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雲臨安 第五章 立嫡之爭 文 / 吳老狼
第五章立嫡之爭
「原來是信王爺,小人失敬,失敬。」明白了眼前的身份,賈老賊趕緊給趙孟關行禮,並將趙孟關敬自己的酒一飲而盡。待放下酒杯時,賈老賊立即感覺到有無數道利劍一般的目光向自己刺來,尤其是好幾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處射來的目光更是刺人,就連旁邊正在與百官客套的賈老賊各個走狗說話的聲音也小了許多。而趙孟關卻仿若不覺,僅是微笑著給賈老賊和自己又斟上一杯酒,「賈少傅好酒量,再乾一杯。」
「干!」賈老賊也和有禮貌,雙手舉杯與趙孟關酒杯一碰,雙雙仰頭喝下,放下酒杯時,賈老賊與趙孟關對視大笑起來,那親熱的模樣,就像是多年不見的好朋友一般。賈老賊的這個動作立即惹來滿場注意,包括公認的傻子王爺趙祺在內,不知多少文武百官有意無意的往這邊靠近,看樣子都是想偷聽賈老賊與趙孟關的談話。而宋理宗姐夫、趙孟關真正的父親郡馬魏峻更是迫不及待的走到賈老賊旁邊,向賈老賊親熱的說道:「難得賈少傅與信王談得投機,信王還年輕,今後還請賈少傅多多關照和指點。」
「沒問題,包在賈似道身上。」賈老賊拍著胸脯說道。這時,賈似道耳邊響起宋理宗親切的聲音,「賈愛卿,魏愛卿,皇兒,你們何事談得如此開心啊?」賈老賊、趙孟關和魏峻一起回頭,卻見宋理宗不知何時已經與左右丞相吳潛、丁大全向這邊走來,賈老賊等人趕緊行禮,宋理宗笑呵呵的問道:「賈愛卿,剛才你說沒問題,又說包在你身上,什麼事沒問題啊?」
「皇上,事情是這樣。」賈老賊睜著眼睛說瞎話,信口開河的解釋道:「信王爺說他剛剛開衙建府,身邊缺少適合的幫手,所以詢問微臣,看能不能從軍隊裡挑幾個得用的人去給信王爺幫手。微臣知道皇上冊封信王是希望王爺能多為國家效力,為皇上分憂,所以微臣就一口答應了。」
「原來是這樣。」宋理宗大有深意向賈老賊一笑,點頭道:「朕賜了信王參奏權,是需要得力的助手,賈愛卿既然答應了,那這事可就要托付在賈愛卿身上了。」賈老賊連忙答應,心中卻在琢磨,「皇帝讓我往趙孟關身邊派人,是什麼意思?是讓我幫著看趙孟關有沒有能力接替皇位?還是就這麼把趙孟關托付給我?」
「多謝父皇,多謝賈少傅。」趙孟關狂喜過望,又得寸進尺道:「父皇,兒臣聽說父皇將與蒙古使者談判一事交給了賈少傅,兒臣想求一個恩典,到賈少傅手下協助辦理此事,也好向賈少傅學習一二,請父皇恩准。」賈老賊一聽大怒,心說你小子想和我分點功勞沒什麼,可你這不是逼老子站位嗎?不答應你,證明老子是鐵了心擁戴趙祺!答應了你,全玖那個婆娘今天晚上就能衝到老子家,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找老子算帳!
