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襄陽血 第五十九章 水淹襄樊 文 / 吳老狼
第五十九章水淹襄樊
賈老賊還在臨安混吃混喝等死的同時,他的死對頭忽必烈可沒在襄樊閒著,除了想方設法通過漢奸盜取老賊炮的樣品或者構造圖紙外,還有橫跨漢水聯繫襄樊兩城那道該死的浮橋,也是忽必烈心頭的一大心病——那道不起眼的浮橋給蒙古軍造成的麻煩實在太多太多了,上一次伯顏用孔明燈火燒樊城,如果不是襄陽守軍及時通過這道浮橋增援,也許樊城就要已經落到忽必烈手裡了。
討厭的事物當然要它消失,忽必烈極其信任的漢將張弘范就看出這點,主動跳出來為忽必烈排憂解難,為忽必烈去毀掉那道浮橋,鑒於張弘范水戰較弱的事實,忽必烈又把麾下的第一水戰行家劉整派給張弘范當副手,讓他們兩想辦法毀掉那道該死的浮橋。本來張弘范加劉整收拾一道浮橋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可吩咐下去後,三四天的時間過去了,張弘范和劉整不僅沒有拿出一個方案,甚至連提也沒提一下這件事。
「張弘范和劉整是搞什麼鬼?他們倆可從來沒有怠慢過朕的聖旨啊?」又等了幾天,張弘范還劉整還是沒有動靜,忽必烈漸漸有些沉不住氣了,借口巡視萬山防線,親自到萬山大營去看張弘范和劉整搞什麼鬼。可到了現場一看,忽必烈的鼻子差點沒把氣歪了,西山大營中卷大帳外,劉整端坐在一台銅壺滴漏前,專心致志的數著水漏裡滴出來的水滴,張弘范則站在他的旁邊看著萬山山頂,目不轉睛——彷彿上面隨時可能出現裸女跳舞一般。一個數水滴數得入神,一個看山頂看得入神,竟然都沒發現忽必烈到來。
「兩隻漢狗,竟然敢如此蔑視朕的聖旨?」忽必烈勃然大怒,剛要上前發作時。張弘范緊張注視著的山頂上忽然紅旗招展,張弘范忙叫道:「到了!多少?」
「一百一十二滴!」劉整一邊答應,一邊飛快在紙上記錄數字。張弘范大喜道:「試了十五次,一直是在一百一十滴水左右,看來就是這個時間了,還需要再試驗嗎?」劉整頭也不抬的答道:「不需要了,趕快通知軍中工匠,計算水漏滴一百一十滴水的時間,按規格大量製造震天雷的引線。」
「二位愛卿,你們在這裡計算時間做什麼?為什麼要計算時間?」忽必烈收住怒氣,好奇問道。直到此刻,張弘范和劉整才發現忽必烈到來,趕緊一起雙膝跪下,恭恭敬敬的磕頭行禮,戰戰兢兢的說道:「微臣張弘范(劉整)見過大汗,大汗萬歲,萬萬歲。」
「二位愛卿,請起。」忽必烈很是滿意張弘范和劉整的禮節——恭敬程度比蒙古族將還高啊,忽必烈又問道:「二位愛卿,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要讓工匠造燃燒那麼長時間的震天雷引線?莫非,這和朕要你們摧毀襄樊浮橋有關?」
「大汗英明,正是如此。」張弘范恭敬答道:「末將與劉整將軍商量摧毀襄樊浮橋戰術時,發現那道浮橋的位置全在蠻子的弓弩射程之內,且蠻子是用河中植樁和連以鐵索的辦法建造浮橋,人力與火攻都難以破壞,我軍將士若是強攻,必然損失慘重。劉整將軍為了最大限度的減少我軍將士犧牲,又發明了一種漂雷戰術,能使我軍不用犧牲一兵一卒便可摧毀蠻子那道橫跨襄樊的浮橋。」
