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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 萬般瑟鳴隨夢遠3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五十六章萬般瑟鳴隨夢遠3

    此時各國的洋人在京城的勢力已經甚強,且都是互通音訊的,哪家丟了個洋人,對於他們來說倒也算得上是大事件了。

    好在此時京城裡洋人已不少見,天橋更多有洋人時愛溜躂,小二隻是吃驚我房裡怎麼突然變出個西洋人來,初時張口結舌,後來也別的也倒不驚奇了。

    待天黑我一覺醒來,之見我房中立著個人影正望著我,著實讓我嚇了一大跳。回過神來,才發現正是白日那洋人。

    此時他頭臉上的血漬已經全然不見了,一張臉白的像是凝脂也似的,更顯得俊俏非凡起來。但他還是有些呆呆的,眼光滯然。

    我連忙喊來小二一問,才知道小二一下午跑遍了附近的教堂,卻也沒有打聽到丟了這西洋人的。小二無奈,只得給我領了回來。

    我愣住了。想不到我就這樣撿了個西洋人回來,還是個傻的西洋人。

    這該怎麼辦?扔了?還是送到撿他的那個地方去?

    我來到北京尋我哥子,尋康先生都尋不到,卻毫無來由的,撿了這樣一個西洋人回來,我真是心煩不已。

    我心情惡劣之際,也不管他聽不同的懂,便朝他沒好氣的喝道:滾!別在我這兒!

    他立在那兒愣愣的看著我,除了嘴角抖了幾抖,一動不動一幅可憐相。

    我氣極了,又大聲吼道:再不滾的話,我便把你打的滾出去!

    他仍站在那裡,呆呆的張了張嘴,別說滾了,連動也不動一絲。

    我更怒了,指著他叫道: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踢回老家去?!

    他還是愣愣的站著,氣昏了頭的我正要朝他一腳踢過去,突然見他張開嘴道:你是誰?

    我便要吼叱一聲:我是你大爺!但突然發覺,他竟然會說中國話?

    我一驚又喜,心中怒火立時消了大半下去———他懂得中國話,我便不難放置他了。

    這西洋人著實很高,雖不及百里太一,卻也比我高出一個頭去。不過甚高的身量,卻由於臉上懦懦的神色,顯得萬分的弱懦可憐。

    見他能開口說中國話,我便忍下性子,給他敘述了一通。他倒也不插嘴,聽我說完,他又張口道:我是誰?

    我差點氣的趴下,敢情還是個呆子。但他會說中國話卻讓我心寬了許多,便問他住在那兒,好遣人送他回去。

    誰知他張嘴便說道:不知道。

    再問其它的,仍說是不知道。

    直鬧騰到半夜,我才終於知道,他會說的只有三句———你是誰、我是誰、不知道。

    對於這種傻子我也懶得與他糾纏,我又累又氣只得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過去,一直睡到第二天後半晌才醒來。一醒來,見他在牆角萎縮成一團,卻沒睡,好像是就這樣蜷縮了一夜。他如同嬰兒一般的,將指頭咬在嘴裡,似是在發抖,又似是思考什麼深奧的問題一樣。

    見我醒來,他張口說道:這是哪裡?

    我一愣,這一覺之間,他又會說了別的話語?

    幾番「詢問」、「交談」之下,我發現竟真得如此,他此時能說的中國話,已經有數句了。但多是些「吃了嗎?」「大爺好」「回爺的話」「兩位大爺走好」這種無聊虛偽的問話。

    估計是那個大嗓門的店小二招呼客人的語句,都被他聽到了,他也不會分辨便學了去。我心中不由笑他白癡。

    這白癡說華語的感覺,總是向大舌頭牙牙學語一般的彆扭和可笑。

    我只是一味的感到可笑,但他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學會說這麼多中國話,我竟也沒有覺得不妥之處。

    我也不去管他,要小二給他準備了些能果腹的粗茶淡飯後,便出了客棧,繼續尋我哥子和康先生的消息。

    但是仍是一無所獲,回到客棧一是華燈初上。我倒頭便睡,也不去理那半癡半傻的白癡西洋人。

    第三天我醒來的時候,他仍呆呆的在牆角里坐著咬著手指,像是一隻被人遺棄的幼犬般的可憐。

    只不過,他口中能說的中華話,已經十餘句了。此時,我才稍稍有些吃驚:若說他是學我們說話的話,未免也太快了點吧?!

