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一百七十章 真的漢子 文 / 酣歌天下
第一百七十章真的漢子
所謂「戰士之舞」,其實說白了,就是腳下步法和手上攻擊的完美結合。當上下的頻率出現相當高的和諧程度時,在旁人看來,就變成了如同舞蹈一般的藝術性表演,往往能夠輕易地將對手玩弄於鼓掌之上。
「戰士之舞」,同時也是最頂尖的戰士才能掌握的戰鬥技能,是「聖戰」實力的象徵,只有真正深刻瞭解戰士戰技精髓的人,才有資格掌控。
「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又出現了一位『聖戰』,要不是前些天有幸見過謝大人,這會說不準,我還會以為這位戰士就是謝大人。」
一中年戰士看得喜不自禁,忍不住開口對身邊的同伴笑道。
「哇,師傅,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戰士之舞』?果然神奇到了極點,真是太強大了!」
雖然算不得什麼神跡,但「戰士之舞」確實不是隨便什麼三角貓「高手」使得出來的東西。絕大多數戰士,很可能在有生之年都見不到「戰士之舞」這種絢麗的戰技,更為關鍵的是,能夠旁觀一場華麗的「戰士之舞」,對他們自身的戰士修為,無疑有著極大的好處,甚至幫助他們突破自身極限,達到一個全新的境界。
做為本職業者的戰士尚且如此,其他戰職者就更不用說了。可以親眼目睹一場「戰士之舞」,對一般人來說,是值得炫耀一輩子的奇遇。而對於那些心思靈敏,資質上佳者來說,觸類旁通或者眼界打開之類的事情,發生的幾率也並不小。
當下場旁人群中,再無絲毫的嘈雜之聲,眾人都自發地保持著緘默,似乎是生怕大聲的喧鬧,會驚擾了場中的戰士,讓他們見識不到眼前這難得的一幕。
「這傻大個,笨是笨了點,不過確實是皮粗肉糙,沒空和它磨蹭,還是早點幹完事,找個地方樂呵樂呵才是正理!」
有意識地將自己的力量壓制在普通人的範疇內,憑藉著優異到不在一個檔次之上的戰鬥意識,得意輕鬆地把對手戲耍在鼓掌之間,但白野豬那實打實的物理性攻擊防禦力暴強的厚皮,卻確實地讓我限制後的攻擊力無力化了。
對此再不耐煩的我,手中招數一變,不再是東一劍,西一劍那種輕飄飄的技巧流打法,而是轉成了大開大閡,兇猛異常的正面直擊!
「呔!」
凝爽那樸實無華的劍身上,在剎那之間,便染上了一層艷紅色的赤光,一股龐大的熱量從劍身之上散逸而出,粗略估計,場內的溫度平均上升了五攝氏度,其中區別,就像是從一間冷氣全力運作的辦公室中,出門到炎夏正午的戶外一般。
「好強橫的烈火劍法!」
「不錯,看這溫度變化的速度,劍法修煉的等級,定然在二級以上!甚至有可能已經滿級!」
事實和經驗同時告訴我們,旁觀路人之中,永遠不會缺乏諸如「百曉生」之類的人物,無論如何著名博學的大師,也不會承認他們比傳說中的那些「路人甲」更加博學,通曉世物。這是件很神奇的事情,但我們也只能默默地接受,因為社會就是這個樣子的…
言歸正傳,且不提旁邊不知身份的路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對場中戰況做出討論,做為真正主角之一的那只白野豬,卻遠沒有旁觀者那份閒情逸致。
「嗷嗷!」
如果它能夠說話的話,一定會在大聲呼痛之後,再把施虐者的祖宗十八代,挨個地問候上數遍吧。
不過很可惜,它不通人語——也許是它從前不認真學習的緣故,我想它一定已經對當初的貪玩感到後悔了——所以,胸前被拖出一條長長的,深深的,並且呈黑呼呼顏色的恐怖傷口時,它只能用慘叫聲,來表達自己的心聲。
中宮直入,正面一擊,腳下斜切一步,已經蓄上了烈炎之力的劍身,重重地斬在了完全沒有預料到,一直像猴子一般跳來跳去的小個子對手,竟然會採取正面作戰的方式,而顯得猶不及防的白野豬胸口,在一瞬間,就受到了強力的傷害!
不過,事情遠未結束!
那記烈火劍法只是一個開端。
緊隨其後的,是一道絢爛的白色光輪!
半月彎刀,戰士的另一個招牌技能,緊隨在兇猛的烈火劍法之後,華麗登場。無論使用者的兵刃是否是彎刀,都能一樣附加有魔法類屬性傷害的它,能夠對白野豬造成遠超於一般物理攻擊的傷害,但這並不是我動用它的理由。
「刷!」
白色的光輪,不單閃住了白野豬的雙目,同時在兩條鐵鏈根部的輕輕掃過,也干擾了施力的平衡,輕易地彈開了白野豬正準備回援的一雙鏈鐵球,更在那道猙獰的傷口之上,再撒上一把鹽!
「噗嗤!」
原先在高溫炙燒之下,還未流血就已被封閉的傷口,立時血如泉湧,在銀白色的刀光之下,不斷綻裂開來!
