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傳說，是真的麼1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三十五章傳說，是真的麼1
他的眼神一直望著從窗口躍進來的陽光。
雖是冬日，但今天的太陽簡直太賣力了。連冬天的冰凍住的空氣，都被熏的有種春風撲面的感覺。
可是在和煦陽光的映射下，游奇卻無法清楚的看到木餘生的表情。
不過，游奇卻清晰地看見，木餘生兩道平時幾乎舒展到腦後的眉頭，就像突然扣了一把鎖般的緊緊地鎖著。
雖然木餘生繼續把所剩不多的花生送向嘴裡，不過，他沒有像適才般的大口大嚼，而是慢慢把花生一粒粒的拈出，放在嘴裡慢慢含著，然後才慢慢嚥下去。
好像他努力想表現出嚴肅和凝重的表情。不過，在他圓圓的臉上，與其說是嚴肅、凝重，倒不如說是讓人忍俊不禁的鬼臉更為恰當一些。
如此一張可親的臉突然凝重起來，倒也無法引起周圍氣氛的嚴肅，而是更加的引人發笑了。
不過，游奇卻無法笑出聲來，因為他突然看到一線不一樣的目光，在木餘生的眼眶裡閃了一閃，瞬間便融逝在暖的發慌，也靜的發慌的陽光中。
他心中微微一驚，但待他在仔細看去時，卻看不到什麼不尋常了。正在他詫異時，一粒焦脆的花生突然在木餘生口中裂開，辟啪的爆出輕輕裂響。
木餘生突然伸手抓了一大把花生，狠狠地塞進嘴裡狠狠嚼著，卡啦喀啦響個不停。
他從未這麼粗暴的對待過食物，即使在如何難吃的食物。就好像蕭然，從未有無禮的對待過，那些死纏著他的女人一樣。
「小奇，」木餘生斜著頭看著游奇，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過任何變化一般，嘴邊的花生皮屑沾滿了半張臉，「我突然想到一個故事，說給你聽好不好？」
「什麼？什麼故事？」跨度過大的思想跳躍，讓游奇張大了嘴。腦筋急旋之下，也不知道木餘生要幹什麼。
不過，游奇卻本能的想到，這個喜歡耍怪的古怪醫生，又在醞釀著什麼整人的點子。他曾經無數次中招被整，但他仍無法預防木餘生出其不意的進攻。
更無奈的是，他是一個天生不懂得防備任何人的人。
木餘生一瞬不瞬的望著游奇，圓圓的雙眼瞇了起來，兩道弧成半圓的眉隨著被食物塞滿的腮頰上下浮動，像極了一隻得意的胖貓。
「你不想聽嗎？很好聽的哦。」這一包花生已經涓滴不剩，他一伸手新的一包就到了他手中。取食物的時候，他連頭也不必回，而且出手絕對迅捷準確，簡直是神乎奇技。
「好，好吧，我聽就是了。」游奇苦苦的一笑，不由自主崩緊了神經。那感覺就像是閉眼，等待一個即將要落在頭上的臭雞蛋一樣。
也許是木餘生那片特效藥的關係，游奇身上的痛楚已經減輕了好多。
「很好，」木餘生笑了笑，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條已經咬住了鉤的魚。「這個傳說，是一個神話。」他邊說邊一口便把手裡捏著的花生米全塞進嘴裡。
「神話？」游奇奇道。
「對。這個神話傳說的開始，是天上的神創造了人和這個世界。」木餘生嘴角的食物碎屑，隨著他的毫無顧忌的大嚼紛紛落下。
「很多神話故事都是這樣的吧，無論是西方還是東方的都是這樣。」游奇竭力躲避著從木餘生嘴邊落下的碎屑，期望著木餘生的惡作劇不要太長時間。
「噢？是嗎？」木餘生呲牙一笑，「好，那我接著說。」
「神創造出人以後，便和被他創造的人一起生存著。」
「那個時候，雖然神凌駕於人之上，但是他卻不願高高的凌駕於人之上。」
「所以，他把自己力量和壽命分賜給所有的人，讓人擁有和神一樣的力量和智慧，以及無盡的生命。」
「而且，神把自己的國度，分給人類居住。」
「那個地方，叫做天國。」
木餘生每說完一句話，總是頓了頓。這種奇特的口吻不像是在講故事，倒像是在讀一部史詩。
「那麼，神和人不就是沒有什麼區別了麼？」游奇忍不住說道。
「是啊。」木餘生淡淡一笑。他透過窗子，望著遠方天空上的浮雲，緩緩的道，「但是突然有一天，人背叛了神。」
「啊？這，這是為什麼？」游奇不解的問，完全忘記了木餘生的惡作劇。
「不知道。」木餘生望著窗外，沒有轉過頭來，「我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究竟為何人類為了什麼會選擇了背叛。」
