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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三零七章:紙上得來淺 諸事須躬行(二十二) 文 / 天堂發言人

    是人就有自尊,如果在某一方面做出了超人一等的成績,那自尊和自信更是跟著爆棚,王平自然就屬於這一類人。既然沈揚眉對他採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態度,倒是在一定程度上激起了王平的好勝心,他也索性採取同樣的態度對待沈揚眉,有心和沈揚眉爭個一日之長短。尤其是後來李尚漢又對他暗示,盧正義和呂思明、劉新泉又結成了新的聯盟,藉以對抗楊學軍和項北京。不但讓王平對沈揚眉忌憚之心又弱了幾分,同樣也讓王平暗自嘀咕,莫不成這已經淪落成雞肋的李尚漢還有鹹魚翻身的一天。

    雖然現在看上去楊學軍和項北京似乎是蜜裡調油,如同穿了同一條褲子,在常委會上也是你贊同我我附和你,將其他的常委壓得抬不起頭來,只能是隨聲附和。可是就連王平都知道這只不過是暫時的現象,在縣裡一手遮天的王德才突然間倒台,兩人剛剛僥倖上位,有太多的事情尚不穩定,形勢逼得兩人不得不暫時的聯起手來打壓其他的常委,以便兩人可以更好更快的瓜分王德才一系倒台後留下來的利益。

    可是楊學軍和項北京兩人畢竟存在著不可調和的矛盾,除非是他們其中的一人對另一人低頭,否則這種親密無間的聯盟不可能存在太久。但是楊學軍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慘痛的教訓在前,他自然不可能對項北京示弱,而項北京,只從連王德才都沒有讓他低頭,最後不得不使出了誣陷的方法就可以看出這也是一個性格強硬的人。這樣的兩個人自然誰也不可能對對方低頭示弱。一旦兩人有了矛盾,在常委會上針鋒相對,形成了對掐之勢。那麼盧正義、呂思明和劉新泉他們三人就成了雙方都要拉攏的一份舉足輕重的力量,說不定到時候鷸蚌相爭會讓漁翁得利。

    正是因為事情又有了變數,項北京和沈揚眉不可能一直一手遮天。所以,既然沈揚眉沒有來撩撥他,王平倒也沒有著急,抱著隔岸觀火的態度看著雙方再一次博弈之後的結果。到了那個時候,在選擇贏家下注也不遲。雖然他也知道雪中送炭和錦上添花所獲取的最後利益大有不同,可以王平今時今日的身家,與其孤注一擲的雪中送炭,反不如穩穩妥妥的行那錦上添花之事。

    只不過雖然暫時不急著下注,可是還是提前要和沈揚眉接觸一下。畢竟不管怎麼說,他為青山鎮最富有盛名的商人,新書記上任,他怎麼也要表達一下歡迎的態度,要不然豈不是平白留給人驕縱跋扈不將一地之父母官放在眼裡的姿態。只是這和其它的事情無關,只是普通的人情往來。

    所以,在前一段時間,王平曾經通過周承德向沈揚眉表達過他的善意,想要約沈揚眉出來談一談。他也是擔心沈揚眉心裡有疙瘩,對他有意見,也擔心周承德不願意為他遞這個話,所以不但在周承德面前將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甚至是還說動了離任的王有福書記出來當了一次稅客,周承德這才答應給他當這個傳聲筒。可是周承德反饋回來的消息確實差點沒把他的鼻子氣歪,沈揚眉竟然對他的邀請不屑一顧,不但沒有正面回應,甚至是忘記了青山鎮有他王平這個一號人,這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王平知道這絕對是沈揚眉的原話,周承德不可能再從中添油加醋,一來沒有這個必要,畢竟他和周承德私交還算不錯,周承德不僅沒有添油加醋,甚至是為了顧及他的面子周承德或許還將沈揚眉的態度表達的更為委婉,二來他也知道周承德沒有這個膽子。

    這讓王平徹底的暴走了,猖狂到目中無人的官員他不是沒有見過,可是一旦真的那個目中無「人」的人是他,他還真的忍不下這口氣。

    只不過隨後周承德一番話卻是讓他如同三九天兜頭被潑了一盆冷水,從頭頂涼到了腳底板。沈揚眉要在青山鎮成立企業聯席會議,全面協調管理全鎮的所有國有、民營、外資、合資企業,賦予企業聯席會議更多的職權和企業聯席會議主任更大的權利,努力將企業聯席會議打造成一個半官半商的組織。

