

    李肆哈哈一笑。

    「行,給你造!」

    那一刻,他還真在構想著一條讓計算機結合天文望遠鏡再加上相應軟件,可以自動數星星的科技樹。

    將近半年的時間,關蒄幫著他完成了一樁偉業。

    完成基建的青浦貨站,不僅成為北江的貨運樞紐,東西兩江的商人也都將這個地方作為商貨中轉的中心。而關蒄所作的事情,就是帶著一幫會計,將來往商貨作詳細的歸類統計,同時借助商行的牙人,將沒有歸入青浦貨站的商流做對比統計。

    幾個月的數據跟蹤,匯總下來的情報,已讓李肆對廣東商貨的流向、規模、種類以及涉及銀錢的動態,有了清晰的掌握。這就為他那步關鍵之棋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就像是前世作生意開店,關蒄幫他完成的,就是前期的市場調查。

    「真的可以做了?」

    聽了他的決定,段宏時激動了,小茶壺脫手而落,幸虧李肆眼疾手快撈住了。

    「那可就沒有回頭路了。」

    聽了李肆肯定的回答,段宏時心緒難平,可嘴裡的話,卻異常冷靜。

    「我們……從一開始就沒了回頭路。」

    李肆不以為然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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