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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九百零一章 勝利屬於我們 文 / 草上匪

    望著台上正激情洋溢的噶爾丹策零,以及不斷匯聚起來,情緒也不斷高漲的準噶爾人,切爾雷赫身邊一個像是侍從的年輕軍官也激動地道:「賽裡斯人說『哀兵必勝』,賽裡斯人自己都沒想到,會把準噶爾人逼到這一步吧。」

    切爾雷赫皺眉道:「魯緬采夫,你很看好這場決戰?」

    出身貴族將門,年僅十六歲就被授予上尉軍銜的魯緬采夫並不是切爾雷赫的侍從,他以哥薩克委員會遠東軍區觀察員的身份,隨同隸屬於遠東軍區的「準噶爾軍團」行動,而「準噶爾軍團」則是由西伯利亞哥薩克軍區轄下的四個哥薩克騎兵團組成。

    「遠東軍區」是1740年俄羅斯丟失厄爾口城以及北海周邊據點後新組建的,統管東西伯利亞方向的軍事力量,應對中國人在遠東發起的咄咄逼人攻勢,目前轄下有準噶爾軍團、阿穆拜爾桑守備部隊以及阿勒泰軍團等多支部隊,兵力大約為兩萬五千人。除開原本西伯利亞的一萬五千人外,另外五個步槍團近萬人是由歐洲調來的常備軍,這也是目前俄羅斯能投放到遠東的最大力量。

    魯緬采夫還帶著稚氣的臉頰上滿是昂揚:「特使閣下,難道你不看好這場決戰?」

    切爾雷赫沒有直接回答,目光轉到台上的噶爾丹策零身上,他搖頭道:「準噶爾汗王根本沒有決死一戰的勇氣,實際上,他的豪情壯志在說服和壓迫汗國各部族出兵時就已經消耗殆盡了。準噶爾能湊出七萬大軍跟賽裡斯人正面決戰,對歷代汗王來說,已經是空前的勝利,至於戰勝賽裡斯……如果對手是以前的清國,也許還有那個可能,可他們的對手是賽裡斯,是在陸地上打敗過西班牙。在海上打敗過不列顛的賽裡斯。」

    他繼續以不屑的語氣道:「這場決戰的勝負其實並不重要,賽裡斯人在這裡採取的戰術就跟我們之前對付準噶爾一樣,真正的力量來自堡壘線,而不是野戰兵團。野戰兵團失敗沒什麼。再調集新的部隊來就好,只要這條堡壘線在,力量很快就能恢復。而人口稀少的準噶爾人不僅什麼都得不到,損失的戰士也要十年二十年才能補充回來,可賽裡斯人還會給準噶爾人這麼長的時間嗎?」

    「準噶爾汗王也明白這個道理,他如果真有跟賽裡斯人拼到底的勇氣,就該全力進攻前方的輪台城。就算有所損失,賽裡斯人丟掉了輪台城,要再恢復態勢,起碼要一兩年時間。可他要做什麼?他要求我們俄羅斯作一系列配合,希望削弱趕來支援的賽裡斯主力,還不打輪台城……就算他有打贏這場決戰的信心,可最終的目的也不過是能夠體面地向賽裡斯皇帝低頭,獲得皇帝的仁慈處置。」

    魯緬采夫皺眉道:「特使閣下。我看您失去的不僅是厄爾口城,還有您的勇氣和自信。賽裡斯人的確是不容輕視的對手,可海努克城之戰也證明了。他們跟準噶爾人也只是在一個水平線上。如今準噶爾人懷著……背水一戰的決心,還有我們勇猛的哥薩克騎兵幫助,即便是再謹慎,也不該對這場決戰的前景感到悲觀吧。」

    一瞬間,居延堡之戰的幕幕場景又在切爾雷赫腦海中閃過,悲觀?那片紅衣浪潮讓他感覺到的不是悲觀,而是絕望。如果俄羅斯在北方戰爭中遇到的是賽裡斯紅衣,怎麼也不可能取勝。

