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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164.痛 文 / 小卓翔

.    長孫凜還是覺得作為一個女兒應該有權利知道母親去世的消息,所以憐卿最終還是知道了這件事情。她當時並沒有哭,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沒有動彈,但看得出很受打擊,以至於感覺力都已經麻木了,竟然沒有感到傷

    只是那雙漂亮的眼眸開始變得暗淡下來,她兀自嘀咕了一句:「娘拿著手中的劍刎頸自盡了?」隨後她的眼淚漸漸融到眼眶裡,悲傷傾入她的心裡了。各種往事,難堪的,使人痛苦的,折磨人的,一件一件地如剪影一般在她腦海中閃爍。她再也無法抱怨她總是惘置自己的感覺,她在也無法見到她的笑容,她再也無法稱呼她一聲娘了……她刎頸『自殺』了。

    現在憐卿彷彿就看到那一情景,叫人戰慄抖的情景:腦袋也許垂下來了,而脖頸上全身鮮血橫流,母親的眼睛卻是睜得大大的,就如同她以前生氣那般,又或是因為……因為無法瞑目……

    她的頸子一定很疼……憐卿呆呆地想著,她記得自己小時候曾經也被刀劍傷到,僅僅是一小塊傷口,自己當時就嗚嗚咽嚥了好長一段時間。卻又因為母親不允許女兒哭泣,所以她也只得吭吭嘰嘰地抽泣著,不敢出聲音。最後還是母親在山裡尋得一些草藥,給她在傷口上敷了藥,那種感覺涼涼的,麻麻的,但是傷口就不疼了。那年她才五歲,她和母親躲在深山老林裡。

    長孫凜抱著她,沒有說話。喪母之痛是沒有人能夠慰藉的,他只是想讓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頓,然而她的安靜卻讓他感到有些束手無策,她只是貼在他的懷裡嗚嗚咽嚥了幾聲。等到舅舅到家裡來了,她也是仔仔細細地擦乾眼睛,抱著女兒像平常一樣的態度,安安穩穩地接待了拜訪的親戚。

    只是當她帶著女兒路過廚房之時。見到廚子正在殺雞。她的平靜似乎頓時失去了勇氣,殺雞這樣尋常的事情她生平也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然而當她望見那雞脖子上被割了一刀,望見了廚子手上沾著的血,那種漸漸冷卻又漸漸凝固地血,她現自己向來健康的身體,在這日漸暖和的春日裡竟然顫顫抖,從頭到腳都在抖。

    憐卿始終能看見母親那被割了一刀的脖子,她也是滿身是血,就像廚子手中的那只微微抽搐的雞一樣。以至於當大家都就坐吃飯時。她卻是吃不下,一口也吃不下。她知道夫君伸過來的手是在安慰她,若是以往她必然對他百依百順。可是現在,她真的是吃不下飯。

    用過飯後。她借稱自己有些不舒服,將孩子交由姆媽照顧,自己一個人回到了臥房。不一會兒,她最深愛的男子也回到臥房裡陪著她。當她用那雙猶如清澈潭水地眼睛望著他時,她的心裡竟然湧出一絲不安。要知道這個男子是她的天,她地地。每次見到他或不見到他,他的影子總是佔據自己地全部心房。然而今日卻有別的心緒讓她無法全心全意去想他愛他,這讓她心裡產生了一絲愧疚。然而。另一種情緒還是始終佔據著她折磨著她。

    這天夜裡,她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精神的折磨讓她疲憊得異乎尋常,似乎連哭的力氣都被消耗盡了。還是躺在他的懷裡,她卻沒有了以往的那種幸福和安心。她呆呆地躺在床上,精神渙散,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身子。就如同劊子手用五馬分屍的方法。將她地靈魂給分開了。扯碎了。

    她內心深處地那種悲傷正在漸漸地擴大,屋內的蠟燭已經熄滅。遙遠處傳來更鼓的聲響。她的頭腦是空虛的,噩夢似乎一場接連一場,然而她根本就沒有入眠。

    「夫君,我想一個人到外面走走。」她楚楚可憐地徵求他的同意,她知道他也沒有睡著,而且他竟然也點頭同意了。這讓她心裡鬆了一口氣,她呆在家裡已經許多天了,是該出去透透氣才對。