「飄雷戰術?能使我軍不犧牲一兵一卒便可破壞蠻子的浮橋?」本已經做好在浮橋破壞戰中損失上千士卒心理準備的忽必烈大喜過望,忙問道:「二位愛卿,你們那個漂雷戰術具體如何?快快說來與朕聽聽。」張弘范和劉整恭敬答應,拿出沙盤對忽必烈講解他們的戰術計策,末了,張弘范補充道:「為了保證行動的隱蔽性,不使蠻子察覺後有所準備,末將與劉將軍商議,覺得將漂雷戰術選擇深夜動手最好,黑暗之中,蠻子就算發現我軍襲擊,也無法判斷我軍是用什麼手段,自然也沒辦法及時做出防備。」
「二位愛卿真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朕把這件事交給你們,還真是找對了人。」忽必烈大喜中重重一拳砸在沙盤上,將沙盤上那座襄樊浮橋的標誌砸得砰然粉碎……
……
兩天後,也就是南宋鹹淳元年的十一月二十三日夜裡,蒙古軍萬山大營山下的河面上燈火通明,利用攔河木柵搭建的浮橋前排滿竹筏,每一架竹筏上都載有一枚重達六十餘斤的震天雷,每一枚震天雷的導火引線都留得很長,並用繩索固定,確保不會因為水流波動而顛覆。待一切都準備完善後,張弘范手臂一揮,意氣風發的大叫道:「每次二十架,點火,放!」
「放!」蒙古軍令旗一揮,二十架竹筏上的震天雷引線被點燃,牽拉竹筏的繩索也同時被割斷,失去束縛的竹筏隨波飄蕩,順著漢水水流慢慢飄向襄樊浮橋。隨著距離浮橋越來越近,竹筏上被防水油紙包裹著的導火線也越燒越短,當引線即將燃盡的那一剎那,載著震天雷的竹筏也碰到襄陽和樊城聯繫的浮橋……
「轟隆!」二十枚六十斤重的震天雷幾乎同時轟然炸開,巨大的爆炸衝擊力震斷了支撐浮橋的木樁,炸斷了連接浮橋的鐵索,更將浮橋上鋪設的木板炸得粉末!震耳欲聾驚醒了沉睡中的襄樊軍民,也使蒙古軍萬山大營中歡聲一片,只有張弘范和劉整還能保持冷靜,直到潛伏在襄樊浮橋旁邊的蒙古斥候通過後續飄放的水燈確認攻擊有效,並將消息快馬送到萬山大營後,張弘范和劉整才激動的擁抱在一起,流著眼淚忘情吶喊,「大汗萬歲!萬萬歲!」
「放!再放一組!」興奮過後,趁熱打鐵的張弘范又命令士兵放出二十架竹筏漂雷,這一次因為襄樊浮橋已經被炸斷不少,漂雷本應該隨著波濤飄到漢水下游,可因為張弘范和劉整事先已經計算好了竹筏飄流到浮橋的時間,震天雷引火線恰好是在竹筏飄到襄樊浮橋的位置爆炸,仍然將浮橋殘餘的木樁、鐵鏈和鋪板炸斷炸毀不少。襄樊兩城的大宋軍民雖然也發現了蒙古軍這次是針對浮橋來的,可是在黑暗中、倉促間根本無法判斷蒙古軍是用什麼辦法來炸浮橋,只能漫目的的對著漢水河面放箭放弩,甚至動用老賊炮炮擊水面,卻起不到任何阻攔作用。
「放,這次同時放兩組!」第二波飄雷攻擊爆炸後,等到被爆炸攪亂的漢水水流恢復平靜,張弘范又連聲大喝,「再放了這次,狗蠻子們的浮橋也差不多該被炸斷了!」蒙古軍士兵一言不發的依令行事,張弘范背後的蒙古漢軍士兵中卻有人低聲嘀咕了一句,「狗漢奸,殺我們漢人倒來勁。」
「誰說話?剛才誰說話?」張弘范耳音極靈,那句嘀咕聲音雖小卻仍然被他聽到,張弘范立即勃然大怒,轉過身來向著傳來聲音的隊伍怒吼,「誰他娘在放屁,給老子站出來!」
鑒於張弘范平日的『淫』威,害怕被牽連的蒙古漢兵很快把一個同伴推了出來,張弘范讓親兵把那個身材矮小的漢人士兵拖到面前,拔出腰刀獰笑道:「小子,你很有膽量啊。有膽子的話,就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那氣憤不過張弘范殘殺同胞而失言的漢兵自知無法倖免,索性豁了出去,大叫道:「我剛才說——狗漢奸,舔韃子屁眼來勁,殺我們漢人更來勁!」
