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老槍34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二百六十六章老槍34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便已在這座已經死亡的巨塔上，不停的攀爬著。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攀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

    甚至，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在這座通徹天地的巨塔的墟骸之上不斷攀爬。

    他總是能聽到在那刺入雲層中的塔頂之上，的一個奇怪的聲音。

    這個聲音雖然來自距他遙遠的塔頂之上，但他總是感到這個聲音離他極近——近到就像是他身體血脈流淌時所發出的聲響一樣，與他的心臟跳動都產生共鳴。

    便是這個奇怪的聲音在不斷的呼喚、召喚著他前去。

    就這樣，他不停的在黑暗中，巨塔的廢墟上不停攀爬著。

    他已經忘記自己的名字了，但是他隱約還記得，很久前自己還是對黑暗十分的懼怕。不過，這種對黑暗的恐懼，卻已經在他心中漸漸淡去了。

    他不住地向上爬，不知疲倦似的。

    距離在地面之上的塔基已經高得很了，可怖的閃電灼亮整個世界的光亮中他向下望去，只覺得地面上無數獸牙一樣猙獰的巨大廢墟，此時看來卻如同散亂的沙粒一般的渺小。

    他繼續向上爬去。

    濃厚的黑雲裹住了整個蒼穹，太陽、月亮、星辰都好像是墜落了一般，時間也好像是消失了般的，使人無法可知。

    他覺得自己已經爬了很久，如同爬了幾年仰或幾個世紀般的久，再向下望去，視線被高空的黑雲遮擋住，再也看不到大地了，交錯的閃電就在他身邊炸開，但是向上望去，巨塔像是向蒼穹深處射去的一根線，塔頂仍然遙不可眺。

    他努力的向上爬著，像是一隻要徒步爬上月亮的螞蟻一般的努力著，絲毫沒有停歇。因為每向上爬一步，他便越是能還清晰聽到來自塔頂的呼喚。

    他不斷地向上攀爬。

    好久。

    足足攀爬了幾個世紀，幾個輪迴那麼久。

    他終於穿過濃厚的黑雲，巨塔的頂端已經看得到了。

    包裹著整個世界濃重黑雲，在這裡已經消失了，不過仍是死一般的寂靜。向上望去，漆黑的天幕上，被割裂開來無數個巨大無比的、橫越了蒼穹的暗紅裂縫——看起來，就像是天上生出了無數個巨大的泣血的眼，或是無數張碩大無比的含血的嘴。

    每一個巨大的血紅裂縫，都在不斷抖動著、延伸著、蔓延著，小裂縫連接成大裂縫，大裂縫連接成更大的裂縫。

    天幕漆黑中透著一片血紅，從天空中隱隱傳來呻吟般的碎裂聲響。

    那是崩潰、傾塌的前奏。

    終於，連天空也要毀滅了。

    他無視著詭異的天象，繼續向上攀爬去。

    天空的血紅色裂痕越來越密集，從微顫變成了抖動。不知何時開始，隨著無數碎裂聲般的雷鳴，從那些大裂縫中落下無數的巨大殞塊，如同黑色的驟雨一樣的密集，遮閉了本就漆黑的天空。

    但是不久，天空便突的亮了起來，且是通紅的亮——像是被燒著了的炭一般。那是因為無數巨大殞塊極速下落的過程中燃燒了起來，變成無數拖著火尾的流星。

    這些隕塊極速向沉寂的大地上轟墜去，巨大的爆鳴聲擊碎了沉寂，從天上落下的火把大地迅速燃燒起來。

    燃著的黑色隕塊釋放著劇毒的濃郁煙塵，形成鋪天蓋地的如同淹沒一切的黑霧，已經死亡的沉寂大地，又徹底的毀滅了一次。

    這次毀滅中，巨塔牢固而龐大的根基終於開始崩潰，碎裂。高齊天際的塔身被無數隕石擊中，也燃燒了起來，通天巨塔內部發出可怕的呻吟聲，像是消融的冰川一般自下而上的緩緩濻委，漸漸傾倒，

    而他，對這一切都是而不見，只是不斷的向上攀爬。

    終於，他登上了塔頂。

    無數隕石的轟擊，使得塔頂已經面目全非，從天上落下的烈火雄雄燃燒著，把塔頂上的一切都幾乎燒熔了。

    卻就在這將一切都燒熔的熊熊火焰中，卻靜靜地矗立著一個如冰一般寧靜的人影。

    是一個女子。

    一身白衣、銀髮如瀑的美麗女子。奇特的是這個纖纖弱弱得女子，使人不得不仰視之。

    她垂著雙目，慈藹的面上儘是哀傷之色。

    那是一種心中藏著無以言與的無比痛苦，卻又心甘情願的靜靜承受的哀傷之色。

    他雖然不知道，這個一身白衣的女子是誰，但他知道就是她一直呼喚著他的。他穿過那些獵獵燃著的烈火，走到女子身旁，不知為何，他不由自主單膝跪了下來，淚水也奔湧而出——不是因為他渾身已燃著了火，而是看到那女子面上的哀傷，他心中便不由自主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難過。

