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 你的身體中，藏著一隻獸2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四十一章你的身體中，藏著一隻獸2
在游奇漸漸僵硬的表情中，木餘生緩緩的點了點頭，「很遺憾，現在的你，已經是了。」
游奇一張臉已經全然是煞白，瞠目結舌。
這的確是一件比讓他相信神的存在，還更加難以置信的事。
游奇有種被突然吊到五十樓層高半空的感覺，全身上下裡外全都空蕩蕩的不著地。
好半晌，游奇才說出一句話來：「木大哥．．．你．．．你．．．你是和我開玩笑麼？」
此時，游奇感覺自己的聲音也非常的空蕩，絲毫不像是從嘴巴裡說出的，倒像是從身體深處的某處飄出來的似的。
木餘生悠悠的翹起腿，輕鬆的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的道：「你覺得呢？」
游奇呆然的搖了搖頭。
同樣是吃驚，聽故事和成為故事中的一部分時的心態，完全不同。
這個時候，游奇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出震驚？歡喜？還是無所適從？
也許便是過分驚訝，他只能面無表情的木然了。
又過了好久，游奇才喃喃地說道：「不，不可能，我，我根本沒有接受什麼洗禮，而且，而且我也不信什麼神，怎麼，怎麼會．．．．．．」
木餘生神情複雜的望了游奇一眼，淡聲說道：「洗禮？嘿，你知道怎麼才算得到神的寬恕的洗禮嗎？」
看著游奇吃驚的像是丟了三魂兩魄的樣子，木餘生一字一句的接著道：「就是死亡。」
他在陽光下仰著臉，閉上眼睛緩緩的說，「那個傳說中所說，人類都是有罪的。沒有任何儀式，能讓污濁的人類變得潔淨。只有死亡，才能清洗乾淨自身的一身罪惡。所以死亡，便是神的洗禮。」
「死．．．死了還．．．還怎麼．．．怎麼？」游奇喃喃的道。
木餘生仍閉著眼，陽光下他的圓臉竟顯得無比的乾淨。
「傳說中，那些心懷叵測，或罪責太重的人，無法得到神的諒解，若是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而那些真心向神懺悔的人，便能得到神的原諒，而能從死亡中再度活過來，洗淨了自身的罪責，從而成為了神的使者。」
游奇心中猛地震了震，不由自主地會想到那個漆黑無比的夜，那個無人的小巷，那個沒有臉的人，那種如墜冰窟的寒冷．．．．．．
「這麼說，我，我曾已經死亡過？」游奇蒼白的臉上佈滿了汗粒。「但是死了的話，怎麼還會．．．．．．」
「的確是這樣，死了的話什麼都沒有了。既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不過瀕死卻又不同，至少在人類的醫學上，是這麼說的。不過，深度的瀕死，和真正死亡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木餘生面無表情的迎著陽光道：「那個時候，我根本想不到他會突然出手，更想不到他出手的目的竟然是你。等我再欲施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個時候你已經停止了心跳。」
「你那時的狀態按照人類的醫學說，已經能判定為死亡了。不過我卻知道，你仍還尚存微微一息。我本來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得把你帶回來。不過，卻挺出我意料之外，你竟靠自己的力量活轉過來了，就好像有什麼支持著你的意識不能消散一樣。」
游奇心中一顫，支撐著我的意識？難道因為幼時的我，和那隻狼嗎？
想不到，是那隻狼救了我。游奇心想。
也許是過度的震驚，游奇感到一陣暈眩。
他沒有辦法去理清楚自己的思想，來清楚的思考。
正像是木餘生曾說過的那———如果一個你絕不相信的事物，就像是一隻蘋果一般的拿在你的手中，你還會去懷疑它麼？
你還能不相信麼？
你憑什麼還能不相信？
但是太過突兀的事物，即使放在人眼前，持在人手中，擁在人懷裡，還仍然會有人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游奇同樣也是如此。
難道，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游奇大口呼吸著，才能勉勉在像是捱了狠狠一棒子的暈眩之中的腦袋，微微清醒一些。
又過了良久，游奇才能勉強開口：「你．．．你．．．你說的是．．．是真的？」
他還是忍不住這樣問。
這次木餘生都懶得回答他了，只懶懶的瞥了他一眼，微微掀了掀身。