彷彿是要逼賈老賊表態一般,宋理宗對趙孟關的請求不置可否,僅是向賈老賊微笑問道:「賈愛卿,信王想到你手下學習,不知你意下如何?」這下子場面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手握兵權印把子的賈老賊身上,丁大全更是幸災樂禍,暗喜賈老賊被逼到站位得罪人的位置。而賈老賊臉上微笑,心中卻叫苦不迭,但賈老賊畢竟是賈老賊,稍一遲疑就有了主意,拱手答道:「回萬歲,既然是萬歲欽點,信王理應參與談判——只是忠王爺此次在前線屢立大功,熟悉敵情,這次與韃子談判,也不應該少了忠王參與。」
「老滑頭。」所有的人都在肚子裡罵了起來。宋理宗閉目也是稍一思索,終於點頭道:「也好,就讓忠王與信王協助賈愛卿,讓兩個年輕人都有參與的機會。」
「微臣領旨謝恩。」賈老賊鬆了一口氣,趕緊向宋理宗謝恩。同時賈老賊為了避免再被趙孟關糾纏,又主動的與宋理宗走在一起,連說一些令人噁心的阿諛奉承言語,迅速從趙孟關、魏峻父子身邊溜開。見賈老賊離去,微笑慢慢從趙孟關英俊的臉龐上消失,又低聲向魏峻問道:「父親,賈似道這是什麼意思?把那個傻子也拖進談判中,難道他是鐵了心要保那個傻子?」
「別急,賈似道是個老滑頭,自然不會輕易表態。」魏峻冷笑,低聲說道:「如果為父沒有猜錯的話,賈似道也是想觀察你和那個傻子,看你們中間誰繼位對他更有利。賈老賊手握兵權,又深得軍隊擁戴,你想繼位,離不開他的支持——所以你在他手下要放機靈點,明白嗎?」趙孟關恭敬點頭,魏峻又低聲說道:「賈老賊素來好色貪財,你自己把握。」
「孩兒明白。」趙孟關微笑,又偷眼去看了一眼遠處滿臉呆相的趙祺,惡毒冷笑起來……
……
慶功的宴會一直到將近子時方才完結,百官陸續散去,賈老賊也向宋理宗拜別,領著一幫子因為獲得實權而歡天喜地的走狗離開皇宮,啟程回家。可出了皇宮剛準備登車的時候,趙孟關卻領著一群人,不知從那裡冒了出來,郭靖等親兵趕緊攔在賈老賊前面,手按腰刀警戒,生怕趙孟關暴起傷人。賈老賊只得命令道:「郭靖,你們閃開,這位是信王爺,不得無禮。」郭靖等人依言退下。
「不愧是賈少傅的親兵,果然雄壯非凡,難得的是還對賈少傅忠心耿耿,小王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們一定是從各支軍隊精挑細選出來的大宋勇士最精英者吧?」趙孟關口才極佳,一張嘴彷彿塗了蜜,直誇得郭靖等親兵眉開眼笑。賈老賊和他那幫走狗卻都是見過世面的人,靜靜的等待趙孟關自承來意。而趙孟關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向賈老賊拱手道:「賈少傅,小王聽聞少傅為官清廉,家中連僕人丫鬟都買不起幾個。所以小王斗膽,為少傅送來兩名容貌粗鄙的丫鬟,服侍賈少傅的飲食起居,還望賈少傅千萬不要嫌棄。」
趙孟關嘴上說他送的女人容貌粗鄙,可是他身後的兩名少女站出來時,賈老賊和他的走狗不由眼睛都是一亮,原來這兩名少女雖然算不上傾城傾國,卻也是花容月貌,楚楚動人,絲毫不比全玖手下那兩個美女間諜遜色。賈老賊盤算片刻,終於點頭道:「如此就多謝信王了,信王厚賜,改日賈似道一定登門拜謝。」
「賈少傅客氣,區區薄禮,那敢勞動賈少傅大駕。」趙孟關沒想到賈老賊這麼爽快就收下自己送的女人,大喜之下幾乎當場笑出來,不過趙孟關也沒受說廢話,又拱手道:「既如此,賈少傅歸途疲憊,小王不敢打擾少傅休息,告辭。」賈老賊微笑,與趙孟關拱手道別。但趙孟關的身影剛剛消失時,賈老賊的狗頭軍師廖瑩中就低聲說道:「少傅,這兩個女人,小人覺得你不應該收——別忘了忠王那邊。」
「沒事,本官自有主張。」賈老賊搖搖頭,又命令道:「你們幾個,與本官擠著些同乘一輛車,本官有事要交代。」廖瑩中、韓震、宋京、陳宜中和翁應龍幾個賈老賊走狗不敢違命,果然一起擠著坐上了賈老賊的馬車——不過實在太擠,陳宜中和翁應龍這兩個級別比較低的只能坐在駕車位置。
「韓震,那天在武陽關,本官為了救高達,打了你兩巴掌,一直沒給你補償。」馬車駛動後,賈老賊首先對大走狗韓震說道:「一會那兩個美女你就領回家去,算是本相補償你受的委屈。」韓震大喜道謝,又假惺惺的客氣不收。賈老賊卻搖頭道:「不用客氣,這是你應得的——不過你自己也要小心點,別讓這兩個女人接觸到你的機密。」