木餘生的口氣漸漸的重了起來，不像是一個講故事的人，倒像是一個發問者。
「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誘惑他們竟敢對抗神？為什麼？，究竟為什麼讓人寧願放棄勇狠的生命，？」他沉沉的問。
「應該是，是魔鬼的誘惑吧。」游奇望著木餘生的背影，隨口答道，「聖經上不就是這樣寫的嗎？」
木餘生搖了搖頭，「不，不是。在我所說的這個傳說裡面，只有神，和被他創造出的人，沒有天使和魔鬼。而且所說的神，是至高無上和唯一的，除他之外沒有第二個神。」
頓了頓，他接著說了下去，「人背叛了神，神當然不會坐視不理。他給了人最嚴酷的懲罰，並封禁了他所賜予人類的一切。在神的懲罰之下，九成以上的人便這樣死去了。」
「那些懲罰不就行了嗎？為什麼要將他們殺死呢？」游奇不由自主皺了皺眉。
讓生命消失的無端行為，在他心中是一種永遠無法釋然的行徑。
「懲罰？嘿嘿，」木餘生緩緩搖了搖頭，「他們在選擇背叛的時候起，就應該明白自己將要面對的命運了吧。」
他沒有繼續往嘴裡塞進食物，而是底下了頭。那包花生被他緊緊地握在手裡，發出不斷破碎的微聲呻吟。
「那麼剩下的人呢？他們．．．他們被原諒了嗎？」游奇隨著木餘生的目光望去。
那是一地陽光。
「原諒？嘿，」木餘生爆出一聲哼笑，搖搖頭接著講下去「那些剩下的人，仍然還是不放棄對神的抵抗。」
「不過神沒有繼續把他們盡數滅絕，而是把他們全都囚禁在一個巨大的監牢中。」
「那個地方，叫做地獄。」
「雖然他們還存有對神的叛意，但他們已經失去了與神對抗的任何力量。」
「所以，他們永遠沒有辦法逃走，永遠也沒有辦法脫身，只能永遠被囚禁者，一直到失去所有希望的那一天。」
木餘生沉默了，呆呆的不知望向何處。隨著他的沉默，連他四周的空氣都變得沉厚起來，讓人呼吸不暢。就像是給人蓋上了吸了太多水的棉被。
雖然，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這個傳說就這樣沒有了？」游奇忍不住打破沉靜，「那些人的結果呢？」
木餘生圓成弧狀的背部微微抖了一下，像是蹭癢的熊貓一樣，接著緩緩說道：「不是，這不是結果。如果這樣就是結果的話，對那些人來說倒是一件幸福的事。」
他微微瞇起眼來，緩緩的說道，「後來，在絕望的地獄中過了很久，有些人終於對自己的行為後悔了，後悔了自己對神的背叛。他們便向日夜不斷的神祈禱，祈求神的寬恕。」
「然後怎麼樣了？那麼，神真的寬恕他們了麼？」游奇皺著眉問道。
他一向最在意急於知道故事的結果。
「然後？然後神真的聽到那些人的祈求。」木餘生頭也不回的答道。
「再然後呢？」游奇問。
「再然後，神真拯救了那些人。」木餘生答道。
「這個故事不會就這樣結束了吧？木大哥」游奇苦笑道，「你一次講完好不好？」
「嘿嘿，你對個故事這麼感興趣嗎？」木餘生回頭瞥了游奇一眼，那眼光很複雜的笑了笑，「這倒是件很不錯的事呢。」
雖然他發出笑聲，但臉上卻沒有一絲笑的表情。
他接著講道，「神拯救了哪些人，解開了在他們身上的封印，恢復了他們的能力。不過，卻沒有讓他們回到原來的天國去。」
未等游奇問為什麼，他便接著說下去，「因為，哪有很多人沒有被拯救，這不是神要得結果。於是，神便讓那些被拯救了的人，以神的使者的身份，在那個地獄中出現。他們尋找等待救贖的人，代替神給他們施以洗禮。經受過了洗禮的人類，便能解開神的封印，便能夠再次掌握他們身體中，那種曾經擁有，卻被神封禁住的那種力量，也成為神的使者的一員。」
游奇舒了一口氣，「等全部的人被救贖之後，不就是個完美的結局嗎？」
「完美？嘿嘿，不，一點也不像你說的那樣。」木餘生的眼睛望著虛無的方向，「別忘記了即使是被救贖了，恢復了被封禁的力量，他們也無法逃出那個巨大牢籠———也就是地獄的禁錮。不知道神是為何這樣，那些神的使者既沒有能回到天國，所有的人自然也沒有全部都得到救贖。」
「再然後呢？」游奇忍不住問道。
「再然後就沒有了，這個故事到此結束。」木餘生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把手中粉身碎骨的花生一飲而盡，狠狠地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