然後,是刺殺劍法。
中門大開,無力還擊,並兼身受重傷的白野豬,無法躲開這不急不緩,恰到好處的一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傷口,再度被深度挖掘,在刺殺劍法那高度凝聚的劍氣之下,被切開一道深深的,可見肚腸的創口。
然後……然後就沒有了。
受此重創,這只白野豬已經再無生機,隨著肚腸的流出,白野豬的生機也不斷逝去。不過短短幾息的工夫,這只原本強橫的龐然大物,就已經化做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場中,僅存幾件濛濛螢光的裝備。
「井中月!裁決之杖!」
「好運氣,竟然一口氣爆出兩樣頂尖戰士裝備!」
「真是太有才,太強大了!」
無視旁觀眾人的驚羨與議論,我徑直上前,隨手拾起裁決之杖和井中月,連周圍散落的藥水也不錯過,結結實實地一掃而光之後,便要離去。
不過,一個沙啞,但充滿邪異的壓迫力的聲音,突然響起。
「雖然是閣下單挑戰勝了這只白野豬,但旁人的包圍,使得白野豬無處可逃,這份功勞,卻也不能抹殺。閣下獨吞了全部戰利品,未免過了。」
音量不大,但已經足夠周圍人群都聽得一清二楚,立時,原本議論紛紛,讚歎與佩服之聲並舉的場外,變得一片寧靜。
我對這話充耳不聞,這話是一種心理暗示,且不說這時候,無論說什麼話都起不到辯解的作用,反而會使得場周的人,對這種暗示進行進一步的思考,單以我現下的身份,對這不懷好意的聲音,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腳步不停,我漠然的目光,彷彿直指神秘遠方,沒有落在任何人的身上。正對的行進方向處,正是那帶了兩個徒弟的中年戰士處。
兩個年輕徒弟中,年紀較小的一名,見我迎面走來,已經開始向旁邊閃去,想要讓出路來,卻被那年紀稍大的一名一把扯住。
「師哥,你做什麼?」
被扯住的師弟莫名其妙。
「那人說得有理,我們不能就這麼放他走了!」
扯住人的師哥臉色一片肅然。
聽著那師哥的話語,旁邊人的臉色陰晴不定。
「師哥,你瘋拉,那可是聖戰,聖戰士啊!」
師弟努力的試圖掙開師哥的大手,不過似乎力量不足。
「他就一個人,先前用的還是凝霜…」
師哥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同時也是在堅定自己和身周人的信心。
「我們的功勞不應該被無視,哪怕他是聖戰…」
那師哥的眼中,熟悉的,常被稱之為「貪婪」的光芒,逐漸亮起。周圍的人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人群自發地緊了緊,中間不留絲毫空隙,哪怕是我正往這個方向走來。
「這也是,人類的本性麼?」
我面上無任何表情,但心下卻在冷笑。
「混帳!」
恰在此時,一聲怒喝響徹全場。
「砰!」
脆響,伴隨著慘叫,突兀地傳來。
那中年戰士終於反應過來,對著大徒弟就是一記暴粟,打得他嗷嗷亂叫,卻又不敢反抗。
瑪琺大陸上,正式確定的師徒關係,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無論先前定的具體條款如何,徒弟不能傷害師傅這條,卻是最根本的。
所以,對著來自於師傅的怒火,徒弟只有忍受。忍無可忍,也還是得忍。
「什麼叫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說的就是你!被人隨便一挑撥,就連自己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了?」
師傅對著大徒弟破口大罵,音量之宏,怕是半層都聽得見。看不出,那瘦削的身材之下,竟然隱藏著堪比暴龍的聲袋。
「什麼叫功勞?看了人家的『戰士之舞』叫功勞?白看戰技後連謝字都不說一聲也叫功勞?」
「什麼包圍?沒看到白野豬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瞬間斬殺?包圍看熱鬧吧?」
「什麼叫我們應得的那份?明知道人家是單挑白野豬,還想奢求不勞而獲?你把我們盟重人的臉都丟盡了!」
那師傅越罵越起勁,直罵得那徒弟低頭彎腰,恨不得在地上找條縫,把臉埋下去,不然的話,怕是今後再沒臉見人了。
但這中年戰士罵得雖凶,而且不留情面,卻句句都罵在了點子上。剛才那沙啞聲音的挑撥,固然給了人們以借口——哪怕只是自認為合理的借口,可在這彷彿直指人本心的罵聲之下,周圍的人群,幾乎都面露慚色。
人群自發地散開了,不單我的正面,其他方向的人群,也都紛紛散開。
「今個險些丟臉,定是這段日子日操夜練的,練壞了腦袋,趕快回去讓婆娘弄點狼血酒,緩緩身子,晚上再睡個好覺,明天早上一起來,還是一條盟重省的真漢子!」
「兀那漢子說得好,剛才我等定然只是一時被那戰技驚住了頭腦,呆了一陣,大家快快散去,莫擾了尊敬的聖戰!」
仍然不過幾息時間,人群便已散得七七八八,盟重省的漢子,果然名不虛傳,今日見到如此多的漢子,倒是不虛此行。
心中的冷笑迅速化做一片暖意,望著正走在眼前不遠處,邊罵邊行的中年戰士一行師徒三人,我的嘴角不禁逸出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