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 老槍10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二百四十二章老槍10
要成為長老身邊的人，除了要有獨特的、不可替代的強大力量之外，還要有非凡的頭腦，曜光將軍洪荒、天璣將軍法緹恩等等，都是這樣的人。
當然以往還有更多，不過卻都是因為替長老做事的時候，出了少許的岔子，不久便在毫不知情的、無比淒慘的死去了。
幸好海德被毀的是身體，而他的腦部仍然保留著。也幸好他的腦子的智商足夠使他完整地完成長老所給的每一次任務。
更重要的是謹慎——若是有一絲一毫不能使長老滿意，便會有人立時補上他的位置，而他自然也消失在這世上了。
便是因為長老在他執行任務時，似是有意無意的說過一句，「去吧，別給人看到。」，這個與世無爭的荒茫小鎮便化為一座死域，也是因為這種謹慎。
海德轉身向還存在生命跡象的方向走去，這是最後一個活著的人。
不能留。
方圓五十公尺，是他的感覺所能觸及到的地方。只要是活物，所散發的微弱熱能和生命氣息就無法隱蔽起來。看似如散步般的散漫，實則警覺灌注之至，周圍若有一絲異動都能被他立時察覺。
海德再也沒有去理蒼鬼那支離破碎的屍體，向老山姆逃走的方向走去。
嗒。
霎然，如一片葉子落在地上發出極為輕微的聲音。
這背後的聲響使海德微微一頓，步子停住了。
他沒有回頭，卻凝神。
周圍，他感覺所觸及的範圍內，除了一個老山姆，沒有任何活物。甚至連一隻蟑螂也沒有。
啪、噠。
在他身後又是一聲突兀的輕微聲響，像是又一片葉子飄落在地上。
海德的後背猛地一緊，全身高度戒備起來，這並不是什麼落葉的聲音，而是像是泥濘地上的腳步聲。
人的腳步聲。
在他的背後。
是人麼？
如果是的話，卻為何感覺不到那人的存在？
這種感覺使他如芒在背。
啪，嗒，啪，嗒，啪……
泥濘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早就失去了懼意的海德也不由感到一悚，他疾速回轉過頭，看到一幅讓他也大為驚駭的景象。
一個一人多高的、肉白色的、濃稠漿糊狀的「東西」，正在他的身後數步之遙的地方立著，發顫發抖一般的向他蠕著挪動過來。
這個東西雖然似人般立著，但卻沒有半點人的樣子。
不，不能稱為一「個」，而是一「堆」——因為它完全沒有固定的形狀。
這堆東西灘在地上，完全像是一條蟒蛇吞食了什麼動物之後消化不良的嘔吐物，更像是也像是一大堆滿是粘液而且繼續腐爛的巨大腐蟲一般。
而且這詭異的東西，並不安分守己的趴在地上，但卻又站立不起來，只好像個未雕塑好便融化了一半的蠟人一般的向上昂著，拚命蠕動著，發出那種酷似泥地上行步一樣的啪嗒響聲。
它蠕動的方式，完全像是軟體動物，或者說像是一個巨大的史來姆或者一隻變異了的巨型蛞蝓。
現實中不可能存在這種生物的，只能說是怪物。
海德對這堆「東西」卻非常熟悉。
因為它們原本也不是這種樣子，是他讓它們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這一堆「東西」原本是人。
三個人。
不，三具屍體。
簡森、布魯克、福格斯的支離破碎的屍體。
這三具屍首都被他所操控過。
其中簡森的屍體被老山姆用槍擊潰下肢。另外兩個緊緊地捆住蒼鬼。然後再他向蒼鬼兩記巨力重擊的餘波之下骨骼盡碎，爛肉紛飛，完全失去了人的形狀，像兩條被抽去脊骨的死蛇一般的東西。
可此時，這三具屍體不知為何凝成了一團，然後又像橡膠經過了高熱一樣的溶化了。偏偏這融化又不完全，雖然已經看不出有人體的任何形狀了，可手指、牙齒等小而堅硬的物件卻像行為藝術般的裹在這團膠泥狀物的表面。而且這物事還像真的在不斷經著高溫煮著一樣，不斷沸騰出大的、小的和更小的半透明狀氣泡浮在表面上。
操控屍體和身體本就是海德九種力量之一的「儡」的能力。
但是，他的「儡」能力早已收回，這些屍體早應該恢復成堆在地上的幾陀死肉，但卻無故產生了變化，還向他笨拙的緩緩移動過來！
但這種驚駭也只是他目光接觸到那兩個東西時一瞬間的事。
這一瞬間後便恢復了警覺和戒備，並心念急轉：是周圍隱有一個擁有「儡」能力的人？
