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每個人都有一個地獄1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三十八章每個人都有一個地獄1
木餘生把花生向上拋出一個弧線，然後張嘴接住，一副輕鬆自得的樣子。
「這正如同那個著名的笑話，力氣再如何大的人也不能扯著自己的頭髮，把自己的身體從地面上提起來一樣———不論能力還是智慧，被神封禁之外的地方，便是身為人類永遠觸摸不到的極限。」
極限，的確是一個殘酷的詞。
它似乎既遙不可及，同時好像又著手可觸。
但它卻真實的存在著。
而且，它的存在封禁住了所有超越極限的希望。
每當有人歷盡艱辛跨越自己的極限的時候，殊不知他離真正的極限又近了一步，離徹底的絕望又近了一步。
據說，站在頂峰的人往往是痛苦且寂寞的。不知道這種痛苦，是不是來自絕望？
一種無法跨越真正極限的絕望？
不知道。
因為我們從來未有站在頂峰過。
「人類的．．．極限嗎？」游奇喃喃的道。「如果像你所說的，人類永遠無法越過自身的極限的話，只有你．．．你們，才是越過這種被，被．．．封禁的極限的人了？」
他還無法將木餘生劃到並非人類的那一類去。
而且在這種半信半疑的狀態下，他還是有意無意的避免說到「神」這個字。
因為他還是認為，「神」的存在實在是無稽之極的無稽———要他立刻相信有神的存在，倒不如讓他相信面前的木餘生，是個隱姓埋名的阿拉伯王子好一些。
「是的。在那個傳說中所說的，得到救贖後，解開了身體內的封禁的那一類人，就是我們。」木餘生也不管他信與不信，只是嘎崩嘎崩的嚼著花生，瞇著眼睛說道，「不過，我們也是人類。」
「那麼，既然是得到神的能力，就不該比我們這些人類速度稍微快些，和力量稍微大些吧？」游奇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如果只有這些的話，和猩猩大象那些野獸有什麼區別呢？這樣就能被稱為神的使者，似乎有些太過勉強了一些吧？」
從潛意識裡，游奇還是不願承認。
「當然，當然不只是這些。」木餘生哂哂一笑，「只有這些的話，的確和那些動物沒有什麼區別了。被稱作神的使者的一類人，當然有遠遠超越所有生物的特別之處。」
「真，真的？你們真的還有超越人類野獸，以及所有生物的力量？」游奇不由自主嚥下一大口唾液。
冰涼。
「當然。」木餘生雙眉一剔，「但是有一點你好像誤解了。我們也是人類，而不是站在人類之外的一種生物。我們的身體構造，和普通人類沒有任何的區別。但是我們比人類的身體少了一道『神的禁鎖』。」
他朝游奇微微笑道，「要不要給你證明一下？」
一臉壞笑。
游奇剛要說話，木餘生已經用力地搖頭，「噢，算了，還是不要試了。」
游奇奇道：「為什麼？」
木餘生搓著手，不好意思地說：「嘿嘿，因為，因為我相信你絕對不會喜歡那種感覺的。」
游奇一笑：「難道說有危險麼？」
木餘生的頭搖得像撥浪鼓，道：「不，不是危不危險的事，而是．．．．．．」
游奇笑著截然道：「那就成了。身為人類的我，如果能有幸見識那種超越了所有人類的力量，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
木餘生沒有立時回答。他認真地尋思了好一陣。才蹙著眉，斜裡望著他：「你肯定？等一下吃了苦頭，可別哭天嗆地的掉眼淚。」
游奇點了點頭，「我肯定。」
木餘生以一種看自虐者的眼神，望著游奇一會，還是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真的？」
游奇忍住笑意，用力的點點頭：「真的！」
木餘生同情的望著游奇，無奈的歎道：「好。」
游奇還是有些緊張，雖然他不信有那種能力。
不過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這一瞬間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游奇有些緊張的睜大眼睛，可屋子還是屋子、陽光還是陽光，一切都沒有什麼變化。
暖風從窗外游了進來，房樑上有一隻初次結網的幼小蜘蛛，卻不慎被微風吹得網絲斷裂，眼看小蜘蛛掙扎著，搖搖曳曳的便要垂跌到地上。
木餘生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舉措，仍是百無聊賴、卻津津有味的品味著花生米。
和每一秒鐘一樣，一切都是無比的正常。