像是一隻海灘上曬肚皮的海龜。
游奇苦苦一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他低頭使勁想了想，才問到一個關鍵的問題：「如果我已經成為暗．．．那什麼的話，我就應該有那種．．．那種能力了吧？」
木餘生眼都不睜一下的道：「那是自然。」
游奇用力撓著頭，望著自己的手掌道：「那為什麼．．．為什麼我一點也沒有感覺呢？也並沒有感到，自己與以前有什麼不同之處啊。」
木餘生仍閉著眼：「當然沒有什麼不同。因為你的身體裡面既沒有增加什麼，也沒有減少什麼，身體結構也沒有變化。不過就是打開了一把，本就不應該存在的鎖罷了。」
游奇繼續撓著頭：「那麼．．．那麼，我怎麼感覺不到，我的身體中有那個能力存在呢？」
木餘生緩緩睜開眼睛，仰望著屋頂淡淡的道：「那是因為它睡得太久了。你還沒有喚醒它。」
他望著自己的一雙手：「我第一次喚醒它的時候，甚至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但那一刻，我便覺得自己身體裡，有個睡了很久的那個東西醒來了。我感到那是自我出生以來，便於我生命乃至魂魄血脈相聯，不可分割的一件東西。自那以後，我便逐漸能夠像手臂手指般的操控它了，直至熟練了。」
游奇也望著自己的雙手喃喃道：「喚醒？我的天，該不會是用鬧鐘喚醒吧？」
木餘生不去理他，接著說道：「在喚醒的那一刻之前，誰不知道你的身體裡面，裝著什麼樣的東西。究竟在你身體裡沉睡著的是天堂？是地獄？還是一隻讓你自己都感到恐懼的怪物？」
他的嘴角顯出一絲苦笑，「完全就像是幸運**搖獎一樣，沒有什麼規律可言的。」
游奇也苦笑道：「那麼，我的這種等待搖獎結束的能力，究竟要怎麼才能喚醒呢？」
木餘生輕然一笑，淡淡的說：「需要契機。一個適合你生命的特殊契機，便是喚醒你生命本能的鑰匙。在你的生命本能在喚醒之前，誰也無法得知這種契機究竟是什麼。或許是一個噴嚏，或許是一個飽嗝，更也許是一驚、一嚇、一悚、一悲．．．．．．契機便是這樣。誰也不知道它究竟什麼時候會來，為了什麼會來。也許下一秒鐘，這種契機就突然的到了。更或許，這一輩子你也無法等到這個契機。」
游奇呆呆的望著木餘生，不知道該說什麼。
木餘生長長得出了一口氣，悵悵的道：「不過，我卻希望你的契機一輩子也來不到，你的身體中的生命本能一輩子也別被喚醒才好。」
游奇一愣，問：「嗯？這是因為什麼？」
木餘生卻沉默了。
突然沉寂下去。
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吃了太多東西、說了太多話累到沉睡一般。
睡熟的木餘生五官更顯得圓滑，看起來更加的可親、可愛了。
近晌的陽光很高更暖，卻被門簷遮住了許多，屋中的影也隨之多了起來。閉目養神般的的木餘生的臉上，只有一小半顯露在陽光中，更多的部分被埋在了影裡。
以至於他的臉像甚至可親的不真實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游奇感到一種沉沉的壓力，讓他無法打破這種沉默繼續追問。不過游奇知道木餘生不會讓他久等的。
又過了一會兒，似是熟睡的木餘生，果然突然哼了哼，開口說道：「因為，我不希望你成為『暗生者』。」
游奇一臉愕然。
不等游奇出聲，似乎補足了睡眠的木餘生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也許你知道，人類的身體能運動的能量來源，是來自食物。但那只是肌體收縮等活動，所需要的能量罷了。但我們身體內這種能力，卻並非只是來自肌體的肌肉收縮。它是生命本能，它所消耗的，是我們自身的生命能量，也就相當於人體的生命力。而且，這種生命能量，卻是我們吃多少食物也無法補充的。把生命力耗盡的那一刻，就是死亡的時候。」
游奇皺了皺眉，「那麼怎麼才能補充這種生命的能量呢？」他勉強地笑了笑，「哈，該不會像小說中的那樣吃丹藥，再加上打坐吧？」
木餘生卻沒有笑，甚至連眉峰都沒動一下。但他卻淡淡的說道：「我們這些被神原諒的人，想活下去的話，除了和普通人類一樣的食物之外，還有一樣必要的食物。你想知道那是什麼嗎？」
游奇道：「那種能補充生命能量的東西？莫非這種東西很罕有，很稀少？」
木餘生無聲的笑了笑，搖了搖頭道：「這種食物一點也不罕有，反而太常見了，隨處都可以見到。甚至可以說，是這顆星球上數量最多、最沒有價值的東西。你想想是什麼？」
游奇納悶道：「隨處都可以見到．．．那是什麼？」他認真地尋思後搖了搖頭，「我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