    原本該是最有立場主張跟賽裡斯對抗到底的切爾雷赫,現在已經變成了主張收縮東方,與賽裡斯和平相處的鴿派人士。

    切爾雷赫苦澀地道:「我不是對這場決戰悲觀。我是對東方局勢有冷靜判斷,上尉,你既然從聖彼得堡而來,也該明白,女皇陛下對奪得這片土地已經不抱什麼希望,甚至還在為能不能保住中西伯利亞一帶憂慮。」

    過於年輕的魯緬采夫覺得身為俄羅斯人的尊嚴受到了侵犯。他臉色漲紅地道:「俄羅斯不會停步!不管是西方、南方或者東方!你該為你的言辭感到羞恥!」

    切爾雷赫搖著頭,正要教誨這位十七歲的上尉觀察員,另一個雄渾的聲音響起:「切爾雷赫說得對,東方的局勢不容樂觀。」

    一個剽悍身影出現,兩人同時鞠躬撫胸,「葉夫秋欣將軍!」

    披著翻毛斗篷,個頭幾如一隻人立巨熊的大漢點頭回禮,繼續發表著評論:「西伯利亞、阿勒泰還有準噶爾這些地方不是俄羅斯的主戰場,俄羅斯不可能在這裡投入集團軍以上的軍隊。俄羅斯真正的敵人在西方,在南方。兩年前我們不甘心地跟奧斯曼土耳其簽訂了《貝爾格萊德和約》,黑海的出海口依舊沒有奪到。就在眼下,我們跟瑞典還打得難分難解,波蘭的麻煩還沒有了結,歐洲才是我們俄羅斯的戰場。」

    「如果把俄羅斯跟賽裡斯作個比較,就會發現兩方有驚人的相似之處。賽裡斯看待這裡,就像是我們俄羅斯看待芬蘭,我們不願被瑞典佔領芬蘭,扼住我們的咽喉,賽裡斯同樣也不願這裡脫離他們的管治,按照賽裡斯人的歷史,這裡本來就是他們千年以前擁有的領土。」

    「在中亞我們還跟哈薩克人和布哈拉、希瓦兩個汗國衝突不斷,更不用說西亞的奧斯曼土耳其。東方無關我們俄羅斯的戰略利益,我們不可能在這裡付出全力,而賽裡斯卻不一樣。跟全力以赴的賽裡斯爭奪次要地區是什麼後果,不列顛在印度的失敗已經作了充分說明。」

    準噶爾軍團司令葉夫秋欣深沉而理性的分析跟他的個頭和氣質極不相稱,作為頓河哥薩克的首領之一,他遠調而來,統領這支以西伯利亞哥薩克為主體的軍團,在軍團官兵眼裡,他根本已是純粹的俄羅斯人。

    「將軍……」

    魯緬采夫還不服氣,卻被葉夫秋欣揮手打斷了。

    「但是,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哥薩克將軍話鋒一轉,魯緬采夫和切爾雷赫都呆住了。

    「我們不是遠在幾千俄裡之外。看著地圖指指點點的貴族老爺!我們準噶爾軍團來這裡,是顯示俄羅斯的力量!我葉夫秋欣來這裡,是帶領哥薩克人奪取又一場勝利!身為軍人,前方只有敵人!心裡只有勝利!什麼大局。什麼政治,都不該是我們關心的事!」

    葉夫秋欣眺望極遠處的輪台城,此時的他才真正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人熊,說話間濃密的鬍鬚掀動,露出森冷的牙槽,他鄙夷地看向切爾雷赫:「準噶爾人可以失敗,甚至俄羅斯人也可以失敗。哥薩克卻是戰無不勝的!」

    一句話讓切爾雷赫跟魯緬采夫同時生起極度複雜的心緒,哥薩克人終究是哥薩克人……

    準噶爾,甚至跟俄羅斯都沒關係,這一場決戰終究是哥薩克人的舞台。葉夫秋欣這麼想著,身兼俄羅斯上層一員和哥薩克首領這種雙重屬性,在戰爭面前,他下意識地就服從了屬於哥薩克人的一面。

