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章 諄諄唇舌利如刃2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六十章諄諄唇舌利如刃2
這一手看來似是不分軒輊，但虯髯漢子臉色卻沉了下來。
他握緊了巨刀，盯視著樓下。
那長得跟老猿猴一般的持劍灰衣人，朝樓上嘿嘿冷笑幾聲，啞聲說道：大刀王的威名，今兒在下算是見識了。小老兒不自量力，還想向閣下賜教幾手。
那公子哥卻還不知適才的眨眼間，自己已經在生死間轉了幾個來回。他仍是尖囂的叫著：請教什麼屁！？他是個什麼狗東西？！上去！上去給我宰了他！爺我有賞！重賞！！
此話一出，撲上樓梯的十餘個打手同時躍將起來，齊齊揚起刀來對著虯髯漢子便砍了下去。
虯髯漢子冷哼一聲，身影一閃便撲進人群。隨著他的撲出，那柄門板兒似的鬼頭大環刀呼的捲起一陣風響。這刀光過後那些揚起的鋼刀刀刀斷折，躍將起來的打手也個個翻跌到樓下去，沒了生息。
沒成想他那柄巨大的刀不但能削斬，也能如斧錘的劈砸，這等重量加上虯髯漢子的巨力揮舞，遇上便骨斷碰上便筋折。
他一入人群，便如同虎入羊群般，掃得那群打手鬼哭狼嚎。
怒吼聲、慘叫聲、兵折刃斷聲、桌椅器具碎裂聲．．．．．．鏗鏗鏘鏘、乒乒乓乓、嘁哩喀喳，響成一片，一時間混亂不堪。
持劍的灰衣人緊緊仍護在公子哥左右，但那使刀的灰衣人，卻換了柄刀便也一聲尖嘯撲了上去。
兩人一經照面，便硬碰了幾刀，鏘鏘鏘鏘帶著火化一陣急響。二人的刀都使得極快，但虯髯漢子的刀甚巨、甚厚、甚重，又是以大開大磕的攻勢為主，灰衣人使的那柄普通單刀，隨說能勉強擋得住其攻勢，但那單刀卻如何能經得起如此巨力？未經第二個照面的交鋒，但到便鏗然斷折。
虯髯漢子大喝一聲舉刀豎砍，眼看就要把他斬於刀下，但旁的突然十幾把刀立時齊齊向他遞了上來。
這些刀雖多，虯髯漢子哪能看在眼裡？他大喝一聲，巨刀旋風般的一卷，十幾把刀齊齊被磕的脫手飛上天去。
但便就是這緩得一瞬，那灰衣人已經又取得一把刀在手中，立時一展身重新撲進戰局，與虯髯漢子交鋒在一起。
不過這次他刀勢全變，全然不與巨刀硬拚，而是變得毫無攻勢，卻以滑引黏纏為主，甚至數招過去，連雙刀相碰的鏘然聲都極少聞到。
灰衣漢子十刀之中有九刀都是守著，只有一刀攻回去。但每每攻回去的一刀，卻也是陰極、險極。虯髯漢子刀勢雖然沉重猛烈之極，但那灰衣人的刀遊走的刀勢，卻走纏線繞絲，織得成網一般。
這完全是不求無功，但求無過的刀路，如此的走勢，完全是想把虯髯漢子拖的力疲。他自知困不住虯髯漢子，只求虯髯漢子一時攻不下他。
但是他卻錯了。
十餘招過去了，誰知虯髯漢子絲毫沒有力盡之像，而且如虎般突撞不已的攻勢，絲毫不變。
灰衣人雖還守的住，卻也左拙右支了。
看起來，虯髯漢子已經佔了上風。
不過，畢竟對方的人太多了、太多了，潮水一般的湧來。一人一刀雖好匹擋，但四面圍攻終究難有所紕漏。何況虯髯漢子的頂上、腳下、身前、背後、四面八方都有刀光閃起，全有利器攻過來。
雖然他邊吼邊殺聲勢著實驚人，沒有半個人敢迎其鋒芒。但見那持劍護在公子哥身旁的灰衣老者尖叫了一聲：用暗青子招呼他！
一時間幾十柄飛刀錢鏢，夾在百餘道刀光中，從四面八方的向他打來。虯髯漢子大喝一聲，一柄巨刀揮舞的如同大雪團一般，鏗鏗鏘鏘響聲不絕，那些暗器竟被巨刀彈了回去，一時間數不清的打手慘然中招，人群中也是慘呼不絕。
我正看得瞠目，突的身邊有人說了聲：不好！
我回身一看，是一個約摸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雖然略胖卻一身文士打扮，臉白無須，一臉溫然。他望著下面纏鬥的虯髯漢子，蹙眉道：「五爺怕是有些不妙了。」
我一看，果然如此！雖然虯髯漢子磕飛了不少暗青子，但是那百道刀光的擾亂之下，還是有不少漏網之魚的袖箭飛刀，趁機打在了他身上。以至於他的後背、左腿、右膊，都已經滲出片片的殷紅，背上還嵌進了一枚明晃晃的飛刀。
他雖然未成敗像，卻可也已險象環生，勉力支撐了。
屋中所有人都神色緊張之極，適才那個喊他「五哥」的譚先生，更是惶恐的滿臉滿頭是汗。
我再看不下去了，雖我對他沒甚好感，但如此一個漢子為了我的恩怨丟了性命，豈不可惜？
我挺身便要衝出門去。
