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最尋常的戰鬥3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一百四十一章最尋常的戰鬥3
黯。
像是突然之間天黑了一般，小貓的視野暗了下來，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但又和天黑不一樣，因為小貓眼前不是一片漆黑，而是徹底的「黯」了——他能見到的所有事物，全部都黯淡下來，失去了顏色。
眼睛失明了？也不是。這和失明不一樣，小貓雖然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視覺器官沒有受到任何損害，但是他卻已經看不見任何的顏色了。
包括黑暗中的黑色。
那麼他的視線中到底是些什麼？
不知道，但只能用黯來表示。
（光照射到物體上，再反射進入人類的視網膜，連接在視神經上的大腦對光的反射產生信息，使我們人類看到顏色，才使我們能分辨到遠近大小的各個物體，若是沒有了顏色，我們眼中即便是能看得到物體，但也是不是物體的物體了。）
老者一抽之間，雖然沒有造成小貓身體上的任何損傷，卻將他眼中所能看到的「顏色」，全都抽離了去。
小貓此時的眼中，除了一片茫然，所有的東西都在他面前消失了，包括他自己的身體。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卻不能確定自己的存在，是一種怎麼的恐懼？也許，小貓此刻看到的正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沒有任何的顏色世界。他儘管睜大雙眼，卻只能看到一個從沒有見過的，一片混沌的世界。
這種恐懼，遠遠大於喪失視覺的恐慌。
老者此時已經退到遠處，像一個看著掉進自己陷阱的獵物，咧開空洞的嘴無聲的笑笑。但他絲毫沒有大意，他知道，暗生者的戰鬥不到一方徹底死亡，就不能確定鹿死誰手。
他緩緩的擰開煙桿上的一個機括，光禿禿的煙桿前端猛地彈出個尺餘兩面三刃刀，刀身一彈出來，就立刻散發出一種逼的人汗毛直豎的寒感。刀身上有不少黑褐色的垢，使這把刀的血腥味更強於鐵腥味。這把刀鋒利的很，但卻沒有半點光彩，烏幽幽的，時而還忽閃忽閃，似乎有了生命。
不知道這把利刃飲了多少人的血，才變得如此怪異。
老者深深的向利刃望了一眼，像是在看一個與自己風雨同舟幾十年的同伴。的確，這把利刃在老者手中，已經刺穿了數百人的心臟，這把利刃已經和他的血脈連在了一起。
此刻，老者清晰地感覺到這把利刃正因渴望鮮血而顫抖，刀身的顫抖通過手臂上的血脈，使老者的心臟也劇烈跳動起來。
這不是緊張，而是興奮。
他非常享受這種感覺，被他穿透心臟刺死的人這近百年來至少有幾百個了，但是那種深深的進入別人身體的感覺，每每都能使他血脈僨張。他已經等不及了，像個少男正等不及撲進他情人的懷抱一樣，躍躍欲試。
老者頭一低，以極快的速度埋身向小貓刺去！
小貓這時呆呆的立著，似是還沒有從失驚中醒來，他圓睜著失神的一雙眼裡，一動不動的愣在原地，卻不知一把利刃正子彈一般的刺向他的心臟。
先用「暗」使人喪失空間感，再用利刃一舉斃命。這個程序老者作過數百次，幾乎從來沒失過手。
除了今天。
幾乎已經刺破小貓的利刃，被他看來無意似的稍一轉身給避開了。老者大驚之餘還有一種深深的失落感。
就像還沒到高處，就已經忍不住發射一樣。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爽，甚至差點失聲痛罵。但他到底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暗生者。一擊不中，老者立即順勢掠到一個小貓身後的牆角，俯下身子屏息觀察小貓的動向。
小貓還是呆呆的站在那裡。突然失去了空間感和視覺，的確令他有些許的慌亂。但是他馬上冷靜下來，因為以往無數次搏殺的經驗使他知道，對手一擊得手，肯定會馬上進攻的。
果然，馬上就有尖銳的物體向他刺來！但是老者不知道，小貓的耳朵要比野貓耳朵還要靈敏———這也是從無數次生死搏殺中磨練出來的。他看似呆呆得不動站在那裡，是為了傾聽空氣流動。一旦四周緩和的空氣被快速撕裂的聲音出現，就可能是敵人襲來!