    她從馬廄裡牽出一匹白馬,在夫君的陪同下,她被抱上馬鞍後,便騎著馬離開了家門。她地目地是到一片空闊的荒原去,郊區地樂游原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儘管武侯鋪的士兵會在夜間巡邏,但是拿著長孫府令牌的她卻是得以暢通無阻。比起母親的命運而言,這像是一種諷刺。

    大自然就像是一個神奇的魔術師,彷彿是一夜之間,就能把荒原上的積雪給變得無影無蹤。融化的雪水匯成一條條清澈的小溪,叮叮咚咚地敲打著這片剛剛甦醒的土地。

    陰沉沉的夜幕,淡朦朦的月色,籠罩著整個荒原。夜鶯喀呲喀呲地叫著,將近下落的月亮在荒原裡散出一片清朗的光。受驚的烏鴉棲息不定,遠處傳來了陣陣呼應的雞鳴聲。

    憐卿的意緒恍惚,她披露沖寒地來到了這一片空闊的原野。儘管夜風寒涼,然而此時的她卻是無法顧及,心緒已經飄飄渺渺。她牽著馬,恍恍惚惚地走在這片土地上,眼睛卻是往著單家莊的方向望去。

    她來到了一個湖泊的岸邊,倒映的明月沐浴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涼風習習。皎潔的月光靜靜地向大地播撒著清輝,湖面之上水光瀲灩,上下空明澄澈,裡外光華璀璨,帶著一種飄逸脫俗的美妙意境。

    她停下了腳步,隨意地坐了下來,因為這片淡雅、清澈而寧靜的湖泊彷彿是她的理想之地。然而當她的思緒又觸及心中痛苦的那根弦時,這片神聖的大自然賜予的美麗的湖泊,至於她而言,變成了一池池傷悲的淚水。

    「娘親……」她低聲呼喊了一句,然後,淚眼淒迷。微風輕拂著樹梢出颯颯的聲音,夜空中瀰漫著涼意。

    憐卿坐在湖邊望著黑夜許久,噙著淚水。整個晚上她走在想著母親,想著她的每個表情或動作,儘管大都是不變的。當她睜著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陰霾的黑幕,然而每一次當她閉上眼睛,看到的就是母親。

    突然,一隻夜鳥從她頭上盤旋飛過,然後又飛走了。緊接著,她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嘈雜聲,最後,當她轉過頭來看時,在朦朦朧朧的黎明暗色中,她看到了世上最親的親人——她的夫君,如果不算上尚未懂事的女兒的話。

    儘管一直在維持冷靜,她也知道自己這一整天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但是這次她的淚水還是從淚腺裡破堤湧了出來。

    「夫君,你怎麼來了?」她其實已經意識到他一直在後面跟著自己,但是為了能滿足她「一個人走走」的要求,所以他也一直都沒有現身。

    長孫凜邁著寬步走到了她的身邊,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她冰涼的身軀,其實他自己也暖和不到哪兒去。夫妻倆在冰冷的春夜中呆了一個晚上,因為人生的一種無奈。

    長孫凜攬住妻子的腰,兩人一起坐在了湖泊旁邊。他遙遙地望著夜空,沉住聲音對她說道:「你知道一個人為什麼要成家嗎?」

    憐卿恍惚地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些小秘密,一些想法。而大部分的人在成長之後,都不再和自己的父母敘述自己的秘密,自己的思想。如果一個人沒有值得信任的人與他一起分享,那麼這些事情,這些秘密都將成為毫無價值的東西。」

    她那雙眼眸還噙著些許淚花,靜靜地望著他。

    「當我們在一起時,我知道我找到了一個可以和我共享餘下生活,與我分享我的秘密的女子。但我對自己誓過,我要好好的保護你。在這個世界裡,你是我最貼心最親近的人。我會盡全力地好好對你,好好對我們的女兒,一切事情都有我來承擔。」

    「夫君……」單憐卿痛哭哀嚎地緊捉著長孫凜,像捉到浮木般,她迭聲乞求:「夫君,娘死了……娘不在這世上了……」

    憐卿的悲鳴,字字句句敲打著長孫凜的心。若是一個女兒連喪母之痛也要偷偷地哭泣,這對於長孫凜這麼一個現代人而言,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更何況這事情是生在他心愛的女人身上。

    對於一個男人而言,最難過的事情莫過於對於心愛之人的傷痛無能為力。淚水滑下他剛毅的線條,她的淚、她的哀痛,鞭打著他……他只能緊緊地抱住傷心欲絕的她,緊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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