游奇剛想張口說話，但突然就產生了變化。
雖然細微到幾乎察覺不到的變化。
那一瞬間，從門外陽光裡突的射出一篷東西，朝他迎面打來。
這東西初時還是一線般的細微，但眨眼間便漲至鋪天蓋地一般，霎然間便把游奇嚴嚴牢牢的裹住，捆起來。
游奇只覺眼前猛地一黑，便知覺全無。
自游奇悠悠轉醒過來，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不過他看不見任何東西，因為他身處在黑暗中。
而且，是絕對漆黑無比的黑暗。
甚至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什麼地方，但他身體卻很重、很黏，就像是被澆裹了一層瀝青柏油一樣。
週遭瀰漫著莫名的氣息，讓游奇不禁惶然起來。
這是那裡？
他惶惶的扶摸著站起身來，嘗試著向身邊摸去。四周空無一物，好像是空曠的很。當他的手觸到腳下的地面的時候，他正個人都猛地顫了顫。
因為，那腳下的地面凹凸不平，而且軟乎乎、冰涼涼、粘黏黏、滑膩膩的。
踩在上面，讓人一點也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而就像是踩在屍體，不，屍肉堆上一樣。
他的手觸到那「地面」的時候，沾上了不少黏膩的液體，散發著刺鼻的腥，和讓人欲嘔的臭。
是血。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些液體應該是血。
這到底是那裡？？
游奇恐慌起來，儘管他再如何的回憶，他只能想起自己正在與木餘生交談，卻想不出自己是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的。
「木大哥———！！」游奇壯起膽子揚聲喊道。一張口，那些腥臭味便無孔不入的鑽進他的體內，讓他欲窒慾嘔。
「木大哥！！！」他摀住口鼻大聲叫著。雖然腥臭味可怕，但是黑暗的孤寂更是讓他從心底打顫。
但是，回答他的卻是層層疊加，重重鼓蕩的怪異回音。還有那隨著音波來回衝撞的血腥和屍臭。
這到底是哪兒？我到底在什麼地方？？？
游奇的身子籟籟的顫抖著，一步一步的向前挨過去。腳下踩著的路面，時而是軟軟的或僵硬的固體，時而是稠膩的液體，時而是液體和固體混合的不明物質。
「木大哥———！！」游奇咬著牙，捂著口鼻一聲接一聲的惶惶喊著，聲音越發顫抖的更劇，幾乎像哭泣一般。
———木大哥呢？他不是同我在一起的麼？他在哪裡？
游奇的身子籟籟的顫抖著，一步一步的向前挨過去。腳下踩著的路面，時而是軟軟的或僵硬的固體，時而是稠膩的液體，時而是液體和固體混合的不明物質。
「木大哥———！！」游奇咬著牙，捂著口鼻一聲接一聲的惶惶喊著，聲音越發顫抖的更劇，幾乎像哭泣一般。
———木大哥呢？他不是同我在一起的麼？他在哪裡？
游奇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齊膝深的粘稠液體中淌行。
而那些液體微微波瀾著，將他的渾身浸的濕透。
黏稠的液體卻不是冰冷，而且似乎還有餘溫一般的，不過正因如此，腥味卻因此更加的濃了、重了。以至於游奇感覺哪些腥味，是從自己身體深處散發出來的一般。
游奇感到自己，就像是一隻被淹沒在含血的濃痰裡的螞蟻，雖然被扯去所有腿腳，還是努力向逃爬去。
但是只要是人便知道，這只螞蟻至死也是無法爬出去的。
便就在他筋疲力盡，幾乎軟倒在血濘中的時候，遠方突的傳來一個聲音。
那是一聲慘叫。
一聲只有徹骨蝕心才會有的慘叫。
好像那人正在同時承受車裂、腰斬，生生遭受著穿腸、剔骨、凌遲、剝皮等等諸多慘無人道的刑法一樣。
游奇渾身的毛孔，在這慘叫聲中全都萎縮蜷曲了起來，連滿身的冷汗也無法流出。渾身的神經也痛苦的猛力收縮著，遍身每一塊肌肉都顫抖的幾乎要掉下身來一般的疼痛無比。那聲音像刀子一樣，將他的肌膚一片片薄薄的削去。
他自己也好像一併在身受極刑般的。
他從來不知道，光憑聲音竟能帶來如此痛楚的折磨。
他極力掩著耳，拚命在黑暗中胡亂竄逃著。想避開那慘叫聲的折磨。
不過，不知為何，無論他朝哪個方向跑去，那慘叫聲卻都像是離他越來越近一般。他根本逃不掉。
但就在那慘叫聲迫到耳前的時候，游奇突地心中猛地一震，急忙想朝那個方向奔涉去。因為雖然那聲音雖然因為慘嚎而變音，但他聽得分明，那是木餘生的聲音。
他便向著木餘生慘叫的方向奔去。
不過，游奇卻如何也無法奔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