憑借這一點，小貓躲過去了致命的一擊。
但老者憑藉以往的戰鬥經驗，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緩慢移動不會造成空氣中任何的聲音，這樣光憑聽覺躲避進攻應該是沒有用了。只要緩緩移動，慢慢的貼近他，再猛地刺入他的身體。
簡捷的戰略迅速在老者腦海裡形成。他半蹲著慢慢的向著呆立在那的小貓移動。他不想給小貓任何喘息的機會。
但是老者沒想到，小貓也是同樣不想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他還未動，小貓已經動了，像是一隻被激怒的虎一般，一聲巨喝中，運足全力一拳轟去。
這一拳雖然勁力充沛，但所擊的目的卻不是他的敵手，而是他的腳下——這一拳的威力實在驚人，整個土窖似乎都震動起來，砌在屋頂上的黃土早已經皸裂，在這威力一擊後，雨點般的小土塊往下掉。
密集的土塊落到地上，引起滿屋的塵土，因為土塊的高度和重量，無異於下了場磚塊雨。小貓擊出這一拳後，立即力聚兩耳，全神貫注的傾聽著什麼。
一陣土塊的暴雨傾盆而下，堅硬的黃土塊砸在同樣質地的地面，發出相同的「通通」的悶響。只有一處不是———只有碎土塊砸中藏在暗處的老者，會發出唯一一種異樣的聲音！
小貓全神貫注的凝聽，就是為了捕捉這種聲音！然而這個幾率無異於在萬馬奔騰中，去聆聽一根針落地的聲音一樣。
但是小貓憑藉著超越尋常人類十倍之多的耳力，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同時縱身躍起，猛地一腳朝著異響處全力踢去。
老者被小貓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一跳，正手忙腳亂的躲避格擋著頭頂上，土塊冰雹似的襲擊，赫然卻發現他的視野裡，一隻腳由小變大，攜著凌厲的勁風向他的臉部踢來！
一般來說，腳的攻擊力量至少是拳的三倍。小貓的拳擊都能造成這樣的劇振，如果被他腳踢中的話，腦袋肯定會變葫蘆的。
倉促間老者根本躲不過這一腳。
可是他也絲毫沒想躲。
老者不慌不忙把手中的利刃一豎，刃尖對準小貓腳踢來的方向。只聽「噗」的一聲，小貓的腳被老者手中的利刃刺穿腳背，連同鞋子一併貫穿。小貓因為看不見利刃，所以看上去，就好像是小貓把腳送上前去給老者刺穿的一樣。
劇痛，痛的小貓從傷口一直到腹中都是一陣抽搐。
然而更加不妙的是，貫穿小貓左腳的利刃在老者的掌控下，迅速橫斬。看來老者要把小貓的左腳生生切斷。然而小貓一隻腳被利刃貫穿，雖劇痛但不慌亂。他又大喝一聲，右拳朝著老者打去！
老者見識過他的一拳之威，那敢迎其鋒芒，只得向後一縱，避開這一拳。這一下穿透小貓左腳的利刃也隨手拔了出去，同時也解了小貓斷腳之圍。
小貓左腳被洞穿而受了重傷，疼痛難忍。踉蹌幾下，右腳撐住，還好沒有倒下。腳底的血小溪般的向凹處淌去，浸在黃土中，變成一種奇怪的黃黑色。
老者僥倖得手，但卻毫不鬆懈，立時打點精神，準備給敵人最後一擊！
小貓或許失血過多，或許極為疼痛，他臉色蒼白，渾身輕輕顫抖，雙眉緊皺的呆立在那兒，似乎在想怎麼逃命。
老者知道小貓多活一秒，自己勝利的機會就減少一份。所以他絲毫沒有給小貓留下緩一口氣的機會。他弓著身子，全神貫注的摒住呼吸，緩緩移動，像一隻準備潛入雞捨的黃鼠狼。待慢慢挪到小貓的側面死角，他毫不猶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全力一刺！
小貓根本沒能發現敵人就在身邊。等他發覺時，想猛地轉身想避過。顯然來不及了，尖刃已經從他左胸處刺穿了他的心臟！！
此時，老者一陣放肆的狂笑此時才爆發出來。
小貓的心臟不斷的收縮，奮湧出來的熱血順著老者的武器又流到他手上，這種極具活力的溫度是才他最享受的感覺。因為這能讓他切實的感受到，將生命捏在掌心中的快感。
但便就在他享受溫度的快感時，突然發現有一點不妥——往常他將利刃刺進別人的心臟時，涉死的人都是拚命後退，臨死前還想把這只奪取自己生命的利刃，從自己胸口前拔出去。
但是，小貓被雖被刺穿了心臟，卻仍極力把身體往前迎，好像嫌這把利刃扎得不夠深似的。老者正覺詫異，卻看到小貓抬起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和那雙失神的眸子，對他笑緩緩一笑。
老者剛覺得不妙，想往後退去，卻發現自己的武器和手臂，都被小貓用身體牢牢的鉗住，那裡還能逃得掉？！
這時小貓雙手已經搭在老者胸前，輕喝了一聲：「凝」。這種力量便能使人身體在瞬間的每個細胞的活動能力降到最低，所以老者身體瞬間僵硬起來，被凝成一座雕像。
一座滿臉吃驚和恐慌表情的雕像。
小貓吃力的笑了兩聲，說道：「你大概不知道，我們體內的『原石』有這種加速肌體復原的能力罷？」
老者即便是能聽得到，卻也無法回答了，小貓復又一拳，把這座蒼老的雕像打得支離破碎，他也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