但一個人卻從我身旁搶身穿了出去。便是那個中年男子。
他望著喊聲殺聲一片的門外，低聲道：我去一下。
康先生一愣，上前道：尉廷兄，你．．．．．．
那男子朝康先生拱了拱手，道：先生請放心，我去去便回。
說罷，隻身便走出門去。
我實在不知道他這等便便之軀，有何驚人之能。
他走出門清了清嗓子，向那螞蟻般四處亂湧亂動的幾百人喊道：都且住手！！
幾百人慘叫聲喊殺聲混雜在一起，那裡聽得到他所說的話？即便是聽得到，誰又肯聽得他言？
但見他也不慌不忙，竟從懷中掏出一拔洋槍，朝天揚起手來，只聽得轟的一聲轟然炸響，直震得人人耳中嗡嗡作響，好似這樓中劈進了一道霹靂一般。
那幾百人被這聲炸響震了一震，真的都驚的停了手來朝他望去，只有那虯髯大漢仍與灰衣漢子纏鬥在一起。
中年男子笑嘻嘻的收起洋槍，朝樓下拱了拱手說道：懷公子，可還記得我否？前幾日貴府一別，公子別來無恙？
樓下那公子哥似是愣了愣，隨即尖腔便響起：喔．．．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聲音雖顯意外，卻還是種滿輕屑。
中年男子歎了口氣道：懷公子這一問到多此一舉了，男人來這種地方還能幹嗎呢？難道是為了吃飯不成？哈哈，幾日一別公子風采更生往昔．．．．．．
懷公子不耐煩得道：沒事的話滾一邊兒去！！
中年男人諂笑道：不不不，嘿嘿，這個．．．這個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公子．．．．．．
懷公子愣了一愣，復又尖叫道：你認識那兩個要犯？莫非你想給他們說情麼？告訴你，不可能！！決不可能！！
中年男子一愣，連聲道：不不不，懷公子誤會了，我不認識他們，也絲毫沒有說情之請。在下請求公子的是另一件事。
懷公子不耐煩得道：趕快說，你家小爺可沒有時間好浪費。
中年男子走下幾步，對著那些耀著光的刀刃道：在下本想到此處好好消遣一番，但沒想到你懷公子在此．．．．．．嘿嘿，懷公子的威勢一震，在下的這個興致卻也著實提不起來了．．．．．．
公子哥打斷他道：你提不提的起來，跟小爺有什麼關係？少說廢話，沒事就給小爺閃到一邊去！！
中年男子道：是是！其實我那裡敢阻得懷公子辦事？只是我這人生性膽小，最見不得這刀光血影的，再在此呆下去肯定得嚇出個好歹來，所以想煩請公子．．．嘿嘿，讓這眾位英雄讓出條路來，放在下出的這樓子．．．．．．
公子哥想了想道：就放你一個？
中年男子忙點頭道：就我一個，就我一個。
公子哥道：你可休想要報官。告訴你，莫說是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也休想阻得我活剮了這個要犯！！
中年男子笑道：我又不識得那兩人，懷公子喜歡怎樣便怎樣。再說了，誰不知道你懷公子是．．．在下以後的前程還要請您多提攜呢，哪裡還敢阻您？那不是自討苦吃麼？嘿嘿．．．．．．
公子哥又想了想，才揮了揮手，數百名打手與衙役登時分開了條細道，勉強讓中年男子一人走的過去。中年男子一路請笑、拱手、躬身著忙不迭的穿過如林般的鋒刃，往門外走去。他的身後，震天響的殺聲喊聲再次響起來。
經過公子哥身旁的時候，他停下步子朝公子哥抱拳道：多謝公子放我一馬，在下有個小玩意，不成敬意，希望懷公子笑納。
懷公子不耐煩地連連揮手，道：快滾快滾，我可沒工夫跟你廢話！
灰衣持劍的老者上前一步，劍尖一抖，嗡的一聲吟響，其意不言而喻。
中年男子嚇得朝後退了退，從懷裡掏出那柄洋槍來，雙手捧上道：不知道這個，公子喜不喜歡？
懷公子見到洋槍眼前一亮，道：這是．．．這個是．．．．．．
中年男子堆笑道：這便是西洋火槍，能打得鐵質彈丸，其准其利更甚於強弓勁弩，即便鐵製甲冑也難當其威。就不知，公子喜不喜歡？
懷公子一望，便心喜不已，乾笑道：好吧，難得你這老小子有孝心，我會記得給你說幾句好話的，拿過來。
持劍灰衣人低聲道：公子還是謹慎點好，我看此人．．．．．．
懷公子好像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一樣，指著中年男子大笑道：他？你說他敢對我怎麼樣？嘿嘿，你是沒瞧見他在我家裡的樣子，真是狗一般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