———不，不可能，因為這個「儡」能力的擁有者已經死了。
———而且這種能力操控的話，必須要在二十公尺範圍之內。但五十公尺內沒有任何生命氣息。
———還有，活人體內本就有生命力可供操控時利用，操縱死屍時必須要對其輸入自己的生命力作為屍體可以運動的能源。然而，這兩個連屍體都算不上的「東西」裡，卻感覺不到有任何作為能源的生命力存在。
———這東西不是被「儡」操控，因為光憑「儡」能力做不到。
這些思考也是在轉瞬間的事。
還未得出結論，海德已經沒有時間再想下去了。
因為，這一瞬間之後，那一直笨拙的蠕動著堆成的粘稠怪物，已經猛地「嚎叫」起來，急速朝他無力疾速、迅速、猛力的撲過來。
這速度，這攻勢，都讓海德不禁大吃一驚——極快，極猛，瞬間便撲至眼前。
雖然海德的身體本身就是一具屍體，但他至少是一具正常的屍體。眼看這噁心怪異的怪物以玉石俱焚般的向他撞來，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躲開。
念頭一起，他亦如急箭般的斜斜側射而去，與那迎面飛撞而來的怪物險險擦身避過。
轟的一聲巨響，接著垮拉辟啪，硬物碎爛破裂聲稀落不止，塵土木屑碎粉洋洋灑灑。那肉堆怪物未能擊中目標，而是如同隕石墜地一般，逕直把整個屋子撞得稀爛，衝勢仍未止住，直至地面也砸塌一個半人深的大洞。
海德雖然閃過了那肉堆怪物的撞擊，但也不禁一諤——與其說像是被操控撲擊，倒不如說像射出的箭，投出的石，爆出的炮彈一般。
如果說是彈丸或者箭的話，那麼是什麼力量把它擲射了出來？
不知道。
但是無疑這股力量是危險的，有威脅的。想要順利完成任務，必須要把它找出來，消滅掉。
海德全神貫注戒備著，探覺不斷朝更遠的四周觸伸，蔓延，但卻聽不到一絲活物的聲音，也嗅不到一絲生命的氣息。
夜半時分，風吹得很猛，把月和星光都吹得無影無蹤。二百多人份的血腥味還沒有來得及盤踞凝結，便在小鎮上空若隱終滅消失無蹤。
整個世界只有黑色，熟睡中的空氣中瀰漫著安靜蒙謐的氣息，卻讓人非常不安。
啪，嗒，啪，嗒，啪，嗒……
一種時續時斷的奇特輕響在並不寬闊的酒吧中激盪著怪異的回音，像是地底的毒惡沼澤或血色岩漿吞噬生命時泛起一個接一個渾濁的泡沫，然後再一個接一個破滅的聲音。
啪，嗒，啪，嗒……
這種輕微的聲音卻使海德那佈滿針痕的肌膚越來越緊。
聲響雖像是漫不經心般的隨意，卻越來越響，越來越近，從最初的地底深處忽得便來到了耳邊。但就將要接近的時候，它驀的停住，消失了。
正是那個融化屍體組成的怪物。
撞塌堅硬無比的牆壁和地面，卻看不出來對它有什麼損傷。雖說是屍肉組成的，但這怪物本就是一堆血肉模糊的碎肉，再怎麼碎還是一個肉堆而已。
它顫巍巍的立起來，笨拙的移動著，發出拍打泥濘般的聲音。接著的一幕海德簡直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怪物停止了移動，劇烈顫抖了起來，突然，就像是人眼花時看到的錯覺一樣，一個一模一樣的怪物從這個怪物的身體中，分化了出來。
——就像是單細胞動物分裂繁殖那樣。
兩個一模一樣的粘稠怪物直立著，笨拙的向前蠕動著移動著，發出啪嗒、啪嗒、啪嗒、啪嗒……的聲音。
這種令人作嘔的粘稠聲音沒能持續多久，取代它的是一聲淒厲動人的銳聲異響，同時，兩個龐然大物炮彈般的向海德疾撲來。
而且此次威勢更猛且速度更快，其威其勢竟是上一撲得倍餘。
海德險些不及閃避，勉勉強強避開，這怪物便生生擦著他的鼻尖呼嘯而過。
擊空後的炮彈衝勢極猛，眼看便要向適才一般擊向另一側的牆壁，但它竟然通了靈般的，生生改變了軌跡，在海德身後劃了一個非常優雅的半圓，便再次向他轟然撞來。
海德再閃，但當他偏離怪物的彈道時，它竟然會自動調整角度，看起來笨拙無比的肉堆，像是一枚自動追蹤的導彈一般的跟蹤而至，並且速度越來越快，撲勢也更加猛利。
海德距離甚遠處，激起的厲風就已經鼓的他睜不開雙目。
如果把第一次的撞襲的威勢比作子彈，那麼第二次就是火炮彈丸，而這第三次的撞擊就好比是巨炮轟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