    他所率領的四個哥薩克騎兵團是俄羅斯在東方首次集結起來的龐大軍團,賽裡斯人……必將成為他帶領哥薩克人奪得無上榮光的鋪路石。

    切爾雷赫好心地提醒道:「將軍。先不說賽裡斯步兵在裝備和戰術上不遜於歐羅巴強國水平,我們俄羅斯常備軍都要差一大截,賽裡斯的騎兵更不是好對付的強大對手。」

    葉夫秋欣咧嘴笑道:「騎兵?你是說那些換上了賽裡斯制服的韃靼騎兵?」

    切爾雷赫道:「之前居延堡之戰裡。賽裡斯的騎兵表現出了……」

    葉夫秋欣揮手打斷了切爾雷赫的話:「特使閣下,您作好跟準噶爾人的聯絡工作就可以了,您之前的努力已經說明,您更適合作這一類工作。」

    切爾雷赫苦笑著閉了嘴,自己終究是失敗者,任何渲染賽裡斯強大的描述都會起反作用,更何況是對一位哥薩克將軍說,哥薩克並非這個時代最強大的騎兵?

    單純的魯緬采夫卻丟開了之前的小小鬱悶,揚眉道:「準噶爾人是幸運的,有哥薩克在。賽裡斯將為這一場決戰的失敗而哭泣!」

    噶爾丹策零也正帶領已聚集了數千的族人一同高呼:「勝利!勝利!」

    即便雙方的力量對比並不會因這場決戰發生根本的變化,但勝利終究是勝利。去年銀頂寺之戰後,不僅俄羅斯一改強硬姿態,還毅然派出精銳的哥薩克騎兵攜手,就連周邊的哈薩克人、吉爾吉斯人等附從部族也老實了許多,這才為準噶爾集結從未有過的大軍創造了條件。

    俄羅斯人。準確說,哥薩克人的信心為噶爾丹策零和大策凌又打了一針強心劑,而瑞典人列納特的保證也讓兩人對決戰的前景更樂觀了。

    「包沁就是大汗手中的利箭,以上帝之名發誓,它將無堅不摧,賽裡斯人會在猛烈的炮火中化為飛灰!」

    列納特指揮著噶爾丹策零耗費大筆金錢建立的火炮部隊,準噶爾語稱為「包沁」,此次決戰,列納特將指揮多達三百門火炮,儘管都是青銅火炮,但經過列納特在炮車上的改進,都具備了相當的機動力,足以跟賽裡斯的強大炮兵抗衡。

    另一個位面的歷史相比,此時的準噶爾在火炮數量、性能和製造技術上都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噶爾丹策零以區區一隅之地的疆域,百萬左右的人口,就裝備了幾乎等於整個俄羅斯一半的火炮。這倒不是噶爾丹策零有如此大魄力,而是被英華給逼出來的。

    實際上他這支炮兵部隊也有極大水分,將近一半的火炮是這兩年急急鑄造的,大多數都是小於歐洲十二磅炮的輕炮,還因為火藥和鐵料不足,持續作戰能力嚴重不足。

    不過對噶爾丹策零來說,只要能滿足這一場決戰所需就好,打贏了什麼都好說,打輸了,準噶爾都沒有未來了,還關心火炮幹嘛。

    在瑞典炮兵軍官列納特的認識裡,卻沒有什麼失敗的概念。七萬人三百門火炮的配比,放在這個時代的歐洲也是一等一的強軍,一般而言,歐洲也不過是每千人三門火炮。

    聽說賽裡斯人的軍隊也就三萬人,就算多到五萬吧,在炮兵上怎麼也不可能超越他手裡的炮兵,至於運用炮兵的技術,賽裡斯人能強過經歷了大北方戰爭的他?準噶爾有這支強大的炮兵支撐,怎麼可能失敗!?

    第二日,大軍推進到距離輪台城二十里的地方,開始正式紮營,列納特也開始著手編組炮兵隊,那些哥薩克騎兵看向一門門火炮時的敬畏表情,也讓列納特心中的豪氣不斷充盈。

    聖道二十三年二月二十日,八萬准俄聯軍包圍了輪台城,西域大決戰正式揭開帷幕。儘管噶爾丹策零、大策凌以及葉夫秋欣、切爾雷赫等高層對此戰各懷心思,但在列納特所統領的炮兵部隊向輪台城發射出第一發炮彈時,心思中對前景的忐忑不安、對決戰的惶恐,對自身選擇的懷疑,都在那一聲雷鳴中消散。

    不管未來如何,可這一場決戰的勝利卻是實實在在能握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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