「小人明白,一定小心。」韓震連聲答應,宋京和廖瑩中等人卻心中懊悔——那天賈老賊幹嘛不是扇他們耳光?安撫了大走狗後,賈老賊又壓低聲音說道:「你們聽好,朝廷裡的立嫡之爭已經開始,但皇上的態度曖昧,在沒有明確誰是太子人選之前,咱們不能表態支持任何一方!否則一步走錯,那就永無翻身之日,明白嗎?」
「明白。」賈老賊的幾個走狗一起點頭——得罪了未來的皇帝,可不是鬧著玩的。不過廖瑩中又問道:「少傅,話雖如此,但你已經收下趙孟關送的女人,拿人手軟,這話可不好說。」
「這句話問得對,也是本官要交代你們的。」賈老賊低聲說道:「從現在開始,忠王與信王送咱們的東西,咱們不用拒絕,照收無誤。但為了我們的前途,禮照收可以,具體支持誰繼位,咱們一不能表態,二不能行動,必須得看準了皇上內心默認誰是繼位人、還有看準了誰繼位後對咱們最有利,咱們才能把賭注押在他的身上。」
「少傅高明,小人們明白。」賈老賊的幾個走狗心領神會,一起點頭奸笑。賈老賊也是奸笑,不過賈老賊心裡很清楚,他手下這幾個心腹走狗也不是百分之百可靠,他說的這些話,遲早會傳到趙祺和趙孟關耳朵裡——但賈老賊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
馬車一路疾馳,很快就駛到了賈老賊家大門前,而李妴、張一刀和陸秀夫等人已經先到賈老賊家中落宿,並與心急如焚的賈老賊愛女賈妙在門房中等候已久。見賈老賊平安歸來,素來端莊文靜的賈妙也顧不得那麼許多,直接撲進賈老賊懷裡便是嚶嚀大哭,看到號稱臨安第一美人的賈妙在賈老賊懷中哭得梨花帶雨,韓震和廖瑩中等賈老賊走狗是見慣了賈妙的,僅是稱讚賈老賊父女父慈女孝,第一次見到賈妙的陳宜中卻目眩神搖,更加瞄準了賈老賊女婿的位置。
因為被許久不見父親的賈妙拉著撒嬌,賈老賊也沒機會去和眾走狗再說什麼,僅是吩咐管家賈薄讓給眾走狗安排房間落宿,賈老賊自己則與哭哭啼啼的賈妙有一搭沒一搭的話家常,互敘別來之情,直至天色微明,賈妙才抵抗不住疲倦,帶著淚水與微笑在慈父在懷中昏昏睡去。撿來個便宜女兒的賈老賊苦笑之餘,只好和李妴一起,親自將賈妙送回閨房休息,並細心為女兒蓋上棉被,彷彿真有幾分慈父模樣。
從女兒房間出來時,賈老賊已經疲倦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但賈老賊還沒來不及去稍作休息,老管家賈薄就捧著一堆請柬來了,「老爺,天還沒全亮,就有十幾位大人派人送來請柬,請你中午或者晚上去他們家赴宴,這些大人都是位高權重,老奴不敢不收。請柬都在這裡,老奴按順序整理好的,請老爺示下。」
「媽的,簡直不給老子一點點休息時間。」賈老賊打著呵欠問道:「都有誰啊,一個個念來聽聽。」賈薄依令打開第一份請柬,念道:「第一份請柬是九江郡開國公魏峻魏大人與四郡主,他們請老爺中午過府,為老爺接風洗塵。」
「趙孟關的老爹老娘?他們可真急啊。」賈老賊冷笑,「告訴宋京,讓他代替本官去魏大人府上拜訪,宋京知道該怎麼做。」賈薄點頭,又展開第二份念道:「左丞相吳潛,在自家設下粗茶淡飯,也是在中午請老爺過府。」
「那個老頑固說是粗茶淡飯,就肯定是粗茶淡飯,但本官不得不去啊。」賈老賊哀歎,「算了,今天中午就算本官吃素拜佛了——去回吳丞相的家人,中午本官一定到府。」賈薄答應,又念了幾份拜帖請柬,全是朝中達官顯貴請賈老賊去吃飯的,賈老賊從他們平時的牆頭草立場判斷這些人只是看到自己勢力大張而趨炎附勢,全都讓賈薄婉拒謝絕,並不隨意得罪。不過賈薄在念到最後一份請柬時,賈老賊的惺忪睡眼立即睜得渾圓——因為這最後一份請柬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賈老賊在朝上的死敵丁大全。
「丁大全請我?這可擺明了是鴻門宴。但如果不去,等於就是說本官怕他。」賈老賊皺起眉頭,盤算半晌方才喝道:「回丁丞相,本官今晚一定過府拜訪!本官倒要看看,他丁大全能玩出什麼鬼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