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卷 第六百一六章 暮鼓 文 / 楊老三

    「哎！可不是麼？！這些日子來，小姐的病……小姐的病發作是越來越頻繁了……」說到雅袖的病情，本是乍見周雨、滿臉歡喜的臉色，瞬間被一股黯然所取代，傷感道：「醫生說了小姐這病，能撐到現在這個年齡已經算是奇跡了。想到年她母親，不也是老爺極力挽救，百般呵護，等到小姐剛出世，不也撒手人間麼？！」

    這大媽在雅袖的家中，也算是幹了幾十年的保姆了。可是把雅袖一手拉扯大，真正稱得上雅袖半個母親，此番眼瞧著雅袖將要步她母親的後塵，年紀輕輕，連戀愛都還沒來得及談，便要化為一杯黃土，怎能不傷心悲痛？！

    之所以雅袖暈倒，她沒跟過去。是受了雅袖的囑托，說是要在這等待周雨來的。此刻見周雨終於來了，趕緊拉著周雨連客廳都來不及回，就又要上車，嘴裡傷心的嘮嘮叨叨：「哎！這真叫好人難長壽，壞人活千年呢。想小姐那樣好的女孩子，那麼溫柔，那麼善良，又那麼美麗可愛，怎麼能……怎麼能……怎麼能就這樣……就這樣……」

    大媽再也說不下去了，眼淚滴滴滴的直往地上掉。雅袖是被她一手帶大，跟親生女兒幾乎沒什麼分別。如今雅袖三天兩頭的病倒，生命垂危，眼瞧著得了母親遺傳下來的怪病，想要憑借如今的科學技術醫治好，是絕無可能。

    心中神傷，落淚難免。

    周雨聽說雅袖病重，如今暈倒的次數，居然比之從前更加的頻繁，也是心驚肉跳，直覺告訴周雨，雅袖如今恐怕時日無多了。只怕臨終要見胡風一面，也是千難萬難。

    當下心中焦急萬分，開了幾個小時的汽車，連口水都顧不上喝，立刻帶著大媽急匆匆的往市醫院趕去。

    如今見雅袖要緊，周雨一路飛奔，闖了紅燈也顧不得。二十分鐘後，總算是趕到了zs市、也是如今整個c國最為高端、專家陣營最為強大的醫院內。

    二人先把車子停靠起來，來到醫院的門口，正好瞧見一個男人坐在院門口的台階上，大口大口的抽著悶煙，神情嚴肅，眉頭糾結，正是送雅袖到醫院來的父親。

    「老爺，來了來了，周小姐總算是來了。小姐現在怎麼樣了？情況好嗎？穩定下來沒有？什麼時候小姐才能甦醒過來啊？」

    乍見雅袖父親，大媽便急忙拉著周雨的小手走去，滿臉的關切與憂愁，擔心得不得了。

    「……」

    看見周雨出現在面前，男人本是緊皺的眉頭，終於出現了一點點的亮色。，隨即一閃而沒。男人站起身子，帶著兩個女人慢慢往醫院內走去，一邊走一邊唉聲歎氣，艱難的搖搖頭，卻是不肯說話。

    看見這等情形，周雨和大媽心中齊齊震驚駭然。心知雅袖的父親，縱橫商場多年，在商界也算是叱吒風雲的一代梟雄，喜怒不形於色，更加不會唉聲歎氣的。如今，卻當著兩女的面搖頭，滿臉的愁容，可想而知裡面的雅袖，病情怕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周雨的心揪得緊巴巴的，想到雅袖與自己的情誼，想雅袖對胡風的深情，如今卻要獨自面對生死玄關，一個不好便要撒手人間，永墜輪迴，眼淚滑過了俏麗的臉龐，顫抖著聲音道：「伯父，袖袖她人現在究竟怎麼樣了？你倒是說啊！她人現在在哪？還好嗎？度過危險期了沒有？伯父，你倒是說話啊！」

    「哎！」

    眼見周雨死纏不休，男人終於重重的歎了口氣。把手裡的煙頭熄滅，丟進垃圾簍裡。男人緩緩的回過頭來，瞧著兩個女人臉上，俱是憂心忡忡的表情，遲疑了一會兒，才慢慢道：「還……在急救室裡。」雖想極力保持鎮定，但關係到自己唯一的女兒生命，仍不免渾身顫抖，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什麼？還在急救室裡？」周雨臉色蒼白蒼白的，從前雅袖的病，暈倒的話只需要家庭醫師過去就能好，如今卻要直接送到醫院來。加之雅袖的昏倒次數越來越多，進急救室這麼久都沒得出來，心中那股不祥之感越來越濃烈。輕聲問：「那……那情況怎麼樣了？」

    「這……這……」

    男人遲疑著不敢說出口，半晌方道：「醫生正在裡面全力搶救，到現在都還沒有半點消息。不過……」眼睛瞧了瞧兩個女的，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大媽搶先問道。

    「不過推進急救室之前，一個主治醫生告訴我，說……說雅袖這一次，恐怕是真的不行了。即使……即使是把她救過來了，也……也……也絕對絕對活不過三天。」說完這話，偌大的漢子，居然不顧場合的默默甩淚，由此可見，如今雅袖的生命，終於快走到最後的終點了。

    「……」

    男人這一席話說完，仿若晴天霹靂，猛的砸在了周雨和大媽的腦海中，「嗡嗡嗡」的雷鳴不已。周雨的眼神癡癡呆呆，許久許久，方才回過神來：「伯父，你……你這話，說的……是不是真的？」

    「……」男人無言的點點頭，慢慢的蹲在地上，不想再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哭泣。許多年前經歷了失去愛妻的巨大痛苦，已經讓他撕心裂肺。若不是為了這個女兒，男人早追隨妻子而去。之所以還有勇氣活在世界上，完全是想把女兒一點點的拉扯成人。如今卻要再次見證女兒在自己眼前死亡，即便是正當壯年，也一瞬間愁白了頭髮，如一個遲暮的老人。

    男人蹲在地上無聲的哭泣。這一刻，周雨也無言的依在牆角哀傷。靜靜的，一種無言的哀傷，悄悄的籠罩在三個人的頭頂。

    看著不遠處，亮著紅燈的急救室內，此刻大門緊閉，一個美麗而年輕的生命卻在同死神搏鬥。想到雅袖這麼多年與病魔的爭鬥，卻始終堅強的帶著微笑，周雨的臉色異常難看，蒼白無血色。雖早就知道雅袖的病已經沒有挽回的可能，卻仍存一絲奢望，奢望蒼天有眼，能讓雅袖在某一天，奇跡般的好轉過來，可從來沒有想到，暮鼓的響聲竟會來得如此迅速，迅速的讓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