    白衣女子緩緩睜開了眼睛，靜靜地望著他。

    那是一雙絢爛的如同紫色星河一般的美麗瞳眸。

    他也凝望著這雙紫色眼眸，莫名而來的厚重悲傷將他包裹起來，他的淚水像是決堤一樣奔湧而出，好像是女子默默承受的所有的悲傷，都被他承受了一般。

    一個聲音說道——你來了，終於來了。

    那是他心中聽到白衣女子的聲音。

    白衣女子注視著他的紫色的雙眸裡，流露出一絲母親看孩子時才會有的愛意。

    他望著她，如同孩子仰望母親般，也在心中答道——是的，我來了，來了。

    白衣女子凝望著他，慈藹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道，——我已經等了很久，已經等了太久………

    她滿是悲傷愛意的臉上，緩緩顯出一個疲倦的溫柔笑意——終於，等到了你………我的繼承者………

    她緩緩抬起合攏的雙手，手心中像掬著無比沉重和珍重的物事一樣，舉到他的面前。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雙手，握住了白衣女子的雙手。

    這一瞬間，一種無比溫暖且無比宏重的感覺，從白衣女子手中水般的源源不斷流傳到他的手中，身體中。

    這暖洋洋的感覺迅速在他身體內聚積，然後這種感覺像是百川入海般的匯聚到他的心臟中。

    從未有過的充盈和溫暖在他心臟中衝擊著，一次更強一次的劇烈心跳將蘊含著這種溫暖的血液輸送到他身體每一個角落裡，充盈在他每一根骨頭、每一塊肌肉，甚至每一格細胞中，使得他不由自主呻吟起來。

    然而他卻不知道，便就在他身體不斷承受這種無形無量，卻磅礡如海的感受之時，白衣女子的身影卻像是融化了一般的漸漸淡化、模糊，以至消失了。

    也在這時候，越來越密集的隕星轟擊著大地，天空、地面、巨塔，都淹沒在從天而傾洩而下火海中，和隕星燃燒散發的劇毒煙霧中。

    末日的毀滅，終於到了終結之時。

    通天的巨塔再也承受不住在一次的沉重打擊，終於粉身碎骨化作無數砂礫般的碎粉。地上的一切，曾經存在的一切，都隨著巨塔的傾塌、崩潰，而徹底被毀滅和抹去了。

    整個大地變成了一座無聲燃燒著的墳墓。

    一切都回歸與虛無的混沌。

    他和粉碎的巨塔一併，被虛空的黑暗深淵吞噬了

    一片黑暗中，沒有任何光源，四面八方的空間隱隱約約一種澀澀、悶悶的，戰鼓一般的轟響不時傳來。

    也許是好久都沒有這麼暢快的大睡一場了，不知道酣睡了多久，游奇才在這種不時傳來的轟響中醒來。但是卻同適才的夢中看到的一樣，眼前一片黑暗。沒有任何光源，也不知道身在何處。

    就像他適才的那個夢一般。

    真是一個古怪的夢。

    這一覺真是睡得太痛快了，要不是那不知從哪裡傳來的悶悶轟鳴，還不知道多久才會醒。游奇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回味著夢中的一切。

    真是一個詭異的夢，血紅天空、遮天蔽日的黑霧、從天而降的火雨、在死寂中燃燒燬滅的大地、那個足可貫穿蒼穹的通天巨塔，以及那個在塔頂不斷召喚自己前去的白衣女子…………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荒唐和朦朧。

    但是，那一切又是無比的真實，無比的清晰——真實的好像一切都是他親身經歷過的一樣。

    正是這個夢境的無比真實，才使得剛剛醒來的游奇緩了好一陣兒，才確信自己已經從剛才那個夢中醒來了。

    清醒的一瞬間，他便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些異樣——無比的輕盈，輕盈的好像他正在沒有了引力的真空中游泳一般。而且無比的充盈，彷彿他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都似吸飽了水的海綿一樣的，充滿了生命力和渾厚的力量。

    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尤其是在他的心臟處，隱隱像是燃著一團火一般的溫暖，——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夢境中的一般。

    然而卻游奇卻未深想，而是把這種異樣感的是因為自己飽飽睡了一覺的原因。

    睡意漸消，放眼望去只見眼前一片漆黑，向身下四處一摸皆是冰涼堅硬的岩石，像是一個山洞。只是不知道為何，這個山洞的地底深處會不時傳出一種地震時才會有的悶悶得轟鳴聲，隨之整個山洞都為之微顫。

    不過卻又不像是地震，因為這悶悶轟鳴不光是來自腳下，而是來自山洞的四面八方的岩層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