    王平聽了沈揚眉這個企業聯席會議的新舉措之後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作為一個私營企業的老闆,他明白這樣一個組織對像和他一樣的企業老闆擁有著怎樣的吸引力。只要沈揚眉稍稍透漏一點風聲出去,全鎮大大小小企業的老闆還不如同聞到了腥味的鯊魚一樣聞風而動,為了一個副主任的名額哪怕爭得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他甚至都可以想像得到,只要沈揚眉將他刻意的排除在這個企業聯繫會議之外,他恐怕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隨意的掌握青山鎮的石料生意,甚至是都有可能被逼著退出他賴以起家的石料生意之外。

    要知道雖然他在青山鎮石料生意上面一家獨大,但是卻不可能一手遮天,青山鎮還有兩三家石料廠的生意其實不比他來的小,只不過那些人多半都是新冒出來生瓜蛋*子,他仗著資格老,頭腦聰明,手腕靈活,這才將他們整合到了一起,在一定程度上暫時消除了因生意競爭存在的矛盾。

    但是一旦讓這些人佔居了企業聯席會議主任的位置,而他則被排除在企業聯席會議之外。那幾位一直被他牢牢壓制在身下的人絕對是不甘寂寞,一定會對他群起而攻之,聯起手來排擠他、孤立他,直至最後將他吞噬。事關這麼大的一塊利益,換了王平恐怕也同樣如此,旁人自然也不會例外。

    這個時候王平已經沒有心思再去追究沈揚眉對待他的態度了,他考慮的最多的是企業聯席會議不會是沈揚眉故意為了對付他而使出的毒計。當然如果沈揚眉知道了王平的擔心怕是會嗤笑王平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如果真的是對付你還用得著動用這麼大的陣仗,收拾你易如反掌觀紋。可是處在王平的位置上有這樣的擔心倒也無可厚非。華夏自有歷史的五千年裡,歷朝歷代無不是行興農抑商的政策。雖然華夏建國以來,接受了以前的歷史教訓,大談無農不穩,無商不富的政策,可是這個「商」卻是和王平的商格格不入,那個「商」是國家體制計劃經濟的產物,而王平這個「商」卻是私人牟利市場經濟的產物。再往前推個幾年,當憑著王平此時的成分,就能讓他將牢底坐穿。就說現在,要不是他王平一直謹小慎微,上上下下拿錢砸出了關係,而且曲陽市又地處偏僻,沒有什麼大人物會將目光放到這個地方,要不然以王平的情況,未必不可能成為別人拿來開刀的對象。現在,中央的經濟路線之爭正如火如荼,不可開交,南方有不少的商人就是因為腳步走的快了一點,步伐邁的大了一點,以至於一個個都成了打擊的對象。這個時候,沈揚眉竟然敢於頂風而上,這個時候成立勞什子的企業聯席會議,而且還賦予企業聯席會議這麼多的職權,甚至是就連企業聯繫會議的主任都是縣委委員的待遇。這簡直就是在腦門上貼上了一張改革派的標籤,而且還是那種最為激進的改革派,和他比較起來,沿海地區那些個因為稍稍過線而被「打擊」的人實在是太冤枉了。

    在改革和保守的爭論中央尚沒有定論之前,沈揚眉作為一個前途無量的幹部為什麼敢於孤注一擲,甚至是比一向標榜自己是改革派的項北京還要激進?難道他真的不擔心一旦風向有了變化,他會被打入冷宮徹底的邊緣化麼?王平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沈揚眉為何如此的瘋狂。最後王平只能讓自己相信若不是沈揚眉腦子抽瘋就是拿企業聯席會議的事情來對付自己,而且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說不定等企業聯席會議成立之後,通過別人的手將沈揚眉看不順眼的和他不對路的像王平一樣的人統統的捻滅。然後企業聯席會議多半也就完成了它的使命,變成了一個雞肋般的存在。至於沈揚眉之前許下的那些權力,也就變成了鏡中花水中月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可是就算是他窺破了沈揚眉的心思又能怎麼樣,並非人人都像他這樣能猜得透沈揚眉究竟打得什麼主意。縱然是有人能猜得透沈揚眉背後陰狠的目的,可是誰的心裡有沒有存著一個萬一的想法,如果沈揚眉真的在用心搞這個企業聯席會議呢?所以,即使明知沈揚眉放出的或許是一枚有毒的餌,相信絕大多數的人還是前赴後繼的搶著吞進口中。

    王平失魂落魄的從周承德那裡離開,可是他還沒有從企業聯席會議帶給他的震撼中清醒過來,他的兒子王牛卻是再一次落到了沈揚眉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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