「大膽孽賊,找死!」聞訊過來的劉整大怒,也是拔出刀要砍了那漢兵。張弘范卻攔住劉整,搖晃著雪亮的鋼刀,獰笑著向那漢兵說道:「小漢狗,本將軍告訴你——你認為自己是漢狗,本將軍可不認為自己是漢人,本將軍的祖上曾經是後晉高祖皇帝石敬瑭的部將,三百年前高祖將燕雲十六州獻給契丹皇帝後,本將軍的祖上跟著成了契丹人,爾後本將軍的先人當過契丹人、遼國人、金國人和蒙古人——就是沒當過漢人!你們這些北方漢狗賣國求榮,想給有幾個臭錢的宋蠻子當子民,本將軍卻沒你們那麼沒節氣,連祖宗都不要,明白沒有?」
說罷,張弘范鋼刀一刺一挑,將那漢兵的一隻眼睛生生挖了出來,那漢兵血流滿面,慘叫一聲疼暈過去,只是被張弘范的親兵架住沒有摔倒,張弘范也不留情,在遠處震天雷的隆隆爆炸聲中,微笑著將那漢兵的另一隻眼睛挖出,繼而削去他的雙耳和鼻子,然後砍斷雙腿和雙手,又把那漢兵的肚子破開,將五臟一一剔了出來,最後才將那漢兵還在跳動的心臟挖了出來……
「傳令下去,今後軍中再有自認為漢人者,依同此例!」張弘范微笑著將那顆還在微微跳動的人心放在嘴邊,用牙齒撕咬著生吃下去,吩咐道:「本將軍要讓所有人都牢記住——你們是大汗的蒙古人,不是漢狗!」
「啪啪啪啪!」劉整激動的鼓起掌來,大叫道:「張將軍說得好,我們是蒙古人,不是漢狗!都鼓掌,給張將軍鼓掌!」在場的蒙古漢兵被逼無奈,人群中漸漸響起如雷的掌聲……
是夜,蒙古軍的飄雷戰術大展神威,不費一兵一卒即將聯繫襄陽和樊城的宋軍浮橋徹底摧毀。待到天明時,那道在襄樊保衛戰前期發揮了重要作用的浮橋已經只剩下幾根斷折破損的木樁,鐵鏈和橋板完全不見了蹤影,襄樊宋軍被生生斷成兩截,再也無法通過水路互相增援。而那一個晚上也注定是忽必烈的幸運日——被忽必烈派進襄陽臥底的漢奸黃俊,利用自己是臨安軍器監出身的特殊身份,得以協助宋軍炮手使用老賊炮,乘機瞭解了老賊炮的構造、尺寸數據和開花炮彈的原理,並藉著黎明前的昏暗跳入漢水,泅水去找蒙古軍到忽必烈面前獻功……
……
一夜之間,既摧毀了那道該死的浮橋又拿到了老賊炮的構造草圖,雙喜臨門下,喜出望外的忽必烈立即重賞張弘范、劉整和黃俊三人,讓天才工匠阿老瓦丁和黃俊共同領銜仿造老賊炮,和賈老賊一樣,忽必烈也十分重視這種能改變攻城戰規則的新式武器,同樣聲明是要錢給錢,要人給人,唯一目的是盡快把老賊炮仿造出來,又有機會從中大貪特貪的阿老瓦丁和黃俊大喜,忙拍著胸膛保證一定能為忽必烈仿造出老賊炮,讓忽必烈從今往後再也不用為攻城戰而發愁。
雖說仿造老賊炮已經看到一線曙光,但並不代表忽必烈就打算在一棵樹上吊死,加上襄陽和樊城之間的水路連接也被切斷,攻取樊城的計劃便又成為忽必烈金帳會議的主要議題。伯顏首先建議道:「大汗,上一次龍尾州之戰中,我軍俘虜了上萬的蠻子士兵。這些俘虜以老弱士兵為主,編入我軍作用不大,與其留著他們浪費糧食,不如用老辦法,讓他們抗著沙包去填樊城的護城河,讓蠻子自己人殺自己人。」
「將軍妙計。」慈悲為懷的高僧楊璉真珈也迫不及待的跳出來,附和道:「這一次是正宗的南蠻子,城裡的蠻子肯定手會更軟,說不定又可以逼得呂文德蠻子開城救人,大汗的軍隊可以乘機殺進城裡。」
「嗯,可以,就讓他們去填河。」同樣視漢人性命為芻狗的忽必烈只稍一盤算,立即就點頭答應。那邊劉整卻趕緊站出來,大聲說道:「大汗,呂呂文德生性堅毅,做事極有擔當,絕不會為了萬名俘虜而犧牲襄樊數十萬蠻子百姓,此計怕是不妥。微臣認為,這些蠻子俘虜如果用在其他地方,也許會有更大的作用。」