    由於我沒於洋人接觸過,便暗自以為洋人都是這樣子的。

    我心中心事很重,仍不如何理他,仍然是早出晚歸的尋康先生和我哥子的消息。

    就這樣,過了近十日,他只是吃得極少的飯食,餘下的時候,便是一人咬著手指、呆呆捲曲在牆角發呆。

    這時再叫他白癡,已經頗有些勉強。因為他所能說的中國話,已經近百句了,但我心中還是叫他白癡。而且由於逐日熟悉的原因,我對他的態度也好轉了一些。這時,他的神色雖然也偶有呆滯,但卻也能在我端給他飯食的時候,流露出分外感激的神采來。

    從倭人到羅剎人,我對外國人一向都沒有什麼好感。雖然這白癡無惡於我,但我仍不願與他過分接觸,甚至他對我感激的微笑的時候,我都會冷哼著轉過頭去。

    他卻即不外出也不到處走動,只是蜷縮在房間的牆角,還有我在出門進門或者給他端去食物的時候,報以感激的微笑。雖然不甚恰當,但的確就像是我圈養的狗或貓,或者什麼動物一樣。

    還有讓我感到奇怪的是,除了滿頭的金髮,我越發看不出他到底是個西洋人,還是個東方人來。

    雖然不願承認,但平心而論,他的樣貌的確是標緻得很。既像洋人那樣的五官輪廓分明且有白皙,但又像是東方人一樣的精緻細膩。尤其是那一笑,簡直比尋常女子還要明麗上三分。

    我不由心中暗笑:這白癡若是到戲檯子上,去扮個青衣的角兒,保準能紅遍京城。

    其實我對他的來歷也十分的好奇。他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叫什麼名字?來京城做什麼的?

    但問他時,他也總是愁眉緊鎖,甚至抱頭苦思冥想,甚至一頭金髮被拉扯斷幾十根,卻仍是想不出一點兒頭緒來。

    據他所說,他所能記得起來的記憶,便已經是在這個京城了。至於自己究竟是什麼人,來此做些什麼,他自己卻一點也沒有頭緒。

    看樣子,這人不是天生的傻,卻是後來不知怎的,變成白癡了。

    有一天,我仍是精疲力竭的回到客棧,躺在床上望著燭台發愣,心裡忐忑不安。

    到京城已有兩月,每日都聽得對康先生的大罵,但康先生和我哥子的一點兒消息都打聽不到,莫非......我究竟是繼續在京城尋下去?還是應該先回福建老家看看再說?

    我心裡越發的躊躇不定起來。突然,那蜷縮在牆角的他驀的出聲道:還沒找到你要找的人嗎?

    我心是正重,隨口便歎答道:是啊。

    話一出口,我才心中一震,立時翻身起來,盯著那白癡沉聲說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雖口氣不善,他卻還仍是微笑著望著我道:我猜出的。

    猜的?哼!當我好騙麼?

    我皺了皺眉,狠狠地望著他,逼上一步。但他竟也不懼,而且還淡淡笑著望著我,平靜得很,一點也沒有人撒謊時的閃爍不定。

    我仍是沉著臉,沉聲道:你是如何猜出來我尋人的?

    他沒有立時回答,而是低著頭認真地想了一想之後,才搖著頭道:我也不知道,但你剛才歎氣的那一瞬,我心中便突然有了這樣的感覺。

    他仰著頭說話時,一臉恬恬淡淡,神色也是認認真真的,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我正疑惑著,他突然又開口,誠色的說道:要不要,我幫你一起找?

    我一愣,冷哼一聲哧道:你?哼,你連自己叫啥都不知道,憑什麼幫我找人?你還是先......

    我正想一句話將他叱回去,但話未出口便驀的生生頓住了。

    因為我看到一個讓我心中猛然一驚的景象———他那恬靜標緻的臉上,竟灼灼燃著鮮血一般顏色的兩團火!

    我詫異的瞪目再看,才發現那不是火,而是血一般、火一樣的一雙瞳子。

    我以前從未注意過,此時向他眼中望去的時候,才看到他的雙眼裡竟有著緩緩流動、跳躍不定的一雙紅色瞳子。

    此刻,他的這張臉上的表情雖然充滿著誠意,但是配上這雙紅到妖艷的瞳子,卻又顯得無比的詭異。

    特別是在這幌幌跳動的昏黃燭光下。

    我心念一動,突的想到百里太一的那雙閃爍著熒熒幽綠色的瞳子。雖然顏色不同,但很明顯都給人同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為什麼有這種感覺?

    我心念急轉下,一個念頭驀的打進我的腦中。

    ———莫非,他也與百里是一樣是那個部族的人?

    但百里不是說過,他們一族卻從不於外人接觸的麼?

    ———莫非......

    我心中猛地一震,莫非是由於我這個外人與百里太一交好,他的部族便要......

    我不動聲色的轉過身去,背著他立了好一會兒,突然轉過身來望定他的臉厲聲道:是你們的長老,派你來殺我的?!!

    我手中,已經暗暗的握住一根用來挑燈芯的鐵枝。我想好了,這毫無徵兆的猛然發問,如果能在他面上詐出一毫的異樣端倪來,我便立即向他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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