「劉愛卿,又有何妙計?」忽必烈微笑問道。劉整抱拳答道:「回稟大汗,襄樊二城久攻不下,微臣苦思冥想,終於想出了一條破城之策,只是此計十分複雜,希望大汗能借沙盤一用,再讓人取一些小石塊來,容微臣為你詳細演示講解。」
「安童,按劉愛卿的要求準備。」忽必烈喝道。怯薛長安童依令佈置,不一刻,劉整要求的沙盤和一大盆石塊全部準備完善,忽必烈親離御座,與蒙古軍文武一起觀看劉整的演示,只見劉整首先指著沙盤說道:「大汗請看,襄樊東西兩側各有一條河流,西側為漢水,地勢較高,東側是白河,地勢較低,這兩條河流的水流都非常充沛,即便是在雨量稀少的冬季,河上都可以輕鬆行船。」
「不好,這小子好毒!」一直沒說話的子聰心中暗叫不妙,立即看出劉整的毒計,忙打岔道:「當然可以行船了,否則宋人也沒辦法可以通過水路增援襄樊,這點道理大汗還能不懂?」
「子聰大師,聽劉愛卿說完。」忽必烈冷哼道。子聰訕訕閉嘴,劉整則接著說道:「微臣此計,正是因為襄樊附近的水量充沛而設。」說著,劉整在沙盤上以襄樊為圓心、用小石塊堆了一個小小圓圈,正好將襄樊城完全包圍,並在漢水和白河上游堆了兩個水壩,又在白河匯入漢水的下游也堆了一個水壩。事情到了這步,伯顏和張弘范等頭腦精明的將領也都看出劉整的用意,紛紛驚叫道:「圍城造堤!水淹襄樊!這工程量太大了吧?」
「張將軍,圍城造堤是什麼意思?」楊璉真珈傻乎乎的向張弘范問道。張弘范不敢得罪色目人,耐心解釋道:「劉將軍打算圍著襄樊修一道比城牆還高的長堤,再修三道同樣比襄樊城牆還高的水壩——就像一個巨大的水盆一樣把襄陽和樊城圍住!待到完工時,漢水和白河的河水就會在提內儲積,把整個襄陽和樊城變成一個巨大的湖泊!最後高過城牆流入城內,淹死城裡的所有蠻子!」
「淹死城裡的所有蠻子?」楊璉真珈一聽樂了,大叫道:「好主意啊,淹死了城裡的所有漢蠻子,那可是好事情。」
「說得容易。」張弘范實在無法忍受楊璉真珈的愚蠢,憤怒道:「你知道這有多大的工程量嗎?蠻子的老賊炮可以打四里,也就是說,我們至少要在離城五里之外才能修堤,這範圍一擴大,我們修堤的長度也得增加,等於是至少要造一百多里長的河堤!而且襄陽的城牆足有六丈高,我們的河堤也得造將近七丈高的河堤,才能起到水淹襄樊的作用。也就是說,我們得造七丈高、上百里長的河堤,先不說要花多少時間,這得耗費多少人力?耗費多少錢糧?」
「張將軍說得對,這百里長堤花費的人力物力太過巨大,根本不可行!」子聰斷然否決道。劉整卻反駁道:「子聰大師,你不要忘了,大汗有四十萬軍隊,附近的鄧州、南陽和唐州也有十餘萬百姓,人力根本不成問題。與其讓大軍久無戰事而軍紀敗壞和士氣低落,不如讓他們修堤來活動活動,還可以保持士氣不洩。而且我們修建的長提可以依托萬山、虎頭山、鹿門山和附近的丘陵為天然堤壩,大量節省工程,修一道百里長堤儲水,淹死襄樊城裡的宋狗,怎麼沒有可能?何況樊城的城牆比襄陽要矮一丈還多,我們可以節約人力先淹樊城,然後再威逼襄陽投降!」
「可馬上就是寒冬季節了,天寒地凍,河水更是冷得徹骨,我軍士兵修堤還沒什麼——在河中修壩,會不會導致士卒大量凍死?」一直在沉思中的忽必烈突然問道。劉整一笑,答道:「大汗,所以微臣覺得讓那些蠻子俘虜去填護城河太浪費了。」
忽必烈點點頭,又盤算良久後,忽必烈終於說道:「此項工程看似異想天開,可一旦成功,襄樊蠻子必無生還之理,而且修建長堤,對阻斷蠻子援軍也十分有用。只是工程太過龐大,得容朕再仔細考慮。」